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聖命的李默寒率領大軍征伐,與南詔國聯手,和群龍無首的叛軍打了幾仗,攻滅敵方本營,卻有不少敵軍散逃。
李默寒並不因得到勝利而滿足,一有殘軍結營的消息,他必定親自率軍追擊,這也是他一直留在邊境的原因。
任一兵卒皆有機會立大功,李默寒不敢輕忽,更別說到此時為止,還無人知曉叛軍將領赤隆多朗的下落。
那日重傷的赤隆多朗,原以為他必會逃回南詔,不料卻沒有,是死是活,真難斷定。
不過,這份憂心很快就被京城傳來的喜訊所沖舉--他的梓兒懷了他的孩子!
歸心似箭就是他此刻的心情,他無暇去管殘兵敗將,一心只兜在府里那個又吐又叫,完全不安分的妻子身上,這女人真讓人躁心,懷有身孕還跟錢府小姐跑出去逛市街。
想著她見到自己時,一定氣得跳上他身捶打,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擁住她。
喜訊令士氣大增,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最後一支逃亡軍逮著,雖然還有數百名殘兵逃竄,但李默寒已決定結束追擊。
「將軍,馬上就要回京了,想必你的心情一定很好吧!」石無拓臉上揚著大大的笑容,可以結束作戰的鬼日子,太好了。
「不過是有了身孕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和兄弟們每天為了這件事喧嘩,實在毫無軍紀。」嘴上說得無所謂,可那眼角的笑意卻是清楚可見。
「將軍呀!你就別再說反話了,最開心的人應該是你吧!有天我和幾名兵卒從你帳前經過,發現將軍正盯著家書傻笑呢!」嚇得他們幾個穿軍袍的男人差點腳底打滑。
「石無拓,你的嘴很惹人厭。」
「末將不過是對外提升將軍的好形象,你和夫人卻老說我大嘴巴,嘖,說得我人品好像很差。」嘴巴大又怎樣,親親那小嘴還不是恰恰好,他好想念那柔柔軟軟的小唇瓣。
「別再-唆了,準備啟程。」李默寒決定回京後,要立即向皇上提出請求,梓兒不想和他分開,他亦不想再把那個惦在心底的愛哭女人單獨留在京城里。
「將軍,馬騎已備好!」
李默寒俐落的跨上馬背。
「將軍、將軍!」一個收訊兵,急急沖過來。
「何事大呼小叫,不是說軍務暫由副官接管。」李默寒嚴厲指責莽撞沖過來的士兵。
「不,將軍,這是……這是京城發出,是睿王爺給您的!」
睿王爺?!
李默寒接過急報,迅速拆了信,下一瞬間,黑瞳已變得冰寒。
感到不對勁,石無拓靠上前關心。「怎麼了?睿王爺交代了什麼……還是將軍府出了什麼事?」
「梓兒不見了!」大掌捏緊信,李默寒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信上提到連同發生怪事的,就是他的夫人于月前救回的綠眸大漢也不見了,睿王爺因此推測是此人將夫人帶走……
綠眸大漢?!
是赤隆多朗!
沒想到他不但沒死,還留在京城,甚至帶走了梓兒;李默寒跳下馬,踱步回營帳。
「將軍?」
「我要留在這里等候消息。」他相信赤隆多朗一定會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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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梓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腳被捆,躺在一輛僻陋的車棚里,身上覆蓋著一件男人穿的暖衣。
昏過去前的最後印象,就是一只緊盯她的綠眸……
是他!那個她救回來的大個兒,趁她一人不備時把她打暈。
金梓努力撐起身,她的動作令行進中的馬車停了下來,一名陌生男子掀開遮風的簾布,探頭進來。「-醒了,睡了一天,有沒有哪里覺得不適?」
「你是誰?」
對方扯出笑痕,一只眸子閃著詭異的綠光,她猛然一驚。「你……你是大個兒!」
眼前剃了胡子的壯漢,容貌粗獷有型,有股與李默寒不相上下的霸氣,還多了份野氣。
「為了帶走-,我出手重了點。」他探手想看看金梓的後頸,卻遭她閃避開來。「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看看-後頸還有沒有瘀傷。」
「我很好,只是有點酸疼而已。」再次拒絕他的探觸,往後一縮,她以眼角往窗外看出去。
蒼茫茫的一片,沒有京城的繁華熱鬧,他們出城了嗎?
「你要帶我上哪去?」與其說害怕,不如說她想知道是什麼原因他要將自己帶走。
「回南詔。」
「南詔?」
「我真正的身分是白蠻族人,也是南詔國起兵叛變的帶頭將領。」
金梓愣了一會兒,捆在身後的手指互相捏掐著,讓痛來告訴自己這不是夢。「你……你是將軍爺征伐的敵軍將領!」
「沒錯,兩個月前,我秘密入京,與宮內安排的眼線聯手,準備刺殺你們國家特愛多管閑事的皇帝,不料卻中了李默寒的埋伏,可惜那劍只傷到他的手臂……」
「將軍爺受了傷!」金梓憶起什麼似的,難怪那陣子將軍爺總是避她避得遠遠的,甚至一個人睡在書房,不願和她有接觸。
笨蛋、笨蛋,為什麼受了傷要瞞著她!
「我的手下全死了!他還趁我傷重之際,殺入我主營,我籌備已久的計畫居然讓一個外族人毀去,簡直可恨極了!」赤隆多朗凶狠的一吼,「我受亂箭刺傷,在城里流浪近一個月,當日如果不是-救了我,我恐怕早已氣絕身亡,無法報仇了。
「幸好,我養傷的這個月還能聯絡到躲藏的部屬,他們為我準備妥當,就待我挾持-回去。」
听聞至此,金梓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老天!她做了什麼?
她竟救了將軍爺的敵人,還笨得讓自己落在他的手上?「你把我帶到南詔,是想要脅將軍爺嗎?」
「要脅?」掠過狠戾的神色,赤隆多朗笑了起來,「不,我沒有要要脅他。」
睜眼說瞎話嗎?
金梓看了看自己被捆綁的雙腳,那抓她去南詔究竟要做什麼?總不會是想帶她去玩吧!
「在京城里我早有听聞,李默寒很寶貝-這個妻子。」他傾上前,嗅了嗅她身上清香的氣味,「听說李默寒為了生病的-,守在床邊三天三夜不闔眼,又為-大動干戈剿清匪徒,-是他最珍貴的女人。」
金梓杏眼圓睜,心里卻塞滿罵人的沖動,到底是哪張嘴巴在胡說八道,把將軍爺說成是這麼深情的男人。
要是她月兌了困,絕對要找東西永遠堵住那人的大嘴巴。
「有-這張王牌在我手上……」他頓了下,眼神透著惡光,「我根本不需要威脅他,就可以要他死。」
「不!」她果然成了危害將軍爺的人。
掬起一絲秀發,他湊到鼻前,表情沉醉在一片淡香中,「在我心里,-跟李默寒是不一樣的,-待我的好我會記著,我赤隆多朗絕不負-的恩情。」他離開車棚,繼續策馬趕路。
金梓一臉慌恐,充滿不安,老天!她就要步上娘的後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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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疾馳,兩匹駿馬不相上下的同行,黑駿上坐的是一身戰袍的李默寒,拚命追趕的石無拓,努力再努力,終于使馬兒超前,倏地一停,橫擋李默寒的行進。
「讓開!」
「將軍,你不能一個人去!」這是白白送死的行為。
早在接獲有南詔小兵密送信函來,他便浮現不祥的感覺,機警的在一旁伺機而動。
果然,李默寒讀完信,戰斧也不取,二話不說便跳上馬,像是趕去赴約。
寒風凜冽,吹不熄李默寒眼底的怒火。「我說讓開!」
「將軍,這是赤隆多朗的計謀,就是要引誘你自投羅網,你不能去,要救夫人可以另商計謀,犯不著自動捐軀做個遭人獵殺的獸物吧?」
「他要我帥軍投降,並放走所有戰俘,這根本是天大的笑話,我辦不到,我不能愧對皇上;他以梓兒做為要脅的人質,我只有選擇單獨去見他,無拓,我不要梓兒出事。」剛強不摧的戰袍下,他高挺的身軀其實微微輕顫,氣憤也害怕。
耳聞赤隆多朗的凶殘,他無法想象梓兒會遭受到什麼對待,他的梓兒是這麼嬌小、這麼膽小、這麼怕疼……
眾多臆測在腦海中閃過,他握緊拳頭,背脊發涼,擔憂的快無法呼吸。
該死!他絕對不能原諒赤隆多朗!「石無拓,別逼我對你動手!讓開!」
「我偏不!要嘛你就打倒我,否則我絕不放你一人去。」
拳頭一揮,石無拓眼一閉,咬牙等著疼,不料卻等到馬蹄聲,他懊惱的睜開眼,李默寒早已繞過他驅馬加速離去。
「日後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這是李默寒丟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該死、該死,什麼叫日後一切交給他,這是什麼狗屁遺言,他自認才疏學淺,不勝其任,他不接受,也拒絕接受行不行?
石無拓低嘆一聲,他還有太好的人生想要過,難道真要陪李默寒玩完這一生嗎?
不值呀!真是不值!
念歸念,同袍之情可不是假的,命豁出去,他駕馬跟上前,只有奉陪到底了。
遠方等待他們的是一組成一字排開的弓箭手,已曲好弓、架好箭,歡迎他們前來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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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臨時搭建的營帳雖然佔地不大,卻戒備森嚴。
掛有主將旗幟的帳棚,帳簾陡然一掀,嬌影一閃,未經通報,一個著漢服的女子闖進正和下屬分享勝利的男人的營帳里。
無人攔她,應該說她的身分是特別的,可以在營地里擅自行動。
「赤隆多朗!」她氣急敗壞的叫著,沒有引起男人的不悅,他揮手讓下屬離開,帳內就剩下他和她。
「有什麼事直接找人傳個話,我馬上就過去找-,瞧-急著沖來,還喘成這樣。」赤隆多朗笑臉迎向她。
「我要見將軍爺!有人說你囚住他了對不對?」
「是哪個多嘴的下人在-面前這麼說?」眼神一冷,他非要揪出那個愛嚼舌根的人,拔了他的舌。
「你怎麼可以瞞著我,你什麼時候囚住將軍爺的?」想到李默寒被關在這里會遭遇什麼樣的對待,金梓整顆心就揪了起來。「我要見將軍爺,你快帶我去見他!」
赤隆多朗一個大掌將金梓抓到眼前,隱忍下來的不悅漸漸爆發出來。「梓兒,我待-不好嗎?讓-住在這里卻從未讓-委屈過,-為什麼不懂我的心,還在我面前提那個該死的男人?」他以為自己表明得夠清楚了。
他喜歡金梓,雖然她是敵人的妻子,他還是喜歡她,將她擄來不單單是用來對付李默寒,他要這個女人。
「我喜歡的是默寒,我是他的妻子。」
「他死了,-自然就可以喜歡我,做我的妻。」
狠絕的口氣令金梓倒怞一口氣。「你……你殺了他?」
面對她哀痛不已的神情,赤隆多朗覺得很不是滋味,「還沒,不過離死期不遠。」
「你不是說只要我願意留在這里,你就會答應我任何事,那你放了將軍爺!」
苦苦哀求的口吻,更令赤隆多朗興起熊熊怒火,他不帶憐惜的手勁扯痛了她。
「不可能!」
心底興起狂烈的妒意,他對那個多次讓自己嘗到失敗滋味的男人恨之入骨,也憤怒讓金梓在意的對象是他。
「很難想象堂堂的護國大將軍,為了一個女人,不怕死的獨闖敵陣,梓兒,-好大的魅力,還說李默寒不在意-,不在意-會一接獲我的通知便馬下停蹄趕來,不敢反抗任我的手下當箭靶?」
當箭靶?
老天!他們對將軍爺做了什麼?
金梓腦子閃過他所說的畫面,心像是被撕裂成一塊塊,疼痛如絞,她的笨將軍爺為什麼要來!
「怎麼了?覺得心很痛?」她愈是露出難過的表情,他愈是說得憤慨狠毒。
「你到底對他怎樣了?」
「不怎麼樣,只是餓他個幾天,再請人好好照顧他一下,-也知道,這位李將軍平時有多照顧我們的士兵,我當然要回敬回來。」
不敢想象他的回敬是指多麼可怕的折磨。「赤隆多朗,你要我嫁給你,我嫁,你放了將軍爺好嗎?」李默寒身上多了任何一道傷痕,對她而言,都恍若身受,疼呀!
他露出不屑的神情,「-把我當什麼了,我喜歡-的人,要的是-心甘情願的陪在我身邊,不是-的委曲求全,別想要我當作-心里排名第二的男人。」
他的高傲,不允許自己輸在李默寒之下。「以-的身分,早該淪為跟李默寒同樣的下場,-知道我們都怎麼處理戰俘的妻妾?」
見她眼底浮現了恐懼,他的火氣才舒緩下來,「打賞給手下或是分到軍妓處去,多得是處理的方法;是我不願意讓-承受到這樣的對待,-該懂得惜福的,梓兒。」
把金梓推倒在地上,他蹲,居高臨下的盯著她,綠眼散發著冷意。「地牢里潮濕冰冷,充滿腐敗的氣味,隨處都有蟲啃咬-的身子,-想要親自去嘗一嘗蹲牢房的滋味嗎?」他要她明白他能掌控她的命運。
「我的地位相當于李默寒,只要-誠心服從我,等我叛變成功,我同樣可以給-享受不盡的富貴和恩寵。」忘了李默寒,別管他的生死。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將軍爺?」兜了這麼一大圈,不就是要她嫁給他嗎?
綠眼一-,李默寒就這麼值得她心系嗎?他怒,也恨!「如果我說,我非要他死,除非-一命抵一命,-也願意為他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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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牢里果然陰森寒冷,嗆鼻的悶濕腐臭味迎面而來,令人作嘔。
金梓見到陰暗角落里,奄奄一息伏趴的人影,她必須要捂著自己的嘴,才能避免發出嗚咽聲。
牢門讓人打開了,點著的火把照亮囚室,橫趴在地上,手腳上了鐵銬,披頭散發的男人,背上被鞭打得皮開肉綻,體無完膚,傷口有的結痂,有的如同不久前才遭受過猛烈的鞭打,還泛著鮮紅血水,慘不忍睹。
金梓的喉頭緊縮到說不出話來,氣也不敢喘,失了魂似的直勾勾注視著那幾乎感受不到生息的軀體。
相鄰囚牢發出了鎖鏈撞擊聲,拷打沒那麼嚴重的石無拓因見到金梓的來訪而激動叫喚。「夫人、夫人,真是-!」總算,能讓將軍見到她了。
金梓無暇看他,胸口屏住的氣息因眼下漸漸有反應的軀體,顫抖地吐出。
感謝老天,他還活著!
兩腿一軟,她無力的跪了下來。
李默寒緩緩扭轉過來的臉,與她的目光對上,盡管他一身是傷,那雙炯亮分明的眼仍有著魄力,注視著她姣好的容貌,確認她安然無恙。
最後,他嘴角露出微笑。「梓兒,他們……沒有為難-?沒讓-受罪吧!」
金梓咬緊唇瓣,一個勁的用力搖頭。
她喜歡將軍爺包容寵溺的對她笑,但絕不是這種笑,她不要他這樣對著自己笑,笑得她有說不出的心疼,好像只要她好,他就無所求了。
解下暖裘的細繩,金梓抖著手,將殘留溫暖的裘衣蓋在他殘破不堪的衣裝上,見他想起身,她扶著他坐好。
「將軍爺,你是笨蛋,最笨最笨的笨蛋,無藥可救的笨蛋,你為什麼要來?」伴隨著咒罵聲,一顆顆淚水不停的掉落。
他身上多處是傷,這下鐵定要休養好長一段時間了。
「我討厭看見-哭,好難看。」口氣仍是霸道,忍著痛楚,他舉起不穩的手,抹去看了生厭的水珠。
「我更討厭看到你笨得不顧自己性命!」
「-是我的妻子,我來救-是天經地義。」
就只是妻子嗎?
都到了存亡關口,她的相公還是不會說些好听的話。「來救我也不需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吧?以你的能力,你可以反抗的,做什麼這麼笨得任人打。」替他披上毛裘,綁上細繩,她不要他凍著。
以前她愚蠢極了,世間有多少女子只為能得她相公的重視到連自身性命都不要,她早已是天下間最幸運的女人了。
「夫人-罵得好,將軍他讓笨字纏住,說什麼只要赤隆多朗肯放-回去,將軍就任憑他處置,我提議派軍隊來搭救您,將軍卻說這樣太冒險,死也不肯。」趁能罵的時候,石無拓當然盡量罵,誰也不曉得下一當口,他還有沒有這口氣能用。「倒是夫人您,見到您平安就好,也不枉我和將軍受這刑苦。」
「石大哥,我……」金梓頓了下來,不知如何開口。
「怎麼不說下去?告訴他們-為何能在我營地里自由行動,告訴他們-做的決定,告訴李默寒-最後要他為-做的一件事。」高傲的男音伴隨赤隆多朗壯大的身影出現。
李默寒臉上掠過不解與不安,大掌緊緊抓牢金梓。「梓兒,這話什麼意思?」
金梓垂臉心虛地不敢看他。
「哈哈哈,梓兒不敢說,就由我來說好了。李默寒,梓兒懂得什麼樣的男人才是最適合她,她沒道理為了一個將死之人賠上自己的一生,我喜歡她,她也願意接受我。」眼中閃著噬血光芒,他驕傲的道︰「只是在梓兒的觀念里,她還是你的妻,她違背不了道德良知嫁給我,所以,她是來向你討休書的。」
「休書?夫人您怎能這麼做?」石無拓不敢置信。
李默寒唇瓣冷笑,黑瞳牢牢凝視著垂首的女人,想知道她此時腦袋里在想什麼,「-希望跟我斷了瓜葛,然後嫁給他?」
金梓不願多談,只是點了點頭。
「梓兒,別忘了我答應過-,永遠不丟下-,我就算死也不會寫下休書。」
心狠狠一撞,金梓捏著掌心,抑制住奪眶欲出的淚珠。
討厭的將軍爺,平常花前月下,要他講些感人的話不會說;這會兒嘴里頭念著承諾做什麼,想害她痛哭嗎?
赤隆多朗強拉起金梓,奪回這個應當屬于勝利者的女人。「要不要休書對我們都沒差,只是梓兒念在夫妻之情,在你死前仍尊重你。」
李默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我死,能保梓兒平安,我很樂意。」
金梓猛一抬頭,她以為他會生氣,會罵她,她又一次選擇了拋棄他不是嗎?
赤隆多朗一腳狠狠踢向他的胸口,令李默寒嘔出一口血。
「階下囚還有條件可談嗎?別以為自己有多偉大,大將軍,哼!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我這野蠻子踩在腳下,來人,給我剌他幾刀,看他還有什麼本事活下來……」
「讓我來。」突兀的女音令在場的人吃驚。
「-來下手?」赤隆多朗有著懷疑,她能這麼絕情的對待李默寒?當中不會有詐吧?
「你答應過我保留將軍爺的全尸,所以直接往他心上抹上一刀就好了吧?將軍爺的心與常人不同,我知道他的心不在左邊,讓我下手。」
李默寒挑眉,沒想到梓兒真要他死!
「-瘋了嗎?怎麼可以出賣將軍?將軍是為了救-而趕來,-怎能忘恩負義的對他?還想斷了和他的關系,要他的命!夫人,-的心怎麼這麼狠!」石無拓奮力搖著鐵牢,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石無拓激烈的言論,看在赤隆多朗眼底,更增加金梓話的可信度。「我的好梓兒,-果然是依順我的。」
看來,他先前那番話已經說動了金梓。
短小鋒利的匕首交到她手里,耳里听不見石無拓咒罵的聲音,握著刀,她一步步朝著坐在角落里的李默寒靠近。
他沉眼看著她,她卻對他露了一抹笑。「將軍爺,我說過了,我會殺你就真的敢。」
晶眸中的頑皮之色,才讓他捕捉便消失無蹤,下一瞬間,刀口探入他的胸口,身體上的痛楚令他攬緊眉,但她臉上不變的燦爛笑容卻令他心顫。
她的唇觸上他干裂的唇瓣,低訴短短幾句後,連同刺入他胸口的刀,狠狠怞離。
一陣微淡又清涼的氣味撲鼻,李默寒急喘幾口氣後,閉上眼,動也不動。
「你,去查查他!」赤隆多朗指使手下去探探李默寒的鼻息和脈搏。
「報告,敵犯已無氣息。」
「好,干得好!」赤隆多朗興奮得摟過發抖的金梓,搶過沾滿血的刀口。「我信了-,梓兒,我馬上去準備,今天就是我倆的成親之日。」他命人在休書上蓋上李默寒的手印。
「-這個無情的女人,-殺了將軍,我石無拓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
「多嘴!」獄卒拿了鐵棍就往石無拓身上打去。
「赤隆多朗,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金梓拉扯住赤隆多朗的手臂,眼神擔憂的看著那躺在地上,她的「已故」前夫。
「放心,我絕不食言。」大患已除,赤隆多朗完全不在意渾身是傷的石無拓。
無馬代步,想走出這片冰冷的荒野,無疑是自尋死路。
既然都是死,讓石無拓帶著李默寒的尸首離開,他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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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之際比雪花紛飛還來得嚴寒,手掌讓冰氣凍僵了,他依舊抓緊沉重難前的推車,在白花花的風雪中前行。
這是他一生中最尊敬的將軍,無論如何,都要送他最後一程,帶他回去。
嚴風凜冽,風吹亂了他的視覺,他看見了可笑的幻影,那包裹著將軍遺體的毛裘似乎蠕動了下。
連風也在悲嘆將軍的逝去。
石無拓推動難行于雪地上的推車,可這會兒明明沒了風……
他用力眨了眨眼,幻覺變嚴重了嗎?那暖裘蠕動的跡象愈來愈明顯,動作愈來愈大。
一個箭步沖上去,他掀了開--
李默寒睜開略帶迷蒙的眼眸,手微微抬起,刺眼的光線令他差點睜不開眼,好半晌,才能對上一張喜極而泣的臉龐。
「將軍!你……沒事?」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他只想飆他個三天三夜的淚水。
「你把我包這麼緊做什麼?」剛恢復力氣的他,四肢仍有些麻痹,差點掙月兌不出毛裘。
「太好了,將軍,你還活著!」石無拓重重吸了鼻子,把淚水逼回,「可是……你不是沒了氣息嗎?」
李默寒也覺得莫名其妙,他應該死在刺入心口的那刀下,不是嗎?
他低下頭,雙目一凝,梓兒刺傷他的那刀在……右邊?
他想起了那股清淡微涼的氣味,憶及梓兒身上的薄香精,梓兒說過那氣味會讓人昏迷幾個時辰,卻沒說明還能讓人假死。
這麼說,梓兒不是要殺他,而是要救他。
你是我最愛的將軍爺,我絕不讓赤隆多朗再有機會利用我來要脅你,雖然我真的好希望,能永遠對著你喊將軍爺……
梓兒!
心中浮現恐懼,李默寒搖搖欲墜的站起來。
「將軍,你做什麼?你身上都是傷,別逞強站起來了!」
「我要回去救梓兒!」天殺的笨蛋,那個女人懷著他的孩子,還想做什麼蠢事?
「救她?將軍爺,你別忘了,她背叛你改投敵方的懷抱……」
「滾開!」推開石無拓的攙扶,他吐納著氣息,穩健地站在雪地上,撕裂的傷口再度泛出血水,不斷滲出,裘衣染上殷紅,他差點連站都站不穩。
閉目運氣,無論如何,他都要回去。
「將軍爺……」
一陣轟隆隆聲將石無拓的勸阻淹沒,大地跟著晃動,活像是有千萬匹馬經過。
莫非赤隆多朗知道李默寒沒事,派人馬前來追殺嗎?
來不及有反應,大隊人馬就已停在他們面前。
突兀的是,三只耳尖頭大的黑狗,沖到李默寒的周邊打著圈圈轉。
帶頭站立在車前的一男一女,李默寒並不陌生。
「李大哥,你這身模樣真是有夠狼狽,淒慘,希望我話說完前,你還能挺得住。」領兵前來的正是李默寒的好友睿王爺。
「皇上知道了你的事,待命我帶兵來幫你,務必將夫人救出,另將最後余黨和赤隆多朗擒回,我帶來了你的兵器和戰袍。」遲疑著是否將百斤重的巨斧扔給他。
「拿來。」李默寒替睿王爺做了決定。
他舉起手一接,咬牙接下那沉重的斧身,逞強也罷,都不能阻止他要救金梓的決心。
睿王爺身邊,讓棉襖包裹成球型的辮子姑娘,東張西望的道︰「怪了,小金的裘衣在你身上,那小金呢?我讓嗅香犬尋味而來,是要救小金,不是救你呀!」
李默寒臉上罩著一片陰霾,他轉向白皚皚的另一端,套上戰袍,跨上馬背,以斧當軍令,往前一揮,一聲長嘯。「全體听令,急速攻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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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時辰,將軍爺應該遠離危險範圍,也該醒了吧!
那份休書讓她跟將軍爺月兌離了關系,那麼自己幫助叛軍將領的事情,就不會連累到將軍爺和將軍府里的人了。
坐在寒風透不過的帳幕里,金梓換上一襲嬌艷的裙衫,替自己插上金簪,靜靜坐在羊毛墊上等著在外頭吆喝慶祝的男人進來。
除非自己月兌險,不然將軍爺一定會再來救她,赤隆多朗必定不會再上當,所以她必須自救。
醉醺醺的赤隆多朗,帶著一身酒氣掀簾入帳。
他-起眼,欣賞著金梓嬌美的模樣,捏著她下顎,要她看著他。「李默寒已死,從此時開始,-就是我赤隆多朗的女人。」
猝不及防的將她抓入懷里,一雙手按捺不住模上令他動情的女人,人雖醉,卻沒忽略金梓不自然的小動作。
「這什麼?」奪得她藏于掌中的磁瓶,綠眸中迸出狠光。「-在跟我玩花樣?」
金梓被他一巴掌打得整個人摔了出去,吃痛的捂著臉,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失敗。
將軍爺說得對,她老是笨手笨腳的,果然沒有暗算人的天分,看來自救的機會也沒了。
不能自救,就不能拖累將軍爺。
「想下藥迷暈我,然後逃走嗎?金梓,-騙我,原來-打從心底就沒有想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等-心甘情願做我的女人,但卻不能容忍-有背叛我的心!」
沒有因他的惡言惡語露出惶恐害怕的表情,她異常無畏的瞅著他。「赤隆多朗,你知道嗎?以前我一直不懂,娘為什麼要扔下我,選擇和爹一起離開。」
「我听不懂-的胡言亂語。」他倏然一驚。
金梓扯下金色發簪抵在自己胸口前,「我終于知道娘為什麼這麼做,她愛爹,所以要陪著他死;她愛我,所以希望我能活著。」
他上前,她往後退。
「-是想尋死去陪李默寒?金梓,-寧願死也不願跟我在一起!-敢死在我面前,我就將-的尸體剁碎,讓-連個全尸也沒有!」怒氣攻心,太過關注金梓的一舉一動,卻忽略了外頭傳來一陣嘈雜。
「我愛將軍爺,所以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活在世上,我可以不要命,卻不能背叛他,也不能讓你拿我來危害他。」眼一閉,她鼓起勇氣以簪疾刺自己的胸口。
血沿著金簪緩緩落下,灼熱的痛感讓她閉上眼,她听見赤隆多朗的吼叫,也好像听見了將軍爺的暴怒聲。
怎麼可能呢!將軍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男人的嘶吼她看不到,更不曉得營帳外,廝殺成一片。
四周悄無聲息地突然冒出一大群人馬,正飲酒歡樂的白蠻兵根本措手不及,團團被包圍住,抵抗的下場,全讓理智盡失的將軍摘了腦袋。
有人抱住了她,這感覺相當熟悉,她掀開眼眸。
「梓兒!」
身上的痛讓她明白,眼前的影像不是幻影,耳邊的暴吼更是真實的。
她竟然還有機會見到他。
「老天,梓兒-別嚇我。」她氣虛的聲音、青腫的面頰和胸前狂涌的血絲都讓李默寒感到肝膽俱碎。
「李默寒!你不是死了!」赤隆多朗詫異瞪著闖進帳里的男人,心頭無限恨意,外頭的異常寂靜讓他警覺大事不妙。「你和金梓串通起來騙我,我竟然上了這個賤女人的當,該死,我要你們兩個一起死!」
這聲音激起李默寒全身怒火,失去了耐性和冷靜,更忘了皇上交代要留赤隆多朗活口,以雷霆萬鈞之速度,甩斧而去。
「喀答」一聲,赤隆多朗才拔大刀,首級就滾落地。
赤隆多朗並不清楚,那日在宮中,他命早該絕,若非皇帝答應南詔王要留他活口,李默寒才沒出手。
驍勇將軍之名,就算重傷仍能折損敵軍近百人,絕不是假,但是,赤隆多朗也沒機會知道了。
「我說過絕不丟下-,怎麼不等我回來救-?-這笨蛋!」力氣用盡,李默寒和金梓雙雙跌在地上,他按著她的傷口,卻止不住溢出指縫的紅絲。
「你……你才是笨蛋,受了傷還回來做什麼……」
灼熱的疼痛讓她想起自己也是傷者,「你最討厭了……要回來救人,腳程還這麼慢……非得到我……覺得無望的時候……才回來……」
早知道她就不要發那篇英勇犧牲的論述,她就不要刺得那麼用力,真是痛死她了。
「別說了,梓兒,我這就帶-回去找大夫。」她的唇兒失去血色,染血的衣裳更是怵目驚心,顧不得自己也是「重傷」者,他咬牙一挺,奮力抱起她。
金梓的視線一片模糊,她小手揪著他肩,眼淚成串往下掉。「將軍爺,十年前……拋下你逃走的小姑娘……就是我……對不起……你不要氣我好不好……我……我胸口好痛……好疼……」
斷斷續續的喊疼聲,在他心上頭鞭笞出一條條的痛痕,李默寒額頰冒冷汗,就怕耽擱救她的時辰。
主帳外,有兵馬接應受傷的兩人。
「將軍爺,我好高興……還能再喚你……將軍爺……」眼前一黑,她即將昏厥。
朦朧間,她憶起方才將軍爺,「好像」、「似乎」是用右手揮動著斧頭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