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修心,他終究還是一頭不折不扣的禽獸!
坐在黑暗中,遠望著那間獨屬于姜穹音的小小營帳,蒙赫圖真的對自己徹底絕望了。
前夜,望著懷中中了梅花引的姜穹音小臉愈來愈紅,呼吸愈來愈急促,束手無策的他只能先小心翼翼地悄悄將她抱至自己的單人營帳,然後動也不敢動的坐在榻旁。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憑她的條件,這世上搶著要她、娶她的男人何其多,可他,早已是被摒除在外的那一個……
但看著她不斷輾轉翻著身,口中囈語陣陣,一身香汗更完全濕透她的衣衫時,他真的不忍她受這樣的苦,抱起她想立刻將她帶至符君國身旁。
可一想及之後會發生的事,他的腳步卻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那一刻他才明了,他根本遠遠不及符君國堅韌,更不及符君國因深深愛戀著她才能擁有的大度與寬容。
听著她不斷痛苦輕喃著「好熱……踫踫我」,望著她緊皺著的眉心,在強烈的心疼與不舍中,知曉她中了梅花引後,明日其實什麼也記不得,他一咬牙,用布蒙住她的雙眸,然後才用顫抖得不能再顫抖的大掌過她全身,用舌輕輕穿刺著她小巧而濕潤的迷人花徑,忍住體內千針齊刺的痛,讓她一回又一回的歡愉,盡全力為她紓解一切的不適。
「不夠……不夠……不是這樣……」
但當她瘋狂流著淚,雙手緊緊環住他的頸項不放時,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感覺著她緊貼著自己胸膛的渾圓雙乳,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強烈想望,拔去腿上的蒙針後,真真切切的擁抱住她,然後在她「給我……我要……」的嬌美吟哦聲中,一回又一回貫穿她小小的絲絨花徑,直至她哭著昏厥在他懷中。
為什麼他總是讓她哭?
為什麼他總是要傷害她?
為什麼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為什麼他不能更早的就遇見她,然後讓住在她心底的那個人,成為他……
「抱歉……音兒……抱歉……」
盡管明白姜穹音根本听不到,盡管事後將她全身凌亂處理完,將沉沉睡去的她穿戴完好悄悄送回她營帳後的這兩天,他根本連她的臉都沒見著,但利用這兩天將所有事全處理完的他,今夜,又將一次不告而別。
其實他早該離去了,可他總是不舍。
但如今,他再也沒有臉留在這里,再也沒有臉面對世人,這個無恥、卑劣的他,根本不該與她存在于同一個時代與空間,呼吸同一種空氣……
牙一咬,蒙赫圖再不留戀的轉身就走,可就在他剛走兩步,就听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蒙將軍,你想走,我們也留不住,更可以想走多遠便走多遠,但好歹過了明日午時再走。」
猛地一愣,蒙赫圖驀地轉身望向那個由暗處走出,話中有話的符君國。
根本無顏面對他的蒙赫圖,痛苦的緩緩閉上了眼,半晌後才睜開眼,咬牙問道︰「為何是明日午時?」
但符君國卻沒有答話,只是徑自走入蒙赫圖的營帳。
「為何是明日午時?」急忙追進帳內的蒙赫圖又問。
「音姊要成婚了,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喝杯喜酒?」回答蒙赫圖的卻不是符君國,而是另一個熟悉,卻略顯慵懶的嗓音。
听到這個嗓音後,蒙赫圖先是一愣,但當看到由帳外走入的那名與姜穹音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在走過符君國身旁時,竟出人意表地吻了一下符君國的唇,而符君國雖身子也僵了,耳根也紅了,眼眸卻在笑。
一想及他方才說的「音姊」,「成婚」二詞,蒙赫圖徹底眼冒金星了,「是你?!」
上蒼,與符君國戀戀情深的人並不是姜穹音,而是她的雙生弟弟!
「姜穹鷹,飛鷹的鷹。」姜穹鷹似笑非笑的望著一臉恍然大悟且氣急敗壞的蒙赫圖。
「她要嫁給誰?」蒙赫圖當然知道他是誰,但此時此刻,他最急迫要知道的卻是姜穹音到底要嫁給誰。
「蝠王。」
「為何是他?」一听到「蝠王」兩個字,蒙赫圖的臉色整個鐵青了,額上青筋更是不斷劇烈跳動。
因為蝠王可是整個東大草原最、最喜新厭舊、最虛張聲勢,且最勢利小人的無用主啊!
「自是因為我與音姊再不像過往,能有多余的錢雇請佣兵,為了一勞永逸,更為我倆找一個堅實的後盾,找個有辦法的人當姊夫,當然是最省事也最省錢的一條路。」坐至一旁座椅上,姜穹鷹振振有詞地說道。
「為何就這麼不珍惜她?只因她是名女子?」根本懶得費口舌告訴姜穹鷹,他這回是如何失策,他只是難以置信的望著姜穹鷹,望著這個連自己姊姊的幸福都敢拿來當籌碼的翩翩男子。
他們莞國人的腦中,女子究竟是什麼?
難道他們全忘了,他們也是女子生養出來的嗎?
「你就珍惜她了嗎?」但此時,符君國卻冷冷說道。
「你?!」听到符君國的話後,蒙赫圖徹底語塞了。
因為符君國一點也沒說錯,這世間最不珍惜姜穹音的人就是他。傷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她人呢?」
「誰?」
「音兒。」
「喔,瞧這天色,約莫走至玉峽關了吧?」望著蒙赫圖徹底慌亂鐵青的臉龐,听著他那聲那樣自然便月兌口而出的昵稱,姜穹鷹懶洋洋起身,「君國哥,我們也該準備起程了,要不連喜酒都喝……」
姜穹鷹的話未說完,蒙赫圖的身影已徹底無蹤了,由于他走得實在太急太快,以致他壓根兒沒發現,帳內屏風後其實坐著一名鶴發童顏的女子,現正一臉壞笑的對姜穹鷹及符君國兩人得意的豎著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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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穹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當花轎抵達要迎娶她的蝠王營地時,卻無人接迎,因為整個營地的人全早被打趴在地,而打趴他們的人,是蒙赫圖以及他的那幫兄弟們。
「你怎麼來了?」那時的她望見他時,微微有些愣,更在走出轎後望清那昏倒了一地的人後,徹底傻眼,「這……」
「我負責,負全責。」那時的他這麼說著,然後利落地由腰間拔出一把刀,往指尖一割,任他鮮紅色的血,滴到他兄弟遞上的酒杯中。
「我能帶兵破陣,也有能打善戰的弟兄及族人,我娶你。」他將酒杯遞給她,粗聲說道。
一開始,她還不太懂他說什麼,但當他用更粗啞的嗓音再重復一次時,望著他的眼眸,她點了點頭,輕輕說了聲「好」。
說好之後,她也學著他的模樣,舉起自己的手,任他在她指尖割下一道痕,任他倆的血融于那杯酒中,然後在一起合飲之時,在身旁「參見主公、主母」的呼聲中,成了蒙赫圖的妻,也成了巨獸族的主母。
老實說,姜穹音不太明白妻子要如何當,主母又要如何當,再加上娘親早逝,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夫妻之間究竟是如何相處,但後來她發現,她好像也不用特別學,因為蒙赫圖從不要求她什麼,聖獸城里的族人們也不要求她什麼,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
為了不暴露性別,自小就獨自住在最深的內院,從沒人在旁服侍過生活起居的她,現在雖然還是一個人住,但不再遠離人群。
她有一間單獨的寢宮,有一個同為莞國人的女總管「巧姊」,還有一群伶俐又懂事的女侍,每天研究著依然習慣穿著男裝的她,該搭什麼飾品,梳什麼發型才能更瀟灑俊美,並且教著她月事來時吃什麼、用什麼,怎麼躺可以舒適些。
自小不必是姜穹鷹時,總必須戴著人皮面具,與其他人應對更時刻小心翼翼的她,現在一張人皮面具都不需要,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也再不用老提著顆心,深怕漏听了什麼、弄錯了什麼。
最讓姜穹音感到放心的是,現在蒙赫圖會與她說話了。
自他遣人來詢問她是否願意到「豹廳」用膳,她前去後發現他也在,並且他連續遣人來請她三回,她都出現的那日後,他們幾乎日日一道用晚膳,然後吃完了飯一起到書房去。
他的書房很大,藏書很多,特別是兵書,她第一次發現時,簡直如入寶庫,坐在地上看了一整夜都舍不得離去,累了就隨便靠著睡,醒了再看。
待她第二回再到書房去時,原本冷硬的地上全鋪了厚厚的獸皮氈,還出現了一個可以躺在上頭小憩的舒適躺椅,就那麼又看了一夜的她,第二日一早,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躺椅上,身上覆著一床暖被,並且他竟也在時,她傻傻說了聲「早」,而他也回了聲「早」後,兩人繼續看書。
那日後,他們經常在書房相遇,他開始會與她閑聊書上的問題,有時更會邀她一塊下軍棋,然後兩個人在厚毛氈上或坐、或臥、或趴,專注領著手中棋子沖鋒陷陣。
更有好幾次,當書房地上莫名掉落名貴兵器譜,她收拾好後卻又總掉落,而讓她忍不住多研究兩眼時,她發現自己哪張圖譜看得最久,那個兵器不久後就會出現在書房里,就像她晚餐哪道菜吃得最多,那道菜就會經常出現一般。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輕松,很自在,不過婚後半年,姜穹音卻發現自己不知為何變得有些不對勁,會開始傻望一些她原本不在意的人、事、物。
她會瞧著路上夫妻一起出游,並同騎一馬,被抱坐在丈夫腿上的妻子回身在丈夫頰上印個吻時,那男子開心大笑的臉龐,她會瞧著飯館里的妻子夾菜至丈夫嘴旁時,丈夫邊吃邊含笑的眼眸,更會瞧著路旁為歸家丈夫拍去身上塵土的女子,以及兩人手牽著手一起進家門的背影。
但她瞧得最多的還是蒙赫圖,她會瞧著他的頭發、他的綠眸、他的嘴角、他的身影,甚至連他不在她眼前時,也想瞧……
此外,她還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老愛偷听人說話,特別是話中帶有「主公」或「蒙哥兒」幾個字的對話,就像現在,她明明該好好專注編寫新入訓練營的男女兵們的訓練時程,可她就是忍不住豎起耳朵听著窗外遠處忽遠忽近的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