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靈異學園 七 第五章 幽閉恐懼癥 作者 ︰ 蝙蝠

原……原來所謂的「物理」方法……是這個……意思……

霈林海奄奄一息地飄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從頭到腳沒有一片完好的地方,全是被指甲抓出來的深刻印痕。

知道的就罷了,若是被不知道的看見了,恐怕還以為,這是他誤闖女澡堂遭群毆的結果呢。

「怎麼樣?想出辦法來沒有?」天瑾鮮血淋灕的指爪,在霈林海眼前晃了晃︰「物理方法一直很有效、很有效……不行的話再來幾下?」

霈林海無力抗爭,在絕望地看看這個倒楣的異空間最後一眼後,他閉上了眼楮,決定以死相抗——除了這個,很抱歉,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她相信,自己不是故意把她關進來的……

要是他想這麼干,何苦自己也一起進來!他又不是吃撐了!

見他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事實上是絕望的表情——天瑾大怒,血淋淋的指爪就逕自伸向了霈林海的頸項……

天瑾的虐殺行為真的非常殘忍,就連身為旱魃的東崇,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但因為不了解她是不是真的有辦法,所以雲中榭和東崇一直對她的臉、手等部位打著馬賽克,同時在心中為霈林海焚香禱告,以求減輕心理壓力。

不過袖手旁觀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真的等霈林海死了再說,這會發現,她基本上已經拋棄了理智,真的打算下殺手,他們登時就慌了神,立馬撲過去一人拉一個,把女鬼和小綿羊架開,避免了接下來很有可能發生的血腥悲劇。

「天瑾!天姑娘!冷靜點!」

「放開我!讓我弄死他!讓我弄死他!」

「你就算弄死他,也解決不了問題!」

「我管他那麼多!先泄火再說!」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的某女說。

「我死了,我已經死了,啊哈哈哈哈……我死了……」因打擊過重而精神失常的某男,歇斯底里的叫道。

「……我說,你見過異空間幽閉恐懼癥嗎?」

「好像前一陣子的《異界論文》上還登過,現在學名改為‘空間袋幽閉恐懼癥’……」

「……」

「……」無言以對的兩名勸架者。

不管怎麼樣,靈能師的精神力鍛煉,還是應該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否則……咳……其實誰也不想看到這種結果……

東明饕餮蹲在虛空中,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這邊演出的大戲,嘴里使勁打著大呵欠。反正他就是無能,就是沒膽,劍術比不過那個陰沉的女人,嘴也不如她的利,去勸架無異于送死……

自從那次被樓厲凡的美女式神打到半死,緊接著被樓家姐姐們非禮,然後又在聖誕舞會上,遭妖學院校長的追殺之後,他就一直不太敢接近女性——接連三次的精神創傷,實在是太大了,他不認為自己的精神會比霈林海的更強硬。

在打了第無數個呵欠之後,東明饕餮忽然感覺到一種陰冷的氣息。

這氣息應該已經存在有一段時間了,他之所以剛才完全沒有發現它的存在,是因為它剛開始實在太弱,增幅也實在是太小了,就像從門縫里漏進來的風一樣,需要集中精力,才能感覺得到,而直到剛才以前,它的漲幅還沒有超過他的警戒線。

但在剛才那一瞬間,它超過了。

「喂!你們別吵了!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妙。」

在四個人的混戰中,天瑾的平底涼鞋沖出重圍,于虛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磅」地砸在東明饕餮頭上︰「妙不妙不是你說了算!無能的二級旱魃!」

東明饕餮太陽袕上青筋爆出︰「你這個該死的陰沉女人!就你那張烏鴉嘴!有人敢要你,才真是見鬼了!」

另一只鞋子也磅地砸中了目標。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本姑女乃女乃收過的鬼,比你這個無能旱魃見過的都多!」

東明饕餮忍……忍……忍……

忍得住他就不是男人!

「你再叫我一聲無能看看!」他也向戰團之中猛撲過去,把自己剛才要說的話忘了個一干二淨。

「饕餮!這里已經夠亂的!你就別摻和了行不行!」

「我今天一定要為旱魃討回公道!」

「一級旱魃!你到底是怎麼教育手下的!……快住手!你身為二級旱魃怎麼能和女人計較!」雲中榭道。

「無能旱魃!無能旱魃、無能旱魃!」

「你們都看見了!是她挑釁的!女人!過來單挑!」

「天姑娘你也冷靜點……」

在這一片莫名其妙的混亂中,一切問題的源頭——霈林海正鬼鬼祟祟地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他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沒有責任心,實在是事情的發展總不如他所料……

當然他逃出來這一點,和以上的問題都沒有關系,他也沒有想逃避,僅僅是……他也感到了那股難以言喻的奇怪力量。

有一點熟悉,好像在哪里體驗過似的,好像馬上就能叫出它的名字,卻怎麼也叫不出口,就是那樣奇怪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每增加一點,那奇怪的熟悉感就會加深一點,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它」的名字就越來越呼之欲出。

名字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口,腦子里不斷閃現抓不住的殘破片斷,卻無法停留,怎樣也連不到一起。

唉,要是厲凡在這里就好了,以他的能力,要找出那力量根本不成問題。當然,如果他在的話,他也不會被天瑾打成這樣了……不,也許會被厲凡本人打成這樣?

厲凡……

樓厲凡?

這力量……

不,不是厲凡……

但是……

有關系……

那是……

腦子里忽然閃過大片混亂的信息,霈林海本來就不太清晰的思路,頓時被攪得更找不到頭緒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底下蠢蠢欲動,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破殼而出……不能出來……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現在還不是出來的時候……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混戰的四個人維持著互相廝打的狀態,動作都停滯在一系列詭異的位置上。不是他們終于冷靜了,而是某種怪異的聲音讓他們不得不停下來。

喀啦……

喀喀啦啦……

吱吱吱……

吱哇……

喀喀喀喀啦……

而僅僅聲音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切有形的物體都在扭曲,所有有實體的生物都出現了裂紋。

他們互相看看,又看看自己,發現所有人的身上,都出現了類似空間裂的無形裂紋,簡直就像被這奇怪的東西割裂開了一樣。

天瑾的臉整個兒綠掉了︰「是霈林海……是霈林海啊!快阻止他!怎麼還愣在這里!快點啊!你們這些無能的僵尸和樹妖!」

雖然東崇和東明饕餮很想說,自己和那些低能僵尸不同,雖然雲中榭也很想說,花鬼這種附著在古樹上的魂魄和妖怪不同,不過他們都清楚,現在跟她解釋什麼都是沒用的。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一個處于空間袋恐懼癥發作狀態的女人——即使她是遙感師——的話是否有可信性?

東明饕餮猶豫地問︰「女人,你不會像東崇一樣,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吧?」

磅!第三只鞋子準確地砸中了他的臉——這回是男式的,來自于下半身行動不便的一級旱魃。

「不要說廢話!快一點!」天瑾尖叫。她的臉漲得通紅,就像一只被烤熟的蝦。

現在就算她不出聲,他們也要反抗了,因為事情真的很不妙。

無形的裂紋像眼楮一樣,在他們的身上一個一個地睜開,黑洞洞的內里發散出奇怪的味道。隨著空間裂的增多,來自于其他空間的吸力從四面八方涌來,在各個方向展開了引力爭奪戰。

霈林海以空間裂開出了這個並非他本人所能控制的空間,或者說,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才有了這個空間,一旦他的控制力出問題,這個空間就會出問題,現在不受控制的分段空間裂正在增加,這其中的因果關系已是不言而喻。

東崇和雲中榭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不好!」下一瞬間,兩人已經同時出手。

一股特屬于僵尸的黑色氣團猛然撲上霈林海的背部,將他整個裹在了里面;泛著幽藍光芒的海荊花張著大嘴沖出,一口吞下了那團黑氣,花瓣隨之扣合、絞扭,將霈林海一起困于其中。

從霈林海被封鎖的那一刻起,他們身上如眼楮一般的空間裂逐漸收縮、收攏,只留下了二指寬的細細縫隙。

只有東明饕餮到現在還沒搞清狀況,拉著東崇的衣服喋喋不休地問︰「東崇,你瘋了啊?現在抓霈林海干什麼?你不會也染上那個陰沉女人的病了吧?快住手啊,你的僵尸氣會把霈林海弄死的,快點放開啊,沒听到嗎?霈林海肯定會被你弄死……啊!」

東崇習慣了,天瑾可沒那麼多耐心,一巴掌就把這個倒楣的障礙物揮到了一邊︰「給我安靜!滾遠一點嘮叨去!」

東明饕餮悲憤莫名,卻不敢說什麼,居然乖乖地閉上了嘴。

「怎麼辦?」東崇有些發愁地問︰「以我們的能力,暫時阻止一下還可以,但要和他完全對抗的話,我可沒把握。」

雲中榭陰沉著臉道︰「不用太擔心,之前他因為我的強奪大咒式圈,流失了一部分能量,他現在的能量,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二左右。」

東崇嘆氣︰「即使只有三分之二……就算只剩下十分之一我也……」霈林海終究不是普通人,他不認為自己這種殘破的身軀還能和他對抗。

「那你說怎麼辦?」

「你會開空間連接嗎?」

「如果我會,你們怎麼可能還留在這里。」

話是沒錯……

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還有一個辦法。」

旱魃和雲中榭回頭看向身後出聲的人,東明饕餮……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我是說,還有一個辦法。」天瑾無視他們幾乎凸出來的眼楮,繼續陰沉地說︰「其實霈林海的自制力,不像你們想像的那麼差,只是他現在正處于不太正常的狀態,我們只要找到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就可能讓他恢復正常。」

海荊花瓣忽然張開了一片,內部的黑氣蔓延了出來。雲中榭慌忙補上更大的力量,海荊花瓣不太情願地蠕動了幾下,緩緩合上了。

「快點說!到底是什麼該死的原因!」雲中榭咬牙切齒地說。

按照天瑾剛才那種瘋狂的狀態,現在最少也該跳起來和他對罵才對,奇怪的是,她並沒有這麼做,這位同樣處于不正常狀態的女遙感師,只是用她變得只有針尖大的瞳孔瞥他一眼,便繼續說道︰「你們難道都沒有發現?在這個異空間袋里,有奇怪的能量泄漏。」

東崇和雲中榭對視,兩人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

「……看來是被我影響了。」天瑾冷冷地說︰「什麼空間袋幽閉恐懼癥!怎麼可能!以我的神經,只有我嚇到別人,沒有別人嚇到我的事!」

這種事沒什麼好夸耀的吧……雲中榭和東崇沉默無語。

「在空間袋外面的時候,我沒有注意到,因為‘外部’的‘壓制’實在是太強大了。到了這里以後,大部分的力量被空間袋割開,我才發現我的靈力之所以被抑制,是因為受到一股強大到我甚至無法感應它存在的力量干擾。」

「巨大的力量?」東崇喃喃地低聲念著,好像快想起什麼,又好像在拚命讓自己想不起來。

「是的,我的力量和它不能兼容,所以它不喜歡我,一定要將我排斥出去,我體內脈絡的靈力流動速度被它壓得很慢,當然就變得和小學生的級別差不多。為了加快力量的運行,我決定增加血壓……就是這樣。」

原……原來是這樣……並不是什麼空間袋恐懼癥,僅僅是為了發狂……不過看得出來,她的力量明顯正在恢復,說明她的辦法的確是有效的。

「東崇……你……」天瑾斜睨著那個僵尸中的王者,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你在發抖。」

海荊花的肚子鼓了一下,好像人類在打呵欠一樣,花瓣張開了一條很大的縫隙,黑色的煙氣飄出來,一絲絲消失在空氣中。

雲中榭額上的汗都滴下來了。他的「本體」並不在這里,花鬼也不在,盡管能量儲備很足,可能量再足的電池也有用完的時候,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他很懷疑,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喂!旱魃!你到底還想不想活著出去!加把力!不要松勁啊!」

「不行了……」東崇的臉青青地,簡直就像一個剛成精的低級僵尸︰「沒用了……」

「什麼?」

天瑾抱著臂悠然道︰「是啊,當然沒用了,因為現在樓厲凡正在外面‘呼喚’霈林海,別說你們兩個,就算是把我們的力量都加上,再乘以三,也都只有死路一條。」

東明饕餮的臉色,頓時變得和東崇一模一樣,他抱頭慘叫︰「啊!難道我們要死在這里了嗎?東崇你快收手吧!你快逃出去吧!我殿後!再這麼下去,萬一你一死掉,我也會跟著死的!」

東崇顫抖著收回了釋放靈力的雙手,聲音抖得簡直幾乎就快听不清楚了︰「不……不……你們不知道……這次事情比你們想像的麻煩得多……不……這不是麻煩,這簡直就是災難……」

「是嗎?難道,還有什麼比霈林海和樓厲凡同時暴走更大的災難嗎?」東明饕餮大聲反問。

「哦,當然有的。」天瑾依然是一副根本無所謂的死樣子︰「比如……」

海荊花發出一聲轟天巨響,整個炸裂開來。

四個人頓時被炸得倒飛出去,只見一片黑煙縹緲,伴著火光滾滾,空間袋也發出了喀嚓喀嚓的難听聲音,一片一片地龜裂,像不合格的油漆刷出來的牆皮一樣,劈里啪啦地往下掉,露出了他們剛才想極力逃離,而被空間袋所遮掩的景象。

他們也失去了異空間內的浮力,一個接一個地掉到了被砸得千瘡百孔的地面上。

總算踏上地面了!

這的確值得慶幸。

不過……

他們倒是寧可再回到那個該死的空間袋里去,至少那樣,就可以不用看到眼前這可怕的戰況!

東明饕餮接連煽了自己幾十個巴掌,驚恐地問道︰「我在做夢嗎?我在做夢是吧?東崇?」

東崇沉默不語。

雲中榭閉上眼楮,因為眼前的情景實在慘得令人不忍目睹。

天瑾身周幽怨的陰氣飆升到了最高點。

大廳中四散著風和電的魔力粒子,巨大的魔力滿滿地充斥了這個空間,似乎再加一點點力量就會爆炸似的。

而在這大廳的最中央,「樓厲凡」和剛才那個詐死逃走的魔戰士,正飄浮在這股魔力的中心,死死地揪住對方的頭發,抵著對方的腰部和胸部。

一個死命用充滿了魔力的長指甲,在對方臉上抓血印子,另一個死命用魔光球在對方腦袋上敲擊,大有「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看我們誰能撐到最後!」的意思。

那魔戰士已經被抓得血肉模糊,倒是「樓厲凡」看起來被砸得狠,倒連血都沒流,讓人懷疑他會不會是「腦袋內部」受了重傷。

「……他們到底在干什麼?」天瑾陰沉沉地問——確切地說,她並沒有真的在問。

「流氓打架……?」東崇猜測。

另外幾人的腦海中,浮現出兩只大猩猩PK的情景……OUT!

「不管是在干什麼都不重要吧!還不快點去救他!他快死了啊!」東明饕餮大叫,腳下一頓,就要往戰團中間躍去。

東崇一把拉住他說道︰「給我站住!你還真以為他們是流氓打架嗎?那是在搏命!搏命啊!」

「可是——」

好像在證明他的話似的,兩個魔光球轟然砸在東明饕餮腳邊,他驚叫一聲,下一瞬間已經逃到了東崇身後,抓住他的衣服後擺瑟瑟發抖。

他們並不是受到了攻擊,而是那兩個流氓打架……不,是以命相搏的人的關系。

他們周身的魔力原本一直處于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卻不知為何忽然發生了變化,從距離他們最近的地方,產生了不受他們意志控制的魔光球,在四周疾速飛行,不時砸下來一、兩顆,也不管下面有沒有無辜的觀眾。

「怎麼辦?」雲中榭看向天瑾。

不是他沒用到需要依靠女人的地步,而是在這種時候,求助于預言師和遙感師身分的她,才是最好的辦法——前提是,她剛剛因為提高血壓而回復的能力,還沒有因為「外部」強大的能量而消散的話。

「我有種感覺……」

「嗯?」

「如果我們不阻止他們打架的話,接下來會發生比這場架更可怕的事……」

「更可怕的?」

「綜上所述,我覺得我們還是……」

「還是?」

「還是逃吧。」

「什麼?」

似乎也是在回應她的話一樣……整個大廳突然開始強烈地顫抖,原本就不太听話的魔光球們,就像一只只故障的轟炸機一般,在大廳中狂亂地舞動,稍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它們的靶子。

他們听到了轟鳴聲,剛開始只是在頭頂上方,遠遠地悶悶地傳來,如同隔了幾層紗布似的。到後來,這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可怕,已經分不出它的方向,也根本分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響,簡直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樣!

而在頭頂那兩個流氓對打的危機還沒有解除的時候,更大的危機出現了……

與此同時,他們感覺到了奇怪的能量波,它巨大而厚重,神聖而不可撼動,一波一波地包圍上來,猙獰地阻礙了他們靈力的輸送。

不管他們怎麼努力,它還是一點一點將他們的能量壓到最低,比小學生還低,比嬰兒還低!正如天瑾所說,它正是壓制了他們所有人能量的元凶!

四個人面色蒼白地回頭,看向身後那個幾乎被他們忘得一干二淨的人——

是霈林海!

他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抬起頭,黑色的眼楮,冷冷地看著上方打架的兩個人,他的目光中所流露出的那種不善,看得人渾身發冷。

但為什麼是他?剛才在他的空間袋里,分明也感覺到阻礙他們的力量減弱了不是嗎?為什麼會是他?

可現在除了他就再沒有別人了,他的身體周圍,冰冷卻又熾熱的黑色光環,水紋一般蕩漾出去,強大而恐怖,無窮無盡。而即使如此,他們竟也可以感覺得到,這並非他的全部力量,這最多也只是他能量的泄漏而已。

可是,這麼強大的力量,這種近乎無雙的能量級別,讓人就算想為他辯解,都找不到理由。

「我覺得……他好像在生氣……」東明饕餮小聲說。

其他幾人無語。這哪里是在生氣而已,分明已經暴怒了……雖然不明白,他到底在暴怒什麼……

「別管他生不生氣,現在……你們听我說……」東崇抹一把汗,他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整個人就像從水里撈起來的一樣。

「你沒事吧?」雲中榭懷疑地問。這個旱魃不會是真的在害怕吧?他以前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吸血鬼或者旱魃流得出這麼多汗呢。

「當然有事了!」東崇努力阻止自己發抖,恨恨地說︰「我早就說過,讓他們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你在說什麼?」

東崇抬頭,向著上空高聲怒吼道︰「你們想死,不要老拉著我們這些無辜的人陪葬好不好!」

在「樓厲凡」和那個魔戰士身邊飛行的魔光球們,一個個好像被什麼擊中一樣接連炸開,只見空中滿世界的煙霞烈火,如同一場煙火盛事,只可惜不夠環保,直炸得到處黑煙彌漫,連那兩個打架的人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這是其他人——包括東明饕餮——第一次見識到東崇獅子吼的功力,失去了那麼多力量,還能做到這種程度,千把年果然不是白活的。

「東崇!好厲害啊!」東明饕餮激動地說。真不愧是他小時候就一直崇拜的人,就是不一樣!

煙塵中一點點浮現出那兩人的身影。

「該死的旱魃……不是早就說過不要管別人家里的閑事嗎?」

一個龍卷風和一個魔光球飛出,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精準地砸到了東崇的頭上。東崇倒下,東明饕餮則是抱著腦袋慘嚎。

「你們怎麼不知好歹!他是在勸架知不知道!」東明饕餮含著淚,看也不看就甩出一個靈力球,正中上方某個人。

可惜的是,他正常情況下的力量,都不可能對他們產生傷害,更何況現在。

「就是知道才不客氣!」

又一個魔光球砸下。

不巧東明饕餮正痛得捂腦袋,在魔光球即將砸中他的時候身體一弓,魔光球擦過他的頭頂,砸中他身後的雲中榭。只見黑煙飄過,連雲中榭清澈的靈力波,此時也被染成了漆黑的顏色。

也許是魔力本身對普通生物就有影響,也許最不能被觸踫的,就是這身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能量,一直冷靜到底的雲中榭頓時大怒,忘了自己的能力正受到不明身分的力量壓制,雙手一張,無數植物根須從他身上沖出,如同鋪天蓋地的長鞭般,劈劈啪啪地怞在那兩個人身上。

可他的能力終究被壓得實在太低,能夠躁縱植物就已經是奇跡了,用它攻擊能得到什麼效果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是被嬰兒掐兩下都痛得很,更何況,雲中榭此時還沒有真的變成嬰兒。

魔戰士和「樓厲凡」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這麼大膽,在毫無防備之下竟被怞得滿臉紫印,這種結果又怎能令他們不怒!

「黃口小兒也敢這麼大膽冒犯我!去死吧!龍卷風!」

「不要以為我是魔戰士就好欺負了!魔光球!」

「難道我還會怕了你們不成!海荊!」

「我要為我和東崇的腦袋報仇!靈力球!」

「饕餮,你快住手,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啊!居然打我!不要以為你是魔女爵我就怕了你了!看我僵尸氣!」

砰砰啪啪砰砰啪啪砰砰啪啪……

這回真的成煙火大會了,天上天下五顏六色,人人身上五彩繽紛,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爭取自己的權益,幾乎都忘了自己一開始為什麼要來這兒,也忘了這攻擊的初始目標,到底是什麼。

……只是幾乎而已。

從他們攻擊開始就躲到範圍之外的天瑾,不太高興地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好像在考慮應該怎麼阻止這些人才好——

……樓厲凡,听見了嗎?——

听見了——

怎麼樣?——

很糟糕,魔戰士出現以後她就氣昏頭了,我沒辦法和她交流——

那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嗎?——

嗯——

是什麼?——

洗碗——

……〈長久的沉默〉……你再說一遍——

洗碗。吃完飯以後洗碗的那個洗碗——

……〈再次長久的沉默〉……你本來就沒什麼幽默感,拜托你!不要開這種拙劣的玩笑——

我長得像會開玩笑的樣子嗎?——

……〈仍然是長久的沉默〉……不太像——

是根本一點都不像才對吧!——

我不跟你玩這種游戲了,說吧,現在這種情況怎麼辦?——

……〈怒火滿腔的沉默〉……〈努力壓下怒火〉……那個……霈林海居然是他們的兒子——

……〈無言以對的沉默〉……樓厲凡,我說過你的幽默感不怎麼樣。

卡吧。

「斷線了……」天瑾挑眉︰「小心眼的家伙,被人說兩句就耍脾氣。」她這話說得很自如,就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找過問題所在。

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神槍手千彈也必有一滑,玩火者終究會燒到自己的,扔魔光球的,也不一定每一個都到家……

在一堆魔光球、靈力球、僵尸氣、海荊鞭、龍卷風之類東西的協同作用下,一個魔光球在大家絲毫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向一邊斜飛了出去……

踫!

正中「霈林海」的臉。

世界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幾乎同時停止攻擊,每個人都擺著各種詭異的姿勢,互相偷窺對方的表情,又一起窺向霈林海……

多麼可惜,那張臉上滿是黑灰,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片鍋底上兩個閃亮的東西——那是被稱為眼楮的玩意——在閃動。

天瑾生生扯掉了自己一縷頭發。

「……完了。」她喃喃道。

那些一波一波泄漏出來的魔力逐漸減弱,收回到了霈林海的體內,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好事,不過對靈能師和魔世界的人來說,這種假象可騙不了他們。

災難降臨了……這是所有人腦袋里一閃而過的預感。

但是他們誰也沒有想過,災難會降臨得多麼快,其恐怖又到什麼程度。

他們听到了上方傳來的,某種很厚的東西被撕開的聲音,剛才那種震動,也在同時再次出現,在頭頂上震蕩來震蕩去,仿佛一只爪子在撕扯他們頭蓋骨一般的恐怖錯覺,在眾人腦海里糾纏不休。

「那是什麼聲音?」東明饕餮問。

東崇汗出如漿,無暇也無心回答他的話。

雲中榭猜測︰「我覺得好像是撕扯的聲音。」

兩個人撲通一聲從天空掉下來,灰頭土臉地站到了他們面前︰「不,不是撕扯,是挖……」

「你們還想干什麼?」東明饕餮大叫一聲,做出了備戰的姿勢。

「樓厲凡」很嫵媚地甩了他一個白眼︰「小孩子家家的,就憑你那點能力,老娘還看不到眼里!收回去!別在這兒搗亂!」

東明饕餮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正想拖了東崇,來給自己討個公道,哪知道東崇比他動作還快,哧溜一下,人影閃過,就躲到比他高的雲中榭身後去了,被遺落在一旁的東明饕餮悲憤莫名。

他不躲倒還好,這麼一躲,反而受到了魔女爵的特別關注。

她眯著眼楮看了雲中榭——的身後——好半天才說道︰「剛才那個躲到後面的非人類,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哎……」

東崇哪里敢回答,死死地躲在雲中榭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出。

幸虧魔女爵很快就放棄了,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要注意。

魔女爵抬頭看著上空,那個被他們打得千瘡百孔,已經看不出原型的大廳天花板正在細微地震動,劈劈啪啪地往下掉土渣子。

「我告訴你們啊,你們這回可是惹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恐怕活著回去是不太有指望了……」魔女爵嚴肅地說。

魔戰士抹一把臉上的土說道︰「阿夏拉!你又推卸責任!要不是你強迫樓家人解開封印——」

「你住口!」回旋飛踢!魔戰士被打入土層。

剩下三人冷汗。

上方掉下來的土渣子變成了土塊,又逐漸變成大塊的石頭。

魔女爵回頭,露出一個溫和而陰險的笑︰「前因後果省略,總之你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現在在你們頭頂上干活的……就是那位大人物本人……」

「我們到底干了什麼……」

「哦,倒不是‘你們’干了什麼,而是……嗯嗯,一些‘不可抗力’。」魔女爵抬頭,用一種好像和自己沒有太大關系的語氣說︰「現在管什麼都沒用了,畢竟他已經……」

一陣驚人的撕裂聲劃過上空,大塊的泥土、石塊「光當光當」地砸下來,若有個普通人站在這下面,非變成肉醬不可。

靈能師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天花板一點一點升起,天花板的周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乒鈴乓啷地往下掉。

剛才他們把天花板打成蜂窩的行為,就已經讓人覺得很可怕了,而現在,他們看到了比把天花板打成蜂窩更可怕的事……

「……已經干得差不多了。」

整個天花板——包括天花板之上的那些東西︰通道、土地、山石……以及整個魔王神邸——之前讓天瑾他們走了不知多久的那些通道和地下建築,都變成了完整的一塊,像瓶塞一樣被整個怞了出去。

一瞬間,他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群井底之蛙,只能呆怔怔地看著失去了那一塊之後的頭頂,四面露出來的淒慘土牆。

由于距離實在太遠的關系,天空變成了極小極小的一塊,遠遠地在「井口」上露出一張小臉。

一塊陰影擋住那塊天空,然後有亮白的東西出現,中間有黑色的圓東西轉來轉去,那亮白色閃了閃,亮一會兒,又會忽然滅掉。

井底之蛙們想了許久,才發現那是一只眼楮——僅僅是一只眼楮。距離這麼遠還能佔滿那整個「井口」,那它實際該有多大啊!

羅天舞和樂遂絕望地撐著那塊大石頭,他們覺得自己也許已經撐了一輩子,天瑾他們肯定已經跑回了人間,把他們忘光光了。

「天舞……我想松手了……」

「我也想松了……」

「那我們一二三……」

「一二三干什麼?等死嗎?」

「當然是,我在想是不是有辦法可以……我說,你覺不覺得石頭好像松了?」

「呃,好像的確是松了一點的樣子。」

「啊,我覺得它好像在往上滾吶。」

「哦,真的耶。」

石頭,慢慢地離開了他們兩個人的肩膀,往樓梯上滾去。包括羅天舞和樂遂兩個人,都挨個兒滾了上去,剛開始只是慢速的、緩緩的,到後來速度就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呀——!不是石頭往上滾!是天地顛倒了呀呀呀呀呀——」

石頭、人、煙塵,向來路滾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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