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城守大人佟世義親自問案,佟明雪安靜的坐在簾後听審。
傅天抒、趙慕真及李叔在陳學典的引領下來到了公堂,其中慕真跟李叔從未見過這等陣仗,難掩內心的疑懼不安,惶恐全寫在臉上。
三人才剛站定,佟世義已氣怒的喝斥,「傅天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掉包我佟家的寶石?!」
傅天抒臉上不見驚色,沉著地答道︰「大人,這一定是誤會,鎮金堂向來首重誠信,絕不會、更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哼!」佟世義冷哼一聲,「來人,將鏈子拿給他瞧瞧。」
「是,大人。」師爺將鏈子拿至傅天抒面前。
接過鏈子,他立刻發現到瓖在煉上的紅色寶石有缺角。「城守大人,這寶石已遭毀損……」
「若不是遭到毀損,我還不知道那是幾可亂真的假貨!」佟世義怒氣難消。「本官的未來賢婿將寶石交到我手中時說過,這寶石堅可擊石,絕不會因為一般踫撞而碎裂。
「今日我夫人將它拿出賞玩時一個不小心掉在地上,沒想到竟缺了一角,我起了疑心,遂交由行家鑒定,才發現這只是一顆上了色的尋常水晶!」
听完他的話,李叔怯怯地道︰「城守大人,有沒有可能……它本來就是顆上色的尋常水晶?」
聞言,佟世義勃然大怒,「放肆!你可知道我未來賢婿是何許人也?又是什麼出身?絕不是如此浮夸之輩!」
「大人,大師傅絕無冒犯之意。」傅天抒為李叔說情。
「傅天抒,寶石確確實實交給了你鎮金堂,如今交回來的卻是假貨,無論如何,你今天都要給我個交代。」他再看向趙慕真及李翰光,「小女將寶石交給趙慕真,而負責制作的人是李翰光,經手過寶石的就你三人,不是嗎?」
傅天抒知道他暗指什麼。「城守大人,傅某願以項上人頭擔保趙慕真及大師傅的清白,他們絕不是貪財之輩。」
「不是趙慕真,也不是李翰光,那麼難道是你嗎?」
他挺直腰桿,態度坦蕩。「傅某問心無愧。」
「好個問心無愧。」佟世義表情一凝,「來人,將傅天抒暫押大牢,擇日再審!」
听見城守大人要將傅天抒暫押大牢,趙慕真嚇得臉色發白,想起以前的事情。
從前在長慶城時,曾有個怡春院的僕役被懷疑偷了花娘的首飾而遭逮,在衙門拘禁了數日,受盡折磨,後來雖然逮到了真正的偷兒還他清白,他卻因為挨不住刑求而一命嗚呼。
城守大人及衙門根本沒有實質證據能證明傅天抒對寶石動了手腳,要是衙役為了邀功而對他逼供用刑,那他……天啊,想起當時那個僕役被送回來時的慘樣,她不禁背脊一涼,全身寒顫。
不行,她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在傅天抒身上,更不能讓傅家及鎮金堂因此背上這不名譽的罪名。
她出身寒微,又是從怡春院那種地方逃出來的,這罪由她來擔最合適。
她要保護傅天抒,要保護傅家、鎮金堂及所有愛她的人,為了他們,什麼苦、什麼罪,她都願意承受。
想著,她咚的一聲屈膝跪下,此舉教傅天抒及所有人都是一怔。
「慕真,你這是……」傅天抒隱隱感覺到她想做些什麼,還來不及阻止,她已俯首認罪。
「大人,寶石是我調換的!跟二爺、大師傅,還有鎮金堂無關!是我,都是我!」
這戲劇性的發展教所有人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就連靜靜躲在簾後的佟明雪都嚇了一跳。
「慕真,你在胡說什麼?」傅天抒伸出手想將她拉起。
她甩開他的手,正視著前方座上的佟世義,「大人,我起了貪念,掉包了明雪小姐的寶石,我……我才是真正的犯人。」
傅天抒又驚又氣,轉而看著佟世義,「大人,這事絕非她所為,她只是為了維護我才胡亂認罪,請大人明察!」
「不,是我!真的是我!」趙慕真趴跪在地,不斷磕頭,「請大人將我關起來,一切都是我所為。」
「慕真!」傅天抒神情驚慌,「你不是那種人,別……」
「你真的知道我是哪種人嗎?!」她打斷他,兩眼直勾勾的瞪著他,「我從小在怡春院那種地方打滾,我是壞胚子,我貪慕虛榮,我想過好日子,我撒謊、偷東西,什麼壞事我都能做。」
「你……」
他當然不相信這些鬼話,他太清楚她的為人了。
她總是願意為了她愛的、在乎的人犧牲奉獻,而現在,她正打算犧牲自己以保全他及所有人。
「趙慕真,你所言屬實?」佟世義沉聲問。
「是的,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好,那寶石呢?」
「寶石?」她沒掉包寶石,當然說不出來,只能胡謅,「寶石已經……已經交給一個舊識拿去變賣了。」
「你的舊識是誰?」
「我不能說。」根本沒有所謂的舊識,她又怎麼有辦法供出那人的名字?
「不能說?」佟世義冷哼,「將她押到大牢,餓她幾天,看她說是不說!」
一聲令下,兩旁的衙役立刻趨前,一左一右的押住了她。
「慢著,大人,絕不是她!」傅天抒向來從容冷靜,但在這時,他卻再也按捺不住,想阻止衙役押走慕真。
「傅天抒,你好大的膽子!」佟世義用力拍案,「信不信我連你也押起來?!」
聞言,他倏地冷靜下來,不能連他都被關進大牢,那就沒有人可以救慕真出來了。
「慕真,我會救你出來的。」他氣恨此時的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為力,懊惱、沮喪及痛苦全寫在他臉上。
看著他,趙慕真眼底蓄滿淚水,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二爺,對不起……」她將頭一別。
「走吧,趙姑娘。」兩名衙役押著她,快步離去。
傅天抒及李叔回到鎮金堂時,傅長年跟張儷夫妻也已經獲知此事而守在鎮金堂中,與韓棟等人商討對策。
見慕真並未獲釋,大家十分疑惑,一問之下才知道她為了維護傅天抒,甘願認罪入獄。
「天抒,現在該怎麼辦呢?」張儷十分憂心,「她一個姑娘家在那種地方,怎麼受得了?」
「娘,城守大人雖為此事動怒,但他不是殘暴蠻橫之人,我想慕真暫時不會有任何的危險,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可證明慕真清白的證據。」傅天抒內心其實也十分焦慮,卻逼自己冷靜下來。
「天抒,那寶石是如何被掉包的呢?」傅長年眉心一蹙,「咱們鎮金堂的伙計跟金匠們向來手腳干淨,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呀。」
「這正是我感到疑惑之事。」
「會不會打從一開始,明雪小姐交給真妹妹的就是假貨呢?」韓棟疑惑地問。
「我想不會有假。」傅天抒神情凝肅,「依我觀察,城守大人的親家似乎大有來頭,而他也十分篤定寶石是真。」
「天抒,」林群開想起一事,「那寶石一開始不是交給稀寶軒嗎?會不會是稀寶軒動了手腳?」
「可寶石是明雪小姐親自從稀寶軒那兒取回,她應該確認過寶石真假。」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韓棟苦思不解。
這時,添寶咕噥一句,「難道真是慕真姑娘掉包了寶石?」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惡狠狠的瞪著他。
「添寶,你怎麼能懷疑真妹妹?她不是那種人!」韓棟氣呼呼的說。
「是啊,你再胡說,小心我揍你!」林群開掄起拳頭,作勢要修理他。
添寶急忙解釋,「不,我不是那種意思,我是說那寶石從頭到尾真正踫到的就只有慕真姑娘、二爺跟大師傅吧?那麼……」
「你這還是在懷疑真妹妹!」林群開說著,重重的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
「哎呀,我、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啦!」他模模腦門,一臉委屈。
這時,李叔似乎想起了什麼,神情變得怪異。
傅天抒察覺異樣,兩眼直視著他,「李叔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李叔微頓,偷偷覷了傅長年跟張儷一眼,搖了搖頭,「沒、沒想起什麼……」
傅天抒意識到他似乎對傅長年及張儷感到介意,他想,或許李叔想起的事、想說的話,都不想讓傅長年夫妻听見。
于是他轉而看著傅長年跟張儷,「爹,娘,您們先回去歇著吧,這兒的事我會處理的。」
「可是慕真……」張儷滿臉憂愁,眼里盈著淚水,「我真是擔心她呀。」
「娘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她從牢里救出來的。」他目光澄定,語意絕對。
「就交給天抒吧。」傅長年輕輕的攬著張儷的肩,「慕真是個好孩子,吉人自有天相的。」
張儷點點頭,揩去眼角淚水,
傅天抒將兩老送至門外,目送著他們離去,再回到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