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解藥下落,卻怎樣也拿不到的心情,實在有夠嘔!
「你們將軍呢?」瞪著光禿禿的拔營地,連騎幾日馬,騎得都麻了的莫修,臉上除了不爽還是不爽。
「將軍一早就啟程前往黃州邊境去了。」留下來善後的士兵,對著領著令牌的男人,恭敬回答。
那只大熊……怎麼又改變方向了?
莫修忍下滿腔不爽的情緒,這趟出來已經是第三次撲空,他還要繼續追下去嗎?
當然要!
這可關系到他娘子的性命,說什麼他都要追下去。「你們將軍出發多久了?」
「天剛亮就領著全軍兄弟離去。」
那是三個時辰之久的事……不知道還追不追得上?
「不是我要說,你們將軍怎麼這麼愛變換營地,一下大清早出發,一下傍晚就走。」莫修嘆口氣,踩著馬鞍跨上馬背,真把他累死了。
「這就是咱們將軍厲害之處呀!」小兵挺著胸膛,眼中有著對將軍的仰慕,「傳言他的行蹤總是變化莫測,讓大家猜不著頭緒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才令敵軍頭痛呀!」
小兵沒提的是,這也令每每從京城出發要找他的人頭痛不已。
莫修冷嗤,就連自己人都找不到蹤跡,算哪門子的變化莫測,這種人能帶兵打仗還連連得勝才奇怪咧!
廢話少罵,還是先追再說!
為了他的娘子,多疼都不管了,哪怕窮盡一生,他也都會找到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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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府。
得知自個兒小姐命在旦夕,兩個做丫頭的又怎麼能置身事外?除了要求自己的相公分頭幫忙找出征的令將軍外,兩人則是每日每夜守在小姐身側。
倒是當事人表現得一點也不緊張擔憂,三餐吃飽飽、午覺睡好好,下午就嗑嗑瓜子、點心,或外出買個寶貝回來打發時間,偶爾再暈個倒、流個鼻血嚇嚇人,日子倒是過得挺悠哉。
看來擔心緊張的就只有兩個丫頭。
「我說小姐,這姑爺找令將軍是找到哪里去了?」
「我哪知道,他上上回出發,花了快半個月;再上一回是一個月,這次最快我想也要花個二十天才有消息回來吧!」
「小姐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她眨眨眼,早就準備好面對這一切,現在擔心有什麼意義咧!
她的樂觀卻讓兩個丫頭垮下臉。
「可是我好著急呀!自從嫁給將軍爺,我已經好久沒回府上看小姐,如果有我在小姐身邊照顧,也許能早點發現小姐的不對……」自責完,金梓的口氣轉為欣慰,「不過每回看姑爺風塵僕僕趕回來,沒休息個幾日又沖出門找解藥去,為了小姐一點也不埋怨這樣的辛苦,好令人感動,難怪小姐這麼喜歡姑爺,真替小姐感到幸福……」
被嘴里的水一嗆,有人猛咳嗽,一張臉通紅不已。「胡說,那個最會嫌棄我的家伙一點都不討人喜歡,我……我哪里很喜歡他了,只是普通喜歡、一點點喜歡啦!」
「可為了哄小姐開心,姑爺每回都帶寶貝回來送給小姐,小姐想要什麼,姑爺都應允,我瞧姑爺很疼小姐的,怎麼不討人喜歡呢!」金梓語帶羨慕,想想她的將軍爺可是從來不當面送她禮呢!
要送,也是繃著臉給,一點柔情蜜語也沒有。
「什麼疼我?」講到這個就有氣,錢府小姐雙手激動得揮舞起來,「明明講過我想要的是玲瓏坊的白脂玉戒,結果咧!那個笨蛋卻帶了一個銅環回來充當玉戒!」
不過花點銀兩讓她開心,那男人也要計較,「還有還有,上回他答應要買給我用翠玉雕刻出來的白菜,結果那笨家伙居然給我到田里抱顆白菜回來,說什麼能觀賞還能加菜,一菜兩用。哼!我看,這次要他替我帶回來的五彩孔雀,一定也……」
雖然事後,他總是回答她,唯有妻子在他心中才是無價,是礙于本身見了錢就會自動精打細算的習慣,才會一到店鋪前,雙腳就遲遲走不進去。
有時候,那笨男人的習慣實在很討人厭耶!
錢府小姐講得滔滔不絕,銀紫卻沒忽略小姐眼中那抹愈講愈閃亮的眼楮。
「是喔!姑爺送的都是破銅爛鐵,甚至還是他不花一毛自己做出來的廢物,可我怎麼發現,那些東西都寶貝地被藏在小姐的衣櫃里?」
普通喜歡?想騙誰呀!
原本就已經通紅的小臉猛地更加爆紅起來,錢府小姐對銀紫惱怒道︰「小銀!你真是愈來愈大膽,居然敢偷翻我的衣櫃!」
「我是正大光明替小姐拿毛氅瞄到的。」難得見到小姐發窘的模樣,銀紫忍不住揶揄,「還有呀!我听藍大哥提及,王丞相不知打哪惹到小姐,被皇上狠狠訓了一頓,要他好好教導自己的寶貝女兒什麼是‘別人夫,不可搶’的道理,听說,那位王丞相的寶貝女兒被禁足在府邸,過些時候就要強上花轎嫁到外地,真可憐喲!只能怪她惹到醋意超大的女人是吧?小姐。」
錢府小姐支支吾吾講不出話,兩個丫頭則捂著嘴偷笑。
這樣歡愉的氣氛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回到兩個丫鬟尚未出嫁之前……
銀紫心中一陣難過,口氣哽咽著,「小姐,你處處為我們著想,對我們的恩情我們一生一世都報答不盡,只希望能為小姐分擔任何不快和痛苦,我知道我們是外人,不該過問主子的事情,但是……」
「亂講,我從來沒有把你們屏除在外。」錢府小姐收斂起笑容,「我不想讓你們難過和害怕,這才沒告訴你們。」
「到底是哪個家伙把小姐的解藥弄丟了!」金梓好氣憤,要是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一定會搶了將軍爺的刀,殺到對方家去!
銀紫見小姐一張嘴忽然閉得死緊,不禁起了疑心,定是對小姐萬般重要的人,小姐才會給予解百毒的精油,難道是……
「是姑爺!」
見小姐不發一語,銀紫知道自己猜中。
「咦?怎麼會是姑爺?」金梓一呆?那她能砍嗎?
錢府小姐終于松口,「那時候他正在氣頭上,想找東西出氣,便把我給他的解藥扔進湖水里……」
猛地,門那端傳來足以掀開屋頂的吼叫聲。「姓錢的女人!你為什麼不早說?!」
甫進門,原先垂頭喪氣兼沮喪難過到不行的男人,一听見這話,馬上面色鐵青起來,一開口就是噴出熊熊烈火。
「說了也沒用,反正你都扔了不是嗎?」錢府小姐淡淡道。
「誰說的!」莫修一臉黑沉,踩著沉沉的步伐回房去,沒多久,他怒氣沖沖回了來,砰一聲將一個瓶子放到桌上。
錢府小姐的水眸驚訝得愈睜愈大,一張嘴更是闔不攏。
「為什麼不早講這個瓶子里裝的就是能治好你的解藥?」聲音夾雜著憤怒,卻也多了安心,「這樣我就不需要浪費這麼多工夫去追那只大熊,你也不用被折騰了這麼久。」
「可是,這個……」錢府小姐仍是一臉傻樣。
怎麼可能,瓶子不是早早就被相公一氣給扔到湖里去了?
「這表示你安排跟蹤的人沒有從頭到尾偷看完。」莫修解釋。
那日他氣得扯下繩子扔進湖水後,腳跟卻動不了,只能在湖邊罰站干瞪許久,想到娘子替他系上時,臉蛋上小女兒嬌羞的可愛模樣,還有他熬甜粥給她吃時的心滿表情,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
所以他後悔了,後悔自己這麼沖動的把氣出在娘子送他的東西上,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他站在湖畔發呆,心想該如何找回沉入底的瓶子。
「最後實在想不出來,就干脆跳下湖自己找了,結果花了我兩日的時間才找著。」事後仍氣,所以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所以你那時兩天都沒回來,是在湖底打撈瓶子?!」胸口有些蚤動,一股熱氣竄了上來,錢府小姐眼前霧霧的,有點看不清楚相公的模樣。
還以為他是氣到不想見自己……
「廢話,那可是你送我的定情物……」男人臉龐微紅,「說什麼我也絕對舍不得弄丟的!」
這樣的相公怎麼不教她喜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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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馬車上就該告訴我,你把瓶子撿回來了。」泡完藥池,身子才弄干,她頭一件事就是埋怨相公的隱瞞。
「說了,你就不會趕我下車,一個人窩在錢府里慢慢等死了嗎?」這女人鐵定還是會這麼做,「別癟嘴,你自己也有錯,誰教你也不告訴我解藥就在我身上。」他自動接替起娘子擦干長發的動作,芬芳的香氣令他一時失了神。
「想到你這麼狠心丟了瓶子,我心里只有埋怨,哪有功夫提解藥的事。」不知道他為什麼停下來,搶來他的毛巾,她自己擦吧!
豈料,手還沒來得及動,某人一臉不悅的搶回屬于他的工作,轉過她身子,繼續替她擦發。「我們半斤八兩,你為了個小瓶子就想休了我,我就更不想說出實情來。」
她吐吐舌,「好嘛!那這次就當我們都有錯,誰也不能怪誰。」
「不,還是該怪我,小嫂子那日說得其實一點都沒錯,」他苦笑,「如果我夠仔細小心,早就該發現到你的不對勁,就不會讓你白白受了這麼多苦,還誤會你是心胸狹隘,小鼻子、小眼楮的女人,就是對我記恨,所以嫌棄我的骨肉……」
「胡扯什麼!」見到他臉上滿是自責,胸口一暖,她的眼神變了,深情的注視著他,「如果不是我執意隱瞞,其實很多誤會都不會有。」
「那是因為你不想我擔心……」將娘子深情款款的注目收入心底,忽然,他懂了她的心。
不提解藥曾給了他的實情,是明白他若知曉,會氣自己的意氣用事扔了瓶子而害她失去解藥,之後鐵定會自責和傷心不已,其實他的娘子是不想讓他自責。
誰還說他的娘子不體貼、不細心呢!
發絲干得差不多,他將布一放,再也耐不住激動緊緊擁住妻子,往她額前印上一吻,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揪得他的心發疼。
「听小嫂子說,你上午又暈了一次。」口氣里的擔憂甚濃。
「不要緊,只要日後我定期泡澡,這種次數會逐漸減少……」
他的聲音有一絲的顫抖,「你說,還……來得及吧!」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放心吧!只要娘寫給我的書信里無誤的話,可能你還得受我的捉弄好長一陣子呢!」
「你想玩我,就讓你玩個夠;你要任性,我就讓你耍任性,不論多長、多久,我都陪你耗下去。」
她動容,鼻子酸澀,心頭卻是暖烘烘,「可是就算我能清除體內的毒,我的嗅覺和味覺恐怕再也恢復不過來……」
突然,她被人扎扎實實抱了個滿懷。「至少你還活著。」
她偏頭,凝望從後緊緊圈著她的男人。
「我一點都不在乎你的嗅覺失去與否,沒了它更好,你就不必再強迫自己去煉那什麼花草,還可以卸了錢府這個擔子,我只在乎你是不是還能讓我抱著、摟著……听以我絕對不許這個解藥有誤!」
「瞧你說得多有自信。」她吸了吸鼻子,「怎麼?生死都由老天爺注定,你想跟閻王、判官搶人不成?」
「我會,要我追到地府搶人我也會。」
連考慮都不考慮,他許下的追隨誓言差點令她止不住奪眶的感動淚水。
她知道日後只要有難關,身邊永遠有個人會替她分擔,而她累了,也永遠有個人會關心、呵護她。
不用真正經歷生離死別,也沒有別人來的高潮迭起,也許老天就是讓他們愛得輕輕松松,可在危急當口,那種簡單的感情卻轉為了濃烈化不開的深情,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人家口中的天長地久,但是她相當喜歡這份情感。
許久許久……
「請問你打算用多少籌碼去談判呀?」
他緊抿雙唇,突然一個字都不蹦。
她看是兩手空空的在判官面前討價還價吧,哼!
「咳咳,我說娘子。」偷瞄一下四個月大,卻仍看不出什麼的肚皮。
「干嘛?」
「咱們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可為夫的卻連你叫啥名都不知道,是不是有點過分?」
「以前不想知道,現在才想知道?」跪听聖旨時,這家伙肯定沒仔細把話放入心底。
「嘿嘿!你知道的嘛!剛開始我們不對盤,我又被你整得這麼慘,當然連記都不想記住你的名字嘛!」此一時,彼一時,他諂媚的笑一笑,「現在不同啦!你是我認定要相伴走一生的女人,當然得听清楚和記清楚娘子的名字,唯一一個讓我重視的女人,我可得把這名字牢牢放入心底……」
听到此,錢府小姐臉紅了,嬌嗔一眼過去,「你打哪學來這些甜話哄人?」
「什麼學來的,這是發自內心的好不好?」
「誰信你!八成是跟小銀還是小金打了賭,看能不能從我嘴里套出我的名字吧!」她一臉我早知道的表情。
他吃癟,沒想到自己的打賭被看穿,趕緊否認,「沒、沒這回事,你甭亂猜,我是真的想知道娘子的閨名呀!」
就連親如姐妹的貼身丫頭都不能得知自己小姐的本名,所以大伙就來打賭,身為相公的他能否得此殊榮,套出名字來?
一賠百耶!教他怎麼不心動?他可是賭了棺材本進去。
當然,想知道的念頭還是比較大啦!
錢府小姐惡狠狠的瞪著他,而後她松了口。「算了,你是我相公,我自然得告訴你,不過我警告你,不可以告訴其他人我叫什麼!」
「當然,絕不說出去。」用寫的,總可以吧!
「以後還是喚我娘子就好,不準喚我的名。」
可以!改喚親匿的小名好了。
「還有,不準笑!」
當然……咦?不準笑?
「娘雖精通百草花卉,卻對念書覺得很頭疼;而我爹嘛!又是個商人,滿腦子除了我娘外,就是掙錢,這自然就想取個為錢府帶來吉利的名兒……」
湊近他的耳,錢小姐吐了三個字。
挑了眉,她等了半天,莫修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才滿意的招呼神色自若的相公一起上床就寢。
兩條人影先後躺上床,蠟燭一熄。
爾後,靠外側的床被底下,有個東西一陣又一陣的在顫抖。
錢府小姐斜眼掃了去,咬起牙道︰「不準笑!」
「我……我沒笑……」棉被下傳出嗚嗚不清楚的聲音。
對,他沒笑,只是憋笑,難怪她從來不對其他人公布自個的名兒,不是搞神秘,根本是她的名字……她的名字……
因為爹娘望女成鳳,能替錢府帶來源源不絕、錢財滾滾的財富,所以……
錢滾滾!
太好笑的名字啦!
他都不知道以後小名要喚她小滾好呢?還是滾滾?滾兒?滾吧……
笑意止不住,棉被下的身軀一抖一抖的,好不辛苦。
「我叫你不準笑!」
「對……對不起……唔!」他忍痛模上挨了一拳的肚子,哀號一聲,「好痛呀!娘子。」
「活該!都叫你不要笑了,你還笑!」她氣,卻也因他皺緊五官痛苦的模樣,而擔心起來。「很痛嗎?」
「廢話,你讓我打一拳在肚子上看會不會很痛?」
當然是玩笑話,豈能打一個大肚子的孕婦?
「那……我幫你柔柔,去疼好不好?」
柔?莫修半眯起眼,瞄瞄湊近身來的嬌軀,一股熟悉的香氣從她掌心的液體傳出來,接著月復部傳來一股熱源,隨著一雙按摩小手慢慢擴散到全身四肢。
他不自覺逸出一口舒暢的氣息,就是這種感覺……讓人身體舒暢,也只有他的娘子可以給他下這樣的「毒」,令他舒服得整個腳指都想卷了起來……
自然,某方位也蠢蠢欲動起來,將身前的娘子輕輕拉過來,只敢在唇上印了一吻。
娘子的身體不宜,偷偷親一下就夠了。
錢府小姐……該叫錢滾滾,眨了眨清澈大眼,不解的盯著吻了她一下便馬上閉眼裝睡的奇怪相公,看著那張忍耐什麼的表情好一會兒,她輕笑出聲。「相公,你……你又‘毒發’啦!」
他唇抿得更緊。
她又偷笑,好些日子沒听他在床上大聲嚷嚷,還滿不習慣的耶!「對耶!咱們好些日子沒有解毒了,相公,你不怕毒發身亡嗎?」
裝睡的黑瞳霍地一張,莫修又驚又怕的盯著妻子瞧,「我們……可以嗎?」
等了半天,沒人回答,柔若無骨的小手只是一下又一下輕輕柔捏著他的月復部,慢慢地一丁點一丁點住下爬。
這是什麼意思?他一個翻身,嗯,沒遭抵抗,那便是無礙,好吧!既然娘子大人都默許替他解「毒」了,那他豈不快快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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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親大人膝下︰
調養至今,晃眼三年已過,滾滾……是媳婦身子逐漸康復,頭痛次數也僅半年發作一次。
數日前又得喜訊,兒與娘子談妥,不論男女,此胎為莫姓,乃莫家長孫。
至于小女真兒,尚無出現任何異狀,令兒放心不少,唯一憾事便是兒尚未尋獲調兵出征的令將車,不過兒不氣餒,即便窮極一生,也誓必尋回解藥,好放下心中大石,永保妻女平安。
待小兒此趟尋藥歸回,不論成敗,必速與媳婦及真兒前去探望爹親大人,望爹親大人寬心,勿念。
兒莫修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