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院,傅天抒發現慕真竟已在小廚房里忙著洗米做飯。
他走進小廚房,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你在做什麼?」
「快能吃晚膳了。我剛才跟張媽要了一點菜跟一尾魚,待會兒給你煮條紅燒魚……」她忙得不可開交,手上的動作未停,一邊跟他說著話。
她話未說完,傅天抒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她一愣,旋即滿臉通紅,身體發燙,嬌羞地想掙月兌︰「二爺,這、這是干嘛?我的手……」
她正在洗米,滿手濕答答,那洗米水還一滴一滴的落著呢。
傅天抒緊緊將她擁在懷中,感受著她的溫度、她的柔軟,發出一聲沉沉的喟嘆。
「你真的回來了,」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你真的回到我身邊了。」
他說話的熱氣吹得她耳根子發燙,心跳也跟著急促起來。
「二爺,你說什麼呢?我……我……」
「若是再也見不到你,我該怎麼活?」他聲音微微顫抖,「慕真,你總是在騙我,不是說了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嗎?」
「二爺……」她的心一揪。她沒騙他,就算她不能待在他身邊,她的心也從沒離開過。
「要是逮不到大哥,追不回寶石,你可能一輩子都別想離開那牢房了你知道嗎?」他更用力的抱緊她,像是擔心一松手,她就會像小鳥般振翅飛走。
「你知道我每天是怎麼過的嗎?見不到你,听不到你也模不到你,我雖活著,卻仿若死了……」
這是她第一次听見他如此直接、大膽又露骨的表白,因他從來就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男人,所以更加打動她的心。
她感動得流下淚水,顧不得雙手濕漉漉地,一把便環抱住他。
「二爺,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讓你擔心難過……」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蹙眉笑嘆,「我知道你傻,你想保護我,可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他捧起她的臉,低頭深深的凝視著她,「你不能老是為了我而不顧自己,要知道,若你有事,我也好不了,明白嗎?」
她想說話,但聲音卻哽在喉嚨,只能用力的點了點頭,算是給了他承諾及答應。
傅天抒輕柔的抹去她臉上的淚,笑問︰「慕真,事情結束後,你願意嫁我為妻嗎?」
趙慕真一愣。嫁他為妻?他是說……
「怎麼?你不願意?」見她不點頭也不答應,傅天抒蹙起眉頭。
「二爺,我只是個丫鬟……」
他笑嘆,「我沒拿你當丫鬟過,就算你是又如何?王朝律令有哪一條說少爺不能娶丫鬟?」
「不不不,」她推開了他,「我、我配不上二爺。」
傅天抒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鎖在懷里。
「好,你是丫鬟,那我問你,」他直視著她驚慌害羞的臉龐,「做丫鬟的,是不是得听主子的話,萬事不能拒絕違抗?」
她疑怯地答︰「是、是的。」
「那好。」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趙慕真,我命令你嫁給我,做我傅天抒的妻,當我孩子的娘。」
「欸?!」她一驚,滿臉潮紅,「這不……唔!」
傅天抒不讓她再說,低頭以唇封堵住她誘人的嘴……
翌日,任天鐸及佟明雪遣人前來邀請傅天抒及趙慕真到佟府走一趟。
接到邀約,兩人雖覺疑惑,卻還是立刻動身前往。
來到佟府,家僕領著兩人來到佟明雪寢苑里的小廳,而任天鐸跟佟明雪已在此候著。
「傅天抒拜見監事大人、明雪小姐。」
任天鐸微微一笑,「這里沒有別人,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
「是啊,傅二少爺,今天邀兩位前來只是單純的茶敘,不必多禮。」佟明雪溫柔一笑,「來,二位請坐。」
傅天抒跟慕真坐下,佟明雪親自替兩人倒了剛沏好的茶。
「明雪小姐,」傅天抒恭敬的看著她,眼底逸滿感激,「傅某要先謝過明雪小姐。」
佟明雪微怔,「謝我?」
「是的,我要感謝明雪小姐對慕真的照顧,她在牢中能受到如此厚待,應是明雪小姐關照之故。」
佟明雪輕笑一出聲,「身為朋友,我本就該關心她,」她輕拍了慕真的手背,「況且,我一直深信犯人不是慕真姑娘。」
「明雪小姐,此次事情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都因為你寫了封信給監事大人,若不是監事大人用計設局引大少爺現身,恐怕我還得待在牢里呢!」趙慕真感激不已。
「不,趙姑娘,」任天鐸爽朗一笑,「就算我沒逮到人,傅二少爺派去的兩位兄弟也能把傅耀祖給追回來。」
「大人客氣了。」傅天抒拱手一揖,「大人機智,傅某自嘆弗如。」
佟明雪掩唇輕笑,「好了,你們就不要再互相吹捧對方了。」
「明雪,我們這是英雄惜英雄。」任天鐸說著,忽地話鋒一轉,「傅二少爺,今日邀二位前來,其實還有一件要事。」
見他神情突然轉為凝肅,傅天抒微微一怔。
「大人,難道是關于我大哥……」
「不,與他無關。」
「那麼是郝健跑了?」
「郝健得知傅耀祖被押回永春城,確實已收拾細軟準備逃跑,不過已經被李默逮了回來。」
若跟他大哥無關,而郝健也順利就逮,那麼任天鐸還有什麼事要跟他區區一名百姓說呢?
「那大人召我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是關于……」任天鐸微微蹙眉,沉默了一下。
見他欲語還休,傅天抒說道︰「大人直說無妨。」
佟明雪輕輕的蹭了他一下,「是啊,你就說吧。」
任天鐸沉默幾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傅二少爺,你是三歲時被傅氏夫妻收養的,是嗎?」
「正是。」
「你可還記得自己的事?」任天鐸問。
傅天抒蹙眉,自昨天在公堂得知他跟傅耀祖並非親兄弟後,任天鐸便十分在意他的身世,為什麼?
任天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可記得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被發現的嗎?」
「據我爹娘說是在黛城城郊,當時只有我一人,身上沾染著血跡。」
听見他說自己身上沾染著血跡,任天鐸眉心一擰,露出了傷痛的表情。「你不記得發生什麼事?」
「不記得。」他苦笑,「不過……近來我經常作一個惡夢……」
任天鐸微頓,「惡夢?」
「我總夢見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她滿身是血,哭喊著推開我……」想起那個惡夢,他不禁露出惶惑又哀傷之情,「夢里我一直奔跑,再回頭時,只看見一只染血的鞋,還有自己滿身的血……」
听到這兒,任天鐸倒抽了一口氣。
知道他是在黛城城郊被傅氏夫妻發現,又听他提及自己的惡夢,任天鐸已經幾乎可以斷定他便是自己失蹤二十余年的弟弟——任天抒。
他內心之激動,難以向外人道,就連細心體貼的未婚妻佟明雪,恐怕都無法體會他此刻的心情。
但他還需要最後的確定……
「大人似乎對我的身世十分介意?」傅天抒疑惑的看著他,語帶試探。
「是的。」任天鐸直視著他,「因為我失蹤的弟弟,就叫天抒。」
聞言,傅天抒與趙慕真陡地一震。
「當年正值宮中奪嫡之斗,家父是先帝重臣,因擁護太子卷入紛爭,那年秋天,他帶著一家大小回鄉祭祖,回程時在黛城城郊遭到叛黨狙殺,先母當場慘死,而三歲的弟弟……失去蹤影。」
听到任天鐸這番話,傅天抒震驚得幾乎快坐不住。
「這麼多年來,我與家父都以為弟弟已死,直到我听見你的名字、看見你,又知道你三歲時遭人收養之事。」任天鐸難掩激動,「你應該就是我的弟弟,任天抒。」
傅天抒倒抽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絲輕松的笑意。
「不、不可能的……」他看著一臉嚴肅卻又夾雜著各種復雜情緒的任天鐸,「我是大人的……弟弟?」
傅天抒早已不記得三歲之前發生的事,盡管他一直做著那個熟悉幼又可怕的夢。
他是誰?來自哪里?有著哪些家人?這些事,他一點都記不起來。
而任天鐸竟說他可能是他失散二十幾年的弟弟?
「大人,那或許只是巧合……」
「世間沒有如此的巧合,我再問你最後一件事,」任天鐸目光一凝,「你既已不記得自己是誰,為何傅氏夫妻為你取名天抒?可是因為你身上有著一條以金絲繡著『天抒』二字的腰帶?」
聞言,傅天抒整個人一震。
這件事,任天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知道,那條腰帶是唯一可證明他身分,讓他與自己的過去有所聯系的物品,難道他真是……天啊!
他沒想過自己能與親人重逢,更沒想到自己竟出身顯赫,且有著身為當朝議政大臣的父親及任職洛水城監事的兄長。
「二爺,」趙慕真難掩激動的在桌下握著他的手,「你、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傅天抒太過震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天抒,腰帶是我們的娘親親手縫制,你的繡著天抒,我則繡著天鐸,」任天鐸堂堂男兒,卻因狂喜激動而紅了眼眶,「我終于找到你了,天抒。」
「大人真是我的……」
「我是你的大哥。」任天鐸站起,走到他身邊將他一把拉起,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個擁抱並未讓傅天抒感到尷尬或別扭,一切自然得教他驚訝。
是,憑那條腰帶,已不能再說這是單純的巧合。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那太復雜、太沖擊、太不可思議。
「大人,我真是任天抒?」
任天鐸哈哈大笑,「是,你是任天抒,如假包換的任天抒!」說罷,又把他用力的抱住。
佟明雪歡喜的拍手,「太好了,沒想到陰錯陽差的,竟讓天鐸找到了失散的弟弟。」
「嗯,太好了。」趙慕真悄悄揩去眼角的淚水,臉上漾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