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尹旋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她已經窩在這張舒服得讓人不想起來的沙發椅上許久,是該起來活動、活動了。
看看時鐘,啊,糟糕,時間已經有點晚,白御彰差不多要回來了,但她還沒準備晚餐耶。
不過,說真的,她恐怕吃不下晚餐了,因為剛剛已經吃了一大堆東西,把白御彰家里的零食都啃光了。
她動作得快一點才行,可是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該做什麼菜。
說到白御彰這位好鄰居,對待他們姊弟真是好得沒話說,花大把銀子請她為他張羅晚餐,還規定要她連他們三姊弟的份都一起準備。
結果演變成他們全家吃他的、喝他的,就差沒住進他家來了。
花大把鈔票裝潢的新居,他們一家三口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下班後嫌家里太熱,就跑到他家來,冷氣一開,DVD一放,從冰箱拿出飲料,開始享受起來,根本把他的東西當成自己的物品使用。
她那兩位弟弟更是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有時甚至連晚上都不回家睡覺,直接在這位慷慨的鄰居家過夜。
不過,這不能怪她,是這位好心的鄰居要他們別客氣,盡量使用、盡量吃,他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了。
邱尹旋才準備走進廚房,白御彰已經踏進家門•
「啊,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她錯愕的問。糟糕,她還沒開始煮飯!
「今天沒什麼事,所以就提早回來了。」他在玄關換上室內拖鞋。「對了,你今晚煮些什麼菜?我肚子餓了。」
「這……」
「有什麼問題嗎?」
「我還沒煮耶。」她尷尬的吐吐舌頭。
「還沒?」他的嘴角微微怞動。
「嘿嘿嘿……抱歉……」
白御彰放下公事包,扯開領結,瞄了一眼牆上的鐘。
「算了,那就別煮了。」
「你生氣啦?」她小心地觀察著臉色不太好看的他。
「沒有。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臉,然後我們出去吃飯。」
「啊?」邱尹旋懷疑自己听錯了。
「怎麼,我們不能出去吃飯嗎?」這女人怎麼一副見鬼的表情?
「當然可以,只是有件事更讓我驚愕。」
「什麼事?」
她指了指浴室。「你不去沖涼?」
「回來再沖涼也一樣。」
「啊?你沒事吧?」今天他有點反常喔,平常他一回到家總要先沖個澡的。
「喂,別把我看成是那種有嚴重潔癖的人行嗎?」
「我哪敢啊,我只是很懷疑而已。」
「你懷疑什麼啊?我今天是恰巧覺得身體還算干淨,沒有那些難聞的氣味沾在身上,所以才不急著沖澡。」
「什麼難聞的氣味?」
「我每天在法院、客戶那里和事務所之間穿梭,常會沾染一些濃郁嗆鼻的香水味,和一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難聞體味、汗味,炎炎夏日,那些體味、汗味、香水味混在一起,實在讓人無法忍受。」他愈說臉色愈難看。
「啊!拜托,被你形容得都不能听。」邱尹旋哇哇大嚷。
「我說的是實話,不然我干嘛每天一下班就趕緊消毒?」白御彰尷尬的板著臉。「我尤其無法忍受女人的氣味留在我身上。」
啊,無法忍受女人的氣味?
他該不會是……同志吧?
邱尹旋有些愕然的看著他。瞧他生得一副英挺俊美的模樣,正是同志最喜歡的類型,教人不懷疑都難。
白御彰察覺到她投射過來的狐疑目光,立刻知道她正想些什麼。「喂,你用那什麼眼光看我?」
「你……」
他立刻打斷她的話。「放心,我百分之百是正常的男人。」
「是嗎?」邱尹旋微側著頸項,瞟他一眼。「我才不相信。」
瞧他一副急著澄清的模樣,她所揣測的肯定八九不離十。
「那你要如何才相信?」這個臭丫頭,腦袋淨裝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為什麼要在意我相不相信你所說的話?」
對喔,他為什麼要在意?
她的話點醒了他,白御彰捂著下顎,意味深長的盯著她直瞧。
是啊,她說得沒錯,她又不是他什麼人,為什麼要在意?不過,他就是非常在意,就是不想讓她誤會。
「反正你不準再用那種有色的眼光質疑我,听懂了沒?」
對她一直有種好感,他對她好也不僅是出自朋友的關心,還有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疼愛。
「喔……」
「你再不把那種瀅穢的眼神給我收起來,小心……」他眯起眼警告道。
「怎樣?我只是合理的懷疑,不行嗎?」她不甘示弱的回瞪著他。
白御彰心中笑嘆,這女人居然一點都不怕他,遇到她後,他好像一直處于下風。
繼續跟她爭論只會浪費他的體力,他還是把他的口才留到法庭上發揮,不用在這里跟一個女人浪費口水。
「走了,跟你羅唆這麼久,我已經快餓昏了,今晚你請客吧,反正你也領了我不少薪水,該回饋一下。」
「你說什麼?」邱尹旋以為自己听錯了,大眼眨了又眨。
「今晚這攤讓你請。」
要她請客,想要她的命啊?她的臉色瞬間看到極點。
「失職的你難道不該請我吃一頓?」白御彰促狹的睨著她。光看她那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就知道她在緊張什麼了,他忍不住揚起唇辦。
邱尹旋咬牙切齒。這家伙真是好樣的,踩住她的痛腳!
「你先說,你想吃什麼?」她的皮夾里還剩下多少錢啊?
「你說呢?我可不吃路邊攤。」他眼中隱隱浮現不懷好意的笑。
「哪有人這樣!」接收到他的眼神,她全身竄起警覺。
「為什麼會沒有?」
「那……那讓我決定去哪邊吃。」這附近哪里有平價餐廳啊?
「快點決定,餓昏的男人可是沒什麼耐性的。」
「你……」
「好了,不準再說話,我肚子很餓了,先走吧,你到路上再想。」白御彰索性不與她多說,一把攬過她的頸項,將她架向屋外。
「喂——」
邱尹旋生氣的咬著剛送到她面前烤得香噴噴的烤肉。
白御彰搖頭笑道︰「還在生氣?這樣可是無法好好品嘗美食的喔。」
「當然,我是很會記仇的!」
氣死人了,他根本是故意戲弄她,把她帶到這家知名的韓國烤肉餐廳,讓她差點當場暈厥在店門口。
幸好他不是真要她請客,否則她恐怕會真的暈過去。
不過,都怪自己沒有盡忠職守,才會讓這可惡的男人有戲弄她的機會。
她一臉氣悶的嚼著烤肉瞪視著他。
白御彰一面細心的翻動著爐火上的肉,一面微笑欣賞著她絲毫不做作的吃相。
「你看什麼?我帶便當了嗎?」她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臉頰。
「沒有。」白御彰微眯著眼淡淡的揚起唇角。
「你一直看我,這樣我會吃不下去的。」
「好吃嗎?」
看她吃東西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塞得滿嘴鼓鼓的,好像任何東西都很美味。
也許是因為坐在爐火旁,或也許是與她坐得十分靠近,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細女敕的臉上泛著一抹紅霞。
她的肌膚粉女敕得教人忍不住想伸手撫觸,他甚至有些嫉妒被她吃進去的食物,可以與她作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只要你別一直盯著我,什麼東西我都覺得很好吃。」
白御彰嘴角掛著微笑,又送了塊剛烤好的沙朗到她的盤子里。「盡量吃,肉還有很多。」
「放心,我會很努力的吃,吃得你心中淌血。」邱尹旋雙眸瞪得極大,嚼著他剛剛送上來的沙朗︰心頭還是有說不出的氣。
白御彰一愣,接著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恐怕你吃成一頭超級神豬,我也不會心疼,更不會淌血。」
神豬?
這沒眼光的家伙居然把她比喻成那種光吃不動,只等著上供桌的豬!他有沒有審美眼光啊?
「我可是怎麼吃都吃不胖的體質耶,神豬?下輩子再看看吧!」邱尹旋咬牙切齒的怒視著他。
「那養神豬的人恐怕會血本無歸,還好我不怕你吃。」他搖頭輕笑。
「喂,別跟我說一些讓我難以消化的話,可以嗎?」她光想到那臃腫不堪的神豬就食欲全無。
「會嗎?那換這種吃法應該會很爽口,不會難以消化,吃吃看。」白御彰用生菜搭配泡菜,包了塊烤肉送到她嘴前。
「是嗎?」
「當然,吃看看。」他揚起唇角道。
她咬了一口他送上的烤肉。「咦,真的耶,爽口多了。」接著又大大的咬了一口。
「我沒騙你吧?」他單手支顎,微笑看著她充滿朝氣的清麗臉龐。
「嗯!」
奇怪,他怎麼從剛才就一直盯著她瞧啊?看得她怪尷尬的。
邱尹旋停下進食的動作,擰眉睨著白御彰。
忽地,她愕然的瞠大眼,看著她嘴前的那只手。
啊!她……她怎麼讓白御彰喂她吃東西?要命,難怪他一直盯著她看。
「啊,抱歉,我……」嘴里的那口烤肉差點將她噎著,她連忙拍著胸口,痛苦地指著他的手又指指自己。
「先喝口水,慢慢說,不要急。」白御彰連忙將水杯遞給她,並替她拍背順氣。
邱尹旋咕嚕咕嚕地喝光杯里的水,這才覺得舒服多了。
「有人跟你搶嗎?吃不夠再點就好,吃成這樣,不怕噎死?」他拿起紙巾拭去她唇畔的水漬,動作輕柔至極。
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舉止讓她心頭為之蕩漾。
「呃……」
「怎麼?又噎住了?」他睨她一眼,
他調侃的語調讓她迅速回過神,連忙拍拍胸口,順了順呼吸,以掩飾自己剎那間的失神。
「少詛咒我!」她微側頸項瞟他一眼。
「我怎麼舍得詛咒你,這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可不想餓死在家里。」白御彰半眯著眼與她說笑。
邱尹旋蹙著秀眉,望著他臉上的笑,心頭泛起陣陣疑惑。
她是怎麼了?當看著白御彰時,怎麼會有那麼一眨眼的時間,好像被他那張俊臉眩惑?
她承認他是個外型相當出眾的男人,不僅有著高大挺拔的身材,更有張帥氣俊美的臉孔,走在路上總是能吸引女人們驚艷的目光,說她是女人殺手當之無愧。
不過,他這殺手魅力對她來講應該早已免疫,她怎麼還是會失神呢……
周末的夜晚。
距離午夜還有一段時間,藍坊酒吧內除了藍調音樂與偶爾響起的酒杯撞擊聲外,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們談笑著。
白御方專注地擦拭著酒杯,然後將它們擺回架上。
「啊——痛!」
他身後忽然冒出一聲哀號。
他斜睞那聲音的主人一眼,手中的動作仍沒停,面無表情的繼續拿起一個酒杯擦拭。
「翼帆,你可以別在這里影響生意嗎?」
「你有點同情心好嗎?沒看見我全身是傷,根本無法動彈?」、
「你自找的,我可是要你在家休息。」
「我是擔心你忙不過來。」
「你在這里只會增加我的麻煩。」
「我怕有新客不認識你,被你那難看的冷臉嚇跑,才抱傷上班的。」賴翼帆齜牙咧嘴的道。
「那你就不要抱怨。」
「只要你能表現得和藹一點,親切一點,我就會收起我的碎碎念,撐起我的拐杖回家休養。我實在很怕我在家休養的這段時間,店就被你做倒了。」
白御方放下手中的抹布,單手擦腰,睨著才剛離開急診室不到三個鐘頭的好友。
「那正好,把店收起來,回去做本業。」
世上怎麼有男人這麼羅唆,實在很想從他那只受傷嚴重的腿踹下去,要他閉嘴。
「別忘了這間店你也是股東。」
就在兩人唇槍舌劍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
「翼帆,你怎麼了?」
白御彰整個人倚靠在吧台上,伸長頸子看著坐在吧台內幾乎全身是傷的賴翼帆。
「我今天出了車禍,摔車。」賴翼帆一掃方才的氣悶,眉開眼笑的看著那個百年難得出現一次的人。
「摔車?你是怎麼摔的?」白御彰瞠大眼楮瞪著他那只像是木乃伊的腿。
「為了閃避一個小孩。幸好你二哥一接到我受傷的消息,馬上來幫我處理,不然你今天來就看不到我了。」
「老三,你怎麼會來這里?」白御方挑挑眉,放了盤蒜味花生在他面前。
「二哥,你倒好,留下爛攤子讓我接手,自己跑來這里逍遙快活!」
「嗤,難道留在原地任人宰割?」
「你這個沒義氣的兄長!」白御彰將一顆花生丟進嘴里。
「這話你應該去對我們的老大說吧?」白御方調了杯「長島」給他。「說吧,今天來有什麼事?」
「我正式搬出家里了。」
「喔?」
「不過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住的地方需要有人替我整理。人力公司派來的人整理得不是很干淨,所以我想問你有沒有熟識的幫佣。」
雖然白御彰知道只要開口請尹旋幫忙,她一定會答應,但是他就是不忍心讓她那麼累。
「哈,御彰,這麼麻煩做什麼?你不是接受安排去相親了嗎?教那些女孩子幫你打掃啊!」賴翼帆不假思索地建議道。
白御彰瞪他一眼,一顆花生隨即往他額頭彈去。
「謝謝你喔,這麼爛的提議你自己留著用,教那些女孩子幫我整理,不馬上被逼婚才怪,我又不是不知死活。」
「款,我是給你良心的建議……啊——」賴翼帆想起身走向前,忽地不慎撞到傷處,不禁一陣哀號。
「活該!」白御彰幸災樂禍的睨著猛跳腳的他。
這時,一名女客人來到吧台邊。「嗨,帥哥,也給我一杯‘長島’。」她雖這麼對白御方道,卻朝白御彰拋著媚眼。
白御彰視若無睹,轉過頭望向店門,不理會她。
「你就不能安靜的坐在那里嗎?非要這麼不認分。」白御方招呼著顧客,同時斜睞賴翼帆一眼,涼涼的提醒他別不自量力。
「你……唔……」方才的踫撞讓賴翼帆痛得直呼氣。
「給我一杯特大號冰啤酒。」又有一名客人來到吧台前。
「我來。」看著陸續進門的顧客,賴翼帆急著想起身幫忙。
「免。」白御方喝阻他的同時,一杯特大杯的啤酒已放在客人面前。「先生,你的冰啤酒︰小姐,這是你的‘長島’,祝兩位有個愉快的夜晚。」
白御彰淺嘗一口調酒,傷腦筋的嘆口氣。「二哥,你有什麼人選嗎?」
「不習慣就搬回家去,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外面的生活。」
「你教我回去負荊請罪?我才剛跟太上皇翻臉,正式搬出來沒多久,就這麼搬回家,太上皇不躁死我那才有鬼……咦,那個人……」
白御彰一邊抱怨一邊環視著客人愈來愈多的酒吧,突然眼楮一亮,眉尾一挑。
怎麼會是尹旋?他們兩人好像在公寓以外的地方都很有緣。
她說今晚有點事情要處理,難道就是來這里?
「怎麼,看到了朋友嗎?」白御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只見一名顯得十分不自在的女子,別扭地坐在與她完全不同格調的男女身邊。
片刻後,白御彰揚揚唇角,「二哥,我剛剛跟你說的事情,麻煩你替我留意。我這就去當一下好人,解救被欺負的可憐灰姑娘。」
帶著興味的笑,他昂首闊步地朝那名畏畏縮縮的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