受到早晨那一場春夢的驚嚇,致使袁潤之一直精神恍惚地跟著大家一起下樓,到了集合地點,直到有人喊了一聲︰「紀總監早。」她才猛然一震,回過神來。
她抬眸輕輕瞄了一下紀言則,今天的他換了一身全白的運動衣,與平日里的白襯衫有異曲同工之妙,領口微敞露出鎖骨的前端,她驀然臉一熱,不禁想起早上在夢里伸手模著那性感的鎖骨。
「欸,之之妳是不是生病了?臉一直紅到現在。」夏月菊伸手模了下她的額頭。
「啊?沒有。」她心虛地往一旁一縮,又是不經意地看了紀言則一眼。
只是一眼便與他的目光踫上,以往戲謔的雙眸,如今冷漠如霜,顯然一夜過去,這個男人的氣尚未消。
她撇了撇嘴角,心中無所謂的哼了一聲,經過一夜數羊咩咩的糾結,她決定撿起自尊,就算今明兩天戰死在這將軍山,也非要順利拿到另外兩項的合格。
不成功,便成「人」,絕對不能讓紀言則門縫里看人看扁了她。
「之之。」
袁潤之听到幾個熟悉叫聲,轉過頭便看見四個身材火辣的美女向這邊走來,她定楮一看,居然是王媛媛、朱小嫻和馬紅艷她們,另一位則是「梨花二扣」的孟梨花。
真來給她加油了?見鬼吧,是來欣賞帥哥的吧,四個人穿得這麼風騷,那衣服布料少得真是可憐。
「之之,我們來給妳加油了。」四個人異口同聲地齊道。
「謝啦。」袁潤之撇了下嘴,話音剛落,只見除了孟梨花的另三個人,「嗖」地一下子就躥到了紀言則的跟前。
「紀總監,你熱不熱?」
「紀總監,你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
「紀總監,我特地做了冰鎮綠豆湯給你。」
袁潤之的嘴角隱隱抽動幾下,對那三個丫頭簡直是無語了。
紀言則冷眼看了面前三個聒噪的女人,語氣冷淡,「既然妳們吃飽了沒事做,待會就跟他們一起集訓。」完全漠視三人,直接向前方走去。
三個女生當場石化,僵在原地。
袁潤之忍不住噴笑出聲,不停地拍著大腿,嘲諷那三個丫頭,「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孟梨花揚著高傲的下頷道︰「我才不會像她們三個那麼沒品味,我的目標是天宇集團的二世子。」
天宇集團的二世子?袁潤之下意識地一揚眉,咦?天宇集團的二世子不就是紀宇昂嗎?難道他今天又來了?
她四處張望,果不其然,不遠處正在和紀言則攀談的男人正是他,昨天他給她加油,她答應一定會拿滿分,結果滿分是騙來了,然後又悲劇地變零分了,突然她有種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感覺。
紀言則與紀宇昂說完了話就又回到這邊,袁潤之見紀宇昂沖著她微微一笑,她也頷首示意,恰巧紀言則抬眸要宣布今天的集訓內容,目光不經意地掃到她,只是冷冷地一瞥便轉向其他人。
袁潤之不以為然,嘟起嘴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接著紀言則清冽而酷酷的聲音響起,「今天我們集訓的任務是穿越池林棧道,每個人將拎兩桶物品穿越池林棧道,到達對面終點,會有人在你們的衣服上貼一個標貼,獲得這個標貼後你們拎著物品原路返回,限時為半小時,今天的任務很簡單,主要是考核大家的臂力與耐力。」
「咦,紀總監你昨晚吃飯的時候,不是說今天玩真人CS嗎?」不知誰出聲問道。
紀言則解釋︰「WarGame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所以還是決定放在明天,最後申明一點,誰要是把桶中的物品扔了,今天午飯就沒得吃了,OK,準備好了就去提你們的東西,我們出發去池林棧道。」
明天最後一項集訓考核是WG?袁潤之不由得對紀言則投以敬佩的目光,就連折磨人都能讓下屬那麼擁戴,市場部的人經常約著辦公室里其他女同事一起去玩WG,這真可謂是投其所好了,想起以往被子彈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她下意識地顫抖了兩下。
袁潤之剛要提起兩個塑料桶,紀宇昂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笑道︰「昨天考得怎麼樣?」
袁潤之呵呵傻笑兩聲,然後才紅著臉,小聲地回答說︰「被當了。」
紀宇昂的薄唇淺淺地勾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你們紀總監可真是鐵面無私,都沒放水幫幫妳嗎?」
放水了,可是後路被她自己斷了,她咬了咬下唇,然後斗志激昂地對他說︰「沒關系,今明兩天一定可以過關的。」
「唔,想起來一件事。」紀宇昂從西褲口袋里模出一個手編的草環,遞在袁潤之的面前,「這是我媽送妳的。」
「你媽送我的?」袁潤之驚詫地盯著那個手編草環,只是以四股枯草交錯相編,上面穿著幾顆紅紅藍藍的木珠子,再簡單不過,扣結處打了個小小的蝴蝶結。
「嗯,自從她病了之後,很少會送人東西,妳是第一個,希望它能帶給妳好運。」
「哦,謝謝。」袁潤之接過,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對著紀宇昂做了一個加油的握拳姿勢,「有了這個護身符,今明兩天一定會過關的。」
「加油。」
◎◎◎
大隊人馬殺到池林棧道便听到一陣陣感嘆的聲音,數千棵水杉樹挺拔地聳立在水中,碧綠的水清澈見底,杉橋曲折,貼著水面蜿蜒而行,水清林幽格外清爽,到處都浸潤著清新芬芳的氣息,深深地吸一口,彷佛全身都活絡了,人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傾瀉而下,星星點點,微濕的杉橋面就像是鋪了一層金子,人群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星光大道算什麼,我們今天走金光大道。」接著大家跟著哄笑而起。
集訓開始,第一組先行的便是趙夜群等五個人,不到半小時,他們便回了頭。
袁潤之排在第三組,終于輪著她時,她拎起兩個桶子大步上前,踏上杉橋,兩個桶子不算重也不算輕,輕輕搖晃還能听到聲音,不知里面裝著什麼東西。
池林棧道是整個將軍山最聞名的景點,所以游客比較多,要想在這池林棧道快速穿梭,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袁潤之順利地到達終點,獲得小標貼便立即返回,離原點還有五十公尺遠的時候,前面快要到岸的小李沖著她直喊︰「快點,還有兩分鐘。」
她一鼓作氣,正要加快步伐,可是身後一個細細的女聲喊道︰「欸,前面拎水桶的小姐,妳的東西掉了。」
她頓住腳,回過頭,一位白白淨淨的小女生指著水面一根枯草,她定眼一看,是紀宇昂送給她的草編手環。
一時之間她面有難色,如果去撿,勢必要跳下水中,可是如果不撿,那麼不僅僅是一位飽受精神病患折磨的母親的心意要付諸流水,而是她將失去紀帥哥所贈與的祝福。
嗯,自從她病了之後,很少會送人東西,妳是第一個,希望它能帶給妳好運,紀宇昂的話在耳邊回蕩。
她咬了咬嘴唇,望了望不遠處的岸邊,心中已然有了決定,她放下東西,月兌了鞋襪,想都沒想便跳入了水中。
「啊……」棧橋上立即發出女人的尖叫聲。
這邊一直在關注著袁潤之的趙夜群突然叫了起來,「之之那丫頭在干什麼?好像要跳水,哎呀,不得了了,她還真的跳水了。」一邊喊著,趙夜群便向杉橋棧道沖去。
紀言則正和紀宇昂談著事情,听到趙夜群的喊聲,抬眸的剎那,剛好撲捉到袁潤之落水的瞬間。
「這個白痴!」他陰寒著俊臉,迅速向棧道奔去,紀宇昂和其他幾位男同事听著,也跟著一起奔向棧道。
看到紀言則等人趕到,那位告訴袁潤之掉了東西的女生,帶著哭腔說︰「我只是告訴她,她手腕上的東西掉進水里了,早知道她會跳水,我就不告訴她了。」
紀言則的眉頭深蹙,雙目直盯著水面。
趙夜群指著浮在水面的衣服叫道︰「在那邊。」
「你們別下去,待會在上面拉人。」紀言則一邊說著一邊月兌鞋襪,下一秒便一個猛扎進了水中,向一團白影游去。
水並不深,紀言則游了沒多遠,便抓住了那團白色的衣服,手臂迅速地穿過那縴細的腰肢收緊,帶向自己。
袁潤之彎著腰身憋著氣,正欲藉水的浮力站起身,但腰間被這驀然一勒,整個人被拉起,驚慌之下猛灌了一口河水。
「噗。」出了水面,袁潤之立刻將口中的水吐出,一道優美的水線噴向紀言則的臉。
她站著趴在紀言則的胸膛前,難受地咳了起來,「咳咳咳。」
懷中柔柔軟軟的身體,莫名的牽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紀言則的背部雖僵直著,但緊抱著她腰身的雙手不曾松開。
水只及袁潤之的胸部,並不深,對于會游泳的她來講,若是被這麼點淹水死了,從小教她游泳的鄰居大叔一定會拿蒼蠅拍拍死她。
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家伙!終于緩過勁,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惱怒地抬眸,看向剛才害她嗆到不行的人,當觸及到那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眸時,原本想要踹那人兩腳的念頭完全沒有了。
「回到原點卻莫名其妙地跳水,是在向我宣戰嗎?」紀言則壓低了聲音,盛怒地看著懷中的女人。
「不是……」袁潤之怯懦地咬著嘴唇。
「那是妳很期待這次集訓有人出意外,然後我紀言則從今往後就可以在這行消失了?」紀言則的聲音不可抑制的向上一揚。
「當然不是……」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這次她絕對不是因為昨天分數被消除,想要報復他才跳下水的。
「那是什麼?究竟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讓妳連命都不要的跳下水?」低吼的憤怒聲中,隱藏著濃濃的醋意。
袁潤之一直低垂著頭,猶豫了半晌,然後緩緩地從水中將左手臂抬起,將兩指之間夾著的一枚硬幣舉到他面前,「喏,這個……」硬幣在陽光照射下,散出耀眼的光芒。
透過碧綠清澈的河水,一枚枚銀色的硬幣靜靜地躺在水草中清晰可見,兩個人站立在水中,猶如兩棵纏抱的樹根。
紀言則盯著眼前閃閃發光的硬幣,眸底那一觸即發的怒火之苗漸隱漸消,沉寂在一片琥珀色之中,抱住她腰間的雙手不知不覺地加重了力道,隨之又慢慢松開,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心底有種理不清的情緒,究竟是欣慰抑或是恐慌?
袁潤之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表情,詫異地張了張嘴,然後低下頭小聲又結巴地說︰「我只是看到它、它躺在這里,太冰涼、太寂寞、太空虛,所謂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它不是人,但肯定有生命……」
紀言則的嘴角隱隱抽動,僵硬的面部表情明白地寫滿了兩個字,抽搐、抽搐再抽搐。
「紀總監,你們兩個人有什麼話能不能上來再講?」
若不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若不是怕兩人在冰涼的河水里待久會生病,若不是怕身邊另一位來頭不小的紀先生跳下水,趙夜群實在是不願破壞兩人之間僅有的和諧時分。
「糞牆不可壘也!」冷冷地拋下幾個字,紀言則瞪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指間的硬幣打落在水中,轉身一步一步向棧橋走去。
袁潤之立在水中,抬眸凝視著他離開水面跳上棧橋的背影,點點陽光灑在他濕濕的衣服上,水光折射泛出層層金光,顯得他高貴又閃亮。
她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那條草編手環,靜靜地垂在水中,若不是此時此刻泡在水中,她一定能感覺到手掌心里有源源不斷沁出的汗。
她下水的最初目的是為了撿回那條手環,而硬幣只能算是她抓手環時不小心地順手抓到的,她也就沒有扔回水中,不知道是為什麼,在站起身看清他的那一剎那,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猛烈地敲了一下,整個人震住了。
她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是緊張還是惶恐?潛意識里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下水的真正目的,所以她選擇更加無恥地露出左手捏著的一枚硬幣,當看他松動的面部表情,有那麼一剎那,她慶幸自己沒有把這枚硬幣扔回去。
可是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很難受,就像是偷情怕被抓包的感覺,一定是在這冰涼的水中泡久了,她才會頭腦犯暈,冒出這麼個想法。
他可以說她儒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但偏偏選擇了糞牆……真粗俗,嘴巴還是那麼壞,這個男人好不容易勉強在她心中存了一點好形象,被她心底躥起的一只小腳迅速無情地踩滅了,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哪個人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是惡言相向、蔑視嘲諷,好吧,是她傲嬌的女性心理作祟,才會見鬼的自作多情,誤以為他喜歡她。
「之之,快點上來。」紀宇昂蹲,向她伸出手。
「之之,妳還站在水里干嘛?不冷嗎?要發呆也先上來再發呆嘛。」趙夜群看著她。
袁潤之看到紀宇昂,體內就像是蘊滿了能量一般,踩著水大步向他走去,然後將手交給他,下一秒她便被拉離水面。
出了水面,她冷不防的打著冷顫,在水中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冷,這會上岸了真是透心涼,正當她發怔的時候,身體便被又大又柔軟的浴巾緊緊包裹住,讓她感覺不到冷。
她抬眸,咬著嘴唇看著紀宇昂,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紀宇昂見她欲言又止,輕輕攬過她,「走吧。」
她抿緊嘴唇,任由他攬著自己。
趙夜群跟在兩人的身後,忍不住說袁潤之,「我真不知道怎麼說妳,虧妳想得出來,為了一個硬幣跳下河,看妳把紀總監氣的。」
袁潤之回頭反駁,「不是一個硬幣好不好?哎,反正你不會明白的。」
趙夜群說︰「我不明白?我明白了有什麼屁用,我又不是女人。」
袁潤之沒有再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