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調查過白雪?所以你們都知道對方的底細?」白夫人不敢置信的來回看著兩個孩子,最後獲得的答案是白雪低頭懺悔,天啊!「白雪,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知道為了讓你擁有婚姻自主權,你爸在家族里遭受多大的壓力嗎?白家哪個子孫的婚事不是經過爺爺點頭同意?重男輕女的陋習本來就不容易改變,好不容易給你這個婚姻自主的機會,你卻輕易的拿來當籌碼。所以你爸也知道?」
「爸爸知道,但他不知道富國銀行否決借款案是因為我沒有出席會議,那天樵之高燒不退,我真的沒有辦法丟下他去開會。」緊握雙拳,白雪第一次顯露出自己脆弱的部分,「他嬌小的身體就躺在大床上打點滴,一直囈語,喊著媽咪,握著那雙小手,我真的無法放開。」
簡克用想摟住白雪,給她安慰,卻被她掙開。
白夫人看著女兒從任性的千金嬌嬌女轉化成為母則強的不倒戰士,不禁拍拍她的背。唉,養兒方知父母恩,這句話說得真是一點都沒有錯。
「趁著你們年輕人都在,好好的談一談吧!白雪,你爸早就答應把婚姻自主權交給你,你要自己想清楚。我看我去陪孫子聊天,比較不會有煩惱。」女兒都長大,也有孩子,她應該知道什麼選擇對自己最好。
等白夫人進入視廳室後,嚴至浩率先表明立場,「我說過不介意當現成的爸爸。」
「嚴至浩,明眼人前不說暗話,你壓根兒就沒有娶我的意思,因為你愛的是徐佳萌。」白雪很受不了他一副人畜無害的大善人模樣,跟每個人都能稱兄道弟,肚子里卻藏著一把尺,時時刻刻都在衡量利益價值。
「最愛永遠最美,放在心底可以緬懷。人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順心,我也應該放棄那份執念了。我解釋一下,徐佳萌是我大嫂。」他最後是向簡克用說明。
「你要怎樣才肯放手?」簡克用斂著眉頭,很清楚嚴至浩在等什麼。如果他可以調查白雪的背景,那麼對他應該也了如指掌。
「我听說你私人持有CITI百分之三的股票?」
「沒有很多。」
「但是夠格爭取董事席次。」嚴至浩在華爾街累積的廝殺本領,讓他習慣主動攻擊。
「我對金融業不熟。」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支持我指定的人馬。」
「在華爾街金融海嘯之際,你要進入其中?」白雪不敢置信。
「戰亂才能改寫歷史,如果沒有這一波海嘯,華人怎麼有機會翻揚站在波頂當引領者?」嚴至浩信心滿滿。
簡克用相信他敢提出這個要求,勢必已經做好萬全準備。「我可以支持,不過你還要看其他投資者賞不賞臉。」
「其他投資者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好,我會通知會計師處理。我想,你的條件不可能只有這個吧!」簡克用不是笨蛋,嚴至浩說出不介意當現成爸這句話時,就已經是在勒索他了。
「簡克用,我沒有要你幫忙。」白雪嗆辣的說,看著嚴至浩,「至于你,嚴至浩先生,當初我們明明說好這是互相幫忙,你藉由我消弭兄長對你的敵視,而我獲得想要活用的資金,為什麼現在不是這回事?」當她是白痴嗎?一事不可能索費兩次。
「另外一件事就是,你會讓這女人幸福吧?」不理會她的無禮,嚴至浩笑著詢問簡克用,「我已經把她當成妹妹。」
「當然。」再次握手達成協議,簡克用誠懇且心情愉悅。
妹妹?白雪瞪著嚴至浩。他們雖然從小到大一直是鄰居,玩在一起的機會卻是零,一直到資金短缺時才一拍即合。
妹妹啊……真討厭,她才沒有這種老是笑得一臉在算計人的哥哥。
怎麼事情莫名其妙就圓滿落幕?看看現在客廳里,歡樂融融,簡克用和嚴至浩稱兄道弟的速度實在驚人,至于原本以為會對簡克用有意見的媽咪,也是笑著看待這一切。更可惡的是兒子,陣前倒戈,現在窩在簡克用的懷里,對于可以加入男人的對話感到非常新鮮,偶爾還會插入幾個問題。
好吧!圓滿落幕是好事,但白雪就是有股說不出來的郁悶,總覺得自己遺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卻想不起來,就像一根刺戳進肉里,拔不出來,又構不到。
好煩!
「白雪,你出國前,媽咪不是叮囑你要去大師那里,那大師有幫你算出什麼嗎?」
「大師?」實在發生太多事情,白雪的記憶呈現混淆狀態。「啊!對,大師給了一個簽謎,什麼雙月合一一級棒?事後還交代這幾個字關系我命中劫難會出手相救的貴人和有緣人。」
原本在聊籃球經的嚴至浩被她的驚呼聲吸引注意力,「雙月合一?雙月合一?」國外求學的背景讓他的中文造詣實在登不上面,但是靈光一閃,「是用字嗎?簡克用的用。」
嗄?謎底是用字?!白雪搖頭,「大師算的不準,我命中劫難的貴人是威爾斯醫生,和他八竿子也打不著關系。」
她的心髒狂跳。有緣人是簡克用?這大師一定是招搖撞騙,反正這種人多的是。
「可是大師是內地……」
叮當,門鈴響起。
「媽咪,我去開門。」白雪連忙打斷母親的話。太敏感的話題,她現在不想聊。
打開雕花鐵門,她看著門外的人。
「請問你找哪位?」
「請問簡克用先生在嗎?我是金熙媛。」
金熙媛?標準的英國腔卻有著亞洲人的面孔,臉蛋非常精巧,莫名的,蟄伏在白雪心肉間的尖刺浮了出來。這名字……怎麼會這麼熟悉?
「請問簡克用在嗎?」金熙媛再次詢問,這次用的是生澀的中文。
「他在,請進。」白雪索性假裝听不懂,否則一直盯著人確實很失禮。
看著走進來的女子,簡克用難掩驚訝的出聲,「熙媛,你怎麼會來?」
一見到簡克用,金熙媛的淚水就像扭開的水龍頭,汩汩流泄而下,哇的一聲,撲進他的懷里。
所有的人都傻眼。現在是演哪出?
「金熙媛啊!」白雪喃喃,總算在記憶的深處挖掘到這個名字。
自從歷史更迭後,記憶便開始汰舊換新,關于很多舊的,她都遺忘得差不多,只有金熙媛這個名字就像扎在心頭的一根刺。有些該踫上的人還是會聚在一起,差別只有在什麼場合登場。
之前,她還無緣見到金熙媛,這次終于有機會見到本人,簡克用要娶進門的女人就是長這模樣啊!
「熙媛,你先別哭,有話好好說。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簡克用為了避嫌,雙手不敢踫觸她。
白夫人瞠大眼,眼底充滿不贊同。
「我問瑪爾克的。」金熙媛抽抽噎噎,模樣非常無辜,套句現在的形容詞就是萌。
「如果你們在這里不方便講,可以進書房。」白雪的美麗帶有渾然天成的高貴,除了讓人難以接近外,好勝與任性兼具的性格讓她和可愛絕緣。
「沒有什麼不方便講,這位金熙媛小姐是我在法國認識的朋友,她同時也是我同學的未婚妻。」簡克用乘機向後退一步,也拉近與白雪的距離。
「同學的未婚妻?我同學的未婚妻不會哭倒在我的懷里。」嚴至浩特地用英語說話,上揚的嘴角帶著戲謔。
金熙媛發現氣氛不對勁,怯怯的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
「沒有,我們只是家人飯後在閑聊。」簡克用隨和的說,卻刻意強調「家人」兩字。「對了,還沒有向你介紹,這位是我兒子的媽咪……」
「兒子?你有兒子?」金熙媛失態的驚呼。
「不對嗎?實驗室里的每個人都知道我已婚,已婚有兒子不對嗎?」簡克用不明白她為什麼大驚小怪。
「不是,是這麼多年來沒有人看過你的老婆和兒子到實驗室,聖誕節假期也沒有听你說要回家團聚,所以大家都以為……」金熙媛知道中國有句古諺︰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她一直以為只要多制造相處了解的機會,他早晚會明白她的心意,沒想到事與願違。
「你騙人!」白雪接續著金熙媛的話,「原來你在實驗室這麼受歡迎,但我還真的不知道你是已婚身分,請問尊夫人是哪位?」她瞟著簡克用,一股酸味開始彌漫。
「不就是你!」扣住白雪的縴腰,簡克用警告性的阻止她繼續搗蛋。「怎麼沒有看見杰麥?他沒有陪著你來嗎?」
金熙媛的淚水又開始泛濫,「杰麥……杰麥和多娜上床。」
「多娜?」怎麼可能?這兩人勢如水火,從念書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簡克用揉著太陽穴。杰麥喜歡拈花惹草是事實,但意大利人的熱情在英國籍的多娜眼中是放肆和無禮。
「多娜?是多娜里斯莫嗎?」
金熙媛點頭,「我這次真的不能再原諒杰麥,決定要跟他解決婚約。」
她要跟別的男人解決婚約,為什麼要專程來台灣告訴簡克用?這種司馬昭之心非常可議,但是多娜會和杰麥扯上關系?這世界未免小得太離譜了。白雪狐疑的看著簡克用,「你認識多娜?」
「我和多娜、杰麥是同學,一起修過幾堂課。」
「但是你們很熟。」
簡克用苦笑,「別這樣,多娜會去你那里應征工作純屬巧合,我只是口頭跟她提過你會是好老板。」
「那許肇敏呢?你該不會也認識他吧?」
「肇敏是部隊里的同袍。」
「你安排他們在我身邊監視我?」白雪怒不可遏。這男人怎麼可以……
「為什麼你認為他們是在監視你?如果我真的安排他們監視你,就不會在這十年里對樵之的存在不聞不問。」簡克用捧著她的粉頰,與她四目相接,「從相逢那一刻開始,你除了用眼楮看著我以外,到底有沒有真的用心去體會我的存在?很多事情不是眼見為憑,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要我知道什麼?」他雙眸深處的烈焰與狂熾讓白雪退卻,冰封的心怎麼能靠近?
「多娜他們跟著你這麼久,你還不相信他們的忠誠嗎?」
「我沒有不相信他們。」用人不疑是她的座右銘,挺直背脊,不容許自己氣弱。
「我承認評估過他們的潛質,多娜內斂細心,肇敏有八面玲瓏的交際手腕,這些全都是你年輕時欠缺的,但要贏得他們的忠誠,必須用你的信任去交換。在這十年里,你真的成長很多,唯一差勁的就是沒有學會用心去感受。」
「那麼你呢?你又用心去感受到什麼?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那麼被愛的我為什麼感受不到?用說的總是比做的簡單。如果我是被用心對待的人,應該是由我說你對我真好、你是愛我的,那才是真的。」
听著白雪和簡克用的對話,嚴至浩只覺得幼稚,就像男女朋友在爭執誰愛誰比較多的愚蠢。唉,湊這種熱鬧還真是無趣……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