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女難纏 第五章 作者 ︰ 陳秋繁

教堂的鐘聲由遠而近慢慢傳進許娜娜耳里,那原本該是悅耳悠揚的鐘聲,听在她耳里,卻宛如喪鐘一般,在在的提醒她,兩個小時後,這鐘聲代表的不是他人的喜訊,而是她失去自由之身的最後哀鳴……

「我不要結婚!」

許娜娜自椅子上站起來,她身上沉重的白紗禮服,讓她的行動諸多不便;而頭上的白紗頭冠,更是讓她舉步維艱。

「我一定要逃離這個地方!」

現在化妝師在隔壁房間幫她的伴娘打扮,而她母親也在外頭張羅大小事宜,而她父親更因為緊張而鬧胃痛……此時,五坪大的新娘休息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這時候不逃,更待何時?

她偷偷取出她在出門前預先私藏的一套便服,費力的將身上這套價值不菲的白紗禮服換下,迫不及待的一把將頭紗扯下。

她拿起自己的小背包背在身上-小心翼翼的跨出窗台。

雖然這里是二樓,不過幸運的是,窗台外有著以金屬釘固定的大水管。她大可順著這水管,慢慢爬到一樓。

于是,她手腳並用的攀上那水管,慢慢的向下移動。

「真是累人!」

才爬到一半,她已經感覺四肢酸疼,恐怕等她到地面之後,要好好按摩一番,才能繼續前進了。「這樣爬很辛苦吧?」突然有個聲音從她身下傳來。

「是啊,是很辛苦!」她不覺有異,繼續努力向下移動。「不過,很值得的!」

「你確定?」

咦?不對啊!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她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項爾凡?他不是應該在教堂里等著迎接新娘嗎?怎麼他會在這里出現?

「是嗎?可是我的新娘都快跑了,你說我怎能安心的待在會場里?」項爾凡故作沉思狀。

「我哪有要逃跑?!」

「沒有嗎?」他好整以暇的看她。「那你說,你現在攀在水管上做什麼?」

「我……我在運動!」

「什麼運動得抱著水管不放?」

「我在攀岩,不行啊!」

「攀岩?娜娜,要是我沒看錯的話,你手上抓的,腳下勾的東西是塑膠做的吧?再說,人家攀岩通常是往上爬,很少有人是往下降的吧?」

「你又知道我是要往下降了!」

和他斗嘴著實消耗體力,她若不盡早決定往上爬或往下降;那麼等她一時無力,地心引力自會替她解決這難題。

「哦?難不成你是想往上爬?」

項爾凡雖然擔心她的安危,但見她還有力氣與他斗嘴,想必一時間還不成問題。不如趁這時候消磨消磨她體力;等會婚禮進行時,她才不會有多余的力氣,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

「對!我就是要往上爬。」

現在逃也逃不了,她只好乖乖回房里去,等待命運降臨。

于是,她只好認命的像蝸牛一般,一寸寸的往上爬。

沒想到,她還來不及在眾人發現前趕回房間,她母親已經發現她不在房間里了。

「娜娜不見了!」方惜圓高聲驚呼。

篇了避免事態擴大,許娜娜只好在外頭大喊。「媽,我在這里!」

方惜圓探出頭,一看之下倒怞了口氣。

「娜娜,你在那里做什麼?」

「媽!」項爾凡主動開口解釋。「娜娜說,她現在是在運動,不打緊的。」

「可是……你看看她……很危險的!」

「沒關系,我在下面看著她,不會有事的。」項爾凡已經打量過,在這種距離下,就算她一時不小心掉下來,他也是有法子接著她。「再說,娜娜快爬到窗台邊了,你別擔心了!」

話還沒說完,許娜娜的手已構著窗台;見狀,方惜圓連忙拉了她一把。

「娜娜,你在做什麼!」

雖然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斥責她。

「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嗎?!」

許娜娜一聲不吭,乖乖忍受她母親的叨念;否則讓她媽知道她「攀岩」的動機的話,那才真有她受的!

「好了,你趕快把這婚紗換回去,客人全在外面了,別讓人家枯等。」

方惜圓趕緊幫她重新整理好被她弄亂的頭發,幫她換上新娘禮服。終于,趕在許父接她的前一刻,全部打理妥當。

站在紅毯一端的許娜娜,壓根感受不到新嫁娘的喜悅,她的手死命抓住父親的手,直走到穿著燕尾服,打著白領結的項爾凡面前,她仍不肯輕易松手。

「娜娜,時候到了,爸爸不能再牽著你的手了。」許雋曄以為她是舍不得離開家,才會有這種反應。

他本以為,送寶貝愛女走上紅毯的這一幕,該是好些時候的光景,沒想到……想當年,原本抱在懷里的小女娃,這會卻即將為人婦了……唉,果真是歲月如梭啊!

許娜娜是害怕這一松手,她以後就再也不能像在家里一樣,那麼自在寫意……她記得以前有個老師說過——女人結婚前,叫動物;結了婚後,叫植物;生了小孩以後,就叫礦物!

老天!她動物都還沒當夠,就要升格當植物了……再說,項家家大業大,想來規矩也是多如牛毛吧!而她這人,偏偏是忘性比記性強……這一嫁,她準成了現代版的阿信。

「娜娜,你要是想家的話,婚後可以常回家啊!」項爾凡十分體貼的說。「我們別讓客人等太久,等會還有午宴呢!」

許娜娜看看父親再看看他,在心里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認命了。

松開父親的手,她與項爾凡一同站在牧師面前,聆听牧師的證婚誓詞……她听到項爾凡直截了當的說出「我願意」三個字。

她抬頭很是無辜的盯著牧師身後的耶穌受難像,心里想著︰神啊!原諒我必須說謊。

就在她向神明告解的時候,她察覺到項爾凡的手伸到她腰側,輕輕捏了她一下。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然後以極不願的聲音說︰「我願意。」

牧師雖然覺得新娘回答的神情怪了點,但他仍舊十分盡責的主持典禮。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吻?!她听到這個字,突然站直了身子,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她和項爾凡雖然已經站在神的面前,準備在神的見證下完成終身大事;但是兩人的真正踫觸也僅止于那日被他硬推到床上,坐在他身上那次……要不,就是他有時候耍賴,故意將她用力抱在懷里,緊得她差點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現在,他要吻她?!

項爾凡已經掀開她的頭紗,一張俊臉離她愈來愈近;隨著他的接近,她的頭不斷向後退,明顯得令外人都察覺有些不對勁……

項爾凡看見他妻子的舉動並沒有動怒,他大笑出聲,壓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之後,他覺得這游戲玩得夠久,該是結束的時候。于是他一手穩住她頸項,一手繞過她細腰,手一收,立即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她的嘴唇正如他預料的,像死掉的蚌殼般閉得老緊。他原本扶在她頸項的手移近她臉側,像是要捧住她的臉頰;其實他正不客氣的用手指捏住她小巧微翹的鼻子。

許娜娜杏眼圓睜,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礙于先天體能上力不如人,她只得任由他為所欲為。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過去,她終于在急需喘氣的渴望下,張大口想吸進新鮮空氣……

當她嘴一張,項爾凡的舌便毫不客氣的長驅直入,不留給她一絲喘息的空間。

她直覺的想用牙齒抵擋他的入侵,不過他的動作更快她一步,他握住她下顎,讓她沒法子咬住他……

他盡情的品嘗她溫暖的舌,玩味她那青澀的反應……雖然,她的技巧不甚純熟,不過仍帶給他莫大的滿足……只是眼前,他還有數百位賓客要招待,十來位前任女友要打發,再這樣下去,後果可不堪設想。

于是他強壓住自己的沖動,強迫自己與她分開;等到他終于放開她時,他听到如雷的掌聲在教堂里響起。

他的伴郎走了過來,小聲的在他身旁挪揄。

「爾凡,你可真是熱情如火!整整吻了十五分鐘都沒換氣。」

十五分鐘?真有那麼久?項爾凡自己也嚇了一跳。

再看看幾乎是癱在他身上,臉色潮紅靠在他身上嬌喘不已的娜娜……嗯,如果不是他還曉得克制,一個小時都不成問題!

扶著他的新娘,項爾凡大步向前,接受走道兩旁來賓的祝福,一路向禮車前進。

許娜娜在休息室里換上等會要出去敬酒的旗袍,而她的好友這會,全聚在一起討論早上婚禮發生的事。

「真是了不起!」林波笙首先發表自己的意見。「整整十五分鐘!兩個人的嘴巴都沒分開過。」由于她是伴娘,因此從她那角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真的?」昨天才自美國趕回來參加婚禮的佟希倩嘖嘖稱奇。「娜娜,你們兩個人是偷偷練習了多久啊?十五分鐘?!」

這會被化妝師抓著動彈不得的許娜娜,忍不住為自己答辯——

「我是被逼的,要不是他抓著我不放,我早就推開他了!」

他真是只禽獸!

幸好她們三人晚了一步進來,要不自個嘴上的瘀青,真要讓她們瞧見,少不得又會被她們嘲弄一番。

瘀青耶!他到底是怎麼弄的,居然會把她嘴唇弄到瘀青!

「是嗎?」佟希倩不打算放過她。「我看你一直到上禮車前,還一直靠在他身上耶……」

「那是……」許娜娜試著要解釋。「我缺氧!所以頭暈……所以……」

其實她說的只有部分事實,雖然她一開始一直努力抗拒他的入侵;但說實話,後來她還真是不那麼討厭,甚至感覺還挺不錯的……

「是嗎?」林波笙壓根不信她的說詞。

她這話只能騙騙那些沒接吻經驗的人,在場四人,除了娜娜外,誰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是這樣了!」

她聳聳肩,決定不再就這話題繼續下去。

「希望你今晚能平安度過!」她衷心說道。

「等等!」許娜娜听她這一說,緊張的問︰「你說‘平安度過’是什麼意思?」

難道初夜會有什麼危機發生嗎?

「波笙,你別嚇她!」游芝蘭听到林波笙這麼說,忍不住羞紅了臉。「沒那麼可怕……」

「對嘛對嘛!你別嚇我!」

許娜娜這人從小到大,只要踫上打針一定跑得比飛得還快;總要學校老師、護士出動大批人馬,教兩個人架著她,醫師才能順利扎上她那麼一小針。

「她應該沒嚇你啊!」佟希倩接著說︰「並不是每個人的初夜都能順利度過的。」

「什麼意思?!」許娜娜睜大眼,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

「這個呢……打個比方說吧!有些人比較怕痛,所以嘍,那種平滑肌被異物撐開的疼痛,對某些人來說,簡直是無法忍受……」

異物、疼痛?這個又是什麼?一時她心里的恐懼直線上升……原來,「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就是這個意思。

對性事渾然不知的她,就是因為「無知」,所以「無懼」。現在經佟希倩這一說,她開始緊張了……

「希倩,你別說了!你看娜娜都被你嚇得臉色發白了。」游芝蘭連忙阻止佟希倩再更進一步說明。

「是啊!反正她遲早會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現在多說少說,也不能幫什麼忙。」

此時,林波笙從包包里拿出一張用紅絲帶系起來的紙卷。

「娜娜,我沒什麼好東西可以送你,所以特別送你這個!希望會對你有些幫助。」她繼續說︰「如果他要求你履行夫妻義務,你就先拿這個當做交換條件。如果他真能做到,你也不算吃虧了。」

「這是什麼?」許娜娜接過紙卷,好奇問道。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在好奇心驅使下,她打開紙卷,赫然發現里頭全是用小楷字寫著一條條守則。

「愛妻守則?這是什麼?」

「這個是我在網路上看到的,挺不錯的,所以記了下來!」林波笙解釋道。「要是男人都能做到這幾項的話,那女人可太幸福了!」

她本人最贊同的就是——老婆結婚時要送車給屋,不虞匱乏。瞧!這是多麼寬大的胸襟。

「喔……」上頭密密麻麻四十條,看得她頭昏腦脹的。「我知道了!」

她決定有空的時候再好好研究研究!

這時,項爾凡也換過一套衣服,走了進來。

「娜娜,我們該出去了!」

他上前伸出手,好讓她挽住他的手。

剛才他在外頭,已經被一些損友灌了不少酒;要不是他身體好,這會他恐怕已經醉倒在外頭,要人攙扶了。

隨著時間分分秒秒過去,當許娜娜終于得空,打算好好想想要如何安度新婚之夜時,她已經和項爾凡站在新房里了。

她緊張的靠在門邊,準備隨時在情況不對的時候破門而出。

「娜娜,你打算穿著這衣服站一整晚嗎?」

項爾凡松開領結,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幾乎是貼牆而立的她。

「我……」她身上穿的是改良式旗袍,走路困難不說,還得隨時注意自己的姿勢。「我先去換衣服。」

依他的樣子看來,他似乎還不打算做什麼;于是,她趕緊到衣櫃找出平日穿的睡衣,抱著它飛快躲到浴室里,準備將衣服換下來。

項爾凡在她走進浴室後也沒閑著,他先是將一身折騰人的西裝月兌下,換上件短褲,再舒服的躺在床上,隨意翻看著報紙。

雖然春宵一刻值千金,不過依娜娜緊張的模樣看來,今晚可有得忙了。

當然,他也不至于正人君子到她說不要他便停止……畢竟他是個男人,有自己的需要……總不能因為她緊張,便要他一直過著禁欲的生活吧!

再說,她遲早要面對這事,與其留在心中恐懼日漸加深,還不如早日面對。

就在項爾凡以為他的新娘子可能已昏睡在浴室里的時候,許娜娜穿著淡藍色睡衣,一臉靦腆的走出來,她身上還泛著沐浴過後的香氣,皮膚也因為熱氣而泛著淡淡的霞紅。

他一見她這副嬌羞卻不失性感的模樣,差點就要把持不住……不過,腦中的理智制止了他。

為了消除緊張的氣氛,他說︰「我還以為你打算在里面待一整晚呢!」

許娜娜的心髒急速跳動,她甚至可以听到心髒猛烈撞擊撲通撲通跳的聲音……

「爾凡……」她深吸口氣,試圖穩住自己翻騰不止的思緒。「我想和你交換條件。」

剛剛在浴室里待了近一個小時,她趁機仔仔細細研讀了波笙塞給她的紙卷。

「條件?」他好奇的揚起眉。「好!你想和我交換什麼條件?」

「這個……既然呢!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所以……」她停頓了會,對于即將說出口的話感到羞赧。「這個……某些事是一定會發生的。」

「嗯,你說得沒錯!」他十分正經的回答她,心里則暗暗覺得有趣。

「我們都知道,你在這方面算是沙場老將……可以說是經驗老道。」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他的劍眉微斂。

項爾凡不否認她說的……畢竟,這是事實。但,這是過往的事實;況且,這是他的過去,並不會影響到兩人未來的生活。她知道這些事……老實說,他並不高興。

「呃……很多人都這麼說啊!」

她也不記得究竟是誰告訴她的,她只記得在未與他訂婚前,偶爾會在報紙上看到他與某某女星的緋聞;要不然就是有時到彩蝶的時候,公司里一些人聚在一起聊天,三不五時也會提到……

尤其是波笙知道他們兩人要結婚之後,便特地去收集了所有與他有關的資料給她。雖然她看得意興闌珊,不過多少也瞄了幾眼;因此對他從前的風流韻事,也不能說是全然不知。

「很多人?」這三個字,讓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過往的荒唐行為。「好!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經驗和你的交換條件有何關聯?」

「呃,這個嘛!」許娜娜將她剛才在浴室里想到的說詞,一字不漏的說出來。「我的意思是,就因為你經驗豐富,所以你才一點都不緊張。可我和你不一樣啊……我需要些保證嘛!」

「好!你說,你需要我保證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她見機不可失,連忙拿出林波笙交給她的紙卷。「也不過幾點而已!」

「幾點?」他懷疑的看著她手中那一大張紙。

「好,我念給你听!」于是她從第一點說。「首先,妻子用餐時要隨侍一旁,舀湯盛飯。」她剛在浴室里已經先行刪去一些不實用的。「其次,妻子犯錯時要引咎自責,自攬黑鍋……」

項爾凡原先還抱著听笑話的心情,听著她逐條朗誦;但是,一听到她念到什麼「妻子外遇時要打氣勉勵,殷殷促成」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冷著張臉,硬將她手上紙張一把搶過。

「你從哪兒弄來這東西?!」

愛妻四十守則?他仔細的將這四十點守則快速瀏覽過後,終于看到一點令他滿意的。

「別的我做不做得到,我不能保證,但是有一點我絕對可以做到。」

「哪一點?」她滿臉期待。

其實她最希望他能做到的是——「丈夫幫妻子背黑鍋」這條。

「妻子臨幸時,要予取予求,持之以恆。」他得意的說。「這點,你大可放心。算來,我年輕體力佳,平時也頗注重身體保養,所以你盡可放心,當你需要時,我絕不會力不從心。為了證明我有實踐這點的能力及決心,我們不妨就從現在開始吧!」

項爾凡將手中紙張往旁邊一扔,雙臂一伸,隨即將她擁入懷中。他以長吻封住了她所有的抗議及申辯,以行動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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