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零度沸點」
「葉大哥,有人找你。」侍者小亮敲開經理室的門,對正在忙于設計圖的葉森道。他的另一個身分,便是與好友慕名合開的「森名公司」的合股人與設計師,經過近三年的苦心經營,這家公司已略有成果。
「是誰?」
「我,秦飛揚。」低沉的聲音,挾著王者般逼人的氣勢。
「我沒有空。」葉森瞪著眼前擅自闖入的男子。
「佔用不了你多少時間。」那種旁若無人的態度真令人氣結。
「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談的。」非常明確的拒絕。
「你這樣想?」秦飛揚堂而皇之地跨入,將門關上。「我卻恰恰相反。」
「沒想到,你竟是一家同性戀酒吧的經理。」秦飛揚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每走近一步,心里便雀躍一下,終于再次見到他了!不會錯,就是他!
為了找他,委托了不下數十家征信社,硬是挖地三尺地搜出了所有關于他的一切。謝天謝地,他活得很好,唯一不足的,便是太瘦!
「你是來嘲笑我嗎?」他十有八九是為了這個才來的!可是事到如今,難道他還會怕這些冷嘲熱諷嗎?
當初,若不是這家酒吧的真正老板穆天——一個鮮少在酒吧出現的神秘男子給了他這個機會,也就根本沒有今天的葉森。
他從來都沒有為自己的身分困窘過一個同性戀酒吧的經理!
「你怎麼這樣想?」
「否則你要我怎麼想呢?你來到底有什麼事,快說。」一看到他,胃部便隱隱作痛,葉森皺緊了眉頭。
「你學會怞煙了?」空中彌漫著嗆人的煙草味,視線落在書桌上的煙灰缸中,
滿滿的煙蒂,七年前他那被煙嗆到的模樣立即映現于腦海,他的唇邊不禁掛上一絲溫柔的笑意。
「不關你事。」
「我已經戒掉,沒想到你卻怞上癮了。」看著這個憂郁更甚從前的男人,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飛掠,多少年了,還是一樣清晰難忘。
葉森皺眉看著他,不明《日他到底想干什麼。
單腿跪下,雙臂抓住他座椅的扶手,將他困在椅中,拉近自己,秦飛揚深深看著那雙在夢中出現無數次的憂郁眼眸,緩緩道︰「對不起。」
本來還奮力想掙月兌開的葉森,在听到這三個字後,渾身一僵。
「我一直覺得很後悔,那天在你昏迷以後,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很過分。本來想等你病好一點後,親自向你道歉,但是沒想到我爸爸突然將生意轉移到美國,所以我也不得不跟去,就這樣和你失去了聯系。雖然到了美國,但是我一直盼望著和你能有重逢的一天,好親口向你說聲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吧!」
如果秦飛揚還是像以前那樣,對他進行惡劣的譏諷,葉森自信還能以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龐來對付,畢竟他對冷言冷語,已有超乎常人的抵擋力。但是像這樣秦飛揚,卻是他從未見過的,做夢也想不到,如此高傲狂妄、為所欲為的他,居然也會向別人道歉。
更沒想到,他會因為過去的事,向他道歉!
他好象比以前成熟了許多!
沈默半晌,葉森開口道︰「其實……不用道什麼歉,只是兒時的玩笑罷了。我早就忘記了。」
是呵,忘了,都忘了!
人海茫茫,誰遇見了誰,誰離開了誰,誰說了要記得,誰又說了要忘了誰……
就讓彼此,兩兩相忘!
「你真的不怪我?」秦飛揚深深凝視著他。
「有什麼可怪的……」葉森不禁微微地苦笑起來,怪他?他是他的什麼人呢?
不,他從來都沒有怪過他!
「有一句話想告訴你,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可笑……」秦飛揚微微苦笑道,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那個趾高氣昂的他,根本不會想到立見會有這麼低聲下氣、患得患失的一天吧?
「說吧。」
「我喜歡你……」微帶沈郁的口吻,根本無法與秦飛揚那狂妄傲氣的外表互相對應。
什麼?葉森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單腿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仍在繼續告白。「昨天你們走後,我想了整整一夜,我們重新再來過,好不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到美國後一點也不開心,反而一天比一天更想你,想起以前我對你的所作所為,心里就後悔得要死!不瞞你說,我漸漸發覺自己開始厭倦那些女性伴,也交往過不少男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忘不了你……
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你。」
「你又在開玩笑了…」葉森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又不是同性戀。」
多麼可笑,以前這個自聲聲罵他變態的男人,居然在向他的表白!荒謬至極的人生!
「我的確不是,在遇見你之前。這幾年來,我也一直很掙扎,但是重新再見到你後,我才明白,原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你,我愛你!」秦飛揚緊緊抓住他的手,心跳不可抑止地加快,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一個男人心跳!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原以為他已經改變了,原以為真的可以原諒過去、忘記一切,沒想到,他的惡劣,比以前更狠上千萬倍!
「你已經訂婚了。」痛心到極點,不怒反笑,葉森鎮定地揭露這個事實。
「這個我可以解釋……」秦飛揚急急道。
「不用解釋,沒有必要。」猛地掙月兌他的手,他心灰意冷地說道︰「如果你想發泄,可以到零度沸點來,我們雖然不提倡服務生與客人發生性關系,但是如果他們自願,我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說憑你的條件與手段,勾搭上幾個簡直是輕而易舉。」
「不,我要的不是這個,我只要你!」秦飛揚幾乎是吼著說道,為什麼兩個人根本談不到一塊兒?
「你要被別人抱過的男人嗎?」平靜的語氣,劃破一室的沉悶。「我和吳宇飛上床了,就在昨天晚上。」
什麼?
秦飛揚死死看著他,深不可測的眼眸如利劍一般刺來,其中的壓迫力,令所有的人看了,都會落荒而逃!
什麼!
葉森面無表情地看著即將暴怒的他,毫不畏懼的眼神,坦蕩蕩的似一片平原!
什麼!
狠狠咬著牙,一拳砸了過去,偏離他的臉頰,打中了他身後的玻璃窗。「嘩啦」
一聲,像蜘蛛網一樣的裂縫,斑駁縱橫。
糾結的鐵拳上鮮血淋灕,秦飛揚微喘著站起身來上眨也不眨地盯著葉森,就在葉森本以為他又會像以前那樣,蠻橫地撲上來撕開自己泄憤之時,秦飛揚突然掉頭,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
灰色地毯上,拖延出一道鮮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