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看著便條紙上的住址,長岡皇子扯了扯嘴角,總算覺得心情好些了。
用不著那暴力女的幫忙,他自己也能搞定。
昨天,他離開那女人的住處,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回到飯店,從浴室的鏡子里他清楚地看見印在臉頰上的手印,之後他以手刀打制了那面鏡子,還打了通電話痛罵了高崎朔一頓。
傍晚宋緯濂來電,告訴他那暴力女是薛紫兒的姊姊,為了他的出言不遜,她這輩子是絕不會把紫兒的住址告訴他了。
宋緯濂建議他過兩天再上門拜訪,等那暴力女氣消了再道個歉,事情或許會有轉機,長岡皇子則是以摔上電話做為回答。
要他再去見那女人,他情願解散整個班底,然後撕了劇本吞進肚子里。
他或許想要那個叫紫兒的女人,卻不會為了她而委屈了自己。
長岡皇子原是這麼想的,但躺上了床直到夜幕低垂,他發現自己依舊無法放棄,盡管斷了線索,他還是想見見那女人。
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下,他看見了報紙上的征信社廣告,于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撥了電話,以高額報酬委托他們調查,沒想到這麼快,在二十四小時後就有了響應。
台灣的征信社效率不錯嘛,早該把事情交給他們去辦的。
現在薛紫兒的住址正寫在桌上的便條紙上。明天-明天他會找個時間親自走一趟,只要見了面,確定她符合要求,那麼就大功告成了,他立刻就能結束這次的台灣之行.回美國準備開拍事宜。
終于,終于到了這個時刻,雖然還得熬過艱辛的拍攝過程,但他似乎已能看見夢想成真的瞬間。
想到這兒長岡皇子笑了,甚至還輕聲哼起歌來。
三天之後,長岡皇子氣呼呼地將征信社給的,寫有薛紫兒住址的便條紙柔成一口團進了垃圾桶。
她真的住在那兒嗎-為什麼他三天里跑了六趟都找不到人-一度還相當贊賞台灣征信社的辦事效率,現在卻不由要懷疑他們的辦事能力。
快有什麼用-給的信息要正確才行啊。
到頭來他不僅沒見到想見的人,連她是否真住在那里都無法確定,左鄰右舍對于薛紫兒這個人似乎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也就是他如此焦躁的最大原因。
原以為一切都沒問題了,沒想到根本就是毫無進展,這部片子是受了詛咒嗎-他究竟得花多少的時間在尋找女主角上頭-長岡皇子悶悶地坐在沙發上,心想他是否該听從宋緯濂的建議,再去拜訪那個暴力女,但這念頭隨即就被他逐出腦中。他再怎麼說也是個享譽國際的導演,為什麼得對一個甩他耳光的粗暴女人卑躬屈膝-他絕對不去,說不去就不去。
因為這個堅持,隔天長岡皇子再次前往那個已經非常熟悉的住址。但是就和前幾回一樣,不管按幾次門鈴都沒有人應門。
出門旅行了嗎-不甘心又一次無功而返,長岡皇子並未立即離去,反倒在附近徘徊著,順道觀察這兒的環境。
這里該是台北郊區吧,搭出租車得花好幾百元,房子不同于市區的高樓大廈,而是蓋在半山腰的老舊木屋,雖然一出門就是馬路,但畢竟是偏僻了點,怎麼看都不像是年輕女人的住處。
該死,那家征信社的能力愈來愈教人懷疑了。
長岡皇子皺著眉想,就在這時候他听見些微的聲響,轉身一看,有人開門走了出來,而且竟是那扇不管他怎麼按鈴都無人理會的門。
以為沒有人在的屋里忽然走出個人來,長岡皇子錯愕之余當然也不忘看清走出那屋子的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
然而他看了又看就是無法確定,身高雖然是挺符合的,但頭戴毛線帽、身穿寬松毛衣的她僅露出半張臉;光憑著他那天在秀場驚鴻一瞥的印象,實在不能斷定她是不是薛紫兒。
她鎖上門就要離去,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多做思考了。于是長岡皇子幾個大步趕了上去。並開口喚她︰"小姐,請問──"
他因為對方忽然轉身而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她那雙布滿懼意的眸子是那麼大、那麼活,嵌在她小小的臉蛋上,襯著她雪般自晰的肌膚;在這麼近的距離,即使她的帽子和過長的瀏海遮住了大半張臉,她靈秀的美依舊大大震撼了他。
她就是薛紫兒,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散發出獨特的氣息,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和他那天在伸展台下所感覺到的一模一樣。
找到了,他終于找到他的女主角了。
長岡皇子難掩興奮的心情,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主角"可就不同了。
她雙眼圓睜、臉色蒼白,好象站在她面前的是個魔鬼似的,他往前一步她便後退一步,他甚至覺得她略缺血色的雙唇正微微顫抖著。
他這麼可怕嗎-長岡皇子納悶地想,略過他的脾氣不談,女人迎向他的速度簡直可以用飛蛾撲火來比擬,為何獨獨這女人不同,首次見面就以厭惡、恐懼的眼神看他-"請問你是薛紫兒小姐嗎-"長岡皇子開口問,想藉由交談澄清他的疑惑,之後再開始交涉有關于女主角的事。
結果事情並非那麼順利,事實上根本就和他所希望的有天壤之別。當他又向前一步,他的女王角卻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不僅如此,她居然捂著嘴逃開,蹲在水溝旁嘔吐了起來。
長岡皇子楞住了,而就在他這麼一發呆、一遲疑的空檔,他的女主角已經逃回屋里並鎖上房門。
又一次的,任他既敲門又按鈴,甚至扯著嗓門喊,也不見里頭的人有絲毫動靜。
§§§§§§§§§長岡皇子鐵青著臉回到飯店。一進大廳就看見宋緯濂迎了土來。
"我找了你一整個早上。你究竟到哪兒去了-"
"有事嗎-"
"至少把行動電話打開啊。"宋緯濂嘆息。"有事告訴你,回你房間再談吧。"
"為什麼不進我房里等-"長岡皇子領著他朝電梯走去。
"進得去才怪了,飯店上上下下防我像防賊似的。"宋緯濂苦笑道︰"其實也怪不得他們,要伺候你這大導演談何容易-隨便讓人進你房間,出了什麼差錯誰扛得起-我可以諒解的。"
"我會知會一下櫃台。"
"和藹點,"宋緯濂以慣有的慈悲心腸提醒他。
電梯在十五樓停了下來,兩人進入長岡皇子包下的高級套房。
"住在這麼奢侈的地方好嗎-"首次進入此處的宋緯濂打量著房里奢華的裝潢。"你在台灣還不知道要待多久,我看還是到我那兒擠一擠,雖然不可能像這里這麼舒適,但也過得去了。"
"我也沒料到會往台灣停留這麼久。"長岡皇子月兌下外套往床上一扔,省下腰打開冰箱。"想喝什麼-"
"啤酒就可以了。"宋緯濂回答。
長岡皇子取出啤酒遞給他,自己則挑了盒鮮侞,宋緯濂見狀詫異地挑起了眉。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殿下。"
"胃有點痛。"長岡皇子打開鮮侞往嘴里倒。
"胃痛-是飲食不正常引起的吧-你忙歸忙,飯也得按時吃啊。"
長岡皇子將鮮侞一飲而盡,空盒子則隨手扔進垃圾桶里。
"是頭痛引起的,我快被那女人氣瘋了。"他說。
"頭痛引起的胃痛嗎-"宋緯濂的興致愈來愈高了。"那又是什麼引發了你的頭痛呢-殿下。"
"薛紫兒。"長岡皇子柔著太陽袕。考慮請服務生替他送點阿司匹林上來。
"薛紫兒-"宋緯濂眼鏡後瞪大的雙眼顯示他非常驚訝。"你已經找到她了-"
長岡皇子點頭。
"透過一家征信社。"他答。
"這麼說你們踫過面了-"
"那女人不知道是病了還怎麼的,一見了我就抱著肚子吐。"憶起那一幕的長岡皇子不由咬牙。
宋緯濂聞言大聲聲吟。
"糟糕-來晚了一步。"
"怎麼了-"長岡皇子蹙眉問。
"我有一些和薛紫兒有關的事要告訴你。"
長岡皇子一听揚起了眉。
"是嗎-你該不會也找了征信社去調查吧-台灣的征信社好象不是很行。"
"這你用不著擔心,我的消息來源是薛紫兒的姊姊。"
"姊姊-"長岡皇子倏地站起來,隨即又因頭疼而皺著眉倒回沙發里。"你指的是那個暴力女-"
宋緯濂忍不住笑了︰"是你先出口傷人。怎麼還為了個耳光耿耿于懷呢-"
長岡皇子停了聲。
"女人最會記仇了,那暴力女怎麼可能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給你-"
"你誤會她了,"宋緯濂說︰"她那麼做不過是為了保護她妹妹。"
"打我是為了保護她妹妹嗎-我又不是欺負小紅帽的大野狼。"
"沒想到殿下對童話故事也挺有研究的。"
長岡星子瞪了他一眼,宋緯濂忙清清喉嚨將話題導回正事上。
"在我數度拜訪並誠心道歉後,薛靜文-也就是薛紫兒的姊姊告訴了我一件事。"
"是什麼-"長岡皇子問。
"這──"宋緯濂停了停。"我問你,殿下,見過薛紫兒之後,你依然覺得她是你尋找多時的女主角嗎-"
"我還沒有仔細看過她。"話雖是說得輕描淡寫,但長岡皇子心里可一點也不平靜,他不斷想起她圓圓的眼楮,那挺直的鼻尖及微微頂抖的雙唇,他始終無法忘記她,所以才會又是頭痛又是胃痛的。
是的,盡管她在他面前像要把腸子都吐出來了,他依舊確信她就是他尋覓已久的女主角。
"放棄她吧,殿下,"然而宋緯濂卻推了推眼鏡,非常認真地對他說︰"依據她姊姊的說法,只怕薛紫兒是真的無法跟你合作了。"
§§§§§§§§§電話鈴響起時,薛紫兒猶在浴室里干嘔。她掙扎著站起來,先喝了點水讓肚子舒服點,之後才跑向客廳拿起話筒。
"你怎麼了-這麼久都不接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薛靜文抱怨的聲音。
"對不起,姊,我有點不舒服。"薛紫兒說,依舊覺得頭有些昏。
"不舒服-感冒了嗎-"薛靜文緊張地喊︰"拜托你好好保重,雖說是兩性平等的時代,女醫師還是不好找耶,而且我的腳傷還沒好,可沒辦法過去照顧你。"
"我沒有感冒,你不用擔心。"
"就算你沒有感冒-也會有其它的事讓我不放心。"
"對不起。"
"我早就認了,"薛靜文說,語氣里帶著疼惜。"你又不是故意的,用不著道歉。"
想起自己給家人添了許多麻煩,薛紫兒沉默了,而身為她的姊姊,薛靜文當然了解她在想些什麼,立刻開口將話題給帶了開來。
"我得謝謝你,紫兒。那天要不是你答應替我走秀,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如果讓高崎朔的服裝秀開天窗,我看我這輩子都別想在這一行混了。"
"我很害怕,幸虧沒有在台上跌倒。"
"酬勞已經拿到了,等我腳傷好了再替你送過去。"
"不用了啦。"
"一定要拿,那是你努力換來的耶。"
"那──你先替我收著吧,我暫時還不缺錢用。"
"錢這種東西自然是愈多愈好,怎麼會不缺呢-對了,紫兒,你真的很適合模特兒這一行,同事們都說你表現得很棒,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走服裝秀。怎麼樣-要不要干脆來干這一行-"
"不行,不行-"薛紫兒手持話筒拚命搖頭,雖然對方根本看不見。"是你受傷了我才答應幫忙的,那麼多人盯著我看,我──我不喜歡。"
"你只喜歡一個人窩在家里。"薛靜文嘆息。"別擔心,我不會勉強你的,其實你喜歡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你開心就好,我向來都是這麼想的。"
"嗯,我知道。"感覺眼眶有些濕了,薛紫兒舉起手擦了擦。
"有件事──"薛靜文遲疑了會。"紫兒啊,有件事或許我還是該告訴你比較好。"
"是什麼-"
薛靜文說出長岡皇子想找她拍電影的事。
"據說他和高崎朔很熟,是個很有名的導演。雖然當時我是二話不說就斷然替你拒絕了,但現在想想這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別人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也許你會想要試試……"
"我不要。"薛紫兒打斷她的話。
薛靜文輕嘆道︰"你多少也表現出點興奮的樣子嘛,可不是每天都會有大導演找上門來邀你當女主角。"
"你知道我做不來的,我連電影都很少看。"薛紫兒喃喃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行不行-機會是稍縱即逝的-不去嘗試、不去冒險就永遠不會知道有什麼在前頭等著你。你不是代我上台表演了嗎-並不是那麼可怕的。紫兒,只要你肯跨出一步,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很多人都會幫你。"
"我──"薛紫兒好為難,頭都疼了。"對不起,姊,我不行-真的不行。"
又辜負了姊姊的好意,但她是絕對沒辦法成為什麼電影明星。
電話那頭靜了靜-按著傳來了嘆息聲。
"早知道你不會肯的-所以才替你拒絕了。不過我心里還真希望你會願意去試試。"
"對不起。"
"別再道歉了,我說過不會勉強你去做不喜歡的事。"薛靜文停了停後繼續道︰"不過那個大導演會不會死心可就難說了,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人,一意孤行,而且絕不容許別人搖頭說不。"
這番話似乎牽動了薛紫兒的某些記憶,卻又模糊得教她無法想起。
"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那個導演的外貌-"她邊思索邊月兌口問道。
"可以啊,他是那種只要見過就很難忘記的人。"薛靜文開始對妹妹描述長岡皇子,說到"及肩的黑發,梳得很整齊"時,電話那頭卻傳來驚喘聲。
"怎麼了-紫兒。"她忙問,但沒有得到響應,薛靜文緊張地抓緊了話筒。
"喂-喂-你怎麼了-紫兒,為什麼不說話-又不舒服了嗎-"她嚷著。
"啊-我沒事。"妹妹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恍惚,但總算讓薛靜文松了口氣。
"你嚇死我了-"她抱怨道。
"對不起,姊,但你說的那個導演……"
"他叫長岡皇子。"
"今天──我好象在門口踫見他了。"
§§§§§§§§§宋緯濂說薛紫兒有嚴重的男性恐催癥,還有些許的自閉傾向,長岡皇子卻一點也不相信,盡管好友再三勸說,他的回答依舊是輕蔑和懷疑。
太荒謬了,根本是無稽之談,一听就知道是那個暴力女為了報復他而捏造的謊言,只有宋緯濂那單純的家伙才會深信不疑。
果然女人是最會記仇的動物,挨打的是他耶,她居然還找了妹妹聯手起來捉弄他和緯濂-想起薛紫兒在他面前綠著張臉嘔吐個不停,長岡皇子不由扯高了嘴角。
演技不錯嘛,至少他現在知道了這點。
如果那個暴力女以為他會就此作罷,那麼她也太不了解他了。他長岡皇子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他想要的人也絕對逃不了,在他的字典里是沒有放棄這個字眼的。
于是,隔天他又前往薛紫兒的住處。即使按門鈴她也不會開門,深知這一點的長岡皇子頗覺頭疼,最後決定來個守株待兔,就站在距離她家幾公尺遠靜靜地等。
這種方法老實說並不符合他的個性。他習慣積極行動,從不等侍,也就因為如此,不過一小時光景他已開始焦躁不耐了。
他在她門前徘徊,不知道怞了多少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薛紫兒不僅沒有出現,屋里似乎也不見任何動靜,連一丁點聲響都沒有。
這薛紫兒是怎麼回事-既不需要上班工作-也不用出門購物嗎-長岡皇子納悶地想,又扔掉一根煙蒂並踩熄它,皺著眉看向木屋。
該不該再繼續等下去-他甚至還沒吃午飯呢。
就在此時,騎著摩托車的綠衣郵差從他身旁經過,有個念頭也在瞬間閃過他腦際。
長岡皇子揚揚嘴角,舉步走向那扇他瞪視了大半天的門,然而他不再接門鈴,徑自扯開嗓門喊道︰"薛紫兒小姐掛號信,請拿印章出來領取。"
之後他側耳聆听,似乎仍不見動靜,于是便又喊了次︰"有人在家嗎-薛紫兒小姐的掛號信。"
這回他听見屋里傳來像是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響,然後門喀的一聲被打開,一只手伸了出來,手上是一個印章。
搞什麼-連臉都看不見。
長岡皇子接過那個印章,確定了上頭刻的果真是薛紫兒的名字,他站出邪氣的笑,伸手拉住她的手,在她的驚呼聲中以腳抵住門,就這樣硬擠進了屋里。
薛紫兒張著嘴卻喊不出聲音來,有人強行進入她的家,而她卻連呼救都做不到,她──她真是太差勁了,就像姊所說,她缺乏基本的生活能力,根本就不該一個人住在郊外。
"別怕,薛小姐,我並沒有惡意。"長岡皇子隨手將印章擱在桌上,邊觀察著屋里簡單的陳設,而從她柔著膝蓋的姿勢及倒在地上的椅子看來,他已經知道剛才那巨大的聲響是從何而來。
"你──請你出去。"薛紫兒細微而帶著顫抖的聲音傳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模樣更令長岡皇子詫異地挑起了眉。
還在演戲-這女人倒挺有意思的。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薛小姐,如果你沒忘記,我們有過一面之緣。"長岡皇子微笑著靠向她。"對不起,我也不希望用這種方法騙你開門,但似乎不管我怎麼按門鈴你都不肯露面。"
"門──門鈴壞了。"她低語。
薛紫兒依舊低著頭,事實上對方所說的話根本就無法到達她空白的腦中。她拼命深呼吸,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只要鎮靜點就會沒事的,先听听這個人想要什麼,這世上好人畢竟多過壞人,姊不總是這麼告訴她嗎-久久不見她說一句話,連頭都不曾抬起過,原本還抱持著看戲態度的長岡皇子也開始感覺不耐。
她究竟想裝俊裝到什麼時候-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玩得太久就會變得無趣了。
"說話時看著對方是一種禮貌,"長岡皇子扳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即使你不想說話也一樣。"
薛紫兒因為他的踫觸而倒怞了口氣,慌忙後退直到整個人貼在牆上。這時候她總算看見他了,黝黑的皮膚、深刻的五官、高壯的身軀和梳理整齊的及肩黑發,跟姊形容得一模一樣,他正是那天她所見到的人。
他就是那個說要找她演戲的導演-一思及此,薛紫兒開始頭昏了。惡心的感覺也不斷升起,她極力想忍住,但愈是忍耐就愈覺難受。她不知道自己正在流淚,也不知道長岡皇子正以夾雜著怒意及錯愕的眼神看著她,她心里所想的只是別出糗,別又一次在這個人面前丟臉。
但是好難啊,薛紫兒喘著氣想,她覺得全身上下都好疼,身體好象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她的使喚。
"喂-你不會又要吐了吧-"
薛紫兒听見他這麼說,搖頭想為自己辯解。
她不是有意的,她也不想這樣啊-心里在-喊卻發不出絲毫聲音,自我厭惡和挫折感令薛紫兒想放聲大哭。
她為什麼這麼沒用-為什麼-"喂-"
他又對她嚷著什麼,薛紫兒沒有听見,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仿佛有千斤重,而且正沿著牆緩緩下滑。
長岡皇子見狀大為吃驚,下意識伸手去扶她,薛紫兒察覺後也下意識地閃躲,而這也使得她更覺不適,眼前開始發黑,繼而完全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