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長達二十年的詛咒之鑽——藍海于近年來陸續尋獲。
自西元一六四二年,探險家將這顆重約四十五點五二克拉的湛藍鑽石,從印度神像「濕婆天」的第三只眼上挖下來開始,邪惡的命運就如同神只的警告,一一的報應于擁有者的身上。
但奇跡發生在鑽石之王——莫卡?奧的身上,他不畏懼千百年來已得到應驗的傳說,他以凜然的氣勢成功的鎮住了它的邪氣。
他買下了藍海,並將藍海分割為三塊,可是當分割完成之時,它們卻一同消失了,創下當年失竊案中最詭異的一件。
何以它們會在層層精密機關的保護和森嚴警衛的監控下被人盜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它擁有的邪惡力量多為偷竊罪犯所畏懼,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為此警方始終無法掌握確切的證據去推斷罪犯的身分。
但,它們回來了!縱使只有日、月二顆藍海失而復得,但奧家人一致相信星藍海近期內會有好消息。
為了慶祝鑽石的歸回,由莫卡?奧所創立的「HW」公司將于今晚在台灣的旗監店上展出日、月藍海,讓人一睹它們耀眼的光芒……
秋風徐徐的吹起了攤于地面的報紙,正在閱讀的人雙眼輕輕的眯了起來,拉住即將被風吹走的紙張,找尋剛才未讀完的部分。
她一身黑衣,縴細的身軀窩在墓園的一角,仔細且專注的看著報紙上的文字。
午後,秋天的陽光和煦,空氣是那麼地清新,她慵懶的蜷縮四肢,像只貪圖日光的黑貓。
成耕德
妻片桐靜合葬于××年×月×日
碑文上有二行文字,嵌于字里的金漆已剝落,顯得斑駁古舊。
她孤獨的身影佇立在無人的墓園內更顯淒涼,她面無表情的閉上眼,因為穿著黑衣,她的臉色尤其慘白,如有人經過,肯定會將她誤認為鬼魅幽靈。
蔽起的風吹亂了她的發,手中的紙張乘風而去,她凝望著那張報紙在空中翻轉、晃動,她的思緒也飄忽了起來。
拾起了地上的漆罐和毛筆,她緩緩的替碑文上的字重添新色,一筆一畫的將父母的名字寫了一遍。
她的母親——片桐靜,當年偷去月、星藍海的元凶,母親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功績,因為在她竊取了藍海之後,就沒有機會發揮長久以來練就的能力,夜姬的所有成員陪她一起消失在歷史之中。
平淡成為片桐靜的生存模式,成長在那個奇特的團體中,片桐靜始終沒有開心過,直到她臨死之前,仍為自己所犯的過錯而愧疚不已。
那顆月藍海既然已物歸原主,那麼就只剩下星藍海了。
審視著刷好的姓名,她在心中承諾,她就要完成母親的遺願了。
夜晚,寂靜的奧宅駛進了一輛轎車,兩盞車燈為黑暗帶來一閃而逝的光亮。
男子踩在草地上的腳步緩慢,疲累的他在前往房間的途中,月兌去了外套及領帶。在他打開書房的那一刻,映著月光,有一抹黑影正坐在窗台上靜默地等待著,微風吹起了那人的發絲。
「你是誰?總算有個人在這個時間還醒著!」那抹黑影開了口,是道清亮的女音。
他在黑暗中蹙起眉,平撫了些許驚訝後才開口︰「你又是誰?」
「你覺得我像什麼?」
雖然一片黑暗,但他仍然可以感覺到她銳利的眼眸中透出清冷的光芒,正緊緊的盯著他的任何一個舉動。
他在恍然大悟後打消開燈的念頭,淡然而肯定地回答︰「你是賊。」
她發出了笑聲,冷漠卻很悅耳。
「那麼你是誰?我在這間書房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一個人進來這里。」
「我叫路尹,這里是我的書房,當然只有我會進來。」她可真會挑!扁是在書房里等,卻不去找找這個奧家大宅中有何珍奇寶物可供「拿取」?
路尹?奧若有所思的掩上門,直覺她此行的目的絕非想偷偷東西這麼簡單。
雖然猜測不出她的真正意圖,可是她渾身冷傲的氣質非常驚人,也使他好奇。
竊賊給人的印象多半是偷偷模模、鬼鬼祟祟的,稍有風吹草動就消失無蹤,他們希望和被害者成為二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交集的一天。
可是她,卻在「等」他?
「路尹?莫卡?奧的第三個孫子。」她有對奧家下了一番功夫,其實這也不難,因為報章雜志上都寫得很清楚。「現在HW歐美市場的總裁。」
總裁,一個多麼風光的頭餃啊!可是,路尹卻深深地為此事而煩惱。
HW鑽飾品牌是莫卡所創立的,一向獨佔鰲頭,是鑽飾中的名牌,在全球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莫卡在退休後將事業轉交給獨子席丹,可是席丹生性不愛拘束,他在將事業擴展至巔峰之際,轉交給兩個兒子分攤家業。
長子洛辛負責亞洲動脈,路尹則順理成章的接手原本屬于父親管轄的歐美市場。
路尹了解父親愛好自由的心態,繁瑣的公事對父親而言綁手綁腳,因此他便乖乖地接受父親的決定。
接掌家業對路尹而言並非難事,披星戴月的日子他已習以為常。
「所以,我才會在這個時間回來。」他指著時鐘,在黑暗中露出俊美的笑容。
「我來還你們一樣東西。」
語畢,她甩出了一樣東西丟在桌上。
路尹凝神望著那顆憑藉著月光展露光芒的藍鑽,原本舒展的眉頭又是一緊。
「星藍海?」可能嗎?他屏息猜測。
雖然他們猜測它可能會歸回,但卻沒料到就在展出日、月藍海之後,它就回來了?
她嘆了口氣,「這是你們家的東西,你應該很清楚。」
「你說‘還’?難道你是當年偷去鑽石的那個人?」路尹趨步向前。
此時此刻,她完完全全挑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亟欲知道她的身分。
她冷聲警告︰「你若繼續前進,只會提早結束我們的對話。」
靜默了半晌,路尹坐回椅上,「好吧!言下之意,你還有話要說。」
從目前奧宅平靜的狀況看來,她進出奧宅絲毫不費力,由此可見她的身手了得,極有可能是竊走鑽石的元凶,或者是傳人!他相信後者,畢竟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而且從她的聲音判斷,她並不老邁。
「竊走藍海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所以我必須為這件事向你們致歉。」語畢,她跳下窗台,朝著他深深的一鞠躬。
他感受到她誠摯的歉意,不解地搖頭。
偷兒主動向主人家道歉?真是千古奇聞!
「我不明白,你等了那麼久,就為了……」
「沒錯!」她坐回了窗台,基本上,她始終未離開窗戶半公尺之外,任何一個小動作她都是謹慎小心的。
「我要知道原因。」路尹要求。
她倒很干脆的回答他,似乎早有準備。
「原本我是打算找回月藍海,才一起歸還它們,那是遺願,而我背負著這個責任,打從我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
「一直?」他仍然不明就里,「遺願?誰的遺願?」
她冷冽的眸光投來,仔細的審視他。
此刻,空氣彷佛凝結,良久,在她呼出一口氣後化解了片刻的僵持。
「你很敏感。」
「我沒有叫警衛來,已經對你表示友好,我只是單純地想了解細節,這並不為過吧?」
「就算你叫來警衛,對我而言也不構成威脅。」她並不想夸耀能力,不過她從監視器前跳過,輕巧的飛躍在每一根樹枝上頭,那群魁梧的警衛卻依然毫無察覺。
「我知道你很厲害。」
「就這麼說吧!」她正視他,「偷鑽石的人是無心的,可是那總是個錯,那人只是想要做些彌補,而且她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你屬于某個組織嗎?」路尹不禁想到二哥亞德查到的資料,「在台灣,有個幫派叫‘梅花’,專門以出神入化的偷竊手法盜取迸物等難以月兌手的東西,目前只知道她們是一個以女性為主的團體,沒有人被警方捉到過,是所有有錢人的公敵。」
女子屈起了膝蓋,因為蒙著臉,所以遙望夜空的側面,只露出一雙不可忽視的眸子。
「然後呢?」
「可是在她們成軍之前,在日本有一個類似的團體存在,名叫夜姬;在夜姬莫名其妙的消失後,梅花的出現總讓人將她們聯想在一起,你是兩者之中的哪一個?」
「你沒有必要知道。」她冷冷地說︰「過了今晚後,我們不會再有交集,我已完成遺願,況且我的道歉極具誠意,另外,我得先聲明兩件事。」
「什麼事?」
「第一,沒必要讓其他人知道我來過這里,還了鑽石並不代表你我照過面,我不打算惹是非。第二,道歉的事你接受就好,這是我們的秘密,你沒必要和人解釋,懂嗎?」
她的聲音平平穩穩,沒有抑揚頓挫,更沒有感情,可是卻簡單的表達出了她不容抗辯的警告意味。
路尹是奧家唯一擁有悲天憫人性格的人,他優雅得如英國紳士,雖擔任歐美市場的總裁,他仍不善板起臉孔建立威信,但他依然得到了「玉面閻羅」的稱號。
自古男人多是沙文主義的奉行者,他也是;只不過他不想將它發揮在人際關系上,雖然對象是一名女賊。
而且,警告?似乎不適合由她來說吧?
「我不接受這個警告,也不預備接受你莫名其妙的道歉。」他甚至感到荒謬,「鑽石一回來,我的家人肯定會發問,我沒必要為了你而想出一個謊言,不是嗎?」
「我不想惹事!有些傳說不適合再被掀起,那只會引起更多的風波,這絕對是事實!」
「那麼你告訴我,你是誰?」
「我不能說!」
「那你屬于哪一個組織?」他轉而旁敲側擊,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你想隱藏身分,那是必然,但我要求你坦承所屬的組織,並不為過。」
「你想捉我歸案?」她的語氣听起來充滿諷刺。
「不是。」他搖頭,在他為她找好說謊的藉口之前,他要得到一些好處。「別忘了,我是當事人,我有權利知道一些事情。」
「你保證不說?」
「我保證!」
他映著月光的臉,顯得格外地俊逸迷人,那抹不變的柔和微笑,為他的話增添了許多可信度。
蒙面女子的雙腳不知在何時已落在地面,路尹看不清她的表情,更無法猜測她接下來的舉動,當她的身子往窗外傾去時,他嚇了一跳。
他本能的追了上去,窗外同時響起了她的回答。
「梅花。」
她走了,往最靠近窗戶的枝干上一躍,她身輕如燕的踏著樹枝,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咀嚼著這兩個字,他只能「感受」她的模樣,她相當冷淡,不是一個女人該有的感覺,還有那雙銳不可當的眼眸,著實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他卻被她勾起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