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也有不听話、使性子的時候。
放學後,他來到一導辦公室,程孜凡低聲向他說杜歆已先行離去。
稍後,他來到杜歆的租屋處,上三樓按了門鈐,卻是無人回應。
「小歆,開門!」他喊道。
里頭無任何回應。
「不然……我自己開門進去嘍!」
里頭仍是無半點回應。
于是他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坐在沙發上啃著澎湖特產小管片的杜歆瞬間停下動作,她驚訝得瞪大眼,轉頭望向門口,他……他怎麼有她家的鑰匙?!
瞧她吃驚的模樣,他嘴角微扯,問︰「小管片好吃嗎?」
那是上回餐廳員工團購時,他買來給她吃的,因為她喜歡有嚼勁的食物。
「你……你你怎麼可以擅闖民宅!」腦中閃過連續劇里的台詞,她竟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他不禁輕笑出聲,回道︰「我有前任房客的鑰匙。」
杜歆氣惱地瞪了瞪,想不到連孜凡都出賣她!
「我們談一談,好嗎?」童少斐輕輕一笑,走向她。
她頓了幾秒,然後放下小管片,迅速沖向自己的房間,欲關上房門時,童少斐的手迅速伸向門框上——如果她用力一甩門,肯定會令他痛不欲生。
就吃定她不敢做得那麼狠嗎?
嗚……嗚嗚……她沒用,一想到他的手會很痛,她就下不了手!
她放開房門,卻氣自己軟弱,被他吃得死死!她登時委屈地紅了眼,下一秒居然打開衣櫥,然後把自己藏了進去……她不只是白兔,也是鴕鳥!
見她紅了眼眶,他的心像被人拿著針扎著,微酸且剌痛。然而下一秒驚見她倉皇地躲進衣櫥,他不禁啞然失笑。
他好整以暇地走到衣櫥旁,伸手敲了敲衣櫥門,禮貌地說︰「我進去嘍!」
不等杜歆反應過來,他打開衣櫥門,竟也坐了進去,面對面與她擠在狹窄的小空間里,兩人四只腳交錯,大腿小腿相互緊貼。
杜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輕推著他,連忙說︰「你坐到我的衣服了,快出去。」
「偏不。」他不僅不出去,還將衣櫥門微微半掩。
縫隙透進幽微的光線,昏暗且局促的空間里,人的各種知覺變得靈敏,她覺得全身皮膚像起了「小毛球」似地冒出顆粒狀,毛細孔全然敞開,只因為他的氣息充斥整個空間。
「你……我我……我們這樣……」她手足無措、腦袋不清楚、話不成句……
「我們這樣真成了‘雞兔同籠’了。」他俯在她耳邊輕吐著話語。
他的氣息掃過全身,杜歆不禁輕顫,然而他的話卻也令她忍不住地咯咯笑起來。
「雞兔同籠的算式可以二元一次方程式來解。」她撫掌大笑,腦袋瓜卻突然轉到那一件事情上——
「呃,所以你承認你是……你是嘍?」「童子雞」三個字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尤其是在這麼曖昧的空間里,這話更顯得「居心不良」。
「數學答案是經由驗證而得知,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隨時歡迎你來驗證。」他似笑非笑地誘引著。
唉!幸好衣櫥里昏暗不明,否則她此刻紅通熱燙的臉龐,豈不透露出自己的心思——不對!她應該是生著他的氣才對,怎麼變成這樣?差點又被他轉移注意力!
「你走開,我沒忘記今天的事。」她發出聲明提醒著他——更像是叮嚀著自己。
「那我們談談吧。」他柔聲道。
「你敢說你當時沒有等著看笑話的想法?」她語帶哽咽。
「我承認,當年我們……我和汪皓都太年輕不懂事,對不起嘛!」他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歉。
「你當年想必也在一旁笑我吧!笑我也不照照鏡子,竟然自不量力地向汪皓告白。」她難過地繼續說著。
「這點我不承認。因為我向來覺得需要照鏡子的人是汪皓,那家伙配不上你。」
「你現在當然這樣講!」她輕哼一聲。
「我一直都這麼想。你長得那麼可愛誘人,公子不適合你。」打從十年前,他就這麼認為了。
「我哪有可愛啊!」話雖這麼說,她听了心里卻挺受用。
「那你真的該照照鏡子,看你有多可愛、多誘人。如果你還是看不到自己有多美好,沒關系,往後的日子由我來慢慢告訴你,因為,我清清楚楚知道你有多棒,多麼美好。」他低語溫柔地訴說著愛意。
杜歆眼眶泛淚,想起不堪的過往時她都能忍著不哭,他的話卻溫暖動人得令她想掉淚。不公平!他一向能言善道,她可不能心軟!
「那……你之前就認出我來,為什麼不跟我說?」雖說不能心軟,然語調卻已帶著一絲撒嬌的甜味。
「如果我一開始就提及十年前那件事,你會有什麼反應?應該會嚇得躲起來吧!那我們之間還有戲唱嗎?」他反問道。
「你一開始也沒多善待我啊!怎麼那時候不怕沒戲唱?」雖明白他說得沒錯,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使一下性子。
「你都不知道我對你多好,一開始就全果讓你看光光。」他戲譫地笑道。
「你……」她羞得說不出話。
他輕笑,然後傾身吻上她。
酥酥麻麻的觸感,像電流般穿透全身,僅是一個吻,她就覺得自己輸了,輸在溫柔美男計之下。
「你別想用一個吻就打算敷衍了事!」她心里其實沒什麼氣了,卻又怕被他吃定,只好撂下狠話。
「想不到小白兔的胃口這麼大,一個吻還不滿足。」他故意曲解她的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她羞惱地輕輕打著他。
他抓住她的手,以單手扣住她的雙手,高舉置于她的頭頂上方,然後再度俯身吻住她,在她低嚷中探入她口中。這個吻更加濃烈,他探得深,吻得纏綿,像狂風巨浪席卷,她喘不過氣卻又情不自禁地回應。
在黑暗狹窄的空間里感受益發敏銳,她禁不住地回吻著。然而稚女敕的小白兔如何會是對手?轉眼間被他吻得嬌喘吁吁,雙頰暈染。
「我……我快不行了!」她攤在他懷里喘息道。
他壓下內心勃發的,順了順氣息,然後將衣櫥門打開,先走了出去,免得一時無法自制。
杜歆仍喘息著,遲疑片刻,抬頭擰眉望向他。
童少斐狐疑地挑著眉,仍不見她有任何動作。
「這麼喜歡待在衣櫥里?」他糗著她。
「不是啦!人家腳麻……」她咬著下唇,一臉痛苦。見他欲過來幫忙,她連忙喊道︰「別過來,不要踫我的腳!」
然後,一個不小心牽動到下半身,她五官緊皺,痛苦申吟,欲哭無淚啊!
他啞然失笑。這女人怎麼這麼有天分?任何場景經由她的手,都能輕易扭轉成喜劇。
期末考前兩周,籃球校隊瘋狂陷入課業總復習,拼命三郎的精神幾乎令全校師生跌破眼鏡。究其背後因素,乃童主任承諾寒訓邀請汪皓等球星蒞臨指導,但前提條件是——期末成績進步百分之二十者方能入選。
這下子,即使對童少斐有過多不滿情緒的老師,也不得不佩服童主任的手腕與能耐。
「你以後有可能會是少女乃女乃的命。」鐘于昀語重心長地望著杜歆。
「為什麼?」杜歆歪著頭,納悶地望著她。
「以童少斐這麼會談判算計,以後肯定‘錢’景無限,到時吃香喝辣可別忘了咱們。」鐘于昀開著玩笑。
「噓。」杜歆將食指豎在唇上,黑瞳左右張望,就怕辦公室有人听到「童少斐」三個字。
「地下情人,見不得光。」鐘于昀再度取笑道。
期末除了籃球隊振奮人心的事情外,還有另一則……也算振奮人心的消息?
「你確定下學期不來學校了?」杜歆喝了口咖啡,側過臉問著一旁的童少斐。
「確定。我得重新安排工作時間,才能有更多屬于我們的時間。」
兩人交往以來,少有機會出去約會。他餐飲的工作幾乎壓榨著他學校之外的休假時間,所以他們最常約會的地點便是她的小公寓。
「你心里是不是偷偷高興著,總算把人緣差的童主任逐出校門了?」他忍不住逗著她。
「才沒有呢。」她瞋了眼,故意說︰「不過陳老師可能會舍不得哦!她那天竟然小小地夸了你一下。」
「日久見人心,他們總算了解我的辛苦了。」他毫不客氣地自夸道。
杜歆皺了皺鼻,噘嘴哼道︰「是!童主任最棒了。」
他瞅著她笑,突然說起——
「熊騰雲寒假就要把程孜凡娶回家。」
杜歆點點頭。孜凡早預訂她們幾個當伴娘了。
「我已見過你父母親了——」他話鋒突然一轉。
杜歆眨著眼,不甚了解他想表達什麼。
「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見見我的父母?」他意有所指地問。
「噗」地一聲,杜歆嚇得將口里的熱咖啡噴了出來,驚駭萬分地看著他。
童少斐抽起面紙幫她擦了擦臉。
「這個提議讓你如此驚嚇?」她的反應有必要這麼激烈嗎?
「不是……對不起……」杜歆一臉困惑地望著他。
「怎麼?」
「上回……章少懷說他父母死了。」難道是她听錯?或是他們其實是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兄弟?有這種的嗎?
嗄?童少斐先是一怔,接著啞然失笑。他搖搖頭,難怪她會嚇得不輕。
「他真這麼說?」他問道。
「嗯。」杜歆點點頭。
他沉吟片刻,才娓娓道來事情始末。
「我爸媽結婚時規畫了未來生活︰只生一個孩子;等孩子十八歲,他們便打算到世界各地作研究探險。不料我十四歲那年有了個弟弟,面對這個‘意外’,我父母高興之余,又多了個煩惱——他們的計劃勢必得變動。于是又延了幾年,直到我大學畢業那年,爸媽把少懷托給我,隨即踏上他們的旅程。」
「你一個人把少懷帶大?」杜歆崇拜地望著他。
「當然不是。」他輕笑。「林伯和林媽從我爸年輕時就在家里幫忙,少懷也多虧了他們的照顧。」
「也難怪少懷會這麼說,他當年才八、九歲呢。」她為章少懷抱不平。
「或許。不過,我媽如果知道少懷這麼說,應該會很傷心。」
「那……我怎麼見你爸媽啊?」難不成飛去某個像是亞馬遜河或是百慕達三角洲的神秘地方?
「我爸媽每年至少會回來一次,時間大多選在過年前後。」
「他們會不會嫌我太笨?」她擔心問道。他們一家人好像都很聰明,她不免在心里胡思亂想。
「我說過了,你不笨。我爸媽很開明。況且,我媽當年聯考數學考三分,你覺得她能嫌你什麼?」他握起她的手說道。
「原來我也是有長處的。」她俏皮地眨著眼。
「對啊——挑男人的眼光。」他挑眉回道。
她一瞪,說到底,他夸的還是他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