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家名為「紅袖招」的青樓比一般妓院特殊的地方,不是在于它樓里的姑娘比較漂亮,也不在于她們特別會招呼客人,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紅袖招每天都會有一堆媒婆們進進出出,習慣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他們心里都知逍這些媒婆們為何而來,他們也知道這紅袖招只要有花魁花無忌在這里的一天,媒婆們就會不斷上門來!
花無忌,她被譽為百年才能誕生一個的絕色美人,當然會有一堆風流名士上門來提親,不過,知道事情內幕的人就曉得事實並非如此。
媒婆,是紅袖招的鴇母花嬤嬤請來的,她一次次積極地替花無忌相親,為的就是早日將她嫁出去,免得她們一干人等沒被花無忌膽大包天的行徑嚇死,也遲早被她過人的聰明才智給氣死。
「吳公子,你不再多坐一會兒嗎?」
「不不不……我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事,先、先走一步了!」
「吳公子──」
千呼萬喚也喚不回中了邪似的吳公子,他一臉蒼白,連滾帶爬地迅速遠離紅袖招。
這時,眾人抬眸往上一瞧,對準了導致整件事情發生的罪魁禍首。
通往二樓的階梯上,站著一名表情無辜的美麗女子,她攤了攤玉手,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統統不關她的事。
她擁有一頭如上好絲緞渲染出來的黑發,一雙勾勒出美麗弧度的柳眉,似雪的臉蛋上泛著淡淡紅暈,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美眸,柔女敕的雙頰因甜美的微笑而更顯豐潤,直教人驚嘆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嬌美的女子。
不過,對于紅袖招里的人而言,眼前的一切就代表惡夢,花嬤嬤雙手叉腰,頗有架勢地準備開口︰「無忌──」
「是他自己沒有誠意,我又沒有對他做什麼──」一張女敕如櫻花般的唇不悅拋蹶起,花無忌似乎頗懂得先發制人的道理。
「你要是沒對人家做什麼,人家怎麼會夾著尾巴,巴不得插翅離開我們紅抽招?!」
「我只對那個‘人家’說,想要跟我成親可以,不過本姑娘妒心很重,以後絕對不許‘人家’娶小妾,更別說在外面養女人,家里的每一分錢都要交出來,現在沒功名可以,不過一年半載後要混個宰相來當當,最好要有雄心壯志,順便把皇帝干掉我也不介意,誰知道那個‘人家’一點膽量都沒有,听完之後,兩條腿抖得像什麼似的,嬤嬤,真不是我愛說,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需要加強一下,免得老是找那種中看不中用的‘人家’,知道嗎?」
聞言,干嬤嬤差點暈倒,這妮子簡直就是不知死活,她難道不曉得弒君可是死罪一條啊!
「哼哼!無忌,你少來了!你這個妮子老是往人家的痛處踩,上一個相親的對象,你說他個子太矮,教他想辦法把身長拉高兩尺,當個七尺大丈夫,只要他能成功,你花無忌就下嫁于他,也不想想,都幾十歲的人了,怎麼可能做得到呢?結果那個人現在到處去求長高偏方,也不知道求到什麼地方去了。」
「听說去年到了波斯,學了踩高蹺,現在回來在天橋上賣藝,上個月我收到他的信,他很感謝我幫他找到了第二專長。」
「還有上上一個……」
「嬤嬤,我真是一點兒都不想說,那個男人簡直就是狗屁不通。」說完,她不屑地撒了撇紅女敕的唇角。
「他不是德王爺的兒子嗎?怎麼會被你說成狗屁不通?」
「唉……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學富五車,可是,大江東去浪淘盡竟然被他說成李白寫的,至聖先師是老子他兄弟,名字叫作烏魚子,這也就算了,他特地想露一手畫技給我瞧,可是畫出來的雞像鴿子,鳳凰像鳥鴉,簡直就教人看不下去,沒把他轟出門去就已經夠仁慈了,更何況還要我嫁給他?!」
「這……這……不把你嫁出去,我對不起你阿爹、我義兄在天之靈呀!」花嬤嬤哭意故得戒大聲,試圖模糊自己的「識人不清」。
「嬤嬤,我又沒怪你,反正你沒有看男人的眼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早就習慣了啦!」她聲了聳肩,耳邊听見了樓下姑娘們的竊笑,可見她們也都心有戚戚焉。
「你說這是什麼話──」花嬤嬤才正想抗議,就被花無忌給打斷了。
「嬤嬤,既然你覺得對不起我爹,那你干脆就讓我留在紅袖招,陪你們姊妹後半輩子,如何?」花無忌美麗的嬌顏綻放一抹討好的徽笑。
想到她這個意禍精跟在身邊一輩子,花嬤嬤忽然覺得渾身泛過一陣寒顫,心想就算對不起義兄,也絕不能冒著隨時都會被氣到吐血的危險,繼續把花無忌繼續留在身邊。
「如何?」花無忌不死心地再度追間。
「再說吧!」她晾了晾手,轉頭回去招呼客人。
「嬤嬤……」又來這一招!
「反正我再努力個十年,等到你真的嫁不出去再說吧!」
「十年?!」姑娘她就真的那麼難銷出去嗎?花無忌覺得這番話簡直大大侮辱了她身為花魁的尊嚴。
算了!比起對自己美麗容貌的驕傲,花無忌更有信心把每個前來向她求婚的男人都趕跑,縴手一抬,羅裙一提,她嬌美的身影緩緩地往樓上飄去,此時,她唇畔的微笑教花嬤嬤看得背脊泛涼。
花無忌,她是一朵沾不得的嬌艷花兒,這是京城中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實,男人對她又愛又怕,女人對她則是又恨又妒,相同的是人們都睜大眼楮等著瞧,看哪個男人能夠將她這朵干兒摘在手里玩賞……
萬千宮闕,幾度晨昏。
這座堂皇典雅的官殿經過了改朝換代的燒毀,以及一再的重建修復,看起來與原本沒有兩樣,只是物是人非,二十多年前的臣子叛亂與兩年前的奪嫡之戰,對這座宮殿而言,似乎已經不再具有太大的意義。
歲月輪轉,偉岸的殿堂依舊屹立不搖于天地之間。
就在兩個月前,皇帝寒戎因為與侵入皇宮的刺客當面對峙,因而身負重傷,不僅近兩個月沒有早朝,而且只面見親近大臣,宮里大小瑣事皆由孟觀雲一人獨攬大權,他在宮中的地位一時之間大大提升,幾乎可以說是位極人臣,除了他之外,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此備受皇帝信任的大臣。
也就是因為如此,朝廷大臣無諭大小事宜,都自動找上孟觀雲代為處理,但,還是有人急切地想要知道皇帝龍體康復的狀況,他們不滿同樣身為人臣,卻必須屈居于孟觀雲之下。
「孟大人,皇上的龍體不知道是否已經痊愈……」
才短短十多天,他不知道已經被這句話征詢過幾次了,「李大人,關于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太醫才對吧?」
「可是,孟大人是皇上最信任的近臣,一定更明白才對。」
「我想,你要說的是我孟觀雲專權獨擅,攏斷朝政,蒙蔽我皇視听,使我皇無心政務,不思國事,你是想藉此提醒我嗎?李大人。」
「不不不……」李大人連忙搖頭,「老夫絕對不敢對孟大人有任何不敬的想法,只是皇上他已經那麼多天沒早朝……」
「李大人有要事要請示皇上嗎?很重要嗎?可否先讓孟某有幸耳聞一番?」孟觀雲想也不用想,那件事情肯定是參他這個專權的亂臣賊子一本,好讓他在皇上而前失去寵信。
李大人不曉得自己的心思已經被對方猜個正著,但他還是被孟觀雲盯得想要快點逃離眼前的窘局,「不不不……沒什麼重要的事,孟大人,下官忽然想起家中還有要事,請容許下宮先行告退。」
「去吧!」孟觀雲冷笑地瞅著那逃之夭夭的背影。
他心想︰如果,他們這些個大臣們知遵寒戎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但卻故意將政權下放給他,好讓自己可以專心一志地為贏回自己心愛的女人做努力時,不知道他們的心里有何感想?
孟觀雲聳肩一笑,獨自走在長長的殿廊上,這時,一尊黑暗的身影悄然地靠到他的背後,壓低嗓音道︰「大人,你想找的人有消息了。」
「都查清楚了嗎?」孟觀雲眸色一厲,似乎對于這件事情異常重視。
「是的,那個人的後代,一直都在京城里。」
「在什麼地方?」
「紅袖招。」
「紅袖招?」孟觀雲沉吟玩味著這三個字,眉心輕蹙。「這地方的名字听起來忒奇怪。」
黑影點了點頭,「回稟大人,它確實不是一個平常人會去的地方,那是一家青樓妓院,您所尋找的那個人,身分更是非比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