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梁隻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因為一通簡訊上的三言兩語就趕到醫院幫闕鎧辦出院手續。
他的家人呢?
她很想問清楚,但是看著病房里只有他一個人的冷清,她就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現在她已經把他領回家--當然是他的家,那麼她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我肚子好餓喔!」從她背後傳來的這句話有如鬼魅的召喚。
梁隻珊瞪著近在咫尺的大門低咒一聲,才一臉不耐地轉過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她應該要因為他的大爺坐姿而火冒三丈,偏偏她更在意他的臉。
他的臉頰好像瘦了一點?
「你在醫院沒吃東西嗎?」
「吃是吃了,不過難吃死了,我吃了一點墊肚子就吃不下了,每天肚子都好餓哦!」闕鎧一臉委屈。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其實他家的老管家得知他住院後,天天都送來熱騰騰的愛心便當,他每天都吃得飽飽飽哩!
「吃不下餓死算了!」她冷哼。
一個大男人還這麼嬌貴?
「好啊,我就餓死好了!餓死了你就沒稿子拿,沒稿子拿銷售量就會減低,減低你的錢包就薄了哦!」
「你!」他存心氣死她嗎?
梁隻珊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一點也沒錯。
經過幾次休刊證明,他那個專欄的確是會影響雜志的銷售,不然她哪用得著這樣三催四請?
咬牙的同時,她幾乎是立刻就放棄現在就回家的念頭了。
她很想嘆氣,但是她寧願把力氣拿來瞪他。
「我要吃牛排!」闕鎧完全不受影響,興致高昂地點起菜來了。
說什麼牛排?病菌入腦了嗎他?
為什麼她就是拒絕不了這個疑似腦殘的男人?算了,他不吃飯怎麼吃藥?不吃藥,病又怎麼會好?
當然,她這樣委曲求全完全是為了稿子、為了白花花的鈔票。
忿忿地將皮包丟在沙發上,梁隻珊轉身走進開放式的廚房。
打開冰箱門,她有點訝異竟然不是空的,事實上,里面的食材多到讓人眼花撩亂。
「你會做菜?」
「病人不會做菜。」意思就是他不干。
可惡!
「找到牛排沒有?在上面那個--」
「我只煮稀飯跟炒蛋,要吃不吃隨便你。」她冷冰冰地覷了他一眼。
「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我很好說話的。」他不為所動地對她眨眨眼楮。
梁隻珊無言地套上圍裙,自顧自地在廚房里忙活起來,並不知道自己系著藍色圍裙的模樣讓闕鎧盯得入神。
他的目光一再放軟,覺得眼里的身影是那麼樣的珍貴。
一種似曾相識的情緒漲滿他的胸腔,他忽然感覺不到饑餓了,只覺得胃里似乎有成千上萬的蝴蝶在飛舞。
他--
「怎麼辦?我現在感覺文思泉涌耶!我想我知道可以寫什麼了。」他的聲音打破滿室靜謐。
「那很好,趕快去寫。」正在攪拌一鍋白粥的梁隻珊頭也不回地說道。
「也對,靈感稍縱即逝!這真是要謝謝你。」
她抽空瞄了他一眼,不解︰「謝我什麼?」
「你穿著圍裙的樣子讓我好有畫面,我這就去寫下來!」他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興高采烈得一點也沒有生病的樣子。
她?圍裙?畫面?
什麼意思?!
「噢!這渾蛋!」想通的梁隻珊低吼一聲,趕緊扔下手里的湯勺,二話不說就追著闕鎧跑過去。
公寓不大,她一下就找到了他。
他竟然坐在自己的床上,大腿上放著一台筆記計算機,十根指頭已經放在鍵盤上頭了。
她伸手就要去搶,他立刻抱著計算機閃過去,然後迅速靠坐在床頭,讓筆電安穩地躺回他的大腿上。
「不準寫!」她站在床邊雙手扠腰,整張臉紅得像關公。
老天爺!他把她當成幻想對像?
他寫的還是那種文章……這樣不就是性幻想?
「是你要我趕稿的啊!」他一臉無辜。
他會無辜,這世界上就沒有變態了!
「那也不準寫我!」她渾身上下的毛細孔都要冒煙了。
「放心放心,女主角我絕對幫她改名換姓,沒有人會猜到是你的。」
他肯定是在裝傻!
看著他的十根手指頭開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她的一顆心就跳得越來越快。
她終于按捺不住撲上床,雙手筆直朝著計算機而去。
哪里知道,她眼楮一花,計算機沒搶到,倒是被他扣在大腿上動彈不得,但是因為她滿腦子都是要阻止他繼續令人發指的惡行,所以她不急著跳下床,反而順勢揪起他的領子。
「我說不準寫,寫了我也不會收!」
「不收我就留著自己看也可以--」
「你敢!」她氣急敗壞地把他的領子再揪高一些,鼻尖幾乎要踫上他的。
只要一想到他一邊想著她,一邊寫出那些香艷刺激的文章,她就覺得--
惡心?不對。
低級?也不對。
那到底是什麼?
腦袋卡在這個問題上的梁隻珊自然沒意識到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有多麼曖昧,更不會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香氣會擾得男人氣息紊亂。
闕鎧不自在地舌忝舌忝發干的下唇,有些迷蒙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紅唇。
他都忘了那里嘗起來是什麼滋味了……
應該是很甜美的、芬芳的,像玫瑰一樣……
「什麼味道?」梁隻珊紅通通的臉蛋一下子皺了起來,秀挺的鼻子嗅了嗅,然後原本生氣蓬勃的臉蛋瞬間化作驚恐。
她什麼也沒對他說,就火燒似的從床上跳下去,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闕鎧皺皺鼻子,終于聞到一股燒焦味。
他的廚房八成遭殃了,不過就算燒得精光他可能一點也不會介意,只要她一直待在他的身上的話。
當這個想法在腦海里閃過,他立刻舉起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臉頰,發干的嘴里發出一聲模糊的低咒。
「這全都是你的錯!」
一手把黑掉的鍋底放在餐桌上,梁隻珊雙手抱胸,確保臉上的寒霜讓人看了都寒毛直豎。
只可惜在她而前的不是個正常人,見他嘻皮笑臉賠不是,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上來。
「我剛剛說的話你听進去了沒有?」她沒忘記最重要的事。
那件會勾起他無限畫面的圍裙老早就被她月兌下來,用力塞進洗碗槽底下的廚櫃里永不見天日。
她絕對不會再給他任何遐想空間!
見梁隻珊一副貞節烈女的模樣,闕鎧差點笑出來,但是他拼命忍住了,他可不想真的把她氣跑。
再看她一眼,他的心就又再軟了一點。
明明那張臉老是板得跟牆壁一樣又硬又僵,一點笑容也沒有,他就是覺得氣得牙癢癢又狠不下心掉頭就走的她可愛得不得了。
其實她的冰山外表只是裝飾用的而已,能嚇唬的人絕對不包括他。
他早就知道這個看起來冷硬無比的女人其實內心軟得一塌糊涂,不然怎麼會理會他一次次的無賴糾纏,老早就把他踹到牆壁上黏著了,哪里還會站在他面前裝出一臉完全不到位的凶狠?
所以她不能怪他老愛捉弄她,因為實在太有趣了嘛!他樂得把這表里不一的休眠火山綁在身邊當娛樂。
可惜他不用問也知道,她一定再也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