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每次談生意都一定得到那種地方嗎?」容百合忿忿出聲,「我看根本就是你故意以這個理由來搪塞,好光明正大的不用帶我一起去!想想。自從我跟在你身邊學習之後,你才帶我外出兩回,半年多才兩回,不覺得太少了嗎?恐怕你早就忘了答應我大哥的事了?」她嗦嗦說了一大串,總算將心中積壓許多的怨言一口氣出清。
「我沒忘!」梁似笙氣惱地回了句,已經快要受不了她的胡攪蠻纏了。
真是的!這位容大小姐怎麼不先想辦法了解一下他遲遲不帶她外出的原因,就先冠他一身罪名,真是令人忍無可忍地想發火。
「那你還——」
「你不適合外出談生意!」梁似笙很快截斷她的話語。
「我不適合外出談生意?!」容百合氣憤瞪大眼,「你這話什麼意思?當初采筠大嫂打理「容記米糧行」時,不也不時外出,在酒樓茶館與人談生意、處理事情。怎麼換成我就不適合了?」
粱似笙深深看進她忿忿不平的眼底,「反正現下你還不夠格外出,等過一陣子再說吧!」他斷然作出結論。
「不要!」容百合心中不平忿火怎麼也無法消退,「半年多下來,各地店鋪的賬目,我已經弄得清清楚楚了,現下該是外出實地學習的時候了!而你最好是別再攔著我!」
梁似笙冷哼一聲,「連我要你立刻離開清松院的話,你都置之不理、充耳不聞了,真帶你外出,我實在很難相信你會乖乖听我的話!」
容百合一窒,「這,這是不同情況,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梁似笙繼續不客氣地斥道,「連要你避嫌離開我的寢居,你都做不到了,更遑論一旦帶你外出,你這種不听話的個性會替我惹來多少麻煩等著我收拾!」
被罵得小臉又紅又白的容百合氣呼呼叫道,「若不來這里等你回來,什麼時候您粱爺才肯大發慈悲、施舍一點時間給我,我連想都不敢想!包何況這里是你的寢居又怎樣?我只有待在外廳,又沒有跑進你的寢房里,為什麼你一直拿禮教來壓我?而且我們只有談話,又怎麼會有損害名聲的疑慮?反正你又不會對我不軌。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怕的!」
梁似笙听完,倏地冷笑起來,「難道我不是男人?你當真以為待在我的寢居和我共處一室,就一定不會有事?」這麼毫無防人之心,不知人心險惡,也難怪之前會發生差點誤嫁惡人的事件,真是太天真了!
看著他突然變得凌厲的眼神,容百合心中一驚,可還是硬著頭皮點頭,「當,當然。」
大哥曾對她說過,梁似笙的個性正直、公正,他當然不會對她做出不端行為,也所以她才敢到這里來堵他呀!
梁似笙臉色一變,倏地跨一步,伸長手一把將她由椅子上抓了起來,一張隱含怒氣的俊臉湊近她的小臉,對著她紅艷的小嘴吐出威脅之語,「男人的力量不是身弱力小的女人可以輕易撼動的,若現下我是歹徒或是的登徒子,你以為你能躲得過我意圖不軌的輕薄力道嗎?」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陰狠意味地傳入她的耳中,令她心頭一懼,可他那灼熱的男性氣息陣陣拂向她唇辦的騷動卻讓她心中莫名顫動,心跳驀地加快……一股似恐懼又似興奮的感覺竄過她的全身。
「你……放開……」粉臉瞬間燒紅,她不覺慌亂的結巴起來。
睇視她緋紅小臉,他的眼神逐漸轉變,慢慢透出一絲邪魅。
「若我說不呢?你又能奈我何?」
即使他只是抓著她的手臂,並沒有摟住她。可突然和梁似笙靠這麼近,還是讓容百合慌了手腳,登時忘了自己在此等候盤詰他的堅定決心。
「你……你到底想怎樣?」
秋水美眸里流露出驚慌失措,讓他心中怦然一動,而由她身上傳來的陣陣馨香,則是讓他平靜已久的心湖意外泛起漣漪,那原以為已成功壓抑的瞬間趁隙破柙而出……
意識到自己身體的反應,粱似笙心中悚然,俊臉隨之一沉,猛地撇開鉗制住她的大手,一臉陰霾地對她口吐寒語,「我從來沒有說自己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他狠狠盯住她倏地刷白的小臉,「若容大小姐還在意自己的清白聲譽,最好立刻離開清松院。否則再繼續待下去,我可不敢保證你能毫發無傷地離開!」
泛白小臉上,一雙美眸驚瞪著口出惡言的男人,容百合呆了呆,猛地轉身,拔腿就跑!然後她用力拉開廳門,人便沖了出去。
看著落荒而逃的小身影消失在敞開的門外,梁似笙低咒一聲,陰沉的臉色宛如冬雪寒霜。
當初容千玦真不該將教導容百合的責任交付予他的,除了他並非是個適當良師外。他在半年多前第一次見到容百合。便被她的美麗純淨氣質所迷惑,他又該如何站在超然的立場教導這位雖美麗天真,個性卻又十分頑固的小女人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女掌櫃呢?
再者,這半年多時間下來,他已清楚嬌柔可人的容百合本性良善,除了她所堅守『學習』的決心外,她實在沒有任何符合當生意人所該具備的條件。
所以,他一直令她待在府里學習看賬,一方面免除讓她外出學習可能遭受的困難,另一方面自己也可逃避因她而起的身體騷動。
可偏偏她無法安于現況,鎮日吵著想外出『學習』。讓他只得以敷衍手段來阻擋她的積極,結果她索性跑到他的寢居,來個守株待兔……
「爺?」見到百合小姐一臉驚恐地跑走,周總管站在敞開的廳門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喚道。
「什麼事?」梁似笙隨即回過神。
「百合小姐已經離開,現下爺想先用晚膳,還是先沐浴淨身?」
粱似笙沉默一下,「先用膳,另外再拿壺酒來。」
「是的,爺。」周總管答應一聲,伸手將敞開的廳門關攏,轉身下去。
看著被合攏的門扉好一會兒,梁似笙轉到窗下的椅塌坐下,眼神思索。
經過容百合今晚的『行動』,他這才驚覺事態的嚴重,看來她想學習經商的決心十分堅定且積極,他也真該好好想個妥善的方式了。
挫敗的容百合垂頭喪氣直奔回麗園,癱坐在花廳的軟塌上,芙蓉小臉上的驚羞之色猶未完全消退。心頭如小鹿亂撞般急促地跳動著。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茫然,好久好久之後,腦中仍是充滿著方才梁似笙瞪著她的眼神,那狂妄又邪魅的眼神令她感覺又驚又羞……
相識相處半年多來。她從不曾看過他這種神情。今晚,他徹底顛覆了她對他既定的印象。
她一直以為他擁有那種忠厚老實到不行的個性呢!可今晚看來,他的身體里恐怕連一根忠厚的骨頭也沒有吧,大哥是不是看錯人了?
自從下定決心不隨同大哥到關外居住而留在樂業城學習經營家業,她一直努力學習及吸收經驗,再加上看賬也並非一件很輕松的事,故而她一直只將梁似笙當成一位兄長及良師,因此忽略了梁似笙也是一個男人。直到今晚,當她和她如此貼近,她才猛地感受到他是個男人,還是個魅力十足,可以輕易令女人迷上的男人。
今晚過後。她知道自己再無法只將他看成一位教導她的師父,而往後在她猶必須跟隨他學習的情況下,她又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這個已然深深吸引住她的男人呢?
一年前她因錯誤的選擇及盲目的信任,導致差點受辱,隨著時間流逝,她已逐漸不再時時回想那日的情景來折磨自己,可她對男人及成親這件事卻再沒了信心與興趣……但是今晚很奇怪的,梁似笙竟讓她重溫心動的感覺,而那是一種她不會錯辨,稱為『喜歡』的感受。
現下她仔細思索,方有些領悟自己這半年多來如此信任他的教導,恐怕皆源自于自己在第一次見到他時,便對他產生了好感。
而她此刻的心情就像飛蛾撲火般無奈,明知這一撲只是撲向死亡之路,卻偏偏無法制止自己。仍是義無反顧地去做!這真是個可怕的認知……
「小姐……」
苞隨主子在清松院等了大半天卻落得匆匆返回麗園的結果,現下再見主子坐下來好半晌仍是一副神游太虛的奇怪模樣。小荷不覺憂慮出聲,且一聲比一聲大。
「小姐!!」
「嗄!」容百合驀地回神,驚嚇的眸光睇向丫鬟,「做什麼叫那麼大?!嚇人哪?」
「是小姐自己太入神了。小荷叫了好多聲,小姐還是不回應,小荷只好大聲點兒。」小荷委屈地辯解著。
容百合听完。有些不自在地瞪去一眼,「好啦!現下你已經把我「叫醒」了,到底有什麼事?」
「小荷只是想問小姐餓不餓。都已經過了用晚膳時間了。」一直等在麗園,與小荷一起服侍容百合的小玫插話進來。
小玫一提醒,容百合立刻察覺自己的確有餓了,只是方才心中有事,所以一時忽略了。
「去把晚膳端來吧!我們三人一起吃。」容百合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她稍早還用了些點心。這兩個丫鬟卻沒有,現下一定比她更餓。
「是,小姐。」小玫答了聲,立刻轉身而去。
「小姐還在氣被梁爺罵的事?」見主子乃是一臉若有所思模樣,小荷關心問道。
先前待在清松院廳外,听著山廳內隱約傳出來的咆哮聲。她一直擔心在廳內與粱爺爭論的小姐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而被人這麼大聲責罵,小姐心中一定很生氣、難過吧!
生氣?她?
容百合愣了一下,然後搖頭,「早就不氣了。先前梁以笙只是很不高興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竟然跑到男人的寢居,才罵人的。不過他一直說、一直罵。我也回罵了好幾句,現下想想,其實他也是為我好才會那麼凶,所以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那小姐可已經跟梁爺談妥外出學習的事了?」小荷再問。她和小姐今天可是等了好久呢!
容百合搖頭。「沒有。梁似笙連談也不肯談,一直說要等明日到書房再談!」她嘆了口氣。「誰知道等到明日他會不會又故態復萌,如同以往那般隨便敷衍我兩句就跑掉了!」
「那……」小荷跟著煩惱起來,「如果粱爺明日還是拒絕帶小姐外出學習,小姐要怎麼辦呢?」
小荷的話提醒了容百合明日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她想了想,突然冷哼出聲,「如果梁似笙還是不肯帶我外出學習,我不會自己來嗎!」
「自己來?」小荷狐疑看著突然變得一臉興致勃勃的主子。
「對,我想好了!」容百合用力點頭,下定決心道,「若是梁似笙還是不肯教,那我就自個兒出去外面學!」
嗄?!小荷頓時呆住,一股不祥之感緩緩由心底升起。
小姐打算自己出門去學習經商?那怎麼可以!這不僅不是個好主意,若真的去做,可是會造成大災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