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輕哼了聲,似乎是醒了,余曼青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他便睜開了雙眼。
兩個人的視線頓時對上。
她僵住,好尷尬,偷看人家睡覺被逮個正著。
「呃……」她牽唇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抱歉,我吵醒你了嗎?」
他靜靜地看著她一會兒。「你偷捏我嗎?」
「啊?」她愣了下,笑了出來,「什麼呀?我哪會做那種事?」
「不然你怎麼吵醒我?」
懂了他的調侃,她一時語塞,只是尷尬地笑著,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干脆岔開話題。「你吃過晚餐了嗎?」
他沒急著回答,先是撐起身子坐著,轉轉脖子、動動肩膀,然後把同樣的問題丟了回去,「你呢?吃過了沒?」
「……吃過了。」她答得有些心虛。
其實,自從她「重生」了之後,她便一直沒什麼食欲,剛才也只是把中午的剩菜熱一熱,隨便吃個幾口了事。
「你呢?」她再問了一次。
他抬起頭來,直直望進了她的眼,那目光十分銳利,彷佛像要在她的眼底里挖出什麼蛛絲馬跡。
空氣,好像在那一瞬間變得稀薄了。
呼吸變得如此吃力,余曼青胸口微微起伏著,頸後一股熱流涌上,蔓向耳根,他要是再這麼繼續盯著她瞧,她覺得自己肯定會窒息昏倒。
「我不餓。」最後,他這麼說。
意思就是他還沒吃?
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逃離現場的理由,她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那、那我還是去煮點東西讓你墊墊胃……」
她提步就要往廚房走,手腕卻一把被扣住,她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他。
「你在心虛什麼?」他淡淡地問道,表情卻有些森冷。
「我?心虛?」她牽唇,強作自然,「我、我哪有心虛?」
「沒有?那你為什麼要逃?」
她怔忡,全身動彈不得。是,她的確是有事情瞞著他,可她要怎麼解釋?她無法對他說出實話,但是說了謊話大概也騙不過他……
他突然站了起來,使力將她給拉近,略微粗魯的動作弄得她手腕有些疼。
「你剛才去哪里?」他低頭俯視。
「我……帶喬喬去公園散步而已。」
「你從來不帶她去散步的。」
「人總是會變。」她深呼吸,迎上他的眼神。
「對,但不會是一夕之間。」
「你怎麼能確定不會?」她反辯。
他被堵得啞口無言,靜了幾秒,他像是豁出去般,直接問道︰「你是不是有了別的男人?」
她先是一愣,瞠大雙眼,原來他是在想著這件事。
「沒有。」她否認得相當堅決,而且語氣不容一絲質疑,「我連你都留不住了,還有心力去勾引別的男人嗎?」
她的回答讓簡維政訝異。
這不像是他所熟悉的余曼青能講出來的話。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又氣又惱卻莫可奈何,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像是置身于一團迷霧里,而她就在霧里忽隱忽現,怎麼樣也抓不住,這搞得他心浮氣躁,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好,我輸了,」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再重重地吐出,「我承認你這樣讓我很在意,這樣你滿意了嗎?你可以恢復正常了嗎?」
余曼青張著嘴,眨了眨眼,見這男人因她而苦惱的模樣,不知怎麼的,竟覺得有點……溫暖。
原來他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不懂得表達。
她露出了一抹溫和的微笑。「相信我,我很正常。」
「你瘋了!你覺得你這樣很正常?」
「我只是想通了某些事而已。」
「你沒有道理‘瞬間’想通了某些事。」
能夠肯定的是,人的性格若要產生如此劇烈的轉變,至少得經歷長時間的磨練,或是遭逢突來的苦難。但她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就只是在某一天夜里,站在漆黑的臥房里發愣,然後……就這樣變了一個人。
「維政,你听我說,」余曼青不自覺地伸出手,撫了撫他的臉頰,「我所做的改變都是為了你,不是為了別的男人。相信我,好嗎?」
她的眼神令簡維政茫然,突然,一個念頭閃進了他的腦海。
他相信人類或許可以擁有演技,但是身體最直接的反應卻無法騙人,若是從前,她會推開他的擁抱、避開他的吻,會拒絕他的求愛。
那麼這次呢?
思緒至此,他立刻將她扯進懷里,另一手圈住她的腰,將她攬近,俯首就是重重的一吻。
突來的吻讓余曼青嚇得呆愣片刻。
她下意識抬手抵著他結實的胸膛,傳達的訊息卻不像是拒絕,反倒像是邀請與臣服,她閉上雙眼,任他汲取,熱烈地回應著。
她的味道讓簡維政瞬間忘了這個吻的目的。
忘了所的測試,忘了方才的焦慮,他的手臂攏緊,讓兩副灼燙的身軀密貼得毫無空隙,他壓向她,吻得深切,反復輾轉吸吮,像是攻城略地般在她的小嘴里需索著。
過了這麼久的無性生活,他幾乎就要相信自己也可以當和尚了,豈料余燼仍是輕易燃成一片火海。
他像是本能般將大掌滑進了她的衣服底下,在觸及那片光滑肌膚的瞬間,他忍不住從鼻子里哼出低吟。
天,他好想念她。
她並未拒絕、不再排斥,他看見她眼底那同樣受情|欲折磨的迷惑,理智瞬間灰飛煙滅,他忘了這里是客廳,本能吻得更深,像個發情的青少年般急著想扒下她那身礙事的衣服。
突然手機響起。
但他像是沒听見似的,吮吻著她的耳際、頸窩。
「維政……」余曼青喘著氣,推了推他的胸膛,「你的手機……你的電話在響了……」
「沒關系,不用理它。」他的聲音沙啞,吻勢持續。
「可是……萬一是公司很重要的事……」她閉上了眼,差點又被的洪流給卷入。
他終于醒了過來,極度困難地放開了她,整整呼吸之後,他才不甘不願的前去接听。
「喂?」
接著,他聆听了幾秒。
「可以明天再談嗎?」
又是一陣靜默。
「那好吧,我現在過去,十五分鐘。」語畢,他收了線,抬頭對她說︰「我要去公司一趟。」
余韻尚未退去,她雙頰潮紅,模樣有些困窘。
「好,開車小心一點……」她低下頭,幾乎無法正視丈夫。
真是有趣,明明就是夫妻,卻搞得像是初陷愛戀的年輕情侶。他微勾唇角,走到她面前,替她順了順有些紊亂的發絲。
「可能會晚一點回來,你先睡吧。」
「嗯。」她點頭。
他又模了模她的臉頰,這才拿了車鑰匙出門。
望著關上的門,她的心髒怦然狂跳,怎麼樣也靜不下來,他的溫度彷佛還留在她的肌膚上,燙得她騷動難安。
她垂眸看著自己輕顫的雙手。
冰牆融化了,靜封已久的死水終成涓流。她咬唇,止不住地又哭又笑,她改變自己的命運了嗎?她又重新贏回他的心了嗎?
如果是夢的話,請老天爺不要讓她醒來吧……
奔回公司,簡維政沒什麼好臉色,但也不至于到生氣的程度。
可這卻讓紀恩有些困惑。
他向來以公司為重心,更何況家里沒給他什麼溫暖,與其回家,他巴不得一輩子睡在公司里,那為什麼他現在會露出一副像是被討債的臉?
「你怎麼了?」她忍不住問。
「沒什麼。」他深呼吸,搖搖頭,將話題拉回了正事上。「你在電話里說,酒商給了很大的案子,是什麼樣的案子?」
紀恩一愣,對方的反應讓她突然有種被推擠在外的感覺,但她隨即回神,輕咳了兩聲,斂起那一瞬間的不悅。
「你知道「笙利」這家公司吧?」
「知道。」他依稀了解那是一家專門進口酒類的公司,商品從高檔至平價都有,市佔率相當高。
「我談到了一張五年的合約。」紀恩露出了一抹高傲的微笑,就像個準備等待重賞的功臣。「每年八千萬的廣告預算,他準備簽給我們。怎麼樣?」
簡維政看了她一眼,有預感這不是一件容易的案子。「然後呢?對方開出了什麼奇怪的條件?」
「哈,你果然內行。」紀恩干笑兩聲,這才攤開活頁夾,以筆敲了敲上頭的文字,「首先,他們給了我們一個考驗,這個考驗過了,合約才簽得下來。」
「嗯,繼續。」
「下個月他們會進來一支勃根地紅酒,打算開個發表會,發表會上,他們希望我們請來十位具有聲望的美食評論家來替他們的新品背書。」
「這個很困難?」簡維政懷疑地瞟向她。
而且……為何要找美食評論家?這間公司不是賣酒的嗎?是他听錯了還是怎麼樣?
「難的在後面。」紀恩淺淺翻了個白眼,往下道︰「那場發表會上,雖然主角看起來好像是美食,但其實是那支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