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瓶湘雲醒後,想起那蒙面黑衣人自毀容貌的情景,仍心有畬悸。
「這人肯定對主子非常忠心。」神情恍惚的她喃喃道,「要不,他怎會做出這種事……」
御風揚坐在床邊,摟著她,不舍的道︰「別想那些,養好身子要緊。」揪出幕後主使者是必要之事,但她的身子更重要,還好這回有劉大夫同行,且她天天喝藥,病情控制得宜,當時哮喘發作得並不太嚴重,倒是被嚴重驚嚇。
「那個蒙面黑衣人呢?」她心急的問,這事攸關他的安危,她怎能不想。
他看她一眼不想和她談論,但她突然坐直身,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你看,我好得很。」她輕握著他的手,用撒嬌的語氣說︰「風揚,你告訴我嘛,我不怕了,真的,而且我很替你擔心,萬一又有人來行刺。
拗不過她,他拍拍她的手,苦笑,眼底充滿溺愛道︰「好,我告訴你。」他摟著她,讓甫轉醒的她靠在他胸瞠上,把前一刻黑虎回報的消息,轉述給她听。
「那個蒙面人自毀容貌之後便咬舌自盡了,顯然早做了準備,計劃失敗就立刻斷絕所有可的蛛絲馬跡。」
她掩嘴驚呼,「又毀容,又咬舌自盡……」她忽地問︰「他站的地方是客棧的二樓吧﹖客棧的人不認得他﹖」
「拜本王所賜,本王來之前縣令巳下令客棧二樓不許有人進入,就是怕有人居高臨下,圖謀刺殺本王。」他自我解嘲,「客棧的人壓根不知有人闖進二樓,不過可以確定他不是樓下用餐的客人「我瞧他武功極高,要無聲無息進人二樓也不是難事……」
他認同的點頭。
「風揚,你有沒有猜到幕後主使者可能是誰﹖」仰望他,她眼底透露擔憂。輕撫她的臉。
他面露歉意,搖頭,「別多想,這事交給官府去。」他搖頭的原因是,他自知自己作風強硬,得罪的高官貴冑不計其數,要猜測蒙面黑衣人是受何人指使,猶如大海撈針。
因為他,害她一同陷入危險,還好最後他趕得及護住她,沒讓她受傷,要不,自責再多也柱然。
「可是凶手都巳經死了,連面容都毀了,要談何容易……」她喃喃低語,突然腦海由閃過張臉孔,立刻驚呼,「風揚,快,給我紙筆!」
見她一副突有所悟的模樣,他不明所以的問︰「做什麼?」
她情緒激動的說︰「我有看到那凶手的臉,他從客棧二樓跳下時,蒙面的黑布滑了下來,雖然他很快就拉好,但我看到了。」她 著,「我嚇糊涂了,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快點給我紙筆,趁我印象還清晰時趕緊把他的臉畫下來,也許對追幕後主使者會有點幫助。」
「我相信一定會有幫助!」
她所言之事令人振奮,他速速喚人取來紙筆,擔心她太累,他還陪在一旁為她遞茶水,夫妻恩愛之情顯露無遺,溫家舅父母來到房門口前看到,樂呵呵地笑著走開,端茶水點心的溫家丫鬟也羞笑離開……
不一會兒的功夫,溫家上上下下皆知王爺疼愛夫人,非但親守床邊等她醒來,還貼心陪畫,好夫君的形象從溫家一路傳諞佑安縣城大街小巷。
瓶湘雲繪出凶手畫像後,案情立即水落石出,因畫中人正是前縣令高雲的義子高達,佑安縣城內大部分的人都認識,現任縣令王詠立即下令逮捕正欲舉家搬離佑安縣的高雲。
被逮後,高雲不發一語,不承認不喊冤,即便用刑也還是不吐實。
在白天那場混亂中躲得比誰都快、險被摘掉烏紗幅的王詠只好硬著頭皮向攝政王求助。
擔心夜長夢多,也為了早點出真相,不讓瓶湘雲與他一同身陷危機中,御風揚連夜升堂審案。
被柙到公堂的高雲一看到攝政王親審,起初嚇得腿軟跪地,隨後興許想到自己老命休矣,便一副豁出去的神態,坦誠不諱道︰「沒錯,主謀就是我!」
御風揚厲瞪著堂下之人,驚堂木一拍,喝問道︰「大膽高雲,為何要派你義子刺殺本王﹖」
高雲冷笑了聲,隨即臉色一變,氣憤不平地控訴了老半天,一吐積壓在心中許久的怨氣。
听了高雲一長串的控訴後,御風揚終于想起來,大約三年前,佑安縣臨海堤防潰堤,海水倒灌,當時百姓死傷近千人,朝廷撥了十萬兩銀築堤,可高雲竟私吞款項,派人隨便做一做草率交差了事,來年,海水又倒灌,百姓再度死傷無敵,但高雲非但無反省之心,還食髓知味,想讓朝廷再撥款下來。
當時,他覺得這是攸關百姓性命之事,定要嚴加審,遂親自帶著幾名在水利築堤上見長的官員親赴佑安勘察。
看到不堪一擊的堤防,眾官員皆搖頭嘆氣,口徑一致,皆稱工程偷工減料太嚴重,才會導致完工不到一年的堤防再度潰堤。
當下,他立刻下令嚴此事,發現貪污者不只高雲一人,牽涉縣中的高官竟有數十人之多,當時,他向皇上主張這事要嚴懲不得輕饒,許是先一步得知消息,高雲為保烏紗帽,短短幾天內補回六萬兩銀,並保證剩余不足的金額日後會再補全。
他沒收了那六萬兩銀,挪作修築堤防的費用,念高雲有悔意,只請皇上罷了他縣令一職,未取他項上人頭,御風揚自認巳對他做了最大寬容,未料,他竟因此事對他懷恨至今!「御風揚,你以為你可以一輩子操控皇上,當幕後君王﹖哼,皇上巳不再是幼主,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事事听從你這個攝政王的意見。」
「大、大膽高雲!」站在一旁的王詠戳指怒目,大喝著。「來人,掌嘴!」
御風揚並未阻擋,雖眼里燃著怒火,可理智並未喪失,一個前縣令在繳出了六萬兩銀後沒傾家蕩產,反而還能坐擁大宅,更膽敢在他面前說這些大不敬之語,若不是豁出去命不要了,就是……背後有人撐腰。
當初的貪污事件因太後極力阻止,並未真正到最上層,而若依他掌握的證據再下去,那個最上層的人,應當就是胡丞相。
他知道朝中最不滿他掌權的就是胡丞相,近年來,胡丞相更極力煽動太後和皇上無須事事听從他的意見。
—直以來,他盡心盡力輔佐皇上,未曾有篡位野心,且如今皇上巳成年,本就該親理朝政,他至今猶殷切插手處理國事,只是不放心胡丞相這等虎狼之輩。
只可惜太後和皇上近年來頗倚重胡丞相,由太後包庇胡丞相貪污事,足見她有多看重胡丞相,他若想拔除對方,恐非易事。
「王詠,你膽敢再對我用刑!」原氣得咬牙切齒的高雲陡地嗤之以鼻,「等著瞧,像你這種貪生怕死之輩,不出兩日,這攝政王定會摘取你的項上人頭,若是不然,我復職之時也會……」察覺自己不小心說溜嘴,高雲立即噤聲。
「你復職之時?」听他的口氣,御風揚更加確定他背後有高官撐腰。
在朝中,能讓死棋復活的,除了太後、皇上以及他之外,大概就屬胡丞相有此等能耐。
太後和皇上自然不會為一個貪污的小官背書,會積極這麼做的,當然就是一心想扳倒他的胡丞相,他極需有自己的勢力,大自重臣小至縣令,自己人越多越好。
這事自然不能點破,只是這高雲沉不住氣,三兩句話就露底。
他猜測,這會胡丞相定已得知高雲派義子刺殺他一事失敗,這個無法無天的高雲竟天真的以為胡丞相會極力護住他的狗命﹖「高雲,你若真想復職,就去求閻羅王吧!」御風揚厲瞪他,驚堂木一拍,喝道︰「讓他畫押,即刻行刑,拖出去斬了!」
高雲一听,愕然的看著他,直到手被拉著畫押,他才驚覺自己老命真的要不保了!
「不,我不畫押,我……我剛才說的都是胡謅的!不是我派高、高達去刺殺王爺……」他癱軟跪地,懼悔自己為了吐一口怨氣,逞一時之炔,將真相全盤托出,見攝政王真要斬了他,嚇得語無倫次,拼命叩頭求饒,「王爺,饒命啊,我真沒讓高達暗殺你,你不能未審先判,給、再多給我兩天時間……不,多給我兩天……」
「未審先判﹖那本王此刻坐在公堂之上是為何?」御風揚冷冷道︰「多給你兩日,兩日後便能不死﹖」
「對、對……不、不,總、總是要調清楚,不能冤柱我……」
「調清楚?還有本王沒調清楚的內幕?」御風揚怒道︰「高雲,你派人行刺本王,可知你犯的是滔天死罪,即便皇上也無法說情,你還指望誰幫你出面﹖誰會笨得和必死無疑的人沾上邊,本王想,你心由認定會保你之人,此刻對你應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你、你再給我多、多兩日的時間……」
說白讓他死得瞑目點,御風揚鐵面無情的拍落驚堂木,斬令牌騰空而墜的同時,他厲喝了聲,「斬!」
見斬令牌落在眼前,事情巳無轉回余地,高雲頹喪的幾乎癱倒在地,兩眼空洞茫然,直到兩名衙役欲架走他,他才突然發病似的大笑——「御風揚,你會有報應的……不,你早就得到報應了!哈哈哈,從你迎娶瓶湘雲那一刻起,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攝政王,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聞言,他立即拍桌起身,「等等,放開他!」
—听他提到妻子,御風揚急急來到他面前,怒問︰「你方才說的話是何意﹖」
似乎嗅到一絲苟話希望,在生命攸關之際的高雲可學乖了,他沉住氣,拿這當交換條件,「你、你收回斬令,我便告訴你。」
御風揚厲瞪他,陡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說!」
「我、我不說。」橫豎是死,高雲拿命一搏,賭上一賭,「除非你答應我……」
御風揚松開手,高雲以為他答應自己提的交換條件了,正暗吁口氣,未料,御風揚只是冷冷下令,「拖出去斬了!」
他御風揚向來最討厭,也絕不容許別人跟他討價還價。
「是。」
愕然的看看御風揚,被架離前,高雲突然又發瘋的大喊,「御風揚,你以為你這個攝政王當得很威風嗎?你早就淪為群臣間茶余飯後的笑柄!因為你娶到一個……」
御風揚背對著門,肅著一張臉,見高雲一直在胡言亂語,王詠立即用眼神示意,衙役馬上拿東西塞住高雲的嘴,免得他胡謅惹惱攝政王,連帶讓他也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