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站在宴會的會場外，齊藤正浩一眼就看到從電梯出來的莫雪琪。
雖然她已經盡可能的小心翼翼，但是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踏出電梯時露出的修長大腿，經過打扮，她的五官在完美妝容下更顯迷人耀眼的東方美，身材……
也十分養眼。
無心再听電話彼端江旭華的吹噓，他直接掛了他的電話，大步走了過去。
穿著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幾乎听不到半點聲音，莫雪琪拿著小皮包，費心遮掩只要走路便會露出來的大腿，根本沒空理會投在她身上的驚艷目光。
「你遲到了。」
听到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她抬起頭，雙眼對上齊藤正浩陰沉的臉。
看來他的心情不好，她的眼楮一轉，「只不過幾分鐘。」
「守時，」他彎下腰，一寸寸的逼近，「是做人處事的基本。」
他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她的心跳瞬間加速，驚覺眼前的情況不太對，想要退後，但是他的手卻佔有性的摟住了她的腰，硬把她給鎖在自己身側。
「你不是不喜歡我不讓你喝酒？」
「呃……」
「今晚你就喝個夠。」看著她錯愕的神情，他緩緩的綻開一抹淺笑。
他的笑容令她想起了奸商，似乎等著算計她，然後把她秤斤注兩的賣掉。
「今天如果有人找我喝酒，」他交代著她今天的工作，「你就替我擋掉。」
她瞪大眼楮看著他，真令人發指，原來他帶她來是這個目的，一個大男人要她一個女人替他擋酒，真是不要臉。
「其實我沒有這麼喜歡喝酒，我的酒量也不是太好，」她有些不快的說道，「若喝多醉了，怕會丟你的面子。」
「沒關系，」他半拽著她，讓她的腳幾乎懸空，巧妙的壓住旗袍側邊開的高衩，「我長這麼大沒丟過臉，我想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讓我失面子。」
「Boss……」
話還來不及說完，一個外國人便上前跟齊藤正浩交談，沒說幾句，一杯酒就塞進了她的手里。
他瞄了她一眼，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我跟皮爾先生說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請你替我喝了這杯酒。」
莫雪琪先用譴責的眼神睞他一眼，才對皮爾先生擠出一抹笑，與對方輕踫酒杯，喝了一口酒，入口的香甜令她眼楮為之一亮。
「好喝嗎？」皮爾先生離開後，他問她。
她點點頭，原本的不快因為喝了好喝的酒而煙消雲散，她真的沒救了，「我很喜歡！」
他揚了揚唇，「我猜也是，這是冰酒，也就是冰釀葡萄酒，口味偏甜，一般女孩子都喜歡。不過冰酒頂多放個六、七年，很多品酒者都認為冰酒不入流，上不了台面。」
莫雪琪不以為然的皺了皺鼻子，酒杯空了，她又拿了一杯，看著里頭淡金色的液體，說道︰「我爺爺說過，這世上沒有所謂的好酒。」
「我不認同。」他隨便就可以舉出至少十種以上的好酒。
「你會認同，」莫雪琪的語氣肯定，「世上沒有所謂的好酒，只有自己喜歡，對自己口味的酒，所以就算在品酒者眼中認為冰酒不入流，但我覺得好喝，它就是好酒，你不認為嗎？」
齊藤正浩怔了下，靜默片刻後兩眼浮現笑意，上下打量著她的身材曲線，「說的好，我喜歡！」
這家伙明明就是喜歡她說的話，但那眼神流轉卻好像在說喜歡別的東西。
她極力克制想拿小包包擋住他視線的沖動，雖然投胎轉世了，他油嘴滑舌的功力卻一絲不減。
「正浩哥！」
莫雪琪被炙熱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時，一雙手不客氣的擠進了齊藤正浩和她的中間。
莫雪琪踉蹌了下，齊藤正浩連忙伸出手拉住她，然後不悅的看著不速之客。
「我听齊藤女乃女乃說你在這里，就立刻跑來找你。」千野愛穿著碎花小洋裝，臉上閃著燦爛的笑容，「看到我有沒有很驚喜？」
齊藤正浩對她的熱絡沒有太大反應，只是低頭看著莫雪琪，「你沒事吧？」
莫雪琪搖搖頭，咕噥著說︰「我早晚會被這雙鞋給害死。」
「正浩哥，」彷佛沒有看出自己的不受歡迎，千野愛繼續用著嬌嗲的聲音說︰「齊藤女乃女乃說你的助理正好請產假，要休息大半年，這段時間她安排讓我去公司當你的助理，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工作，你開心嗎？」
這下齊藤正浩終于有了反應，千野家是日本花道「松元流」的傳人，花道能呈現出花的極致之美，最高境界便是達到人、花一體，在花道中追求靜、雅、美、真、和。
不過千野愛卻壓根沒有習得花道所想追求的靜、雅、美、真、和，她長得很甜，笑起來很可愛，但骨子里是個不折不扣的任性大小姐。
齊藤老夫人跟千野家的緣分始于她年輕時便拜師在松元流下學習花道，這麼多年來，兩家人的交情匪淺，但對齊藤正浩來說，這都是女乃女乃跟千野家的事，跟他沒半點關系，沒料到現在女乃女乃竟然打算要讓他跟千野愛培養感情。
「很不巧，」齊藤正浩嘴角微揚，但眼底卻沒半點笑意，「我已經找到助理了。」
千野愛一臉的錯愕，「誰？」
齊藤正浩想也不想的拉過身旁的莫雪琪，「她。」
莫雪琪驚喘了聲。助理？什麼時候答應的——
千野愛側頭打量著莫雪琪，「沒關系呀，現在我來當你的助理了，你叫她走就好了。」
大小姐的口氣就是不一樣，凡事非得順她的意才行。
「公司有公司的規矩，」齊藤正浩慢吞吞的說。「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是你是營運部長，請助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千野愛拉著齊藤正浩的手，「求求你，我想要做你的助理。」
齊藤正浩沉下了臉，「正因為我是營運部長，若我不照公司的規矩來，那公司要成什麼樣了？」
千野愛委屈的嘟起了嘴，雖然還繼續在耍賴，但是看著齊藤正浩變了臉色，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不免有點膽戰心驚，「可是人家真的想要跟你一起工作！」
「這也不是沒辦法。」
听到他的話，千野愛的臉上重新漾起笑容。
「你可以去房務部從最基層做起。若進了公司，一切就得照著規矩走，就算你是我女乃女乃安排進來的人，一樣賞罰分明。」
千野愛的笑容垮了下來，房務部？！正浩哥竟然叫她去打雜！
她正想要抗議，但是齊藤正浩可沒空留下來听她耍賴，拉著莫雪琪就走。
雖然不認識千野愛，但莫雪琪看她那個模樣也知道她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Boss竟然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把這麼嬌小可愛的小姐丟去房務部？
「她不適合去房務部。」
「這也是她的事。」他的口氣一點都不在乎。
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兒，確實不會去理會別人的看法。
「你要我去當你的助理，」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應該只是跟她開玩笑的吧？」
「錯，」齊藤正浩對著其中一位賓客微笑，分心的說道︰「我很認真。」
明明沒喝太多酒，莫雪琪卻覺得頭暈，「Boss，我的工作在藍色酒館。」
「沒關系，酒館是晚上才營業，你下了班再過去。」
齊藤正浩就像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她為什麼要做兩份工作把自己累得半死，更重要的是若她點頭同意了，就得每天與他朝夕相處，她才不要！正想要義正辭嚴的拒絕，齊藤正浩卻在這個時候塞了杯紅酒進莫雪琪的手中。
「拿去，」他每次都挑到一個好時機轉移她的注意力，「喝喝看，口味偏酸，但我挺喜歡的，我想你也會愛。」
莫雪琪決定先喝一小口，再跟他好好談工作的事，不過酒一入口，她就忘了其他事。
她細細的品嘗舌尖的味道，這酸味令她想起了爺爺釀的葡葡酒，她還是小娃兒的時候，常被爺爺帶到山上去采摘山葡萄，回家之後，爺孫倆便開心的將山葡萄釀制成酒，那味道帶了些許的酸甜，口齒留香。
她的眼眶紅了，明明是不久前的事，卻已經相隔數百年，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垂下眼，無法開口，怕出聲就忍不住哭出來。
「我試了不少紅酒，好不容易才在法國的一個小酒莊找到這個味道，」齊藤正浩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套句你剛才說的話，或許不是最好的酒，但卻是最對我味的酒。或許過些時候，我會派人去這個小酒莊學習也不一定。」
听到這，她抬起頭，雙眼激動的閃閃發亮，「我有機會嗎？」
他揚起嘴角，溫柔的看著她，「如果你努力的話。」
她不懂他所謂的「努力」是什麼意思，不過為了手中這杯酒，莫雪琪用力的點著頭，「我一定會努力！」
「所以當我助理這件事——」
聞言，理智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腦子里，他這不是擺明了利誘她嗎？
她雖一心想找回熟悉的味道，卻沒料到得因此受制于他，與他越靠越近……她又喝了一口酒，前世的記憶太深刻，只怕自己再一次淪陷，最後終究落得一個心碎、心傷，萬劫不復的下場。
她的酒杯空了，他也沒有逼她回答，只是又拿了杯酒給她。
他靜靜的等，她默默的喝，兩人陷入一陣奇異的沉默。
對她而言，喝酒比面對他、跟他交談容易多了——于是這晚她壓根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反正她來的目的是要幫忙擋酒，只要有人敬酒她就喝，沒有敬酒的時候她也喝，喝到最後，雖然她表面上只是雙頰微紅，但目光已經呆滯。
「你的酒量很好。」
莫雪琪露出淺笑，覺得齊藤正浩的聲音彷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打出娘胎還沒喝輸人過。」她指的是當雪兒的時候。
「口氣真大，改天我們來比比。」
「沒問題。」她已經醉得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只需拿出三成功力就贏過你了。」
以前齊皓也曾經不服輸過，最後比拼的結果，他醉得躺在床上一天一夜下不了床，從此之後就不敢再跟她比酒。
不過齊大少爺向來自傲，不喜歡「輸」，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太喜歡她喝酒，每次看到她喝酒或身上飄著酒味，總笑說她是個小酒鬼。
「要比酒可以，但我有個條件。」她咕噥的說。
「說。」他扶著她，忍著笑意。
「如果你輸了，以後不準管我喝酒。」
「若你輸了呢？」
她閉了下眼，用力的甩著頭，「隨你便。」
她打心底不認為自己會輸。
「不過現在——」她眯著醉眼看著他，「我要先去廁所。」
她雖然醉了，還能靠著意志力行走，齊藤正浩臉上掛著淺笑看著她，跟在她的身後。
只是看到她轉彎的方向，他不由輕嘆了口氣，快步上前，在她推開逃生門時，握住了她的手。
「你要去哪里？」
「洗手間。」她不耐的重復一次。
「這是逃生門。」
逃生門？莫雪琪眨了好幾下眼楮讓自己清醒一些，「我知道，逃生門，我知道。」
她推開他，迷迷糊糊的走上前，突然腳一踩空——噢！她就知道這雙高跟鞋早晚會害她摔斷脖子。
看她一個踩空，身子一晃便往樓梯下倒，齊藤正浩沒有思索地直接撲過去，緊緊抱住她，將她護在懷里，自己的身子卻狠狠的撞上台階。
莫雪琪猛地傻眼，壓在齊藤正浩身上，看著身下的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還要看多久？」忍著痛，他扯了下嘴角，「若看夠了，麻煩好心一點替我叫車。」
「叫車？」
「救護車。」他感覺腳傳來陣陣痛楚，「我的腳不太對勁。」
莫雪琪的酒醉一下子全都醒了，她連忙起身，容顏慘白，翻著自己的皮包，手不停發抖。
齊藤正浩見狀輕嘆了口氣，拿過她的手機，自己打電話都比指望她來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