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起一邊眉,笑得有些邪氣。
「沒看到什麼?這句話我不太相信,至于侵犯,我還沒想到這個問題。」
「我才不管你信不信!總之,這些錢給你,你回家去拿衣服,我很希望你一去就不要再回來!」
「那可不行。」他當然也想回到舒適的家,只不過二哥絕對會將他原封不動的丟回這里;思及此,他只有無限感慨,誰教他從不忤逆家中長輩,也只怪他是排行老麼。
她抓起他已干的衣服和超市買的免洗褲,朝他扔去且大吼︰「趕快穿上!」
他瞧著外頭的夜色,一邊換一邊道︰「好像還在下雨,我們坐計程車去?」
「我們?」她淡漠的更正︰「我有說我要去嗎?」
他不想威脅她,只不過他們位在台灣的家,他根本還來不及看清楚所在位置,也尚未熟悉路途就被趕了出來,能夠尋來此地完全仰賴計程車。更何況,他是她的責任!她怎麼可以不管他?
「那我就繼續穿睡袍好了,反正我出門的機會不多。」
「你……」只見他真的要月兌下剛換好的西裝,她只好咬牙答應︰「好啦,我去!」
路尹心中暗自竊笑,第一次恐嚇成功!
他興高采烈的走向門口,看著外頭的空曠道︰「你怎麼連輛腳踏車都沒有?」
「廢話!」她的行動力敏捷,所以從不使用任何交通工具。
「你都用走路的?」他無法想像。
這里是近郊,遠離市區,公車亦不多見,計程車少之又少,她是怎麼到市區的學校教課?
「難不成是用飛的?」
其實也差不多,她挺享受在屋頂或樹上奔跑的感覺,這是她平靜生活里唯一的休閑活動,使用交通工具讓她毫無成就感,也較無趣!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沉默半晌。
被他的凝視盯得發毛,她回以一記白眼道︰「看什麼?」
「唔……我在想,你昨天是怎麼爬上屋頂的?」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她心中一驚,若不是因為他失去了記憶,她昨天的行為鐵定會成為他的證據。
既然收留了他,她得更加小心提防,千萬別露出任何和梅花幫相關的舉動。
「你管我!」她急急地將他往門外推,企圖分散他的注意力。「反正這件事與你無關。」語畢,她逕自往前走去。
可他就是有種異樣的感覺,不知為何他就是對她很好奇。
她喜愛在屋頂勝過在平地上行走,地面上的阻礙重重、危機四伏,她只選擇安全且熟悉的環境。
路尹訝異著她步行的速度非常之快,不似緩步又不像疾行,可不管他怎麼走,始終被她丟在身後。
「不是要坐車?」他小跑步地跟進。
「計程車很少進來這里。」她指著前方,「要到前面那個公車站牌,才能招到車子。」
當成雅晏瞄到有幾名學生佇立在公車站牌旁時,她想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
這些充滿浪漫情懷的國中生對校長已痴迷到某種程度,她可以想像她們會對路尹投以什麼樣的眼神。
包何況她又和他走在一起,她可不想再鬧什麼風波!
「喂!」他不明就里的拉住她偏離公車站牌的身影,「不是在這里嗎?」
「我們到下個站牌附近再叫車。」她頭也不回的說。
「為什麼?」
「你別管!」
「又別管?這不是我能接受的回答。」他不明白她為何要舍近求遠?
「你真的很羅……」
她一回首,立即發覺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眼明嘴快的學生們一陣驚呼之後,早已圍住了他和她。
這些學生難得的這麼主動,不用多費疑猜,這些人顯然是沖著路尹而來。
「老師,好巧哦!這是誰呢?」
「老師,沒見過你有朋友呢,是男朋友還是師丈?」
「老師,出來逛街嗎?他好帥,怎麼以前沒見過?」
學生們前所未見的熱情如狂浪般襲來,這些問題雖是在問她,可她們的目光卻完全鎖定在路尹身上,而他居然能處之泰然,應付自如?
也對!路尹的校園生活一定是多采多姿,因為先天的優異條件,和不擅拒絕的好脾氣,他的女性朋友鐵定多如過江之鯽;瞧他現在,笑容滿面,他因身上筆挺的西裝而更顯優雅。
女學生們愈聚愈多,儼然成為他的小型偶像聚會。
莫名的怒火中燒,成雅晏扭過頭,招了一輛計程車就往里面鑽,她實在沒什麼耐性,卻又苦于不想在學生面前大吼大叫,但期待他盡快結束交談似乎更是一種錯誤的決定,不得已,她隨手抓起司機的礦泉水,朝他的腦袋丟了過去。
路尹在閃避過礦泉水後觸及她森冷的目光,他暗自嘆息。
這女人!除了陰森、冷酷之外,難道不知道什麼叫作溫柔嗎?
版別了熱情的學生,路尹不疾不徐的上車,他本想禮貌的揮手道再見,可是車子急速的駛離,完全不給他道再見的機會。
看著她悶不吭聲的怒顏,他的笑容僵在嘴邊。「你生……生氣了?」
「我干什麼生氣?」成雅晏由齒間迸出回答。
彷佛有一陣寒風吹過,車內的氣溫好像驟然降到了零點,雖然他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或許,他永遠也不會明白。
「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你的學生們都好可愛喔!」
「可愛?」這是什麼字眼?
「是呀,現在的學生普遍追求成熟,清純的學生不多見了。」在他就讀的學校里,女同學們多半都會打扮、妝點自己。
成雅晏的呼吸聲轉為粗重,充塞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他幾乎可以听到她的牙齒咯咯作響。
「你以為自己幾歲?」她怒斥︰「我提醒你多少遍了,你不是二十歲了,這位大叔,別想染指我的學生!」
他眨了眨眼,馬上糾正她的指控。
「染指?我想都沒想過,請別亂說,這位大姐!」
「我不是要你別叫我大姐嗎?」她又開始暴躁了,他總是有本事弄得她心煩意亂。
「是你先叫我大叔的。」他故作無辜。
「你跟我抗議?」很好,才一天,他就學會反抗了?
「絕無此意。」他誠心地道,只不過,按照實際年齡而言,他只不過虛長了她幾歲,叫大叔未免太過分。
「你給我下車!」她意圖發泄的大吼。
這人只要在她眼前,就隨時能引爆她的火氣。
「不好吧?」他不知道路怎麼走咧!
「下去!」
「我不想因跳車結束生命。」他還不夠衰嗎?
「你!」成雅晏氣炸了。
其實,最慘的是司機的耳膜,他只想盡快載這兩位吵鬧不休的客人到達目的地,否則最先受不了而跳車的人也許是他了。
「成老師,你看起來臉色紅潤許多,你在生氣嗎?」亞德優閑的前來應門,倚在門邊,半眯著眼打量這對和警衛僵持不下的男女。
路尹欲哭無淚地說︰「這些人是新來的嗎?怎麼不認得我?」不論他怎麼解釋,那些魁梧的警衛就是不讓他進去,硬推說是命令。
「沒錯!」亞德只是做個預防措施,「因為我知道你會被她趕回來。」
「你少瞧不起人了!」成雅晏冷冷的說︰「充其量我只把他當二十歲的男孩看待,身為老師,我才不會放任青少年在外游蕩。」
「是嗎?」亞德掏了掏耳朵,輕佻且嘲諷地說︰「不知是誰,昨天還很大聲的反對呢!」
她攤攤手,反唇相稽︰「也不知道是誰比較狠心,竟然趕自己的弟弟出門,虧他還挺尊敬你。」
「尊敬是必要的。」亞德就是看準路尹這項優點。
「真是惡心!」她指著路尹的腦袋,「他現在只有二十歲,身上又沒錢,你是想要他上街要飯還是當牛郎?」
「那也不錯!」亞德大言不慚地說︰「別看我小弟看起來白白女敕女敕、柔柔弱弱,他可是很有用,人又聰明,沒錢也可以找到方法生存,不論他到底幾歲。」
「你是惡魔嗎?」路尹並不覺得過自己有用,否則他也不會在此乖乖地任兩人對他評頭論足。
她深吸了口氣,緩緩地道出目的︰「我不想听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只是帶他回來拿些換洗的衣物,你快讓開!」
亞德根本沒擋住門口,不過他從她的話中找出了蹊蹺,她的輕易妥協並不在亞德的計劃之中。
「不行!」亞德斷然拒絕。
聞言,她的面色鐵青,彷佛罩上一層青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說什麼?」回家拿衣服也不行?這人到底是不是路尹的親哥哥?
亞德掩住狂笑的沖動,裝腔作勢的干咳一聲後才道︰「你帶他去買嘛!反正他在台灣也沒幾件衣服。」
亞德的謊言的確有一半是真實的,反正此刻的路尹也不記得自己在台灣另有置產,為了方便起見,路尹的衣服幾乎都置放在他名下的屋子里。
成雅晏半信半疑的睇著亞德,企圖找出破綻。「你把我當凱子啊?教職人員有什麼錢?童裝也挺貴的!」
「喂!」童裝?路尹為這兩個字抗議,她實在太侮辱他了。
亞德爆出的笑聲掩蓋過路尹的抗議聲。
「童裝?你怎麼會想到這個?」亞德繼續笑著。
「笑什麼?」她討厭笑聲,刺耳得令她不舒服。
「沒什麼,要不,你有更省錢的法子嗎?」亞德認定她是梅花幫的成員,好心地提醒︰「不用錢的方法!」
「這麼好?」路尹覺得不可思議的驚呼。
迎上亞德刻意挑釁的眸光,她滿腔的怒火登時轉冷。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真的不想和這難纏的家伙打交道。
「你懂的。」
亞德意有所指的丟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走入屋內,也丟下這兩個人繼續僵在門外,繼續和警衛對峙。
亞德看著于今日來造訪的客人——煉彥人。
「怎麼可能?」煉彥人不敢相信剛才那一幕。
成雅晏,那個在學校永遠只有一個表情的女人在吼叫?一向獨來獨往的她竟收留一位陌生男子?是世界末日到了嗎?
「別懷疑!」
亞德躺入沙發,觸踫到手上的婚戒時,表情有些無奈。
「怎麼,你老婆又不理你了?」見狀,煉彥人取笑他,難得亞德風流一世,詎料竟會栽在一個女強人手上。
亞德嘆了口氣,老婆總是以工作為優先,有時會視他這位丈夫如同隱形人,而他只要小小抱怨一下,她就會立刻執起離婚協議書作為警告,他只要看到自己在上頭的簽名,就恨不得把那些字吃掉!
「沒法子,我發誓要听她的,否則我們的關系就此結束!」亞德悶透了,他不喜歡老婆花過長的時間在工作上,而不想讓別的男人看到愈來愈迷人的她。
「所以,你把氣出在那兩人身上?」煉彥人總算找出他之所以捉弄路尹的原因了。
「我只是順水推舟!」若是事不關己,他就會有無窮無盡的鬼點子。
煉彥人對成雅晏大吼大叫的模樣很有興趣,那樣的她比原本的模樣好多了!
「片桐靜影響了她的人格,這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