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阿風啊!早告訴過你別這麼賣命,你就是不听,看看自己現在這樣子,受傷了吧?好好的總警司你不當,把自己搞成這樣!」白恩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嘴上雖說得輕松,但從他微微糾結在一塊的眉頭,不難察覺他對白凜風的關心。
「這一次是意外。」白凜風不甚在意的勾出笑痕,他看著腿上的傷口,絲毫不在意。
干這行本來就該有心理準備,有一天會受傷,而且他腿上這只是小傷,休息個一、兩天就沒事了。
更何況會發生這一次的受傷事件,主要也是因為局里頭的奸細,在他追捕罪犯劉逸時,從後頭朝他開槍,他人雖是中了槍,不過那奸細也被制伏,還在槍戰的過程中中了槍。
而劉逸也中了他一槍,目前還在加護病房里做觀察。
白凜風的語氣冷淡,仿佛對自己生死毫不在意,白恩听了則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指控他的無情。
「意外?你竟然說這只是個意外?虧我辛辛苦苦、把屎把尿把你拉拔到大,你該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道理吧!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不過好歹也把你當作自個的兒子一樣,你要真的受了什麼重傷,怎麼對得起我!?」
「別裝了,你的眼中沒有淚。」白凜風冷冷瞄了他一眼,對他如此夸張的舉動感到莫可奈何。
如果可以,誰會願意讓自己受傷?
只不過,他身上的傷真的只是輕傷,沒有夸張成這樣。
之前,每次受傷的時候,他都特別要求警局內的同仁保密,要不以他目前的知名度來看,肯定會有許多的媒體,將他受傷一事大幅報導,然後惹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被他給識破的白恩清了清喉嚨,裝出一臉正經說道︰
「我可是告訴你,撇開阿翼那混小子不談,你們兄妹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雖然為人無趣了一點,不過以你目前的知名度來看,應該有不少的女人愛慕你吧!
所以,你可千萬別給我出事啊!我還等著看你結婚生子。」
「等我結婚生子?」白凜風擰著眉,「什麼時候變成結婚生子了?」他發現白恩的話有語病。
先前他老是追著他問,有沒有喜歡的女人,現在竟改口變成結婚生子了?
「以我目前的身分和工作,有誰敢嫁給我?」別說是結婚生子,說不定只是要交往,都會因他的工作太過危險而放棄。
「你要自己去找啊!難道你身邊沒有任何人選嗎?」白恩一臉不相信。
他的問題讓白凜風腦中浮現一抹人兒的身影……
一想到她,他想起自己該在今天回家,而她也應該在等他回去吧!
看看窗外早已昏暗的夜色,淨月應該已經到家了,而且遇見了隸小奴。
不知當她告訴家中那女人他受傷了,那女人會作何反應?
也許她會樂得大笑吧!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浮現淡淡的溫柔笑意。
從她來到家里開始,他發現自己回到家的次數比以往還要頻繁。
不為別的,只為感受那種家中有人在為他等門的溫暖。
不容置疑的,隸小奴真的是個優秀的女佣,幫他把家中打理的一塵不染,任何細微的地方她都不放過。
不同以往,現在回到家,他才真正得以放松心情、舒緩壓力,再加上身邊有她的存在……
雖然她老是距離他半公尺遠,但那種家里有人的感覺就是不同。
何以不同?差別在哪?他不知道,只知道滿身的疲憊在見著她後,也消失了一大半——
「阿風、阿風,我和你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听見啊?發什麼呆。」白恩走到他面一叫,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你說什麼?」白凜風回過神來。
「我說你工作也別太努力,趕緊找個女人才是重要,也不看看自己幾歲了。」他的怪異舉動引起白恩的注意,但他卻沒有多提。
「我?你呢?還不是自個兒一人。」白恩五十多歲了,仍舊孤家寡人一個,哪有資格責備他?
「我?我可不同。」白恩撇撇嘴說。
「來了來了。」
這時,白淨月自門外走了進來。
「嗨,白恩。」她身旁的男人見著白恩,有禮的同他打著招呼。
「我的衣服呢?」白凜風見白淨月兩手空空,不禁糾起了眉。他可是要她去幫他拿衣物來的。
「不就在那嗎?」白淨月伸手比了比門外。
他向外看去——
只見隸小奴略顯不安的緩慢走進病房內。
「你?怎麼會來這?」看見心中所想的人出現在眼前,白凜風有些吃驚。
「我、我听說你受傷了,所以過來照、照顧你。」隸小奴放下手上的東西站到他眼前,眼中明顯有著擔憂。「你沒事吧?」
看著他被包扎的腿,她心中有著小小的心疼。
「沒事。你要照顧我?」
「對啊!」隸小奴用力的點頭。
「不用這麼麻煩了。」他想也不想的回絕。
他還沒到需要人來照顧的地步。
「不可以啦!我的工作就是負責照顧你的起居生活,你又不是不知道。」隸小奴用力的搖著頭,眼中有著堅持。
「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原本听她說要照顧他,還有一點高興的白凜風,在發現她只是因為工作的關系,才這麼說後,不知怎麼的,心情大受影響。
「這女人是誰?」一旁的白恩好奇的打量著隸小奴,走到白淨月身旁問。
「阿風的女佣。上次在聚會時不是有提過了,要幫他找個顧家的女佣,就是她了。」
「喔……是嗎。」白恩搓著下巴,仔細審視著隸小奴,眼中冒著算計的精光。
「不可以啦!這是我的工作,我一定要照顧你。而且你現在只能待在床上,如果沒人在一旁照顧你,要是有了個萬一怎麼辦?」隸小奴打定主意後,便將帶來的東西放進一旁的櫃子內,接著開始準備工作。
「你要干嘛?」白凜風質疑的盯著她看。
「你那個水瓶內的水是什麼時候的?」
「水?」他怎麼知道,一住進這里時就有了。
「是嗎?那我重倒好了。」他現在是病人,絕不能喝不干淨的水。
「還有你身上的衣服,是什麼時候穿的?」她又指向白凜風身上那件病患的專屬衣物。
「呃……」
「你有沒有洗澡?我記得你好像習慣兩天洗一次哦!嗯!不是我愛說,而是這
樣真的好髒你不覺得嗎?像我啊!如果流汗了,一定馬上洗澡,夏天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身上要是濕濕黏黏,我會全身不對勁。」因為他都是兩天才回來一次,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兩天才洗一次澡。
「等一下……」白凜風伸出手,表示有話要說。
「還有,你現在是病患,一定要非常注意衛生,要不細菌跑進你的傷口內,導致傷口惡化,那可糟了。」
一旁的三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女人……真是不容小看,剛才明明還一副膽小模樣,此刻卻讓白凜風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看看還需要些什麼東西……啊!我看我還是去問問醫生你的病情好了,有沒有哪些事情需要注意的,像吃的那些東西,我好為你準備。」話一說完,隸小奴就打算走出病房。
「你給我站住!」白凜風大聲暍止她打算離去的舉動。
站在門口的女人停下了腳步,一臉疑慮的看著他。
「還有什麼事嗎?」
「你,坐下。」白凜風比了比他身旁的位置。
「可是我……」她困擾的搖頭。她有很多事要忙!
「先過來坐下。」白凜風用力的吸了一口氣,試圖和緩即將爆發的怒火。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什麼,一听見她說了這麼多,出發點全是為了工作,他就有氣。
「我看……還是我幫你問問醫生吧!」白恩不知何時出現在隸小奴身旁,他一臉笑吟吟,讓人看了實在懷疑,不知他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哦!這位是……」隸小奴好奇的問。
「我是阿風的父親。」白恩和善的沖著她笑了笑。
「你好,白老先生,我是隸小奴,是白凜風雇用的鐘點女佣。」一听見是父親,隸小奴可嚇了一大跳,原因在他們兩人完全不像。
「好啦!你就快去坐著吧,他看來是生氣了。」
從沒見過白凜風生氣過,白恩對眼前的隸小奴可是刮目相看了,竟有本事把一號表情的白凜風給惹火,而且還只是為了點芝麻綠豆的小事,看來阿風對眼前的女人頗為在意哦!
為了讓阿風早日陷入愛河,也為了早日驗證他多年前就計畫好的催眠實驗,他這做父親的,怎麼可以不從中推一把呢!
白恩話一說完,人隨即離開病房。
「那個……」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又詭異,白淨月發現自己和身旁的男人好像變得有點多余了。「我們還有點事要辦,呃……要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她話一說完,便拉著身旁的男人快速的離開。
隸小奴站在大門口,看著三人先後離開。
眼下病房內只剩下她和白凜風兩人,而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有人的目光非常不善哦!
嗚……她也有種想溜的沖動。
「過來坐下。」白凜風又再度說了一次。
「我、我站著就好。」她是不是說錯話了?隸小奴十分牽強的笑著。
「別再讓我說一次,過來這里坐下,不然的話……」
「坐、坐。我這就坐。」她立刻乖乖的坐到他的身旁,像個規規矩炬的小學生一樣動也不動,筆直而坐。
他看起來明明是面無表情,怎麼她老覺得他的眼神有一滴滴可怕。
「你覺得照顧我是工作?」白凜風口氣有點冷。
「是工作啊!你每個月付我六萬元,我的責任就是照顧你的起居生活,兼顧家嘛!」她小聲的說。
她還是不改先前的說法,這讓白凜風听來莫名的不是滋味。
「如果對你而言是種麻煩,那你可以不用照顧我,當初雇用你的目的,只是為了有個人能幫我整理家而已。」
「不要,你受傷了,行動也不便。」她看著他的腿,心中有了一絲絲的難過。
「這只是一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
「我沒有脆弱到需要人照顧,在這待上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接下來我得馬上回警局。」
「啊?不要這樣啦!」一听他又要工作,隸小奴的小臉瞬時變成苦瓜。「你……還是待在家中休息休息啦!」
「為什麼?」白凜風一點也不懂她的意思。
「這樣……一來你可以靜養一段時間,當警察的必須要讓自己的身子永遠保持在最佳狀態,你現在有傷,又是在腿上,要是抓犯人時跑不快,那不是很傷腦筋嗎?」
她的話讓白凜風失笑。
她似乎不知道,他很少在外頭追著犯人跑吧!也許是因為第一次遇見她時的情況,再加上這一次的中槍事件,才讓她誤會。
「再說……呃……如果你能待在家中休息一段時問,我、我也不會這麼無聊。」這才是隸小奴的重點。
說完,她一臉尷尬的瞅著身旁的男人看。
「你很無聊嗎?」白凜風看著她不好意思的臉紅模樣。
「嗯!好無聊哦!都沒事可以做,又沒人可以和我說話,房子那麼大,空空的一個人影也沒有,晚上的時候最可怕了,靜悄悄,怪嚇人的。」隸小奴用力點頭。
白凜風從來沒有睡在家中過,整間屋內就只有她一人在。
平時白天還好,到了晚上最恐怖了,尤其是下雨天的夜晚,外頭的雨聲和風聲,不斷拍打著玻璃窗,害她總是不敢睡。
先前她獨自住在租屋處時,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房子很小,而且又不像在山林間這麼悠靜,許許多多的車子在深夜時,仍然不停的在她家門外呼嘯而過,雖然吵了點,不過卻也不會那麼嚇人。
關于這點,白凜風倒是沒想到。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敢一個人待在家中。」家中那兩個女人閑來無事時,最喜歡躲到他的住所去,所以他以為隸小奴也和她們一樣,沒想到她會害怕。
「唉呦!其實是我自己的問題啦!住不慣大房子。」他一臉內疚的模樣,讓隸小奴有點不好意思。
怎麼說她也是被雇用的,怎麼可以跟雇主說這些。
「以後我會盡量在晚上的時候回去。」他指的是開始工作後。
「哦!」她點點頭,臉上浮現可愛的笑容。
雖然她從沒想過自己這麼說,白凜風會給她這樣的答案,但在听見他說以後晚上會回家,讓她不至于這麼無聊,她的內心是高興的。
「白組長,傷口還好嗎?」
這時,主治醫生和白恩一塊走了進來。
「我想應該沒什麼大礙。」白凜風點著頭,事實上,他身上的傷根本沒有多嚴重。
「醫生,請問一下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一旁的隸小奴問著醫生,臉上顯露著擔憂。
「我剛剛問過,他說馬上就可以,你說是不是啊?醫生。」白恩忙著插話,還伸手用力拍了下醫生的肩,像十分熟識一般。
「呃……」醫生先是微微一愣,接著點點頭說道︰「可以出院了,不過得回家靜養。」
「靜養?」白凜風抬起眼對上醫生,眼中浮現絲絲的疑惑。
他的傷自己最了解,並沒有嚴重到需要「回家靜養」的地步吧!
「是這樣的,當初子彈打中你的腿時,傷到了阿肌里腱,如果沒有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以後恐怕會導致後遺癥,更嚴重的是,有可能令你在往後的日子無法奔跑。」醫生慢條斯理的說道,表情認真。
「無法奔跑?那可不行,一定要休息,等到傷完全好了才行。」隸小奴一听,神情瞬時僵硬,她不知道白凜風的傷會這麼嚴重。
「可是……他真的不用待在醫院多觀察幾天嗎?如果在這做復健,不但有醫生和護士小姐照顧,還有許多器材可用,不是更好。」而她也會留下來照顧他,這才能讓他好得快一點。
「這可不行,小奴,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們阿風最討厭待在醫院里了,尤其是這里的藥水味,最令他受不了。」白恩出聲說道。
「白組長,我看你還是回家靜養會比較好,今天早上有間雜志的記者打電話來,詢問你人是否在這。
看來,不是你受傷的事消息走漏,就是有人刻意將這事情發布給他們知道。我想不用太久的時間,眾人都會知道你人在這。」醫生也在一旁幫腔。
到時,醫院外恐怕會被媒體記者給擠爆,不但影響醫護人員的工作,恐怕連傷患都會很難出入。
「好吧!」白凜風想也不想的點頭,他的眼中透著精光,彷佛發現了什麼一樣。
「可以嗎?你確定?」听見他的答案,隸小奴皺起眉詢問他。
「就像白恩說的一樣,我討厭醫院的氣味,與其這樣,不如回家休養比較好,再說,要是因此妨礙醫院救治病患的話可糟了。」白凜風順著眾人的話說,只是他那一雙眼,卻緊緊盯著白恩。
「這樣啊……那、那我和醫生一塊出去,順道幫你辦理出院手續。小奴啊!就麻煩你幫阿風收一下東西,我們待會就回去。」
說完,白恩快速跟著醫生溜出病房。
這死小子,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這麼一想完,白恩又隨即搖頭,
「不可能,我可是享譽國際的催眠大師,憑那小子,怎麼可能看出不對勁呢?」
他跟上醫生的腳步,在醫生的耳旁輕聲的說︰「醫生,謝謝你的幫忙啊!現在,當我在你的背上拍三下,暗語就會解除,你也會忘了方才發生的事。」
接著,白恩便在醫生的背上拍了三下。
「醫生,你是說白組長可以直接出院了?」白恩一改先前和他稱兄道弟的熟識模樣,恭謹的問道。
「是的,白組長其實沒什麼大礙,只是一點小傷。」醫生面帶笑容的點頭,已把先前的事給忘光光了。
「是嗎?那我去幫他辦理出院手續,謝謝。」白恩道完謝後,隨即離開,到櫃台去辦理手續。
「再來呢……就是打電話給楊警司,請他幫個忙,讓阿風休息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阿風身旁出現了個女人,而那女人一看就知道單純的不得了,他看了實在喜歡的不得了,和阿風也很相配。
「這麼好的機會實在不能放過!」
一個小時後,白凜風和隸小奴坐在計程車內,朝著回家的路上前進。
而白恩呢?
嗯!被某個發現他詭計的男人給趕回家了,沒法去湊熱鬧,只能獨自一人,可憐兮兮的坐在自己的賓士車內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