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夫 第十章 作者 ︰ 艾佟

第四章

既然皇上和大臣們如此盼著他上朝,他就上朝,別教他們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搖搖晃晃,若不小心摔碎了,他會良心難安。

不過第一天上朝,就搞得朝堂鬧烘烘的很熱鬧,只因為他提議為皇上舉辦選秀,充實後庭。

這事他早就向皇上提過了,怎麼今日皇上還是愀然變臉呢?是皇上沒料到他第一天上朝就將此事擺上台面嗎?他可以在「德和公主」的身分上隱忍多年,不表示他很有耐性,喜歡慢慢來。凡事看時機,該出手就出手,哪會慢慢琢磨?唉,皇上終究不了解他,對沒興趣的事,他從來不費心琢磨,而是率性而為。

他的提議教皇上變臉,可是那些老臣有如遇到知音,過去他們眼中一無是處的誠王爺終于有價值了,而朝中那些年輕之輩也深表認同。這是當然,皇上一日沒有子嗣,將來誰繼承大統連個影子都沒有,如何選邊站?如何為前程鋪路?

看到皇上變臉,他真是開心,而此時很想去一個地方—— 城外的雲霞山,那是皇城西邊的屏障,也是身為王爺可以自由來去最遠的地方。

「請王妃。」下了朝,回到誠王府外,他直接讓門房派人進去傳話。

等上一段時間,他見到顧尹兒一路小跑步沖至馬兒身側。

「王爺。」她仰起臉兒。

「上來。」端正曜伸出手。

顧尹兒驚愕的瞪大眼楮。女子與男子共騎,這不合禮法。

無論是冒牌的誠王爺,還是真正的誠王爺,都是不受禮法約束的人。端正曜猛然傾身而下,輕松將她拽上了馬背,按在自己身前,口中沉聲一喝,雙腿一敲馬肚,策馬朝著城西門出皇城。

皇城在東、西、南各開三門,南門正中為全城正門—— 正城門,最為高大,有五個門道,其余各門為三個門道。正城門是通往運河碼頭的唯一門戶,也是商旅進出的主要門戶,人煙輻輳,最為繁忙;城東門是通往塞外的門戶,進出的通常是來往皇城與塞外的商賈;而城西門是貨物牲畜進出口。

顧尹兒不知道是害怕被人瞧見,還是因為馬背上的高度令人不安,恨不得將整個腦袋瓜藏在端正曜的懷里,即使馬兒漸漸停下來,她依舊不敢亂動。

「原來娘子是個膽小鬼。」端正曜垂下頭笑道。

半晌,她微微仰起螓首看著他,很不服氣。「臣妾不像王爺三歲可以上馬。」

「有本王在,你絕對不會摔下馬。」他翻身下馬,接著伸手將她抱下馬。

雙腳一落地,她的目光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

「這里是雲霞山的山頂,美嗎?」他主動向她解說,同時取上的斗篷披在她肩上,怕她冷著。

顧尹兒無法言語的點點頭。山頂上,薄霧彌漫,即使太陽升起,耀眼光芒,依然遮掩不了屬于這兒的仙境之姿。

「這是本王最喜歡的地方,開心來這兒,不開心也來這兒。」

她感覺自個兒的心門被敲開了,看著他的眼神,化成一片似水柔情。「王爺為什麼喜歡這里?」

他反過來問她。「你喜歡這里嗎?」

「喜歡。」

「為什麼?」

「遠眺山谷,空遠幽靜。如此的寬闊,卻又如此的渺小。」

唇角微微翹起,真高興她與他心意相同。「是啊,天地寬闊,更顯出人的渺小。在這兒,我不是王爺,只是凡夫俗子。」在大自然面前,即使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也只能是卑微的存在。

這是何意?他不想當王爺嗎?王爺的身分何其尊貴,可是沒有御令,充其量只是一只飛不出去的籠中鳥,說白了,王爺只能生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在皇城,王爺即使遠離朝堂,當個閑散王爺,也不見得能避免卷入朝堂上的紛爭。

可是,他可以不當王爺嗎?他不想當王爺,恐怕也由不得他,畢竟他是皇家血脈,他的存在對皇上來說就是一個威脅。

生于皇家,無比尊貴,也無比可悲,不問你是否有野心,只問你是否聰明睿智,而聰明睿智是為了保住性命。

斂住思緒,顧尹兒彷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純真的道︰「王爺就是王爺,王爺瞧瞧自個兒的後面吧。」

端正曜往後一瞧,侍衛們站在不遠處保護他,瞬間,那份自以為是的雲淡風輕變得一點價值也沒有。

她好心的安慰他。「當王爺也不是什麼壞事,除了皇上,至少沒有人敢明著欺負王爺。」

他笑了,存心找麻煩似的揚起眉問︰「若是皇上要欺負我呢?」

「那就麻煩了。」

「請問娘子有何法子可以讓夫君遠離麻煩?」

「王爺應該比臣妾還清楚,怎麼反過來問臣妾呢?」

「怎麼說?」

「王爺與皇上是手足,從小一起長大,王爺當然比臣妾還清楚皇上,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正是這個道理嗎?」

他狀似同意的點點頭,卻道︰「皇上不是一般人,但凡坐上那張龍椅,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可以變成敵人,何況皇上與本王從來不親近。」

這可奇怪了,為何她听說皇上最寵誠王爺?不過,皇上確實不是一般人,一個帝王的愛恨痴嗔從來不是唯心而已,而是利益的算計,要不,何苦在後宮塞了一個又一個不愛的女人。

「王爺聰明絕頂,必定有法子讓自個兒遠離麻煩。」

深邃的黑眸閃閃發亮,他滿懷期待的問︰「娘子真的認為夫君聰明絕頂嗎?」

「王爺不是認為自個兒聰明絕頂嗎?」說起來,她並未真的見識到王爺在何事上展現聰明才智,可是至今王爺在她眼中依然是一個令人猜不透的謎,若非聰明絕頂之人,又怎麼會教她看不明白?

「夫君就是在意娘子。」

「王爺何必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娘子不是旁人,娘子是夫君放在心尖上的人。」

艷紅的彩霞將白皙的容顏渲染得瑰麗動人,顧尹兒忙不迭的撇開頭,極力壓下那股心慌意亂。

他這麼說應該是因為她是他的娘子,今生他們已經綁在一條繩子上了,同甘共苦,他豈能不將她放在心尖上?是啊,只是如此,王爺並無他意……可為何她覺得失落?

「倘若遠離麻煩的唯一方法是遠離皇城呢?」端正曜突然又繞回先前的問題。

怔愣了下,她像在自語自語的道︰「有可能嗎?」

他沒有回答。按理不可能,可是,天生不服輸的他偏要一試,即使必須對抗無人能夠反抗的九五之尊。

顧尹兒看著他,捕捉到他眉宇之間的桀驁不馴,難道他想遠離皇城嗎?從他教她騎馬、他總是不經意透露的遠走高飛的念想……真的可以嗎?

早朝過後,皇上會前去慈寧宮向太後請安,母子說上一會兒話,若是正逢午膳時間,就會一起用飯,再回到乾坤宮文華殿處理政事。

「這幾天看母後氣色不好,有沒有傳御醫?」唯有在太後面前,端天穆會真正放松下來,卸下防備。

母後賭上性命生下他,只因深愛父皇,想為父皇生兒育女,可是莊貴妃的出現奪去母後所有的光彩。

母後不是不妒不怨,她咬牙忍著,只因當個寬容敦厚的皇後,更能為唯一的兒子贏得朝中大臣的支持。為了生下他,母後的身子受了虧損,為了穩住他的東宮之位,更是精力耗盡。也因此,他們母子感情特別深厚。

「御醫看過了,哀家這是舊疾,皇上不必掛心。」

「母後身子不好,朕豈能不掛心?」

「哀家的身子三分藥石,七分將養,沒有好與不好。倒是每日見到皇上,若皇上臉上滿是笑容,哀家就會覺得心都開了。」

「朕很好,只是國事繁忙。」

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好或不好,豈會看不出來?太後拿起茶碗,掀開碗蓋,喝了一口茶,似不經意的道︰「哀家听說,誠王爺昨日早朝提議為皇上舉辦選秀。」

雖然祈儒風早有提醒,他還是沒料到此事傳得如此之快,不過一天……看來,各方勢力在後宮暗藏的眼線比他預期的還多,他必須再費點心思清理。

「三弟很關心朕是否有子嗣。」

太後放下茶碗,對此事表態。「哀家也贊同皇上充實後庭,早早誕下子嗣。」

「朕登基不到三年,朝堂上老臣們處處掣肘,不敢稍有懈怠,因此冷落後宮。往後,朕會多關心後宮的後妃,以期早早誕下子嗣。」

若真的只是因為忙于政事,一時冷落後宮,也就算了,就怕是……「皇上是不是還在怨哀家?」

一怔,端天穆難掩無奈的道︰「朕從來沒有埋怨母後。」

「哀家再也不會為難皇上了,往後不管皇上喜歡哪家姑娘,哀家都不會阻止皇上選進後宮。」這是她的兒子,她太了解了,今日按著她的心意在後宮塞人,不但討不到好處,還在他們母子之間種下心結。

將喜歡的人送入後宮不難,但是沒有能力保護她,只會害死她。端天穆唇邊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朕還需要一年的時間削弱老臣們的勢力,此時還不宜舉辦選秀。」

這個理由正大光明,她不好再勸說,可是……「哀家一直沒有告訴皇上,先皇臨終之前留了一道手諭給誠王爺。」

端天穆驚愕的張大眼楮。「父皇留了一道手諭給三弟?」

「這是哀家埋在先皇身邊的眼線好不容易遞出來的消息。」

「母後先前為何沒有提起此事?」

「先皇駕崩,平日伺候先皇的太監宮女全部送去守皇陵,哀家安排的眼線也在其中。哀家心想此事不急,原待先皇百日之後,再派人暗中詳查此事,沒想到此人在皇陵不到三日就暴斃了。」

「父皇早就安排暗衛下毒手!」

「這就是先皇可怕之處,明知道誰是誰的人,卻可以當作毫無所覺的隱忍,直等到最佳時機再出手鏟除,因為線索斷了,哀家又不見誠王爺有任何舉動,此事便擱下來了。」

當時的誠王爺是德和公主,想要行動,也不能行動,可是如今不同,誠王爺不再綁手綁腳,這道手諭就有用處了。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他更在意的是父皇的用意。「父皇為何留了一道手諭給三弟?」

「哀家想過,先皇手上有支不屬于護衛營的暗衛……」

「朕以為父皇早就將手上的暗衛給了三弟,不需要再留下一道手諭。」老三深居誠王府,竟然對朝堂上的事一清二楚,還可以在皇城興風作浪,一步一步找回自己的身分,這就足以說明他手上有兵可用。

「雖然先皇一心一意保全誠王爺,卻也不願意江山社稷毀在誠王爺手上,先皇留給誠王爺的手諭應該不會對皇上造成威脅,只是……」誠王爺近日的活躍不能不教人多想,究竟他手上握的那道聖旨關系著什麼?

「母後不必憂心,朕會暗中查探此事。」

「皇上不願意在此時選秀,也應該多關心後宮的後妃。」

「朕知道了。」

回到乾坤宮,端天穆屏退身邊所有的人,只留下莫啟兒。

「你也認為朕應該舉辦選秀,充實後宮嗎?」

略微一頓,莫啟兒淡然的道︰「皇上早早誕下子嗣,有利于穩定皇權。」

「你不是朕的股肱大臣,不要打官腔,朕要知道的是你—— 莫啟兒的想法。」端天穆越說越生氣。旁人都可以窺探出他極力隱藏的纏綿情意,她又豈會看不明白?

「皇上子嗣單薄,確實不利于穩定皇權。」仍是一板一眼的回復。

端天穆懊惱的握住莫啟兒的下巴,可是看著那張始終淡定的嬌顏,漸漸冷靜下來。真是奇怪,沒有絕世的容顏,只是有雙波瀾不起的眸子,就這樣,從初次相見至今,綿綿密密纏綿他的心。「你認為朕為何子嗣單薄?」

莫啟兒沉默了,明明什麼都知道,卻是什麼也不能說,因為從先皇將她送進護衛營,就注定她這一生只能是個護衛,而不是女子。

「你是朕見過最無情的人。」

「卑職的存在是為了保護皇上。」她只能無情,否則,如何保護她的帝王?

「你的存在只是為了保護朕嗎?」端天穆的聲音轉為呢喃,看著她的目光變得熾熱狂野。

從一開始,他對她就只有一個念頭—— 擁有她。可當她成為他的貼身侍衛,想將她變成他的女人已不可能。

那兩道火熱的目光好像恨不得將她吞噬,身子不由得一陣輕顫,莫啟兒不安的道︰「皇上……」

怔愣地回過神來,端天穆松開握住她下巴的手,生氣的轉身背對她。「沒事離朕遠一點!」

這位帝王又鬧別扭了!莫啟兒恭敬的退下。「卑職遵命。」

端天穆無奈的苦笑。為何自己偏偏對一個無情之人如此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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