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 第五章 作者 ︰ 樂顏

在蕭韶這個熱心過度的朋友干涉下,吳庸與葉綾舞的婚事進行得很快。

兩人請人合了八字,又請了官媒,但是在聘禮與嫁妝的問題上出現了一點爭議。

葉綾舞堅持應該自己出聘禮。

吳庸啼笑皆非,他對葉綾舞說︰「就算我要入贅,其實也不過是為了以後孩子的姓氏著想。至于其他的部分,有必要完全男女顛倒嗎?還是說,非得你出聘禮,我出嫁妝,最後我還要穿嫁衣坐花轎,被你家八抬大轎抬進門?」

葉綾舞想想那種情形,也是一陣惡寒,便只好讓步,還是由吳庸先送聘禮,她再按照相應的數目準備嫁妝。

她沒想到的是,吳庸的聘禮很貴重,居然是他父親吳元痕分給他的全部家產︰典當行,和一座三進的宅院。

葉綾舞有些不安,歉疚地對他說︰「聘禮太貴重了,我知道男人入贅本身就容易受到外人指責,我們本來該好好彌補你一些的,我怎能再收這些?」

吳庸笑笑,隨即輕輕嘆了口氣,說︰「你拿著吧,咱們成了親,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還用分得這麼清楚嗎?」

其實吳庸心里有更深一層的擔憂,哪怕他已經落魄至此了,在那些人眼里可能還是不放心,最好是他既沒權,又沒錢,完全靠著女人混飯吃,那些人才能容忍他活下去。

吳庸其實本來也不該叫吳庸,他有個了不得的真實姓氏……國姓霍,而且有個更加了不得的出身……他是先皇的兒子,與攝政王霍淳是雙胞胎,他比霍淳晚出生一刻鐘,是弟弟。

吳庸與霍淳的母親徐氏不是很美麗,但是肚子很爭氣,入宮不久就懷孕生子,只是當時她的位分太低,而在位的皇帝更為寵幸那時的皇貴妃,便把徐氏的大兒子抱給了皇貴妃撫養,徐氏也因而升為嬪。

誰知徐嬪肚子真爭氣,不久居然又生了雙胞胎皇子,但也不知道徐嬪到底惹到了誰,她的雙胞胎兒子生下後,後宮里就流言紛紛,說雙生子不祥。

當時皇帝身邊有個備受信賴的道士,名戌道子,戌道子為這對罕見的皇家雙胞胎算命,曰︰「雙生不祥,必降災禍。」

但戌道子其實是皇後的人,而他之前偷偷為這兩位皇子批命的結果是︰紫微下凡,真龍命格。

皇後當時冷笑︰「難道還有兩條真龍不成?」

皇後當時本意是想直接要了這對雙胞胎的命,但是皇上畢竟還有點「虎毒不食子」的人性和父愛存在,再加上那位他最寵愛的皇貴妃不知道出于什麼考慮,也替這兩個小皇子求情,皇上就又找了國師趙元尋求解決之道。

趙元重新為兩個皇子算命之後,也是嘆了口氣,沒說雙生不祥的話,只說這兩個孩子確實不宜在一起生活,大的皇子命格清貴,小的皇子命格清奇,不如就分開兩處吧。

皇帝把這話理解成弟弟的命格很奇怪,可能會對哥哥有妨礙,而按照戌道子的說法,最好是一殺了之。

徐嬪雖然也是一個滿心算計的後宮嬪妃,卻終究有著慈母心腸,她不忍心看著自己的任何一個兒子死,所以她最終想出了一個能讓雙方妥協的辦法,那就是把弟弟開除皇籍,把他從皇家族譜上除名,然後送到民間去撫養,這樣就算是切斷了弟弟與皇家的聯系,也應該不會再對哥哥有什麼妨害。

當時只是個小商人的吳元痕有個遠房親戚在宮里當差,是徐嬪身邊的得力大太監,透過他的關系,徐嬪便將小兒子托付給了吳元痕做養子,就這樣小皇子成了吳庸。

正好吳元痕夫妻那時候也沒有孩子,再加上知道吳庸的出身非比尋常,也不敢認真管教,就一直對他寵著慣著,結果就慣出來一個只知花天酒地、四處惹是生非的紈褲子弟。

而因為吳元痕收養了吳庸,徐嬪對他家非常照顧,給了一大筆賞錢,吳元痕這才有了足夠的本錢和人脈去開當鋪。

不知道真相的吳庸長大後,直到一年前,才在無意中偷听到吳元痕夫妻的談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分,他心里著實氣不過,認為平平都是皇子,為什麼他就要在民間混天聊日,而他的雙胞胎哥哥卻已經是堂堂攝政王,手掌朝政大權,所以一時沖動就要去娶常樂大長公主的女兒,成為公主的女婿,這樣自己勉強也算是重返皇族。

只是常樂大長公主疼愛女兒,怎麼肯把女兒嫁給他這樣一個混混?才發生了蕭韶痛揍吳庸的這件事。

當初為了保護吳庸的安全,徐嬪對外聲稱,雙胞胎中的弟弟突然病逝。實際上徐嬪把吳庸秘密托付給吳元痕,真正知情的只有先皇和徐嬪,以及經手的那位大太監而已,常樂大長公主並不知道吳庸的身分。

撫養徐嬪大兒子的皇貴妃為了對付皇後和太子,與徐嬪聯手,一起將皇後與太子拉下了台,在皇帝去世後,徐嬪的長子繼位為帝,但這個孩子因為是寄養在皇貴妃名下的,所以徐嬪只被尊封了太貴妃,而與吳庸一母同胞的霍淳則被分封為楚親王。

這位皇帝命不長久,又是一番宮廷權力斗爭洗牌後,他的小兒子霍英繼位,他的同胞弟弟霍淳則成為攝政王。

而在民間長大的吳庸,對這些變故一無所知,直到吳庸被痛揍昏死以後,吳元痕才急忙通報現在的徐太貴妃。

先皇已逝,之後繼位的大兒子也死了,現在在位的小皇帝霍英不具備任何威脅性,徐太貴妃實際上很想把自己的小兒子再認回來,但是卻被霍淳拒絕了。

霍淳只說了一句︰「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現在就不要反悔,否則只是橫生事端。」

徐太貴妃看著霍淳眼中的冷肅,心里有了怯意,她怕霍淳也相信「雙生不祥」的說法,如果他非要除掉弟弟,那才是真正的悲劇,所以徐太貴妃識趣地不再提讓吳庸重返皇族的事。

但是徐太貴妃畢竟心疼小兒子,派了出身暗衛的安哲到吳庸身邊做了小跟班,她實在擔心兒子再出什麼閃失。

穿越而來的葉磊繼承了吳庸的記憶,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並不太妙,吳庸的出身對他或許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更像一把懸掛在他頭頂上的劍,隨時可能掉下來要了他的命。

他前世是成功的商人,熟知商場的詭譎波瀾,而他也明白歷史里那些皇權更迭之中暗藏的腥風血雨,父子相殘、手足相殺比比皆是。

吳庸不指望現在手握重權的攝政王霍淳對他有什麼兄弟之情,只盼望他能徹底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才好。

所以,他要繼續做個無用的紈褲子弟。

所以,他選擇了入贅。

他前世是成功的社會菁英,其實很大男人主義,如果沒有這個出身皇族的問題,他也不會選擇入贅。

入贅女方的男人,就算在民間都會被看成廢物,身為皇子,不是更等于直接放棄皇家身分了嗎?

以前先皇將吳庸從皇家族譜上除名,而這次吳庸等于再次把自己徹底地從皇家抽離,完完全全不再有半點關系。

以後他的子女都要隨妻子的姓氏了,他還能有什麼作為呢?

吳庸如此處心積慮,也是為了對霍淳表明他的態度︰我不會和你爭,不會對你產生任何威脅,雙生不祥什麼的,都是子虛烏有!

在這種境遇下,吳庸只能選擇這種明哲保身的方式。

吳庸有機會重生為人,他還是相當愛惜性命的,他想無憂無慮地度過自己未來的後半生,不想去做那些傻瓜才會做的傻事。

吳庸選擇入贅,其實倒有了三分利用葉綾舞的意思,雖然他喜歡葉綾舞不假,但趁勢利用也是事實,這讓吳庸多少也有點心虛,覺得自己愧對這個女子,所以他才想把家產都給葉綾舞,也算是一種彌補。

葉綾舞自然不知道這些內情,她以前還懷疑吳庸答應入贅的誠意,現在更沒一絲懷疑,反而還有點感動。

一個富豪如果有一千萬兩銀子,即使他拿出一百萬兩給他的女人,他對于這個女人也未必有多麼在乎,因為他還有更多的銀子去給其他的女人。

如果一個人只有十兩銀子,可是他把這十兩銀子都交給自己的女人,最起碼這一刻他是對這個女人付出了全部的心意。

重要不是金銀的數目,而是所佔的比例。

葉綾舞暗下決心,一定要忘記過往,婚後好好對待自己的夫婿。

但是,臨近婚期時,葉綾舞和吳庸又出現了爭執-兩人婚後,究竟要住在哪里?

在北方的民間習俗,入贅又被稱為「入舍」,亦即男方要落戶到女方的家里去。

可是吳庸不樂意。

他對葉綾舞說︰「我這邊有一棟三進宅院,現在已過戶到你的名下,我們何不住到那里去?葉家祖宅也是三進宅院,現在卻住著岳母和留守在葉家的三位姨娘,以及姨娘們還撫養著的幾個年齡幼小的庶妹。宅院是挺大,但其實已經住滿了,再加上都是女人,幾位姨娘又正年輕,你自己想想,我住進去合適嗎?」

葉綾舞也是左右為難,「可是我娘說,葉家現在就是女人太多,沒有一個男人在,連夜里睡覺都擔驚受怕,她們巴不得你住進來呢。」

吳庸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地對葉綾舞說︰「你呀,有時太為家人著想了,卻沒有為我的處境著想過。我告訴你一個故事,有一位年輕少婦在丈夫去世後,立即要求改嫁,她的婆家人覺得她不守婦德,就一狀把她告到了官府。結果年輕寡婦只對官老爺說了八個字,官老爺就立即準了她的改嫁請求,並且不許婆家人再干涉。你猜她說了哪八個字?」

葉綾舞好奇地搖搖頭,問︰「她到底說了什麼?」

吳庸深深地看著她,「她說︰『翁壯叔大,瓜田李下。』」

公公正當壯年,小叔子也已經長大,一個年輕寡婦和他們住在一起,就算本身是清白的,在外人眼中也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葉綾舞听了,怔了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說︰「你說得對,讓你住進葉家也確實是個問題。」

如果是那種輕浮浪蕩的男子,或許巴不得住進這個小小的女兒國,就算不做下

那等之事,只是平日里享受一下被眾多女人包圍的感覺,也很值得。

而吳庸卻明確主動拒絕了這種「美事」,或許傳言中說他「貪色」的話,當不得真吧?

在和吳庸的爭執中,葉綾舞雖然又輸了,心里卻有些隱約的安慰與愉悅,她爽快地答應︰「好吧,那我們就住進吳家的宅院里,葉家那邊我再多聘請幾個粗壯的看家護院,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吳庸輕輕地點頭,說︰「這樣就好。」

葉綾舞心滿意足地回家繼續準備婚事。

安哲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暗暗地為她嘆口氣︰葉大老板,你還嚷著以後家事你說了算,難道你就沒發現,自從認識我家少爺以後,你其實處處都在听他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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