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玄石睿沒去趕第三攤,終于可以在午夜一點之前回到家。
他這才發現原來台灣的經濟有一半是靠這些生意場上的「攤」給撐起來的,在紐約當高級理專時,根本不必這麼應酬,回來接了老爸的建設公司,才發現原來自己和三教九流的人都得打交道。
本以為兩姊妹都該睡了,沒想到他卻看到姜雨晨還出來倒水,精神很好的樣子。
「你不怕變回灰姑娘?快要十二點了。」玄石睿催她去睡覺,小孩子熬夜不太好。
「我是該去睡了……」她一副乖小孩听話的模樣,但是眉宇之間又有些哀然。
「但是我又想等姊姊回來,不然我會睡不著……」
「你姊姊不在?」雖然喝了些酒,但是這會他忽然發現酒全醒了,他馬上嚴肅的問︰「她不是早該回來「她……」姜雨晨知道說謊不好,但是、但是她相信老天或是上帝都會原諒她的。「她和一個男同學一起去看午夜場的電影了。」
玄石睿完全沒有預料會听到這樣的回答。姜雪櫻和男同學去看午夜場?什麼跟什麼!「她竟然把你一個人留在家里,然後自己跑去看電影?!」
「和一個男同學。」她刻意強調,但其實姊姊是去安慰一個失戀的女同學。
一股酸酸的味道,還有一種帶著怒火的氣息,這會都在他的喉嚨處蓄勢待發。她之前不是說她沒時間也沒有心情談戀愛,怎麼,葉女乃女乃一過世,她就又有時間又有心情了?
「我打她手機。」玄石睿的口吻極度不悅。
「我打過了,她都沒接。」其實姊姊的手機沒電了,是借用同學的手機打回來給她的。
「她不接?!」他更怒不可抑,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火什麼,總之,她和男同學去看午夜場電影,就是令他怒火中燒。
「看電影可能不方便吧……」姜雨晨毫不客氣地火上加油。
玄石睿偏不信她三更半夜不回家還敢不接電話,所以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指又是滑又是按的,他就不信……但是她真的沒有接,電話直接轉語音!
他一心只在意著姜雪櫻,壓根不知道他的反應全都看在姜雨晨的眼里,而她則是在竊笑,因為玄大哥明明就是一副吃醋的反應,他表現得好像是……一個晚歸的老公,卻發現自己的老婆和不明的男人還在外頭逍遙,一副就是要等老婆回來興師問罪的反應。
已經把火點著了,冰雪聰明如姜雨晨,當然要盡快逃離現場,遠離戰火。「玄大哥,你要等門嗎?姊姊不知道幾點才會回來哦!」姜雨晨的表情語氣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無害天真的天使。
「我等!」玄石睿從牙縫中迸出這兩個字,但因為思緒太過混亂,並沒有深究他有沒有這麼生氣的理由和資格。
「那我先去睡了。」她甜甜一笑。
「你快去睡,你姊姊的事……」他語氣冰冷的說︰「我來處理。」
姜雪櫻回到家時己近凌晨兩點,幸好這個失戀的女同學會騎摩托車,所以即使難過,還是不忘騎車送她回家。
攝手躡腳的打開了大門,本來她都會為了玄石睿在客廳里留一盞小燈,但是今晚的客廳漆黑一片,這是怎麼回事?雨晨忘了開,還是……
就在她模黑想要開小燈時,客廳的水晶吊燈突然大亮,玄石睿隨手扔開吊燈的遙控器,坐在沙發上的他,目光陰森,表情像是最冷血的殺手般那麼無情。
她從來沒看過他這麼生氣,是因為她的遲歸嗎?但是她明明就已經和妹妹交代過,有什麼問題?
「怎麼了?」一時有點手足無措的姜雪櫻,出于本能的問道。
「幾點了?」他故意問,眼中有冷冷的嘲諷。
「兩點。」她還一副狀況外的認真回答。
玄石睿站起身,一步一走到她的面前。「兩點?是半夜兩點,不是下午兩點!」他的語氣好像吸血鬼要吸人脖子之前那樣,充滿了危險性。「我和同學……」她想要解釋。
「我知道你和同學在做什麼!」她居然沒有否認?!這會玄石睿真的是火冒三丈。「你明天是不用上班、上學?不!你今天是不用上班、上學了嗎?」
「但是我的同學……」同學失戀很可憐,她當然要情義相挺。「我覺得我應該……」
「你不應該!」他的怒吼打斷了她的話。「你忘了雨晨是一個人在家嗎?」
「我有打電話給她啊!」姜雪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我的手機……」
「你是有告訴她,然後你就不用再接電話了?」玄石睿的火氣一發不可收拾。「姜雪櫻,我不知道你是這種人!」
「這種人……哪種人?」她不禁感到有點委屈,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玄石睿,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你怎麼回來的?」他又質問。
「同學騎摩托車——」
一听到是摩托車,玄石睿馬上先入為主的更加認定是個男同學,本來他還以為有可能是姜雨晨弄錯或听錯,但是現在由姜雪櫻自己說出來,更教他情緒難平。
「姜雪櫻,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女生,我想我看走眼了!」玄石睿其實可以走開,他就算再氣,還是可以結束這一場戰火,但是他沒有,他就是要指責她來發泄心中莫名的怒氣。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她自認是個責任感很重的女生,遭受這樣的指責,她……好冤枉,可是就在她想再上前為自己辯護時,她聞到了酒味。
他喝酒了?所以他是在藉著酒意找她麻煩?
「你喝酒了?」她的脾氣再好,也不能忍受一個喝了酒的人隨便指控她。「你醉了?」
「姜雪櫻,我沒有醉!」玄石睿是真的沒有醉,而且他的酒早醒了。「你不要轉移焦點!」
「如果你沒有醉,我們就可以好好的談。」她想和他講道理,不想用吵的。「是要談什麼?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他就是有一口氣吞不下去,她和男同學去看午夜場電影,是有這麼急迫嗎?為什麼非要在隔天不是假日的時候看,打亂了作息,工作和學校怎麼辦?這不是他熟悉的姜雪櫻。「什麼事實?」她追問。
「你不負責任的事實!」他低咆,不想吵醒左右鄰居或是屋內的姜雨晨。
「我沒有!」她抗議。
「你就有!」他一點也不退讓。
「玄石睿,你到底憑什麼指控我?」姜雪櫻是寄人籬下,但是她不能忍受莫名其妙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如果這是你要趕走我和雨晨的借口,不必這麼麻煩,我們可以離開!」
「你覺得我是在無中生有,只為了要趕你們離開?」玄石睿狠狠瞪著她。她怎麼敢這麼顛倒黑白?
「我不得不這麼想!」她承認。
「你怎麼不先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為到底應不應該!」他氣她不知道要認錯,只要她認個錯,他會原諒她的,他會!
「玄石睿,我是要反省什麼?」姜雪櫻真的沒有頭緒,她是晚歸,但是並沒有做錯什麼。
玄石睿握拳,他很想一拳打在牆上,很想好好發泄一下怒氣,但他……
松開了拳頭,不想讓怒氣控制了自己,姜雪櫻要做什麼、要和誰去看午夜場電影都和他無關,他沒有資格生氣。
「談話結束。」他冷冷的為這段爭吵劃下句點。
「談話?!」她遲疑的目光緊瞅著他。
「姜雪櫻,去睡覺,再三、四個小時你就得起床上班!」
「我知道,我不會遲到!」她做事有分寸,不會誤了正事。
「你最好不要給我遲到,因為……」他直接放話。「我會開始盯著你!」
玄石睿把小王調回自己的身邊當眼線,功能之一就是要幫他盯著姜雪櫻,觀察她在辦公室里的一舉一動,他當然知道小王可能會覺得奇怪,所以他只簡單的說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有認真工作。
「她工作很認真,沒有模魚,Lucy所有指令,她都使命必達。」
「她連午休時間都在幫Lucy整理卷宗。」
「下午她幫Lucy跑腿,去拿Lucy的送洗衣物還有買咖啡。」
「她沒有加入團購,覺得浪費錢。」
小王的報告很仔細,但是玄石睿在意的不是這個,他比較在乎她和年輕男同事之間的互動,畢竟姜雪櫻是青春正盛、燦爛芳華的年紀,他知道很多男同事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轉。
這讓他超級不舒服。
本來以為自己只是行善,照顧一對剛失去女乃女乃和家園的姊妹花,但是他發現自己原來早就對姜雪櫻有意思,不然不會在知道她和男同學去看午夜場電影之後那麼生氣,發現公司男同事偷偷對她行注目禮時,他也會不高興,感覺上好像……她該是他的?!
「小劉約姜雪櫻星期六去爬山。」
「她怎麼說?」
「她說要看書,準備期未考。」
「很好。」玄石睿滿意的點點頭。
「隋科長約姜雪櫻星期天去關渡騎腳踏車。」
「她沒答應吧?」
「她說妹妹要考高中基測,必須陪妹妹去圖書館苦讀。」小王都忍不住要給她一個贊。
「這回答夠善良,不傷人。」玄石睿忍不住笑了。
「還有人提唱KTV、打保齡球……」
「她都婉拒?」
「是!董事長,姜雪櫻都有理由說不。」
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要答應和那個男同學去看電影,她喜歡他?因為心里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才婉拒公司男同事的邀約?他總不可能叫她不上課,不上班,把她關在家里吧……
不過放假的日子,玄石睿已經有了主意。
周末,姜雪櫻又急著要帶姜雨晨出門,好把整個屋子還給玄石睿,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在生什麼氣,她覺得好像不是遲歸那麼簡單的原因,但既然他沒有明說,她選擇避開他,就算同公司、同一個屋檐下,想見不到面也是可能的。
「雨晨,快一點!」姜雪櫻催促著妹妹。「早-點去才能佔到圖書館的好位子。」
「好!催、催、催……」姜雨晨其實不太想出門,明明就可以在房間開冷氣、安安靜靜的看書,要吃有得吃、要喝有得喝,上廁所還方便,但姊姊就是覺得要給玄大哥空間。
不久前她搞的把戲,至今好像還沒有看到一點成果,反倒讓他們更相敬如賓,她不會白忙一場吧?
當姊妹倆一到客廳,卻發現周末一向沒有這麼早起的玄石睿,早已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要出去?」他抬起頭來問。
「玄大哥,早!」姜雨晨熱情的打招呼。
「去看書。」姜雪櫻則是一臉淡定。「雨晨,走了,不要吵到……董事長。」
玄石睿的眉毛一挑。他早說過私底下別這樣叫他,嘖嘖,這小妮子還真嗆,沒有關系,董事長就是玄石睿、玄石睿就是董事長。
「在家看書吧!客廳這麼大,我們三個人一起看書,我也有一些建築法規之類的書籍要看。」玄石睿開口把她們留了下來。
「好啊!我也想留在家里看書,出門好麻煩!」姜雨晨求之不得。
姜雪櫻孤掌難鳴,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