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上的封無忌朝她望來,不管是穿著相爺錦袍,還是現在的公子打扮,都掩蓋不了他的華貴氣質。
不過,他的俊魅妖嬈和權貴風采,從來不是她需要關注的地方,對這位相爺,她只有戒慎防備和滿腔的正氣擅然。
「請間公子找小女子有何指教?」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平靜,明明該是羞澀的姑娘,卻沒有一般姑娘見到俊逸公子會有的羞怯,所以讓封無忌有些意外。
他從頭至腳打量她,這樣的目光,也無法令這名姑娘心慌意亂。
「姑娘請坐。」他笑道。
唐月涵也不客氣,說坐就坐,坐好後,便抬頭迎上他的眼,等他發話。
封無忌談問︰「姑娘適才好膽骨,救了那對祖孫。」
「只是路見不平,沒什麼值得稱許的。」她答道。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問姑娘,如何知道那只狗兒受過毒物聞嗅的辯識訓練?」
原來是好奇這個,只可惜,她不打算解釋給他听。
「我是胡謅的。」
這話讓封無忌一頓,一旁的劉剛等人也感到訝異。
「胡謅的?」封無忌似笑非笑的問。
「我見祖孫倆可憐,怕那公子不鐃他們,所以斗膽編了故事,誰知道那公子居然信了。」
在那種倩況下,隨便胡謅一段話,便輕易說服了對方,替那祖孫化險為夷,還打發了官差?
封無忌嘴角揚起輕淺魅人的弧度,這分明是敷衍之詞。
「若直是胡謅的,那麼姑娘的膽子也太大了,有這種膽子的閨閣姑娘,我還沒見過幾個。」
「為了救人,我沒想那麼多,不過現在細細想來,是挺嚇人的,我怕那位公子回去後發觀被我騙了,所以得趕緊走人,若公子沒其他事,請恕小女子告辭。」
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她徑自起身,就要走人,不過她才轉身,便有兩名手下擋在她前頭。
她望著這兩大巨牆,然後轉頭望向封無忌,挑釁的盯著他。
封無忌見她無畏無犋,似是在等著他放人,一副不想再留下的模樣。
他楊了楊眉,舉手示意,兩名手下立即讓開,她便大步走人。
見她頭也不回的離去,封無忌不禁模模自己的瞼,若有所思的開口。
「怪了,我今天的打扮是不是不對?」
主子一開口,身旁的四名護衛互看一眼,劉剛忙回話。「公子打扮,並無不妥。」出門在外,他們便喚相爺為公子。
封無忌一瞼深思。「是嗎?怎麼這姑娘看到我,竟沒有一點驚訝或是心慌意亂的模樣?」
不是他自戀自夸,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女子在見了他之後,不為他的俊美驚為天人的。
另一名護衛呂超說道︰「可能是假裝的吧?」其他護衛听了也附和,有些姑娘心高氣,即使驚艷也要強裝鎮定。
雖然這麼說,但封無忌還是很疑惑,抬頭望向他們。
「我今天看起來不權威嗎?」
劉剛答道︰「公子貴氣天成,不怒自威。」
其他護衛听了,更加點頭,這話是誠心的,相爺的權威,無人不戒慎敬畏。
封無忌回想她適才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她若是裝的,我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呢,我甚至覺得,她連跟我多說句話都嫌浪費時間呢。」
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好奇,高高在上的日子過久了,被如此忽視,總是覺得新鮮。
「本公子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用幾句話就打發了。」
劉剛四人听了,—臉疑惑。
「主子的意思是?」
「剛才那事,哪可能是胡謅的,她分明不想說,隨便找個理由敷衍我。」
劉剛等人一听,一瞼詫異,仔細想來,才恍然大悟,想不到那個小姑娘竟敢敷衍他們的主子。
其實並非他們想不到,而是一般百姓哪有這個膽子管閑事,更何況是一位姑娘,所以當她說是胡謅的,他們自然便栺了。
封無忌饒有趣味的鎖道︰「想不到這小小的洛梅鎮,竟有如此聰慧的姑娘。」
他可是看得請清楚楚,她當時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胡謅的,那熟絡的舉止行為,倒像在辦案。
一想到辦案;某個身影浮現在他腦海中;冷艷的面孔、不輕易馴服的眼神,燕英彤這個總讓他上心的女子。
那冷靜的目光總是專注地盯著前方;一旦往前沖,便不輕易回頭。
如今,那個令他興味盎然,經常總要關注一下的女子,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封無忌臉色沉了下來;周遭的空氣也冷得恍如突降十二月霜雪,跟隨他多年的貼身護衛們,就算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也能感受到突然變得滯悶的氣氛。
安靜的室內,連一根針掉下都听得到。
在眾人屏氣凝神之際;封無忌拎然的聲音傳來「那件事得如何?」
劉剛忙道︰「屬下找了相關人等,目前出,有一名殺人犯是燕捕頭生前所要追緝的人犯,不過他如今已被德天府的大捕頭花鐵鷹所抓,送進大牢了,所以燕捕頭的死,和那名犯人無關,劉剛口中的花鐵鷹亦是四大名捕之一。」
「這麼說,是其他人所為了?」
「燕捕頭武功高強,能夠趁她不備;從身後一刀斃命,若非武功勝過她,那就是能讓她掉以輕心之人。」
「繼續,將可疑的人找出來。」這一刻,封無忌的臉上是一片冷,他依然溫文儒雅,可周身卻散發著凜冽氣勢,每當他發出這種氣場時,這些護衛莫不繃緊神經。
劉剛與一干手下立即拱手應聲。「遵命。」
他們很明白,相爺平日的溫文儒雅只是表相,二十四歲便成為當朝宰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非睿智狠戾又手段圓滑,哪能震得住老奸巨猾的元老重臣,以及外戚勢力。
劉剛和一群手下領命而去,封無忌身邊留著四名護衛,能夠成為他護衛的,每一個都是大內高手。
封無忌手一揮,這四名護衛便退到雅座外,留他一人在房里獨酌。
在無人時,那冷的墨眸;流溢出黯然的芒光。
執著酒杯;他沉聲低喃。
「你就這麼死了,實在讓本相好生失望;辜負了名捕之名。」
低語中挾帶著恨;恨這個唯一讓自己上心的女人,就這麼容易被暗殺了,更恨那個凶手,倘若被他找到,他必令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萬劫不復。
此時的他;哪有往日的儒雅斯文;一身的邪魅;殺意濃烈。
這世間上,從來沒有他在乎的事,進入朝中只是消遣的游戲,他願意當這個宰相,不過是因為當今皇上入了自己的眼,就陪他玩一把爭權奪利,真正讓他感到有趣的,是燕英彤,他喜歡看她沒心沒肺地當街痛打犯罪的權貴子弟;更喜歡她用狠戾的目光瞪著他這個偶爾會弄權的相爺。
別人是巴不得討好諂媚他;她則是打從心底漠視他;所以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不在乎一個人則已;一旦在乎,便會全心關注,除非他放手,否則被他關注的人,要有被徹底纏上,一輩子無法擺月兌他的覺恆。
望著底下人來人往的百姓,茫茫人海中不會再有她的身影……
微風從窗口吹進,拂起他鬢邊的發絲,使俊美清冷的面孔染了一絲倜悵,墨眸如深撢,陰黑得不見底。
燕英彤,你怎麼就這麼死了?
他從不曉得,在她被暗殺後,他會這麼僨怒,心底像是被人倒了一鍋黑油,丟下一把火,燒著滿山滿谷的烈焰,日夜不熄,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澆不熄這把火,讓他恨不得用這把火毀天滅地,寸草不生。
同時,一想到今生再也見不到她,又覺得心口覆蓋了萬年冰雪,滯悶難抑的寂寥如同深不見底的缺口,怎麼樣都填不滿。
他的目光請別如霜,卻又燃著鋪天羔地的怒火,大掌中的灑杯被握碎,灑液從指間流下,紅色的酒液如鮮血般摘落在地板上。
死去的人,就如同這杯酒,碎了,便再也回復不了原狀了。
唐月涵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看看天上,明明天氣晴朗,怎麼背脊卻萁名犯寒呢?
她不禁動動筋骨,搓熱雙臂,大概是這個身子太嬌弱了,她一定要好好鍛煉一下。
到了自己的私宅,這里還是一樣,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的放著。
這宅子不大,是她的秘密基地之一,她想要一個人好好休憩時,就會來這里放松,這地方連魏樂等幾名好兄弟都不知道。
否則當她出事後,魏樂為了找出她的死因,肯定會來追。
宅子里有一個老僕人叫林癸,這林癸是個啞巴,負責打理這間宅子,她會挑上林癸,除了因為自己喜歡安靜外,便是這林癸很老實安分,只會靜靜做事,不會把她的事說出去。當她在門上敲了幾下後,門被打開,來的正是林癸。
林癸看著她,一臉疑惑和謹慎。
「你原來的主子把這間宅子賣給我了,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新主子,和原來一樣,你照例打理一切,我每個月也會撥銀兩給你,明白嗎?」
說著,將一袋銅錢交給他。
一如以以往,到了給薪日,她便會給他一袋銅錢,而今日,正是給薪日。林癸接過銅錢;望著她;想了想;點點頭;也不嗦。
「你去忙吧,我待一下便走。」
待林癸轉身後,她直接朝兵器房走去,兵器房里有她收藏的刀劍和各種兵器,有長戟、槍、長劍及短劍,大刀和短刀。
她需要防身兵器,以她目前的身份,最好挑能攜帶又隱密的,所以她選了把軟劍,這把劍薄如紙、軟如繩,最是適合。
她將軟劍纏在腰間,再以腰帶蓋住,便看不出了,接著她又拿了一把短劍,這把短劍很特殊,只要按下劍柄,鋒利的劍身可以完全縮進劍柄里,劍柄外觀很樸素,看起來只是普通的木頭便攜帶。
拿了這兩樣兵器後」她又走進房里,拿了一些方便行動的衣物和夜行衣。
當她在整理包袱時,不經意瞟了眼銅鏡,想到自她重生後,還未曾好好看過自己;遂走到銅鏡前;細細打量這張新臉和新的身子。
鏡中的美人越是盯著;越是蹙緊了眉。
這張面不好,楚楚可憐了,怎麼看都是好欺負的樣子,難怪老受趙家人的欺凌。
對著鏡子,她發現不管怎麼冷著一張臉、怒著一雙眼;都發揮不出以往威勢的十分之一。
當她還是燕英彤時,她冷厲迫人,無人敢小覷自己,可現在呢,這張臉太精致了,一副需要別人呵疼的樣子。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男人的呵疼,這張臉真是令她傷腦筋
她想了想,又走去翻開衣箱,多帶了幾套男裝塞進包袱里;加上幾張銀票以及銅錢碎銀;有了銀子和兵器在身;做起事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