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美很快地回到了包廂,可是臉色很差,連臉上的妝也掩蓋不住她的蒼白,匆匆結束了這場相親,高凌美買了單並禮貌地跟相親男說自己臨時有事,她謙和的態度稍稍撫平了有些生氣的相親男,待相親男走後,高凌美才拉著沈燕如匆匆從後門走出俱樂部。
可是後門出現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長得很英俊,五官輪廓很像外國人,一身打扮很是貴氣。
見到這個男人,高凌美抓著沈燕如的力道驀地加重,沈燕如忍著沒叫出聲,因為她看到高凌美的臉色已經完全蒼白了。
「貝貝。」英俊男喊高凌美。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高凌美的臉色泛冷,可是沈燕如卻能從她握著她的手感受到她的顫抖。
這個男人難道就是高凌美的前夫嗎?貝貝是高凌美的本名還是小名?
「貝貝,你什麼時候能改掉一緊張就從後門逃走的習慣?」男人的笑寬容且無奈。
高凌美低著頭不出聲。
「貝貝,跟我回去好嗎?」男人向高凌美伸出一只手,他的手極為優雅,貴族般的手連身為女人的沈燕如也有些舍不得移開視線。
可是高凌美卻退後了一步,表現得有些膽怯,這個總是蒼白沉默的女人,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從來沒有表現得這樣膽怯和害怕。
「寧願和一個四十歲離過婚、禿頭、有啤酒肚的老男人相親也不打算和我回去嗎?」
高凌美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驀地地抬頭看他,臉色越加蒼白,然後做出了一個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情,高凌美跑了而且跑得很快,才一下子就連影子也看不見了,讓疑似高凌美前夫的男人與目瞪口呆的沈燕如面面相覷。
「貝貝讀書的時候是女子田徑賽的常勝軍,很少人能追得上她。」他苦笑的搖搖頭,眼里滿是眷念的神情。
沈燕如沒有接話。
「沈小姐,我們能聊聊嗎?」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沈燕如又瞪大了眼楮,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有備而來的,高凌美肯定逃月兌不了。
「我晚上還要加班。」沈燕如不想和這個男人「聊聊」也不想摻和別人的感情。
「那我送你,我們可以在路上聊聊,我想這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
男人的態度溫和卻又堅決,要求又很合理,沈燕如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一路果然是「聊」過來的。
男人開車開得極慢,幾乎是最低時速了,沈燕如勉為其難地述說著高凌美平時的生活狀態,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的生活很簡單,除了打理花店,剩下來的就是發呆發呆再發呆了。
男人听得認真,將沈燕如送到公司樓下的時候,很真誠地向她道謝,「沈小姐,這些日多謝你陪伴我的太太。」
「不客氣,凌美是一個很好的人。」她禮貌地回應,實際上她也要感謝高凌美。
「那麼,先再見了,似乎有人在等你。」男人望向她的背後說道,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沈燕如忙不迭地回頭,只見吳書源站在後面的位置,清雅俊秀,手上提著一包東西,因為公司外面的路燈有些暗,所以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男人開車走了,吳書源還站在原地望著她不動。
沈燕如突然有一種心虛,這場景好像一個晚歸的妻子被丈夫捉到與別人幽會,感覺有一點愧疚又有一點害怕。
搖搖頭,她這是怎麼了,現在的吳書源對她來說只是她的上司而已,而他此刻不過是剛巧也出現在門口而已,她那些想法來得太奇怪也太可笑了,深呼吸了幾口氣,沈燕如朝吳書源走去。
「相親回來了?」他問,一半臉隱藏在黑暗里,烏黑的眸子藏在眼鏡後。
沈燕如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只得點點頭,見他手上提了袋子,上面印著餐廳的名字,「宵夜嗎?」
這寧願只喝咖啡也懶得叫外賣的男人竟然也會主動去買宵夜,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嗯。」吳書源淡淡應了聲,轉身往樓里走去,邊走邊問她,「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相親的對象嗎?」
「啊?」沈燕如跟在他身後一步的距離,「不是,不是我相親,我是陪朋友相親。」
「哦,是嗎?」吳書源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沈燕如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認真地跟他解釋,她急于解釋的樣子落在他的眼里會不會很白痴?
「嗯。」這樣想著,聲音便有些悶悶的。
「你朋友的相親對象這麼好,不去送她來送你?」聲音里暗含譏誚,明顯是不信任她的說辭。
沈燕如想開口解釋,但嘴巴張了張,最終只應了聲︰「是。」
吳書源重重的按下電梯按鍵,電梯門開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去,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光可監人的電梯壁倒映出他們兩人的身影,男人高挑清瘦,女人縴細玲瓏,高度只相差半個頭的距離,看上去是滿般配的一對。
吳書源冷哼,「看來今天加班真是耽誤了沈小姐的好事。」音調陰陽怪氣。
沈燕如忍著沒反駁,結果吳書源更生氣,兩人一路升到征信社所在的樓層,吳書源也沒再說話,氣氛很是僵硬。
換成是往常的沈燕如可能還會溫言軟語地解釋,可是今晚她突然不想再這麼壓抑自己,似乎誰都有自己愛的人或者被人愛著,可是唯獨她沈燕如沒有人愛她,而她愛的那個人又明目張膽地讓自己不要去愛。
她何其可憐,既然如此可憐,她為什麼還要那麼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地顧忌別人的想法?至少今晚她沒有力氣再掩飾自己。
兩個人之間首次出現冷戰的氣氛,即使是吳書源拒絕了沈燕如那個時候,他們之間都還沒有這樣冷硬的氣氛。
沈燕如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揉揉眉心,感覺胃有些痛,剛才陪高凌美相親的時候根本只喝茶沒吃飯,後來又踫到疑似是高凌美前夫的男人,更沒機會去買吃的,現在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了,可是桌子上還有一堆資料……
嘆口氣,沈燕如開始認命的工作,她現在只希望快點將工作做完,然後回家睡一覺,一想到明天還要早起,疲累的感覺讓沈燕如首次有些倦怠起來。
吳書源將宵夜提了過來放在沈燕如的桌子上,「先吃了再工作,如果你需要的話。」
「哦。」沈燕如應了聲但沒抬頭。
吳書源沒有走開,他看了一會兒沈燕如,然後用手指敲了敲辦公桌,「沈小姐,你這是在表達對我的不滿嗎?」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用詞斯文可是語氣卻咄咄逼人。
「不敢。」沈燕如今晚也上了脾氣。
吳書源似輕笑了一聲,快得讓沈燕如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不就是讓你加班一次嗎?不就是耽誤你相看男人嗎?沈小姐,你這是擺臉色給我看嗎?」
一股無名火躥了上來,這個男人非得這樣說話才行嗎?
是,她喜歡他,但他拒絕而且也不允許,所以她將自己的心思深藏了;他喜歡那個女人,希望那個女人幸福,所以她小心翼翼地不再去聯系項瑞冬,只為了杜絕那不可能的可能;他不喜歡她一副小白兔般天真感性傻乎乎的樣子,所以她已經在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得更加理性、更加睿智,只為了能得到他的一聲贊許。
她已經很努力在改變了,可為什麼還是不夠?
其實是她自己在刻意回避一個關鍵的問題,一切都只因為他不喜歡她,所以他看不到她的努力和她所做的一切,自厭和心灰意冷佔據了她的內心,身體的饑餓和缺乏能量讓她感到疲累,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導致她只想任性一回,不想說話、不想費勁心機與他周旋,她真的覺得很累了。
「吳先生,你誤會了。」她揉揉太陽穴,「宵夜我等一下再吃。」
吳書源覺得這是他所听過最為敷衍和無情的話,就好比這場戲里他已經投入全部的情緒,而她卻還置身事外,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糕的。
吳書源覺得自己此刻就如同一個小丑,對她的挑剔還不如說是對自己的厭惡,厭惡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像個狂吃醋的丈夫,如此想著,隱藏許久的怒意也隨即迸發出來。
「沈小姐,你這是在和我抗議嗎?」吳書源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都幾歲的人了竟然還在做這些幼稚的事。
特意讓她加班、特意去買宵夜、特意守在樓下坐在車里苦苦等她,結果卻看到一個男人開著名車送她回來,當時的他心都要氣炸了。
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他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樣的卑微還有這樣陰暗的心理。
「吳先生,我想你真的是想多了,我現在只想快點把工作做完,僅此而已。」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多余的力氣與他抗衡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向往的也不過是純粹平靜的生活,吳書源讓她跟自己的期望越來越遠了,她覺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節奏也模不透他的脾氣,這樣的生活,讓她越來越想逃避。
「沈小姐,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那些事了嗎?」吳書源的一雙眼黝黑,摘了眼鏡的他看起來似乎無法掩飾所有的情緒,臉上的神色讓他看上去比較真實了。
「哪些事?」疲累讓她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而她臉上無辜的神色落在吳書源的眼里,卻是那樣地刺眼。
吳書源幾乎是冷笑,「沈小姐,你口口聲聲的愛也不過如此,這麼快就打算移情別戀,或者已經移情別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