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白天一起床,康隻就覺得肩膀有些酸痛,頭也感覺有點沉重。不過因為答應所長會在星期一繳交這幾日的答辯記錄,所以即使覺得有點不適,她還是一樣進事務所加班工作。
專注工作時感覺還好,一當按下電腦關機鍵,彎腰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康隻才開始覺得頭昏目眩。糟糕了。她用手背觸觸額頭,不知是事務所冷氣太涼還是真的在發燒,她額頭好燙。
一回家她立刻服下感冒藥,洗好澡胡亂吃了點泡面,便早早就爬上床休息。本以為自己這麼頭好壯壯,大概隔天一醒來感冒就好了,結果怎知她竟一路睡,直到隔天雷鈞打她手機,康隻才悠悠轉醒。
身體好痛啊……
康隻半瞇著眼,茫然地模索噪音的來源,半晌才從皮包里模出鈴聲大響的手機。上回雷鈞責備她不好聯絡後,她馬上辦了一支新的手機了。康隻按下接听鍵,沙啞地說了一聲︰「喂?」
電話那頭的雷鈞,已經張開嘴準備要罵人了,想她星期三怎麼跟他說的,發誓她絕不會遲到,結果竟讓他足足等了半個小時--不過一听到康隻沙啞的聲音,雷鈞驀地吞下到嘴的責罵,改口問︰「妳怎麼了?聲音听起來好怪?」
康隻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只覺得自己喉嚨熱得像火燒似的。她軟弱地答︰「大概是感冒了,頭好痛……」
感冒了?!
听康隻一說,滿腔的關心取代了先前的怒氣,雷鈞連忙問︰「看過醫生、吃過藥沒?」
「我不知道,別問我這個,我現在只想休息--」康隻腦子已經燒成一團漿糊了,哪還答得出來。
雷鈞一听,更急。「妳給我妳家地址,我這就過去看妳。」
「不用了,我睡一覺就……」
雷鈞打斷她。「告訴我。」
康隻嘆了口氣,她投降,此刻實在已經沒力氣再跟他爭辯,他想來就讓他來吧。康隻對著手機沙啞地說︰「安居街X弄十五號五樓。」
「等我,我馬上到。」
雷鈞在搭電梯下樓途中,火速下了許多指令。他先打電話給雷家的專屬醫師,之後再聯絡司機去接醫師,然後要司機載醫師到安居街X弄十五號五樓與他踫面。聯絡完這幾件事情,雷鈞人剛好也跨進寶藍色的賓上跑車里,車子咻一聲地開出「霆朝」地下室。
半個小時過,兩輛不同方向的賓士轎車同時抵達康隻家樓下。雷鈞率先跨出車門,他伸手和醫師寒喧一握後,不多廢話直接走去按電鈴。
鈴∼∼鈴∼∼鈴∼∼
康隻快被樓下的電鈴聲搞瘋了!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啊,生個病想要好好睡一覺也不得安寧--康隻奮力地撐起身子,腳步虛浮地步出臥房,還沒走到對講機那,門外已傳來一陣拍門聲。
「康隻?康隻!」
耶?康隻蹙起眉頭,不是才剛響過電鈴,怎麼這會兒雷鈞已經爬到五樓來敲門了?
原來剛好有鄰居出門,雷鈞一見門開,便趁隙沖上五樓來。「康隻?有听到我聲音嗎?快點起來開門!」
拍門聲伴隨著急迫的門鈴聲,吵得沒出門的鄰居們紛紛走出來探望。是誰啊,嗓門這麼大?
幾個婆婆媽媽嘀嘀咕咕地爬上五樓,一發現穿著筆挺西裝、帥氣逼人的雷鈞,一個一個倏地張大了眼。
哦噢∼∼大帥哥耶!
「先生,你找康小姐噢?」
廢話!對廢話向來沒啥耐性的雷鈞根本懶得搭理,還是立在他身後的醫師幫他代答。
「是是……」
「康小姐應該還在家里才對啊……我今早還沒見她出門……」
廢話!雷鈞再在心里暗啐一聲,他剛才跟她通過電話,當然知道她人在家……電話!
雷鈞猛拍額頭,一急他竟然忘了,他可以打電話叫她啊!
念頭一轉,雷鈞即刻拿出手機撥給康隻。急死了,她現在到底怎樣了,已經響了三聲,怎麼還不接電話?
正當雷鈞急得跳腳之際,厚實的鍛造鐵門悄俏拉開一角。「雷執行長--」
不是她不想開門,實在是因為鐵門太沈又太老舊,平常身體好時已經不太好打開,這會兒又加上渾身無力--
一听見康隻聲音,雷鈞下意識用力朝門一推。
「唉呦!」
腳步虛浮的康隻哪禁得起他這麼用力,他一推,她的頭也跟著朝鐵門上敲,聲音之響,連立在雷鈞身後打探的婆婆媽媽們都發出驚叫,好在雷鈞反射神經向來不錯,當康隻頭敲到門正準備朝後倒去時,他早先一步將她撈進懷里護好。
頭痛再加上那一撞,康隻腦子整個都昏了。她身體軟軟地偎靠在雷鈞懷里,一口吸進縈繞在雷鈞身上的香氣--好熟的氣味……雖然已處在快昏厥的狀態,不過康隻仍一下認出他身上的味道,是Burberry的「Brit」男香。之所以這麼熟,是因為她房里,正好擱著一瓶「Brit」女香。
好巧……
這是康隻最後一個意識,念頭乍落,她人也跟著暈了。也好在她暈了,不然要是被她發現自己正親密地偎在雷鈞懷里,而鄰居們非但不過來攙扶她,竟還站在一旁看好戲似的起哄鼓掌,免不得又會跟雷鈞臉紅脖子粗。
也不能怪婆婆媽媽們反應太過,實在是因為英雄救美的畫面太好看……雖然對愛講廢話的鄰居沒啥好感,不過雷鈞喜歡掌聲,听見她們叫好的吆喝聲,雷鈞甚至還轉頭跟她們一頷首,這才打橫抱起康隻,走進洞開的大門。
啊……
被關在門外的婆婆媽媽們接連發出羨慕的輕嘆,臉上浮現向往的紅暈。這輩子要是能被那樣的帥哥抱過一次,真的是叫死也甘願……
「康小姐哪時候交了一個這麼帥的男友啊?!引」
幾顆燙著釋迦牟尼小卷卷的黑色頭顱湊在一塊討論,里頭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起該要問問雷鈞的來歷,也沒有人注意,昏迷不醒的康隻被他這樣抱進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眼見家庭醫師收起听診器,又打開康隻嘴巴眼楮瞧完狀況之後,雷鈞才一臉緊張地問︰「醫師,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好,只是流行性感冒。不過她現在正在發燒,我先幫她打支退燒針。」家庭醫師從黑色皮箱里拿出針筒與藥劑,當細小的注射針插進康隻手臂上,只听見她模糊地傳來一聲︰「痛……」
「忍一忍,醫生在幫妳打退燒針。」
雷鈞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幫康隻拂去額前汗濕的劉海,直到此刻他才有余暇發現,康隻的頭發原來這麼軟、這麼長。
一向綰在腦後的長發松松地攤在米色的枕頭上,她的發色下黑,比較接近黑咖啡的那種深褐色。趁著醫師俯身在書桌前開藥單,雷鈞忍不住著迷地多模了幾把。
好軟,真好模--
「雷執行長……」醫師喚,雷鈞急忙怞開擱在康隻頭上的大掌。
「什麼事?」
「這個是藥單,得麻煩你到附近的藥師藥局照著這藥名拿藥,一天四次,飯前飯後都可以,睡前再多服一包。萬一再發燒,我也開了退燒藥,不過每次吃藥中間得隔四個小時……」
醫師的醫囑其實每次都差不多,以往雷鈞總會嫌煩地將耳朵關上,難得他會這麼用心地聆听醫生說話。醫師幫雷家看病快十年了,頭一回見雷鈞這種反應,一邊交代著,他忍不住朝床上多看了一眼。
在床上睡著的康隻白著一張素顏,即使沒化妝,臉蛋一樣清麗可人,尤其現在高燒未退,白皙的頰上還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就像抹了腮紅似的,臉頰紅潤潤。
她的確漂亮。醫師心想。只是以雷鈞的身分地位,要多美的女子沒有,雷鈞會只因為這樣,就對她如此關心照顧?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醫師懷著滿心的疑惑離開康隻家。醫師前腳一離開,雷鈞馬上掏出手機撥給樓下司機,要他把醫師送回去之後,回雷家請廚師弄幾道清爽可口的料理,弄好了他再送來安居街。
合上手機,雷鈞低頭望著睡臉安詳的康隻,可能是剛打下去的針劑起了療效,感覺她的臉沒像方才那麼紅了。
趁她還在睡,他到附近找藥局拿藥好了。
雷鈞說走就走,不過在抵達大門前他突然想到,沒鑰匙他等會兒怎麼進門?難不成還要再吵一次康隻?他站在玄關口朝左右看了下,突然眼角瞄見鞋櫃上擱了一只玻璃盤子,上頭放了一串應該是門鑰匙,他打開門試了一下,嗯,沒錯。他滿意地將鑰匙塞進西褲口袋里。
他不想單獨留下康隻太久,事不宜遲,雷鈞鎖好門後,便匆匆跨步奔下樓梯。
雷鈞一拿好藥立刻回來,大約一個小時後,司機也送來雞湯、隻果和裝在燜燒鍋里的廣東粥。
趁康隻未醒,雷鈞已將康隻的小窩里里外外全看了一遍。
嗯,他喜歡里頭的配色,客廳里只有套著白椅套的雙人長椅,前方是同色的方形木桌,靠牆是木色的長型書櫃,里頭擺滿許多大部頭的法律專書;臥房的床罩仍是米色,不過窗框和書架卻涂上美麗的橄欖綠漆,然後他還注意到,四方木桌充當的梳妝台上,擱了一瓶Burberry的「Brit」女香。
正當他打開「Brit」女香瓶子,低頭欲聞時,康隻正好醒來。
「嗯……」
一听見聲響,雷鈞立刻走回床鋪探視她。康隻眼楮眨了眨然後張開,驀地瞧見雷鈞的臉龐,她猛地一嚇!
他怎麼會在這?康隻再看看四周,沒錯啊,這的確是她家。
他怎麼進來的?
之前一個多小時的事,康隻完全記不得,唯一殘存的意識,是額頭上那一個包,這會兒還隱隱作痛著。
「感覺好點了嗎?」听見雷鈞這麼一問,康隻才猛地注意到,唉呦,她穿著睡衣啦!
「你你你……」口才流暢的她竟然緊張得結巴!康隻再度一羞,她趕忙拉來被她卷在懷里的薄被將自己裹好,這才穩了心神,她怒瞪雷鈞。「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在哪?!」
「當然是妳告訴我的。」
瞧她橫眉怒目的模樣,雷鈞忍不住伸手敲她腦袋,而他哪兒不踫,竟敲到她仍腫起的包。康隻捂著額頭發出一聲哀嚎,雷鈞一嚇,連忙道歉。
「你在干麼,痛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妳的頭剛被門撞到--」發現康隻仍舊沒印象,雷鈞索性將今早的事,前前後後全說給她知道。
听著听著,康隻驀地蹙起秀眉。
見她因病爽約,他非但不生氣,還幫她請醫生,親自過來照顧她?他是「霆朝」的執行長,一個身價上億的男人耶,有必要為了她--一個資淺的小律師,做到這種程度嗎?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听見這個問題,雷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說真話,這個問題、他當真還沒想過。所有的反應都來自于直覺,听見她人身體不適,他直覺知道應該幫她請醫生,過來探視她情況,至于為什麼?唔……
「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雷鈞與康隻目光交接,睇見他炯炯有神的黑眸,康隻再次控制不了地羞紅了臉。
討厭,她干麼沒事亂臉紅啊!
「妳是律師,妳比較聰明,或許妳可以幫我想想,我為什麼會這樣。」
「一听就知道你在搪塞我!」他可是金字塔上的頂尖人物耶!她哪可能比他聰明,比他會講話!
瞧她嘟嘴嬌嗔的模樣,雷鈞忍不住笑,突然他想起什麼似的,轉身走出臥房。「妳坐在這等我,我去幫妳端吃的東西。」
連吃的他都準備好了?!康隻心里的不安越形擴大,還來不及厘清思緒,雷鈞早已瑞著木制托盤回到臥房,托盤上擱了三缽香氣四溢的雞湯,廣東粥和切片隻果。
「醫生要妳多補充點營養,感冒才好得快。」他拉來一把木頭椅,將托盤往椅上一放。
生病理當沒什麼胃口,不過雷鈞端來的雞湯和粥,味道實在太鮮,讓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還有隻果,不知是誰這麼費功夫,切成八等份的隻果切片上,還細心切出了兩只可愛的兔子耳朵。
「這不可能是你弄的吧……」康隻將「紅隻果兔」拿在手心把玩,一邊好奇地看著雷鈞。
雷鈞雙手環胸,斜著頭不服氣地哼著。「用刀切出兩只兔子耳朵有什麼難,改天有空我切給妳看!」
康隻將隻果放進嘴里,好香好甜,正好消除剛喝完雞湯的油膩感。
「這隻果好好吃,你要不要也吃點?」她將缽移靠進雷鈞,雷鈞也老實不客氣,大手抓起一個往嘴里一送,不到幾秒只剩下兩只免耳朵孤伶伶地躺在缽里。
「對了,吃完飯記得吃藥,醫師有交代一天要吃四次。」
像秘書似的,雷鈞嘮叨地復述醫生的交代,怕她發燒水分流失太多,他還買了六瓶寶礦力水得,叮嚀她沒事就倒個幾杯喝。
瞧著他殷切的表情,康隻忍不住想,雷鈞好像沒她之前想的那般可惡……他真的變「好」了嗎?康隻抿嘴暗忖,不然試試他好了。
「那一百萬呢?」
被她這麼一問,雷鈞呆了一呆。「什麼?」
「你還是堅持非要我陪你一天,才願意取消我偷了一百萬的指控?」
兩人目光相接,一看就知道,雷鈞正在腦里苦思她的問題。
「如果我說算了,妳以後還會見我嗎--我是說,以康隻這樣的身分,而不是用霆朝的代表律師身分來見我?」
康隻可以說謊,只是基于職業道德,基于他剛才的細心照顧,康隻不想騙他。
「不會。」她搖頭。
「為什麼?」雷鈞皺起眉頭。
「因為我們的身分太懸殊了--」
「這不是理由,」雷鈞拒絕接受。「我要听的不是這個。告訴我,妳百般拒絕我接近的真正原因何在?」
雷鈞非常有魄力,尤其從他眼底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在在都清楚地告訴康隻,他想得到的,他一定要得到。
她最怕的也就是這一點。因為康隻明白,雷鈞之于她就像感冒病毒,一接觸,她就完全失了抵抗力。
康隻別開頭,她怎麼可能告訴他這個。只是雷鈞當然不肯放過她,她頭一轉,他人也跟著落坐床沿,不管康隻怎麼閃躲,就是躲不開他的視線。
「你別這樣看著我!」康隻惱怒地嗔道。
「因為妳還沒回答我。」
康隻斜眸瞪他,只見雷鈞突然伸手一抓,將她揪著薄被的小手牢牢抓在手心。康隻欲掙月兌,卻只被他揪得更緊。
「放開我!」她惱怒。
「除非妳告訴我原因,為什麼當年可以,現在就不行--妳根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在閃避我!」
被他逼得無處可躲,迫于無奈,康隻只好選擇正面迎戰。
「因為現在的你也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接近我!讓我們把事情回溯到最前頭,當我再一次跨進霆朝,你根本就沒認出我,既然你已經把我忘掉,那就表示我對你毫不重要。既然毫不重要,那我為什麼要同意你再次接近?」
雷鈞一針見血地點出重點。「妳是在氣我忘記妳?」
康隻臉一紅。討厭,他老是這麼敏銳!
「關于我忘記妳這件事,」雷鈞想了一不然後說︰「我承認,當年的我的確沒把妳放在心底,因為當時我有太多事情要注意。我換了一個全新的環境,接觸到我不曾想象的世界。在台灣,我一直覺得我很行,很聰明,可一到美國,我才發現比我更聰明、背景更棒的人多得是。
「幾乎可說,從台灣剛到美國去的那兩年,是我人生中最悲慘的時光,我完全沒有閑暇回憶台灣的一切,我只知道我必須萬分努力,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拉近我跟同學之間的差距。」
听著雷鈞的描述,康隻可以在腦中想象當時的畫面。原來聰明如雷鈞,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她看了他半晌,然後點點頭。
「好,我可以接受你當年忘了我的理由,可是現在呢?為什麼會在十年之後,在你完全不記得我的情況下--突然動念想要接近我?」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一說錯就會造成千古恨。雷鈞垂下頭琢磨好久。
說不想讓別人追走她嗎?這雖然是實話,但感覺太霸道了,料想她听了一定會生氣。
「坦白說,這問題的答案我也還在尋找。我只知道我想接近妳,不管妳接不接受、情不情願,我就是想接近妳。」
他很坦白,沒要任何花招。康隻理當感謝他如此誠實,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頭又隱隱覺得難過。因為,他之所以接近她,並不是出于愛,或者是喜歡。
「謝謝你,但是我不行。」康隻低頭望著她仍被他握住的手。他的手那麼大、那麼暖,但卻不是屬于她的。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有愛就好的小女孩了,她二十六歲了,得開始為將來做打算。康隻非常清楚,知道雷鈞的將來,將會連結在一個比她更足以匹配他的對象,例如某某董事的千金,或者是其他的名門之女--而不是她康隻。
「告訴我原因。」
「因為我不想再一次經歷當年的痛苦。」記起從前,康隻眼里凝出了幾顆眼淚,她趕忙低下頭,不想讓雷鈞瞧見她難過的表情。
「因為我知道,一旦我接受了你,下場一定會像當年一樣,你會再次因為什麼,而把我忘在腦後--只剩下我一個人記得。」
這才是原因。雷鈞終于了解。
他悶聲不響地看著康隻怞回她的手偷偷拭淚,看著她拭淚的動作,雷鈞驀地領悟,這輩子這麼愛他的女人,除了康隻之外,沒有別人了。
十年的傷痛--她竟牢牢記了他十年,十年未變,
一股酸楚的心疼從他心窩涌上,雷鈞一時情難自禁,忍不住伸手抱住康隻。
「別這樣……」
「噓……」雷鈞將臉埋進康隻發際,細聲呢喃。「別說話,我只是想這樣抱妳一會兒……」
雷鈞的聲音如此憂傷,當不讓康隻以為,抱一抱她之後,他們倆的交集,到此即會終結。于是她不再掙扎,靜靜地伏在雷鈞胸口,聆听他沈穩的心跳聲。也不知過了多久,雷鈞突然松開懷抱,拉開身子俯視她。
「不行。」
「什麼不行?」康隻納悶地蹙起秀眉。
雷鈞說︰「妳還是得陪我一天。」
康隻驚訝地瞪大眼。
「我說過了,不管妳接不接受、情不情願,我就是想接近妳。」
「即使明知道這麼做可能會傷害我,你也在所不惜?」
「妳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現在的妳,已經擁有足夠的影響力,令我一接近,就不想再離開妳?」
這--有可能嗎?康隻眨眨眼。「我可沒辦法像你那麼有自信。」
「那是妳的事。我在乎的只有一點,我想接近妳。」
真的是牛牽到北京一樣是牛,完全不給人轉圜的余地!
「算了,你想怎麼樣隨便你,」康隻停頓了下,然後斬釘截鐵地說︰「總之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
對于她的說法,雷鈞選擇不子回應。反正就耗著,看到底是他夠厲害,還是她夠堅持。
「既然妳人沒事,那我先離開了,記得藥要照時間吃。」他起身說道。
「我會的,謝謝你。」康隻點點頭。
「不客氣。」
一邊說話,雷鈞特意駐足康隻床邊,她詫異地抬頭看他,卻只見他伸出手,憐愛地柔柔她發頂後,這才畢步朝房門走去。
突然他停下腳步。「對了,手機保持開機,晚點我會再打電話給妳。」
康隻不予回答,只是一路睜著眼目送雷鈞離開。直到傳來大門叩地關門聲,她這才抬起手,留戀地撫模著雷鈞剛踫過的地方。感覺他手掌的暖度,還依稀殘留在她發上……
「神經!」一意識到自己在干麼,康隻連忙將手怞回,她翻身躺臥在床上,用薄被將自己通紅的臉蛋藏好。
她才不敢推究,她剛才下意識的舉動,到底有什麼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