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禮拜的時間,「咻」一下就過去了。
每天丁爾強來接王平下班,吃過晚飯以後就到他的公司去。有的時候丁爾強給王平介紹各種珠寶的特色,有的時候他們隨意地討論珠寶展的計劃,王平言談之間仍然把丁爾強當丁爾強看待,這個意思是說她對他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丁爾強可就不一樣嘍,經過這兩個禮拜的相處以後,他愈加喜歡王平,她是才色兼俱;不僅美貌動人,她的腦袋更是驚人。雖然她已經聲明過她對珠寶毫無興趣,但只要是他提過的珠寶資料,她都像是計算機一般可隨時讀取,她是他所見過最聰明的人!丁爾強非但沒有威脅感,還對自己有識人之明而感到沾沾自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對他的態度完全沒有改變,吃飯的時候仍然當他是「透明人」,吃完飯後一定跟他爭著付帳;工作的時候對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絲毫沒有摻雜私人感情,讓他對自己愈來愈沒有信心。
直到羅玲給了他一次機會。
這天,丁爾強送王平回家,恰巧羅玲參加讀友聚會回來在門口遇到了他們。
「爾強,好幾天沒看到你了,進來坐坐。」羅玲說。
「媽,他要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王平馬上搬出老借口。
「阿平,你怎麼可以自己替爾強決定?」羅玲實在擔心爾強會被女兒欺負了,故意藉此機會教訓女兒。
「你自己說,是不是時間太晚了,你要走了?」王平叉腰昂頭要丁爾強表態。
「是呀!羅阿姨,我得走了!」丁爾強沒有選擇,只能同意王平的話。
羅玲馬上把丁爾強拉到一旁,低聲說︰「你不要怕阿平,你這樣順著她,她會爬到你的頭頂上的。」
「不會的啦,羅阿姨。阿平是刀子口豆腐心,她不會欺負人的。」丁爾強心里認為要是王平真的爬到他頭頂上倒也不錯,這樣她心中多少當他是特別的,就怕她根本不當他是一回事。
「我跟你說,對付阿平這種人一定要比她強悍,意志要堅定。」
丁爾強喃喃自語︰「我一看到她,腦中就變得混沌,怎麼可能堅定自己的意志呢?」
他說的話,羅玲听得清清楚楚。這件事說起來她還得負一半的責任呢!當初就是她鼓吹爾強追阿平的,現在看他被阿平吃定了,羅玲心里覺得愧對丁爾強,他是無辜的受害者。不如勸他們分開,再替阿平找個旗鼓相當的。
「爾強,說句老實話,這都是我害你的。也許你們並不合適,如果你要跟阿平分手的話,我絕對不會怪你的。」
王平剛好偷听到後半段的話,她氣呼呼地說︰「媽,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破壞我們?」她不加思索地緊握住了爾強的手。
「我只是想……想……」羅玲沒想到女兒會听見她的話,而且反應激烈。這個女兒真是跟她相沖,以前她費盡心思要給她介紹男朋友,她抵死反抗;現在她希望爾強離開她,她反而緊抓著人家不放。唉!現代父母真是難為哦!
「羅阿姨是……開玩笑的。」丁爾強安撫王平,自然地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哼!我才不信!」王平瞄了一下母親,深怕她又提出什麼理由來勸退丁爾強。她可不想再回到從前「風聲鶴唳」──看到男人,媽媽就拉警報的日子,再說丁爾強人還不錯,跟他在一起非常自由自在,要找假男朋友他最適合了。
羅玲再看看兩人站在一起的姿勢,活像古代爭取戀愛自由的苦情戀人,她又何苦管他們呢?「我不管你們了。」
「媽,你不要食言而肥哦!」王平曉得她母親最怕發胖了。
羅玲無可奈何說︰「你放心,我說到做到。」然後對爾強說︰「你不是要走了嗎?既然你明天有事就早點兒回去休息吧!有空就到家里來。」
望著她媽的背影,王平還是不放心。
「我就說我媽精得很,你還不相信。」
「羅阿姨已經說不再插手了。」
「你不曉得女人是很善變的,她很快就會改變主意的,以後你要小心一點。」
王平緊張兮兮地叮嚀,讓丁爾強想到了上次──他們初吻的情形,突然心生一計──只是有點兒對不起羅阿姨!不過,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假裝吃驚地望望王家的大門方向說︰「阿……阿平,伯母還……還在監視……我們,我……我想我們應……應該再用行……行動證……證明……」
原本丁爾強跟王平說話就有口吃了,現在要欺騙她更是讓丁爾強「有口難言」,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
所幸,王平一下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她低下頭嘴角上揚,臉上分明是掛著大大的笑容問道︰「你是說‘熱吻’?」
他漲紅臉,激烈地連點了好幾下頭。
沒听到他的回答,她只好小心地隱藏起笑容,換上正經嚴肅的神情抬頭看他︰
「我說錯了嗎?」
這時王平心里真有點擔心她猜錯了,當然不是因為擔心丁爾強認為她太主動,她對他可是光明磊落,絕無非分企圖;王平擔心的是少了一次練習的機會。說起來頂慚愧的,她對接吻這件事「相當」生疏──這還是保守的說法,如果多練習幾次一定能「熟能生巧」。
這種「技巧」是有備無患的好,將來她要是遇到了屬于她的真命天子,她就可以像她爸小說里的主角「影子」一樣吻得對方「天旋地轉」,只能認命地歸順她──王平幻想了半天,終究回到了現實,能不能「熟能生巧」還得看丁爾強配不配合呢!
丁爾強現在是一徑地搖頭,王平納悶地看著他,她已經忘了剛才問他的問題。
「你一直搖頭,我怎麼知道你的意思。」她不耐煩地嚷著,「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一張嘴呀?」
「我……我……算了!」丁爾強放棄用言語溝通,他忽地湊近王平,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住她的嘴,吞沒她含糊的驚訝聲……過了許久,他才放開她。
王平軟趴趴地吊在他的手臂上,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贊美丁爾強︰「你真不是蓋的!有你這種名師,我很快就能晉升到世界級的功力了。」
丁爾強並不明了她的意思,不過他曉得她是在褒獎他,不禁欣喜滿懷,得意地摟緊懷中的心上人。王平正在努力地調勻急促的呼吸,無心注意他親昵的舉止,只是順著他的動作更加緊靠在他身上,使得丁爾強心花朵朵開,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竭盡所能地利用機會吻她。
從此以後,丁爾強每天送王平回家時都故伎重施,欺騙王平說羅玲又在門後監視他們,好賺得香吻一個。
王平私底下認為丁爾強的視力很差,有的時候明明她母親不在家,他也疑神疑鬼地說看到她母親站在窗簾後偷看他們,她才不會告訴丁爾強真相呢!她可不是白痴,當然得把握機會好好練習嘍!不過──
壞事做多了,似乎會有報應;每天晚上她都作惡夢,夢里出現的都是丁爾強,他每次都莫測高深地揪著她看,讓她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好幾次她沖動地想直接問他到底要做什麼;無奈何在夢里她就是沒辦法張口說話,想想他那「壞壞的」眼神,真是可怕!
丁杰中趁著到卡爾登飯店附近談生意的機會,順便到飯店來探視丁爾強。今天早上他還特別問了爾強的秘書,確定一下爾強的行蹤。他們兩兄弟已經有兩、三個禮拜的時間沒有一起坐下來聊聊了。
一方面是因為丁杰中受了古秀秀的刺激──他去找了她幾次,她都避不見面,只在門里威脅他,要是再不走就要叫警察來,最後他只好死心,不再去糾纏她。因此他就借著工作來麻痹內心的苦悶。
另一方面丁爾彌每天早出晚歸,忙著珠寶展跟王平的事情,也無心分神關心他大哥,還有他大哥跟秀秀的事情。
丁杰中想既然都已經到了飯店附近,他這個做大哥的,也應該過來關心關心小弟才是。
珠寶展已經到了緊鑼密鼓的階段,王平早在一個禮拜以前就全心投入珠寶展的策劃工作。
本來她的工作只要協助飯店各方面的配合工作即可,但是為了良心的問題她老是覺得有一點點愧對丁爾強,利用他的無知來達到她個人的練習目的。因此,她只好盡量出力幫助丁爾強;除了展覽品方面她幫不上忙以外,其它的事情,舉凡場地布置、宣傳媒體、保全作業,甚至邀請的貴賓,她全都插上一手。
抬頭看著正在裝置的燈光設備,唉──王平嘆了一口大氣,古人說的沒錯「吃虧就是佔便宜,佔便宜就是吃虧」,她就是一個實在的例子!她只不過佔了丁爾強一點小小的便宜,就要為他做牛做馬、累得半死,現在都快一點鐘了還不給她飯吃。
她望望門口,心里暗罵丁爾強一定是烏龜轉世的,要不然為什麼去買飯盒買了半個多鐘頭還不回來?要不是燈光還沒裝好,她就可以到樓下去飽餐一頓,不必在這里干等了!她可憐的胃,只好……
工人的吆喝聲,吸引了王平的視線。原來是燈具的電線絆住了,她熱心地跑過去幫忙,用力拉扯著電線;這時在高架上的工人一時疏忽,放開了手中的繩索,天花板中央的整架燈具晃蕩了兩下,朝著王平的頭頂直墜了下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王平也警覺地抬頭往上一看,她猛怞口氣,心里知道她得快閃開,無奈何她的腿就是不听使喚,她只能呆立在那里,看著龐大的燈組愈來愈接近……這時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還沒吃飽呢!她一定會變成餓死鬼的──這一切都是丁爾強害的!等他回來以後,她非讓他好看不……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她就快死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男子動作快速地沖向王平,因著沖力將她撲倒滑行了兩公尺,隨後即傳來「轟」一聲巨響,墜落下來的燈組已經摔個粉碎,這樣戲劇化的改變震驚了在場的眾人,一時間整個會場寂靜無聲──
「這是怎麼了?」一個驚訝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丁爾強一進門先看到支離的鋼架和滿地的玻璃碎片,他不自覺地大聲吼著。
經他這一吼工作人員才恢復知覺動了起來,幾個工人連忙過去查看王平跟那位陌生男子是否無恙,另一方面離丁爾強不遠的工人馬上七嘴八舌地跟他報告剛才發生的驚險事件。
丁爾強已經注意到一方的蚤動,又听到工人提到王平,馬上飛奔過去,邊焦急地喊著︰「王平,王平,你沒事吧?」
圍觀的工人都自動讓了開來,丁爾強激動地低頭注視躺在地上幾近昏厥的王平,急迫地想抱緊她,這才發現已經有一雙手──而且是男人的手,摟在她的腰際!他心頭條地竄起嫉妒的怒火,猛地抬頭瞪視膽敢把手擺在王平身上的男人──
「大哥!是你!」滿臉的怒氣迅速換上了訝異,這個人竟是丁杰中。
丁杰中只想上來探探班,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如此驚險的畫面,當時他沒有思考的時間,只能憑借本能的反應,飛身撲倒杵在墜落的燈具下的年輕女子;現在看到爾強焦慮中對她自然流露出來的真切感情,以及隨後投給他殺人般的眼神,都讓丁杰中了解到懷中的女子對爾強是有著特殊的意義。
或許「她」就是爾強如此全心投入珠寶展籌畫工作的主因,丁杰中思忖著。他把手中的王平移交給爾強,站起身來拍拍沾黏在西裝上的塵屑。
丁爾強仍然反應不過來,嘴里還是問著︰「大哥,你怎麼會在這里?」
丁杰中對他露齒一笑︰「你先看看這位小姐有沒有事,待會兒我再跟你說。」
听他這麼一說,丁爾強才又想起了王平!適才的焦急又回來了,他趕快把王平放在牆邊的沙發椅上,雙手輕撫著她的身子,想確定她是否完好無缺,嘴邊充滿憂慮地輕喊︰「王平,你沒事吧?你知道我是誰嗎?」
其實王平根本沒受到任何傷害,只是由于受驚過度,暫時還不能接受自己已經遠離死神的召喚,不過經過丁爾強、丁杰中的「換手」的搖蕩後,她的神智已恢復一大半,也感覺到他的手在──
「丁爾強你給我住手,別想趁機吃我的豆腐!」她中氣十足地大吼,刻意揮開他溫暖的手掌踫觸她的肌膚時傳來的觸電似的感覺。
「王平,你……誤會了,我……我是想檢查看看你……有沒有骨折還是……」
王平根本不听他解釋,自己掙扎地坐起,想早點月兌離他的「魔掌」,王平實在不習慣丁爾強帶給她的奇怪感覺。
丁爾強著急地伸手幫她,又關心地問著︰「你……還好吧?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王平一手拍掉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沒好氣地說︰「我不好,我的胃不舒服!都是你丁爾強,你差點兒害我成了餓死鬼,你知不知道?你買飯盒買到北京去了,是不是?」她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前,凶巴巴地質問。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丁爾強喃喃自道,不避不閃、心甘情願任她戳指,只要她平安無事,怎麼罵他都沒關系。
王平看他一點兒辯駁都沒有,讓她沒辦法繼續數落他的罪狀,挫敗地說︰「你真是「馬鹿」,我沒事就表示你要倒大楣了,對你可一點兒都不好!」
丁杰中正興味盎然听著王平跟丁爾強的對話,忍不住插嘴問︰「馬鹿?什麼意思?」
他猜想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就是笨蛋嘛!」王平淨顧著挑丁爾強的毛病,早把她的救命恩人──丁杰中給忘了,還以為跟她說話的是丁爾強。「丁爾強,你真是孤陋寡聞,連日文的笨蛋都不曉得。」
「我……曉得呀!我……記得日文是BAGA,跟馬路有什麼關系呢?」這一次真的是丁爾強問的。
「你這種人就是一知半解,日文的BAGA用漢字寫出來就是‘斑馬’的‘馬’跟「麋鹿」的「鹿」,合在一起就是「馬鹿」。」王平把握機會繼續批評他。
「原來如此。」丁爾強、丁杰中異口同聲地說。
這次王平總算注意到救命恩人的存在了,她迅地抬頭看丁杰中──媽媽咪呀!他長得真雄壯威武啊!嚴峻的臉透著一抹好玩的笑容。王平覺得他給她的感覺好熟悉,好象在哪兒見過他?
丁杰中注意到王平好奇的打量,不等丁爾強幫他們介紹就自己介紹起來︰「我是爾強的堂兄,我叫丁杰中。」
王平一句話也沒說,腦中一直想著,她的記性極佳,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丁爾強看她不吭一聲,就徑自替她介紹︰「她是王平,代表飯店負責這次的珠寶展。」
「王平?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天到辦公室去找你,要你追她女……」
「大哥!」丁杰中話還沒說完,丁爾強就趕快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他也識趣地閉上了嘴。
這時王平的肚子發出了悶響,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決定先填飽了肚子再來傷腦筋,反正最後她一定會想出來是在哪里見過了杰中的。主意打定之後她期待地看向丁爾強。
丁爾強馬上跳起來說︰「你……等等,我馬……馬上拿給你!」話一說完,即刻朝剛才他隨手丟在門口的便當跑去。
丁杰中看丁爾強飛奔而去的背影,不禁莞爾。丁杰中知道在爾強眾多的女性朋友眼中,爾強是以溫柔體貼著稱的,但像現在這般急切想討好王平的舉動是前所末見的;雖然爾強有機智有口才,但在王平面前爾強就像他自己在秀秀面前一樣說話結巴。
王平的母親羅玲說的沒錯,爾強的確是愛上王平了;只是不知道王平對爾強有什麼樣的看法?丁杰中默然地想著,看她對爾強的態度,似乎兩人已經相當熟悉,只不過她的態度缺少了戀愛中女子嬌羞的嫵媚,他正想套套王平的口風,丁爾強又匆忙地跑回來了。
趁著他們吃飯的時候,丁杰中提起了他來的目的︰「爾強,我今天是過來看看你籌備得怎麼樣了?」
丁爾強坐在王平身旁,一邊吃一邊說︰「多虧了王平的幫忙,整個籌備過程進行得很順利。等燈光配置好以後,就可以進行展示模特兒的預演了。」
丁杰中接著提出了一些對場地設計的看法跟丁爾強討論起來,王平忽而古怪地抬頭看他,彷佛若有所思,旋即又低下頭扒了幾口飯,好象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又抬頭看他──
恰巧對上了丁杰中的目光,丁杰中早已察覺到她不尋常的注視,他猜想是因為他嚴峻的外表,驚嚇到了王平,因此對她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就是「他」!王平直到他露出了笑容以後,她才恍然大悟為何丁杰中帶給她一股熟悉的感覺,這都是因為他的型就像她父親王浩書中描寫的「影子」一樣魁梧的身材、懾人的面貌,還有說服人心的笑容。看他剛才救她時的身手反應跟「影子」還真是勢均力敵。
長久以來,對于母親羅玲扮演月下老人熱心地給她介紹對象時,王平總是以她喜歡的男性必須有「影子」的長像跟膽量為由給拒絕掉;現在真的出現了這樣的男人,王平對她自己平淡的反應覺得疑惑,理智地推想她確實應該會喜歡丁杰中這樣有男子氣概,酷到極點卻又有一顆善良的心的男子漢,畢竟這是她多年的期盼,希望能找到如小說中的偶像一樣的男人。
對愛情她是沒什麼經驗,或許多些接觸以後,她自然會對他產生特殊的感覺。她愈想愈有道理,不是常听人家說「日久生情」嗎?只要多跟丁杰中在一起,自然會生出愛情嘛!到時候她媽再也不會干涉她的感情生活,她也不必再跟丁爾強演戲了,當然也沒有機會再跟他練習接吻了……沒機會了?
王平費力排開內心莫名生起的落寞,安慰自己,不能跟他接吻又沒什麼大不了,她可以跟丁杰中接吻呀!以她現在的功力,一定可以把丁杰中吻得暈頭轉向,就像她每次跟丁爾強親嘴以後的感覺──王平搖搖頭,怎麼又想到丁爾強那里去了?還是考慮正事要緊。
王平心里開始計劃,如何接近丁杰中。如果直接邀請他,似乎唐突了點兒,可是不主動,他又怎麼會知道王平對他有興趣呢?考慮了半天,還是透過丁爾強比較妥當,她可以請丁爾強替她約丁杰中吃飯,然後就──
王平還沒有完成她的計劃,丁杰中跟丁爾強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我該走了,下午公司還有一個會議呢!」丁杰中站了起來對丁爾強說。
丁爾強也隨著他站了起來。「大哥,我送你出去。」
「不必了,你留在這里陪王小姐吧!」然後他對王平點一點頭說︰「王小姐,再見!有機會到我們家來玩。」
王平听了高興地說︰「我一定會去的。」
大好了!不必她先開口邀請他,他就主動提出邀請了,王平正在慶幸,忽然想到丁杰中沒說清楚時間,那她怎麼去他家?她還想再跟他確定一下時間,可是丁杰中已經走遠了。
當天晚上,丁爾強如往常地在他的設計室里跟王平講解關于珠寶方面的知識。
「……鑽石是所有寶石中硬度最高的,普通的計量單位都是克拉,一克拉是0-2公克,全球百分之九十的鑽石礦是屬于戴比爾斯(DeBeers),我們公司用的鑽石也是由他們供應的……」丁爾強停頓了一下,他發覺王平有點心不在焉。「王……平,你累了嗎?」
過了一會兒,王平才注意丁爾強已經停止說話正期待地看著她了,她不解地問他︰「你干嘛看著我?怎麼不繼續說呢?」
「我……我……如果你……太累了就不要……勉強了。」他考慮到今天中午她受到的驚嚇,體貼地說。
「我沒事,你繼續吧!」王平不在意地揮揮手,要丁爾強繼續說下去,她好趁此機會好好地想想該如何跟丁杰中接近,才能「日久生情」。
「好,那我再說。」丁爾強清清喉嚨又說︰「鑒賞寶石須要注意四C,就是Color、Clarity、Cut、Carat,也就是顏色、淨度、切工、重量;除此之外當然也要注意Transparency透明度。以顏色來說……」
「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王平突然開口打岔。
「當……當然可以啊!」丁爾強非常高興王平肯提出問題來跟他討論,這幾個禮拜的努力終于有了成效,王平終于對珠寶產生了一點點的興趣了。
她遲疑了一下,才快速地說出她的問題︰「你堂哥丁杰中有沒有女朋友?」
丁爾強愣了一下,小心地反問︰「你為……為什麼想知道?」
「你別管嘛,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嗯──他……有一個……喜歡的對象。」他覺得他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谷底,他不喜歡王平對他大哥好奇的態度。
「你這麼說就是他沒有女朋友嘍?」
「不……是,現在他們之間有點誤會,事實上他們是……情投意合的。」丁爾強趕快解釋清楚,免得王平對他大哥懷有希望。
「他們快結婚了嗎?」王平皺著眉,不悅地間。
「……也不是,他們……還沒進展到這個地步。」他發覺王平露出松口氣的笑容,又趕快補充道︰「不過,他們以後一……定會結婚的。」
「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王平別有含意地對他一笑,接著說︰「你幫我約他吃飯。」
「不行!」丁爾強不加思考地拒絕了。哪有人幫自己心愛的女人跟別的男人牽紅線的?就算那個人是他大哥也不行!
「為什麼?」她沒想到丁爾強會不肯幫她。
「我大哥,他……他不喜歡在外面吃飯。」
「那你帶我到你家去,我可以煮給他吃。」王平又提議。
「你……你做飯?我大哥對吃的東西可是很挑剔的哦!」
「沒問題,不是我自夸,做菜對我來說是‘一塊蛋糕’。」王平就跟她父親一樣,非常擅于烹飪,只不過平時太懶,不願意做罷了。
「一……一塊蛋糕?一塊蛋糕怎麼……算是做菜?再……再說我大哥一點也……不喜歡甜點。」丁爾強極力想打消她的念頭。
「哎喲,虧你是從外國回來的,怎麼听不懂英文呢?」
「英……英文?」丁爾強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明明她說的話都是中文呀!
「你還想不出來嗎?‘一塊蛋糕’的意思?」
「‘一塊蛋糕’?英……英文?apieceofcake!哦!我懂了!」丁爾強終于明白王平的意思是做菜對她來說是apieceofcake──「輕而易舉」。
「唉!跟你說話真累,連這麼簡單的英文俗語都不曉得!」
「因……因為,你……說的是中文我才會听不懂。」他小聲地為自己說話。
「我們兩個人都是中國人,當然要說中文;如果我跟外國人說話,自然會用英文。你是外國人嗎?」
丁爾強搖搖頭。王平得理不饒人又說︰「所以只能怪你自己腦筋不靈活,不懂變通。」
「對……對不起!」他已經給她搞得頭昏腦脹了,听起來還真像是他的錯。
她面帶寬容地說︰「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又說︰「我們就這麼說定吧,我去你家做飯,你幫我跟你大哥約個時間。」王平又繞回來剛才的話題。
「為……什麼你一定要請他吃飯呢?」丁爾強哀怨地問。
「我……我……他救了我一命,我請他吃飯就當是回報他的救命之恩。」王平才不會告訴他,她的目的是什麼。「你到底幫不幫我?」
「好吧!」丁爾強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他的內心充滿苦楚,再也沒有心思跟王平繼續談下去了,只想回家去恬傷口。「我送你回家吧!」
王平根本沒察覺他的異樣,心里徑自計劃著要回家去翻翻食譜好決定做什麼菜。
兩人一路上默默無語,車子駛經中山北路時,丁爾強才想起來他得到動物醫院去接他的狗Bear跟Wolf,今天早上上班之前,他送它們到動物醫院去結扎,跟醫生約好十點以前去接它們,現在快十點了。
他對王平說︰「我得先繞到動物醫院去一下。」
「嗯!」王平困極了,隨便地應了一聲,也沒問他到動物醫院去做什麼。
車停妥以後,丁爾強進去動物醫院,王平在椅背上挪了挪,找個更舒服的姿勢,舒服地閉上眼打算小睡片刻。
丁爾強在醫院里听醫生囑咐回家以後的照顧事宜,還順便買了兩箱狗罐頭。他先把東西搬出來放進後車箱,本想叫王平幫他開後車箱的門,還沒開口就發現王平睡著了。
等東西放好以後,他才又進去牽出了他那兩只大狗Bear跟Wolf,邊走邊吩咐它們保持安靜,以免吵醒王平。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兩只狗塞進後座,兩只狗擠得後座跟沙丁魚罐一樣,Bear先吠了一聲表示抗議,它的好兄弟Wolf不落「狗」後,馬上跟進。
丁爾強忙出聲制止︰「Bear!Wolf!不準叫!噓──乖乖哦!要是吵醒了姊姊,回家沒飯吃哦!」
王平睡夢中隱隱約約地听見了丁爾強說話的聲音,她只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有點奇怪,懶得睜開眼理他。
車子又繼續上路了,朝著王平的家前進。
坐在後座的狗兄弟,真的听從丁爾強的吩咐安靜無聲,只是空間實在大小了,兩兄弟擠來擠去、我壓你你壓我地玩來玩去;最後兩只狗都覺得無聊了,Bear先把頭擠過前座的中間,友善地恬了丁爾強的臉,他贊許地拍拍它的頭,再把它塞回後座去。
Wolf覺得這個游戲滿有意思的,它也要玩玩。它費力地把頭擠到前座去,也友善地恬了恬王平的臉。可是它左等又等沒有人拍它的頭,不甘心!它又恬了王平的臉好幾下,等丁爾強發現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王平作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有人拿一條熱毛巾擦過她的臉?又不大對,這條毛巾怎麼有個異味?難道是……抹布?還沒想清楚又來了!連擦了好幾下濕濕黏黏的真惡心!她伸手想推開……模到了一團毛毛的、會動的東西,好象她最不喜歡的那種動物!
希望這只是一場單純的惡夢!她慢慢地睜開左眼──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正對著她,還有一條滴著水的長舌頭在她眼前晃蕩!
媽咪呀!真的是……狗……狗!
王平以前所未見的速度彈跳起來,背部緊貼著車門,拼命想拉開人狗之間的距離。
「王……平,你怎麼了?」丁爾強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莫名其妙,一邊控制著方向盤,一邊關心地問她。
王平緊咬牙關想止住從身體深處傳來的顫意,警戒地注視眼前的龐然大物,無暇回答他的問題。
他快速地朝她的方向又瞥了一眼,恍然大悟說︰「你……怕狗嗎?」
「笑……笑話!我……我怎麼可能怕……怕狗,我只是不……不喜歡狗。」她不服氣地回嘴,顫抖的語音明顯地表現出她的恐懼。
這還是丁爾強第一次看到辯才無礙的王平說話結結巴巴的。他隱藏住嘴角的笑意,安撫地說︰「你不要……緊張,它受過訓練,不會攻擊人的。」
Wolf不甘寂寞又把它的大頭往王平的方向伸過去,張著口吐著舌頭呵氣,友善地甩動它的尾巴。
王平的反應是更加貼近車門,要不是車子正在行進,她一定會奪門而出的,她顫聲地威脅Wolf︰「你……你不要……再……靠近我,要……要不然我……我一定讓你……好看!」然後費力地吞了一口口水又說︰「你……還不趕快弄走它!」
「哦……好,我馬上做。」丁爾強呆了半晌,才了解後面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他一邊使勁地想把Wolf推回後座,一邊說︰「Wolf……沒有惡意的,它……只是想表示友好。」
偏偏Wolf這小子不肯台作,它覺得不公平,同樣是吻,為什麼Bear得到了稱贊,它得到的是暴力相向?它不禁悲從中來,阿嗚──仰頭嗚咽長嘯!
王平听到了它的叫聲反而不怕了,她傾身向前說︰「它是狼,不是狗嘛!」
「狼?哦──你……是說Wolf,對呀!它……是狼。」話剛說完,丁爾強又覺得有點不對。「可……可是它不是狼,它是愛……愛斯基摩犬。」
「‘愛愛斯基摩圈’是什麼?在北極圈嗎?」王平從來不知道狗的種類名稱,她听到丁爾強結巴說的愛斯基摩犬,還以為「愛愛斯基摩圈」是個狼種的英文名稱。
丁爾強盡力把話說得平順一點兒︰「不是愛愛斯基摩,是愛斯基摩。」他看王平已經不怕了,也不再堅持要把Wolf推回去了,他順順Wolf的頸部說︰「它是產于愛斯基摩的狗。」
狗?王平一听到這個字又退回剛才的位子,背貼緊車門,兩眼指控地盯著丁爾強說︰「狗就是狗嘛!你干嘛叫它Wolf?」又勉強地瞪了無辜的Wolf一眼,小聲地嘀咕︰「你干嘛學狼叫,害我以為你不是狗。狗也應該有狗格呀!怎麼可以亂模仿別的動物呢?」
她這番話搞得丁爾強啼笑皆非,王平竟然以為他的狗是狼!他向來愛狗,沒想到自己鐘情的她卻是這麼怕狗,看來他的戀愛是注定好要多災多難了!為何老天爺要這樣捉弄他?
唉!丁爾強無奈地嘆氣,沉聲地命令道︰「Wolf後退!坐下!」
Wolf這次倒是滿識相的,一听主人口氣強硬立刻後退,也不管Bear是否趴在它的後面,一股腦地就往後生了下去,只听一聲哀嚎──
王平瞪大了眼,從那只似狼似狗的龐然大物後面條地露出了另一張齜牙咧嘴、痛苦不堪的狗臉──
「兩……兩只狗!」她駭然地大叫。
丁爾強听到她的驚呼,緊張地看了她一眼說︰「那……那是Bear,它……它跟Wolf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它……的媽媽是我養的第一只狗,品種優良個性溫馴……」
王平打斷他的詳細介紹,說︰「你不必告訴我它們的家譜,只要別讓他們接近我就行了。」
隨後又對著車頂喃喃自語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讓你這樣處罰我──把我跟兩只狗關在一起?」
丁爾強急急地說︰「我……我沒有處罰……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你……那麼怕……」
「我不是在跟你講話!你不要吵!」王平仍然望著上方,口中繼續念著︰「而且還是兩只這樣龐大的狗!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直接用閃電劈死我,不是更干脆?」
「我……我沒有對你不滿呀!」他委屈地說︰「就……就算我真的對你……不滿,也不可能……用閃電……劈死你……」愈說音量愈小︰「……我……我舍不得……你……」
王平根本沒有心情听他說話,她對丁爾強的再三打岔很氣憤︰「你不要插嘴好不好?這根本不關你的事!不要妨礙我跟-理論。」
「他?他……是誰?」丁爾強完全模不著頭緒,狗是他的;怎麼說不關他的事?夾在他們之間的第三者到底是誰?他學著王平往上看看擋風玻璃上方,連個鬼影都沒有呀!
王平垂下頭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拜托你,閉上嘴專心開車好不好?」
車子就在沉默中行進,過了一會兒,王平忽然開口說︰「為什麼你給它們取這種奇怪的名字?」
丁爾強小心翼翼地間︰「你……在問我?還是問……他?」
王平的回答是大聲地嘆氣,不想再理會他。
他看她不答話,只好自己猜想大概是問他吧!畢竟這個問題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別人知道。
丁爾強神色認真地說︰「我……給它們取這……這樣的名字是因為……它們的體型,像它們這……種大型狗,一定要給他們……相配的名字,才不會羞辱它們。」
一直處在警戒狀態的王平因他認真不已的態度感到莞爾,她那獨特的幽默感又冒出來了。
「相配的名字?」她挑起一邊眉毛,露出逗趣的笑容說︰「嗯──確實很相配也很貼切!這名字取得大好了。」
「你……你覺得我取得好?」丁爾強有點受寵若驚,難得王平稱贊他。
王平先頷首稱是,然後接著說︰「一只叫Wolf,就代表它有‘狼’心‘狗’肺;另一只叫Bear,就代表它像狗‘熊’一樣英勇,真是好名字!」
也許是因為王平提到了Wolf跟Bear的名字,也許是它們表示贊同王平對它們的評語,Wolf跟Bear兩兄弟在後座汪汪地叫了兩聲,嚇得剛放松的她馬上把腿縮緊點,不敢再說下去。
「你……你不喜歡?」他的失望溢于言表,唉!
看他這麼在意這件事,王平反倒不好意思了。「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她朝後座的那兩只大狗看了一眼,畏縮地收回視線說︰「就算它們叫King跟Queen,我也不會喜歡它們的。」
好不容易到家了!王平總算松了一口氣。
丁爾強車還沒停穩,她已經追不及待地奪門而出,匆匆之間只丟下一句話︰「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他答應她的事?丁爾強一想立刻喊著︰「王……平,等……等一下!」手忙腳亂地停好車,追上前去。她站在離汽車遠遠的地方問著︰「又有什麼事?」
「你……你不……不能……到我……我家去……去做……做飯了。」他急卒地喘氣,說起話來結巴得更厲害。
王平不懂他的意思皺著眉間︰「為什麼?」
丁爾強指著他汽車的方向說︰「它……它們。」
現在想想,王平怕狗末嘗不是件好事,這樣他就有借口阻止她接近他大哥,丁爾強暗忖著。
王平這邊兒也動著腦筋,該怎麼辦?她可不想再接近那兩只狗,只好退而求其次──
「你幫我約他出去吃飯好了。」
丁爾強馬上垮下臉︰「你……還是要請……我大哥吃飯?」
「當然。」她一仰頭回身就走。
「等一下!」丁爾強口氣強硬地說。為何她這樣盲目,硬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只對他大哥有興趣?他實在太氣憤了,氣得好想狠狠地──「吻」她一頓!他只能從她親吻過後迷惘又滿足的眼神中找回一點信心。
「你又要干嘛?」王平停下腳步回身叉著腰間他。
一對上她的眼,他滿腔的憤慨又化無烏有,訕訕說著老掉牙的借口︰「羅阿姨又在監視我們了。」不待她有反應,丁爾強一個箭步跨近王平,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用力地覆上她的紅唇──
王平自然地接受了他,享受他給予的歡愉與甜蜜,兩人不斷交纏、盤旋……
是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讓她回過神的。
王平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全身無力地倚靠在門上,她訝異自己是怎麼走進家門的?他真是接吻高手,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快「出師」了,今天才知道還差得遠呢!
他的唇彷佛帶著高壓電,一踫上就讓她神志喪失、全身酥麻。他都已經走遠了,她全身還眷戀著他的熱力而微微發顫……王平條地用力抱緊自己,竭力想控制住身體的顫抖,腦中忽閃過一個念頭──
他的吻就好象「毒品」一樣,讓她上了癮,永遠要不夠!
糟糕!如果戒不掉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