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在路上看到有人戴著鴨舌帽跟墨鏡,一定會先猜測他是不是藝人。」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她很開心兩人有同樣的想法。「文希說,藝人戴鴨舌帽跟墨鏡出門,根本不是想遮掩藝人的身分,而是昭告天下,我就是藝人,快來猜猜我是誰。」
「那個文希該不會就是小白吧?」
「小白?」怎麼听起來好像在叫寵物?
「簽書會時,陪著你的那個女生。」
「對啊,她叫文希,謝文希。你怎麼會叫她小白?」
「因為她很愛翻白眼,若是想到她時,我就會想『那個很愛翻白眼的女生』,」他扳著指頭數了數,「一共十個字,太長,簡稱小白。」
「哈。」听他這樣敘述還真是好笑。「文希是個奇葩,她從不掩飾真實情緒,說話一向很機車。」
「但她是你的好朋友。」
「對啊,我喜歡她的機車。」雖然有時被氣到,還是會忍不住踹她一下。「優缺點都包容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我也這麼想。」兩人又一次有共識!
「我們走吧。」他從抽屜里拿出鑰匙,關上工作室後,兩人一起離開大樓,走往捷運站。
朱兆潔想,文希都被取了綽號,那不知道她有沒有呢?「那我……」她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你怎麼?」
「我有綽號嗎?」她鼓起勇氣問。
「綽號?」
「像文希,你就叫她小白。」
「喔,你啊……」程堯桀有些不自在的看著另一邊的馬路,「我沒有想到什麼綽號。」
總不能老實承認說,她的綽號可多了,什麼「跟蹤狂」、「勾勾纏」、「貓女」、「妄想癥患者」等等的一大堆,就沒一個是好听的。謝文希的「小白」至少听起來還算可愛,她的若老實說出來,恐怕人家當場翻臉就走了,或是哭給他看,就難以收拾了。
「喔,這樣啊。」朱兆潔覺得有些落寞。
必定是因為毫無特色的關系,人家才在她身上想不出什麼綽號來吧。
她不像謝文希那樣有特點容易被印象深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暗暗嘆口氣,同時訕笑竟然偷偷吃起好友的醋來了。
她想到在電視劇的設定中,好像這樣有特色的女生才是跟男主角紅線綁在一塊兒的,沒特色的都是好友角色,要不就是暗戀到地老天荒,人都入棺材了還不為人知。
或許,她就是太平淡無奇,所以人家記不得她,牛女乃更是被帶衰,怎麼提醒都不存在對方記憶中。
見她似乎很是失落,程堯桀不知怎地覺得歉意滿懷,好像不幫她取個綽號,對不起人家似的。
「不然,我再幫你想一個。」
「真的嗎?」水眸發出晶亮光芒,「你要幫我想一個嗎?」
這樣就開心了?
他想她也未免太好取悅。
「等我想好,再跟你說。」他會想個好听、可愛一點的。「好!」朱兆潔用力點頭,「謝謝。」
他這樣說的意思,是不是就代表她還能跟他繼續聯絡?
她實在太開心了,沒什麼能跟自己的偶像保持聯系更讓人開懷了。
她一定要把這一天寫在日歷上,訂下一個紀念日名稱,到死也要記得這一天!
「謝什麼?」他啞然失笑。
他記得她大他兩歲,已經是三字頭的女人了,但那模樣神色,卻像個孩子般的天真。
她還是一樣的素顏,不過唇上涂瞭亮亮的唇蜜——她曾說過,她唯一不會畫歪的就是口紅,因為嘴巴就一個模子在那,連幼兒園小朋友都做得來。
雖然他是彩妝師,但或許是見慣了濃妝艷抹的明星跟模特兒,她清秀干淨的模樣分外清新甜美,像清晨花朵上的朝露,晶瑩剔透,加上她膚質好,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就算跑進大學校園冒充學生,應該也不會有人懷疑吧。「沒、沒啊,就謝謝。」她有些扭捏難為情的絞著小手。
看她害羞靦腆的樣子,程堯桀竟升起了想逗她一下的念頭。「既然你好友叫小白,你就叫小黃吧。」
「小、小黃?」那更像小狗的名字了。「你要不要干脆叫我來旺還來福好了。」
「這個好!」他對她的提議大表贊同,「以後我就叫你來福。」
天啊,他不是說真的吧?
「你當真的?」拜托,否認一下。「當然。」
他的表情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難道他真的要叫她來福?「那個……我覺得應該還有其他更適合的吧?」
拜托,誰會認為叫來福是在喚人啊,她不要被叫狗的名字啦!
嗚嗚……她根本是自己挖洞跳吧!
「我覺得來福挺不錯的。」他拍了她肩,指著前方,「來福,到了!」
前方是一家仿磚造白牆屋,屋內的家?均為木造,牆上則貼英式風味的壁紙,盆栽綠意在各個小角落點綴,就連窗台都有著老板的巧思,溫馨舒適而迷人。
他們選了靠近壁爐的位子坐下——時值夏天,故未生火,僅放幾根木柴裝飾——朱兆潔像個好奇寶寶的左顧右盼,驚喜的說︰「我第一次來這家店,以前都不曉得這里還有這樣的一家店。」
「我也是有次拍MV時,劇組借了這里當場景,才曉得的。」
「是哪支MV?」她竟然不知道,真是有辱「電視寶寶」的美名。
「那支MV播出沒多久,歌手就陷入丑聞,從演藝圈消失了。」
「呃……」怎麼會那麼巧……
「你是不是想說怎麼會那麼巧,跟我境遇相仿?」
「沒有!」朱兆潔忙搖頭,「你一定會東山再起的,一定!」
「希望。」他笑了笑。
早知道就不要問是哪支MV了!
朱兆潔生氣暗罵。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干嘛問呢,好好的氣氛都被破壞掉了!「你別放心上。」程堯桀看出她內心自責。「又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小心,給了人機會。」
「你的意思是……」
老板走過來,打斷了朱兆潔。
老板是個俊帥的混血兒,中文倒是講得挺好,毫無外國人口音。
「想喝什麼?coffee、tea、orme?」
「老板,這哏很老掉牙了,年輕人說不定還听不懂。」程堯桀取笑道。
「吼吼吼,你的聲音我認得。」老板指著「變裝」的程堯桀,「被通緝啊,還要變裝的。」
「我怕警察沖進來,等一下打壞你的桌椅,還要賠。」
「逃亡還可以帶妹的,這麼好的事我也要來一下!」老板將menu往桌上一扔,「要喝什麼自己過來跟我講,林杯就眸螢(我很忙)。」說罷,老板帥氣一轉身,回到吧台。
「老板還會講台語!」現在的阿兜仔真不得了,台語講得超順的,口音跟她阿公一樣正確。
「別被他外表騙了,他台灣土生土長的。」程堯桀將menu推給朱兆潔,「他唯一會講的英文就那四個字。」
「哪四個?」
「coffee、tea、orme?」
「哈哈哈哈哈……」朱兆潔爆笑出聲,眼淚都滾出來了。
老板知道程堯桀在說他壞話,狠瞪他一眼。
「他的千層派跟墨西哥薄餅都還不錯。」
「真的吼?」朱兆潔翻開menu,邊拭眼角殘余的淚。「你跟老板很熟的樣子,常來?」
「這里位于小巷內,很隱密,可以很安心自在的休息。」
她抬頭,與他四目相接,又慌慌低下頭去。
「對了,你剛剛說什麼給了人機會,莫非你心里對于粉底的事有底?」「這段日子我想了又想,大概有個輪廓吧。」
「真的嗎?可以跟我說嗎?」她興致勃勃。
「喂!」櫃抬的老板大吼,「要不要點東西啊?只顧聊天是來吹免費冷氣的嗎?」
「我要一份鮮蝦吉士墨西哥松餅跟一杯法式拿鐵。」怕老板真生氣了,朱兆潔忙道。
「墨西哥松餅跟一杯法式拿鐵。」程堯桀復誦。「我沒賣松餅啦,要松餅去別家!」老板火大的喊。
「薄餅啦!對不起!」朱兆潔急得快冒汗了。「你不會自己更改成薄餅嗎?」程堯桀直言。
「我腦筋直不行喔!」老板扔抹布,「我們店有低消的,不準只點一人份。」「我還沒講完你急什麼?再一份肉桂糖霜薄餅跟玫瑰女乃茶,手工餅干也給我來一份,我的還要加冰淇淋,給我香草的別給我巧克力的。」
程堯桀一口氣說完。「你講那麼快最好我听得懂。」當他腦子機器做的?「管你听不听得懂,做就是了。」
「哇靠,鴨霸啊,這店誰開的啊!」老板嘴里碎碎念著,手倒是利落的動起來了。
「你跟老板一定很熟喔!」剛開始以為他們在吵架,後來才發現這是他們的互動方式。
「他其實是我國中同學。」
「真的?」
「假的。」
她臉僵。
「高中同學。」
「真的……嗎?」她抱疑了。「好吧,其實是拍mv那次才認識的。」
「原來你也很喜歡欺負人。」
「有嗎?」他笑,「應該還比不上你家小白。」
小白啊小白,朱兆潔心想他對謝文希真的印象好深刻,不知他想起「小白」的時候,有沒有順便想一下她這個「來福」……
欸,她真的很無聊,跟好友吃醋,人家又不是她的誰……
可是心底就是會酸酸的,她有什麼辦法,套句「小白」(她竟然也跟著叫小白了)的話——
愛丟卡慘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