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齊在女人香與酒氣中醒來。
像是重新經歷過去九年的喜怒哀樂,轉眼間回到了現實,讓他有點迷惑自己所處之地。
是還在過去的夢里?還是現在?他此刻人是在香港?紐約?亦或是愛琴海附近的聖托里尼?
霍東齊雙手抱住疼痛不已的頭顱,太陽穴傳來的陣陣刺痛讓他不自主地皺緊了眉頭,他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而下,露出他鍛練過的肌理分明的好身材。
被子下的他,一絲不掛。
當他發現這個事實的同時,他看見他身邊側躺著一個沉睡中的雪白赤|果的女人——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
除此之外,這間房里還有另一個人……
他听到清淺的呼吸聲,第三個人的呼息,夾帶著一絲紊亂的急促及壓抑住的驚喘……
霍東齊倏地抬眸,看見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女人——慕悠晚。
她正搗住小嘴,瞪大雙眸控訴的瞪著他,彷佛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什麼令人害怕的怪物。
「霍大哥……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大嫂如果知道了該有多傷心難過?」她顫著雙唇,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霍東齊反倒是豁出去似的,眯起眸在床邊點煙,然後在空氣中吞吐,薄薄的煙圈繚繞著,視線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臉上。
此刻,眯著眼瞅她的男人,有點散漫,有點不羈,還有點壞,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急躁與遮掩,沒戴眼鏡的他的那雙眼,犀利得讓人不敢逼視。
慕悠晚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心怦怦怦地亂跳,她趕緊伸手搗住它,一雙眼卻無法從他那雙帶著絲許嘲弄的眼神中移開分毫。
怎麼辦?這件事絕不能讓嫂子知道!如果嫂子知道大哥喝醉之後抱了別的女人,豈能不傷心欲絕?
不!不對……她是傻子才會笨到忘記,她之所以知道大哥在這里,就是嫂子打電話告訴她,說大哥心情不好喝醉了,一夜沒回家,要她幫忙叫他回家,還特地請麥克開車載她過來……
他們甚至只到櫃台說了一聲,便有專人帶他們上來,還幫她開了房門……要不是事先有人打點好,又怎麼可能如此順利進到房里來?嫂子有可能不知道大哥房中有別的女人嗎?
如果嫂子什麼都知道卻一句話也沒說,還請她幫忙把霍大哥帶回家,又是什麼道理?
是嫂子以為她跟霍大哥有什麼?還是嫂子知道她喜歡霍大哥,所以故意讓她來看看他的真面目,這樣比較容易死心?
她的心思全亂了!
霍東齊身邊的女人突然醒來,看見慕悠晚竟然在此,忍不住驚呼出聲——
「天啊……你……你……為什麼闖進人家房里?」叫嚷的當下,這女人下一個動作是把被子拉上來遮住自己的臉。
這一拉,差點把身邊男人遮住重點部位的被子給扯掉——
霍東齊伸手按住被角,冷冷地掃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這女人此刻只露出一雙眼在外頭,那雙眼黑白分明、靈活動人,看起來甚是機靈活潑,半點也不像是會在酒吧、夜店里玩的女人……除了她頭上那過于浪漫成熟的大卷波浪長發,那雙眼看起來竟似是二十歲不到的丫頭……
霍東齊皺眉,正要詢問她,耳邊卻听到慕悠晚的聲音——
「對、對不起。」慕悠晚的失神被這聲驚呼給喚醒,她跌跌撞撞、步履不穩地轉身沖了出去——
霍東齊的眉皺得更深了,握拳瞪著那扇剛剛被關上的門。
「你不追出去嗎?」遮住臉的女人超級好心的提醒他。「她這樣沖出去可能會出事的……」
好心女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見到霍東齊完全不避諱她可能看到他的果|體,起身快速地穿好衣褲,再取走放在床頭上的手機,轉身要沖出門時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好心女嚇了一跳,被子又往上拉了半寸,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全遮住。
「你叫什麼名字?」
嗄?好心女嚇得往里縮了一下。他干什麼突然問她名字?
「快說!」
「風箏……」好心女怯生生地報上名字。
「什麼?」她在耍他嗎?
「就叫風箏!你再不去追,她就不見了!」好心女再一次超級好心的提醒他。
霍東齊低咒一聲,道︰「你在這里再睡一下,中午前不要離開!」
「喔……」
「我要給你錢!所以你乖乖地等著,听見了沒有?」
「好……」好心女乖乖地應了。
這男人又瞪了她一眼,終是追了出去——
好心女大口地呼了一聲,終于把被子拉下來,露出一張甜美可人又白皙的臉龐,她眨了眨她靈動的雙眸,菱形的櫻桃小嘴微微往上勾起一抹笑弧——
「要給我錢嗎?可惜啊……我不缺錢……」想拿錢來誘惑她,讓她在這里乖乖等他叫人來查她底細?
她是瘋了才會這麼呆……
慕悠晚這廂跑得又快又急,霍東齊追出去時已不見她的人影。
他一邊尋人一邊打電話給麥克——
「你現在在哪兒?」
麥克是載著慕悠晚來酒店的,可被主子這一問,有點支吾,卻不敢說謊。「我人就在酒店外頭……」
很好!他該想到的!霍東齊咬牙,命令道︰「現在馬上上去我昨晚住的房間把那女人帶回來,查清她的底細,晚一點我要見到她的人,听見沒有?」
嗄?女人?麥克愣了一下,少爺昨晚跟女人睡在一起嗎?天啊……那還被慕悠晚親眼瞧見了?他真該死!
「麥克?」
「是,少爺,我听見了。我馬上去辦!」
「嗯,掛了!」霍東齊掛掉電話,眼角似乎看見慕悠晚的身影,他趕忙往那頭追了過去,卻轉眼不見人影。
慕悠晚氣喘吁吁地躲在一旁看著他四處在尋她。
那高大勁瘦的身影很容易辨認,就算在人群中她相信自己也能一眼瞧見他,望著那身影,感覺到他慌亂著急和對她的在意,眼眶忍不住發酸,她趕緊伸手搗住口鼻,以免自己哭出來。
直到親眼見他走了,她才雙腿一軟,蹲在地上環抱住自己。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為什麼突然之間,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歡著依戀著霍東齊?
他知道她像傻子一樣每天在對街仰望他,卻一個字也不說,心里一定覺得負擔很大吧?因為她喜歡他。
嫂子呢?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嗎?還是單純的以為她可以把大哥勸回家?或者,是認為她傷了大哥的心,所以大哥才會買醉沉睡溫柔鄉?因為她是罪魁禍首,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才叫她過來?
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她面前——
她後知後覺地抬起眼,看見衣衫有點凌亂,卻又性感的果|露出精壯胸膛的霍東齊。
他何時又回來了?而且還是用這麼亂七八糟的性感模樣回來?
她怔怔地瞧著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霍東齊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指尖緊扣住她的細腕,往來時的方向拉著走。
現在,他是在生氣嗎?
他要帶她去哪里?
慕悠晚竟是一個字也不敢問,安靜的跟著他走。
霍東齊開車把慕悠晚載到海邊。
這是……五年前霍大哥新婚之夜那一天,她獨自前來待了一整個晚上的海邊。
慕悠晚頓住了腳步,幽幽地望住霍東齊那高大孤單的背影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里?
那一次听說是有人發現她昏迷在海邊才打她的手機,通知她的家人帶她回家……現在想起來,據說一直派人跟著她的霍東齊,應該打從她站在這里的第一分鐘開始就知道她的行蹤了。
他卻任她像呆子一樣的站在這里站到天亮,快樂的度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他要她死心。
她卻執迷不悔。
霍東齊突然轉過身,燦爛的朝陽打上他英俊的側臉,像是在光圈中出現的王子,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過來我這里,悠晚。」他輕勾起唇。
那笑,眩了她的眼,也迷了她的心,她抗拒不了,終是一步步走近再走近。
他拉住她的手,握在他寬大舒服的掌心里。
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想把手抽回,他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拉住我的手,前面的路不好走。」
層層迭迭的岩石高低落差極大,他一步步慢慢帶著她往上走,中間有一塊落差更大,他的手改而扣住她的細腰輕輕往上一提讓她爬上去,自己轉眼間也翻身而上,落坐在她身邊。
他們在制高處,吹來的風是溫暖的,一大片的海波光瀲灩,美麗得讓人花了眼,就在他們的腳下。
他知道她是不怕高也不怕海的,所以把她帶到這里最高的地方看海。
「怎麼樣?白天的海是不是比晚上的海來得美麗?」他笑著問她,視線落在很遙遠的前方。
「嗯。」她側過臉看向他,輕應了一聲。
好像第一次和他坐得這般近,近到她一個深呼吸就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
她皺眉,把臉轉向大海,之前那一幕赤果果的景象,讓她的心隱隱疼著,很難釋懷。
如果,霍大哥是一個如此輕易便可拋下妻子擁抱別的女人的男人,那麼,她這麼多年小心翼翼地守候究竟算什麼呢?
她是那麼小心的戀著他,怕破壞他和嫂子鶼鰈情深的愛情,很努力的當好他的妹妹,一步也不敢逾越,但他,卻如此閑散自在地在另一個女人的懷抱中醒來,連一句辯解都不願意說。
「悠晚……」
「嗯?」
「現在的你很討厭我吧?」
她再次轉頭望住他,他也側過臉來瞧她,溫溫地笑著,一如以往。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
「討厭我吧,慢慢地一點一滴地討厭我,久了,你就會忘記你曾經對我的喜歡。」這樣,她的心才能被釋放。
慕悠晚咬著唇,幽幽地看著他。
他繼續道︰「我的確利用了你,關于這一點,我無話可說。你該討厭我的,就這樣一直討厭著我下去吧。」
听著,她的淚掉了下來。
「你就見不得我喜歡你?連偷偷喜歡也不行?非要我討厭你,你心里才好過嗎?」
他笑著看她,冷酷地漠視著她的眼淚。
「我不是你該愛的人。」而是她該恨的人。
「你能隨便抱別的女人,就不能隨便抱我一下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可此時此刻,已容不得她後悔。
他愣住了,轉眼間連笑意都斂了去,目光森寒的瞪住她。「慕悠晚!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鬼話?」
他不要她如此輕賤自己!
那些鶯鶯燕燕,哪是可以拿來與她比量的?
慕悠晚的淚水 哩啪啦掉,死命咬住唇。
「你就不能……愛我嗎?擁抱也是一種愛啊,如果你不能拿心來愛我,就不能抱我一下嗎?」
「住口!不要再說了!」霍東齊低喝一聲,別開臉,體內澎湃不已。
這個傻女人……
若他真的抱了她……他豈能再放手?
站起身,霍東齊轉身要走——
她兩只手緊緊扣住了他的大手。「不要走,霍大哥。」
「放開!我不想听你在這邊說胡話!」再待下去,天知道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不能抱我,總能陪我吧。」
「不行。」他不能再跟她單獨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