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月涵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里。
她看著床頂,意識清明之後,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如同蘇醒的母豹,防備的望著四周。
這時門被打開來,一名婦人走進來,見到坐在床上的她,驚喜地說道︰「姑娘,你醒了?」
「你是誰?」她警覺地瞪著對方。
熬人笑道︰「幾個時辰前,有一名公子把你送過來,給我銀子要我照顧你,還說你身子不適,睡一下就好了。」
「公子?」她皺眉,想起那個面具男子,立即間︰「那人長什麼模樣?」
熬人頭。「那公子戴了紗帽,遮著了他的面容,他把你放下後,交代我一聲,人便走了。」
唐月涵細細打量眼前的婦人,這婦人微胖,膚色有些黑,相貌慈義,就跟一般民婦無異,不像是那男人的手下。
難道說,他就這樣放過她了?
熬人見她盯著自己,遲遲不說話,不由得小心地問︰「姑娘,你還好吧?」
唐月涵心想,既然那面具男子沒再刁難她,還把她送到這里,不管如何,算是逃過一劫了。
「我沒事。」她下了床,活動活動筋骨,身上沒少一塊肉,那麻藥也解了,雖然不明白那面具男子為何放過自己,但多想無益。
「現在是什麼時辰?」
「申時一刻。」
這麼晚了?她已經出來很次了,不回去不行,謝過這位婦人後,也婉拒留下來用膳,她便離開了。
她急急往城北的趙家走去,她不怕被趙家人發觀自己不在,只是擔心趙家人發現她擅自離開,會為難日擎。
「月涵姑娘。」此時身後傳來呼喚聲。
她頓住,回頭看向那名喊她的男人,不由得模向腰間,這才想起,她那把軟劍遺落在面具男子的手上,幸好袖中短釗倒是還在。
「閣下是……」她面色清冷的望著這個陌生男子。
男子有禮的對她拱手一揖。「月涵姑娘,咱們少爺有請。」
她疑惑的間︰「你家少爺是誰?」
「是簫玉升少爺,他就坐在那馬車里,踫巧看見姑娘,就差小的來請姑娘。」
蕭玉升?這名字好像在哪兒听過?是誰呢?
她一邊想著,一邊望向馬車,這時車簾掀起,露出里頭那張桃花般的俊朗面容,那人正對著她笑。
「涵妹。」簫玉升溫柔地喚著,含笑的眼由閃著異彩。
唐月涵沉默著,她想了想,跟著男子來到馬車前,福了福。
「蕭公子。」
簫玉升熱切地望著她,將她美麗縴細的容顏看進眼中,不知是不是他多想,總覺得涵妹好像有哪里不同,似乎更明艷了。
以前的涵妹見到她,總是目光閃躲,有些怯懦羞澀、楚楚動人。可現在的涵妹。是那張令人憐香惜玉的美貌,可是目光清澈,直直看著他,毫不閃躲。
是因為那一夜的失蹤,讓她有所改變?
他深情地看著她。「涵妹,這是要去哪里?」
「沒事,出去走走而已」他說道
「怎麼沒讓僕人跟著?這樣太危臉了,上次失蹤後,幸好無恙,涵妹單獨一人出門,也太大意了」他忍不住輕責,語氣充滿關愛之意。
唐月涵盯著他,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她想起來了,自己來到趙家的第一天,就見過這男人了,難怪有點面熟。
其實她的記憶力向來很好,只不過都用在案上,對于不上心的事,她是能忘就忘。
「是,我知道了我正要回去,告辭」她福了福,轉身要走。
「等等」
她停步,轉身間︰「蕭公子還有何事?」
他望著她,對她的冷談感到氣惱,以前的涵妹雖然直空畏他,但卻不敢冷清冷意,他甚至覺得,適才她那表情,那眼神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起
他是進。這怎麼可能,她想不起他?一定是他弄錯了,涵妹對他從來只有畏怯羞澀,連他的目光都會讓她無措地臉頰泛紅呢。
這樣清冷又無波的她,讓他其是不悅,因為這樣的她,疏訴得讓人構不著,明明離得很近,卻又抓不住她,這讓他心中生出警意,覺得萬分不安。
以往的涵妹雖然也會躲他;可是他不怕;因為她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這刻;他竟然沒把握了。
他壓下心中的氣惱,臉上維持溫和的笑;但語氣多了一絲威嚴。
「上來吧,我送你回去,一個大姑娘家;不可如此拋頭露面。」語氣中有著視她為己物的霸道。
唐月涵本想拒,不過突然想到,倘若趙家發現她不見了,又看到蕭玉升送她回去,必然不敢有異議,她還記得,當日趙老爺本要對她行家法,可是蕭玉升出現後,趙老爺卻連重話也不敢,還對蕭公子禮遇有加。
「好吧。」
她決定搭個順風車,也不嗦,不等僕人把矮凳拿來;直接利落跳上馬車」在眾人的詫異下;她在蕭公子的對面上坐好。
「有勞蕭公子送我一程了。」她笑道。
眾男僕呆愕地看著她;然後再看向自家少爺;蕭玉升也是一陣錯愕;不過很快恢復了笑容。
原來涵妹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哪,他目光含笑,一點都不介意她在自己面前放肆,遂對手下揮揮手。
「走吧。」
車簾放下,馭夫駛動馬車。
當那馬車在趙家門前停下時;不遠處的屋瓦上,一抹鬼祟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自那回被趙家人發觀她竟然未經允許,偷跑出去後,趙家大夫人將她重重斥罵了一頓,雖然看在簫公子的分上,不敢對她動手,但在言語上是完全不留余地的羞辱。
當時趙老爺不在,便乘機羞辱她,大夫人罵她不知恥跑去找簫公子,另外兩名小妾和表姊妹們也跟著嘲諷她。
盡管如此,唐月涵仍一言不發,在弟弟氣得沖上前,想要為姊姊辯護時,她伸手抓住弟弟的手臂,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低眉斂目不置一詞,沉靜程重得有若泰山,不為所動。
弟弟與她早有默契,知道要忍,便也沉住氣任人羞辱不還口。
唐月涵這麼做,是因為她知道這些人只會逞口舌之能,只要他們不動手,她也不會出手。
事後,心中受氣卻不能發泄的弟弟,還是忿貧不平的質問她。
「姊,為什麼我們要任人羞辱?他們罵我們就算了,居然連我們的爹娘也罵,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唐月涵看著日擎,他一張瞼氣得怒紅,眼角淚,因為強忍,面目有些靜獰。
忍字頭上一把刀,這苦,她豈會不懂,羞辱有時比死還難受。
「要被人敬重之前,得先品嘗被羞辱的溢味。」她正色對弟弟說道。
唐日擎憤然握著雙拳,臉上盡是不甘。「為什麼?」
「這世上,人都是喜歡受千人愛戴、萬人景仰的,更喜歡把人踩在腳底下,可是羞辱卻如毒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能忍氣吞下的人不多,就算吞了,也要受那毒藥的蝕骨之苦,曰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毒藥,你不但得吞,還要笑著吞,你若習得吞下這毒藥,卻不被蝕體,平安無事,日後必有大成,這道理,你明白嗎?」
每一字每一句,都如暮鼓晨鐘般經鏘有力,她的目光直視弟弟,不怒而咸,自有一股正氣迫人的氣勢。
唐曰擎屜本因羞怒而澈動著,在听了姊姊這番話後,很奇妙的,那股憋在胸口讓人發狂的怒火,竟慢慢熄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看著姊姊冷靜自若的神情,听著她鎖定卻擲地有聲的話語,總能讓他翻瞠的心緒得到平靜。
也許他還沒辦法完全理解姊姊說的大道理,但他已經把每一字都听進心里去了。
他沉吟了一會兒,已能鎮定地回答。「姊,我會做到的,以後我要是忍不了,我會把這些話再想一遍,對不被別人的羞辱打畋。」
唐月涵替許地模著弟弟的頭。
「日後你會明白,那些把難听話擺在嘴上的,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些拿刀暗地捅你,卻還微笑關懷你的人,讓你連死了都不知道是被他害的。」唐日擎听了一驚,嚴肅地點頭。「我明白了,姊姊,你放心,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唐月涵露出欣慰的笑容,日擎是個受教的人,有旺盛的學習心,這孩子懂得吃苦,日後必定不凡。
其實這番話,非一個十六歲的姑娘說得出的,只因真正的她已經二十三歲了,見貫大風大浪,又歷經生死,自然有這番體悟。
對于這些心眼獨窄、目光短淺,以欺人來顯威風的人,她自然不看在眼中,不是不去管,而是時機未到。
她和弟弟又說了些話,她還教他一些拆解武功招式的口訣,這時候僕人阿請跑來。
「表小姐,老爺找。」
這趙家老爺不知找她做啥?在趙家,除了日擎,其他人對她而言,一概是不相關的陌生人,只不過她觀在凡事都必須低調……
遲早,她會帶著日擎離開趙家的。
她囑咐弟弟繼綜練,便朝主院廳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