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她不眠不休的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擺在繡畫上,免得她一停下來,腦子就想到郡主說的話,那一字一句不斷的在她心里發酸發酵,她為郡主難過,她也為人的身由不己難過,這就是命運嗎?雖然說天命難違,但是不該盡人事嗎?
「秦姑娘……秦姑娘……」小喜大呼小叫的跑進房里,直接沖到秦綢兒面前,也不管她這會兒是否在干活,「不好了,郡主昏倒了!」
心急的站起身,她上前抓住小喜,「郡主怎麼會昏倒了?」
「郡主接下聖旨之後就昏倒了。」
忽覺眼前一暗,她連忙兩眼一閉,身子不禁微微一晃。聖旨已下,這會兒想教皇上收回成命更是難如登天。
「秦姑娘,-怎麼了?」小喜擔心的叫道。
長長吐了一口氣,她緩緩睜開眼楮,「我沒事。」
小喜安慰的拍了拍胸口,「秦姑娘,-可別嚇我,我以為連-也要昏倒了。」
「王爺知道嗎?」
忍不住嘆氣,小喜像在抱怨又像在發牢蚤,「王爺怎麼會不知道呢?不過,那有什麼用?王爺這回是鐵了心,什麼事都不想管,他只吩咐李總管多派幾個人照顧郡主,連去看郡主一眼都不肯。」
真是奇怪,有一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雖然王爺對這件事的態度很無情,可是不管怎麼說,他一向很疼愛郡主,為什麼這會兒連關心一下郡主都不願意?
「秦姑娘,郡主真的好可憐哦!」
「難就難在這是聖旨,除了皇上,誰都沒法子幫助郡主月兌離困境。」
「可是,-不知道那個怡王爺有多討人厭,驕縱貪玩,京城的百姓沒有一個喜歡他,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麼,他怎麼會把自己最疼愛的郡主嫁給那種人?萬一郡主因此想不開尋死怎麼辦?」
「郡主不會這麼做。」
「郡主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教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別嚇我。」秦綢兒听得心驚肉跳的。小喜確實說對了一件事,郡主一直受盡寵愛,她看似嬌貴率性,其實很脆弱,一下子天地變色,她怎麼受得了?
「我真的好擔心。」
沉吟半晌,她也真的很不放心,「我去瞧瞧好了。」
「小月,郡主醒了嗎?」房門一開,秦綢兒心急的問。
「醒了,可是……」小月還是側過身子讓她自個兒看。
看到郡主像個雕像似的坐在炕上,兩眼無神的望著前方,昔日熱情活潑的可人兒變成這般痴傻的模樣,真是教人鼻酸。
秦綢兒走進屋內,在她面前蹲下,溫柔的握住那雙冰冷的手。這一次她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等她自個兒有反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蘭兒終于說話了,她的聲音听起來空空洞洞的,好像沒有靈魂似的,「綢兒,-知道嗎?我一直想著,若是我的脖子往白綾上一吊,三哥哥見了會說什麼?皇帝哥哥見了又會說什麼?他們會難過嗎?他們會為我流下眼淚嗎?他們會後悔今日對我的殘忍嗎?-想,他們會嗎?」
「不可以!」秦綢兒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郡主千萬不可以做傻事!」
心一震,蘭兒的魂魄終于歸位了,「不可以嗎?我也知道這樣好傻好傻,可是我的腦子就是停不下來。」
「這世上每個角落都有著悲傷的故事,有些人有一頓沒一頓,腦子卻還是想著如何活下來,因為活著就是希望,無論希望多渺小,他們都願意為生命奮斗。
「有些人原本活得還算過得去,卻敵不過死神的召喚,奴婢的父母就是如此,一場瘟疫,生命由不得自己,這才知道,原來單單活著就是一種幸福。貧窮也好,富裕也好,生老病死原本就不是自個兒可以作主,為何要舍棄活著的可貴?」
淚水緩緩的溢出眼眶,蘭兒語帶哽咽的道︰「其實,我根本沒有勇氣做傻事,可是,我也沒有勇氣面對未來,我真的好苦好苦,-說,我該怎麼辦?」
腦子突然有一道念頭閃過……身子一僵,秦綢兒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毅然決然說出那股瘋狂的想法,「逃!」
「……-說什麼?」蘭兒顯然嚇了一跳。
「逃,比起做傻事、比起面對未來都更需要勇氣,但是郡主可以得到一個全新的未來。」
「秦姑娘,-瘋了是不是?怎麼可以勸郡主逃走?」小月听得膽戰心驚,眼皮一直狂跳,「-知道違抗聖旨的下場嗎?這是死路一條啊!」
「郡主都不想活命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不如,大膽的選擇一個可以扭轉命運的機會,況且,皇上一向疼愛郡主,他又怎麼忍心砍郡主的頭?還有,奴婢也相信在生死交關的時候,太後一定會盡全力保住郡主的命,那郡主為何不能放手一搏?」
「這……不對不對,我們根本逃不了!」小月堅決反對這種瘋狂的行徑。
「這確實很難,可是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不行不行,這不是在開玩笑……」
「逃不成,郡主也不會有事,頂多挨頓罵。」
雙手合十,小月苦苦哀求,「秦姑娘,-別再說了好不好?萬一不小心被听見了,-這條小命也沒了。」
頓了一下,秦綢兒心疼的看著臉上還留著淚痕的蘭兒,「奴婢怎麼能狠心棄朋友不顧?雖知道這樣太過膽大妄為,奴婢卻不能不說,連一絲絲機會也不願意給自己,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那一絲絲機會得拿自個兒的命來賭,這未免太任性了。」
也許,但是她的目光依然堅定的看著蘭兒,「郡主以為呢?」
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蘭兒終于說話了,「給我三天的時間好好想想。」
「郡主,-別听秦姑娘胡言亂語。」
「-別急,我不是說會好好想想嗎?若是行不通,我們就別試了。」
這一說,小月的心情更沉重了,「若是行得通,不就要試了嗎?」
不再言語,蘭兒似乎又陷入自個兒的世界。她在想,她真的有勇氣為這一絲絲的機會付出一切嗎?
小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場驚天動地的災難就要發生了。可是她能怎麼辦?唯有祈求老天爺可憐郡主,千萬別讓郡主遭遇任何不幸。
回到房里,夜已經深了,還好小喜很貼心的先幫她點亮了燈火,她不用模黑找打火石。
房門一關,秦綢兒失神的靠在門板上。她是不是太沖動了?無論郡主是否能月兌逃成功,若王爺知道這是她出的主意,她一定會被降罪,搞不好,還會賠上自個兒的命……她在愁什麼?若是她的命該絕,那又如何?她是一個沒有牽掛的人,還有什麼好計較?
自從郡主問她,可以當她的朋友嗎?似乎就注定她必定要卷入郡主的喜怒哀樂當中,雖然她們之間始終隔著無法跨越的距離,還有著微妙的心結,但是那一刻的感動卻深植她的內心,從那時候起,她就沒辦法將郡主隔絕在心房外。
這一輩子,她都會當郡主是朋友,若她必須為朋友賠上自己的命,這也只能說她命該如此。
「-再不回來,我就要派人去找-了。」
嚇!驚慌的往後一跳,她慌亂的瞪著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玄禎,「王爺!」
「我好像老在嚇。」他像在責怪自己,又像在取笑她。
「王爺有事可以派人召喚奴婢,用不著親自前來奴婢這兒,若是教人瞧見了,有損王爺的身份。」
「-還記得我的身份嗎?」
「奴婢片刻不敢忘記。」
「是嗎?」舉步向她逼近,他的眼神轉為咄咄逼人,「可是我告誡-的話,-一句也沒擱在心上。」
「王、王爺究竟想說什麼?」秦綢兒一陣心慌的咽了口口水,四周的溫度急劇攀升,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鎖住她的四肢百骸,令她無法動彈,就如同掉落蛛網的蟲子,眼看著獵人一步一步逼近,卻只能無能為力的在原地掙扎。
隔著不到一步的距離,他停下腳步,像在責備她,又像是拿她莫可奈何似的說︰「綢兒,為什麼非要招惹我?」
「奴婢不明白王爺的意思。」她從來沒有招惹他的念頭,尤其那天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她更是命令自己連想都不能想他,唯有將他徹底逐出腦海,才能斷了對他萌生的愛意,她不想離開京城的時候痛不欲生。
「-是不是去蘭兒那里?」
「是,奴婢不能去郡主那兒嗎?」
「我還得再說幾次別多管閑事,-才會謹記在心?」為了掩飾內心的焦慮,玄禎的口氣比平日更為冷冽。他是在保護她,他不想要她發生任何事情。
微微揚起下巴,秦綢兒倔強的看著他,「王爺多慮了,奴婢只是沒法子像王爺如此殘酷的冷眼旁觀,奴婢只想在郡主最無助的時候關心她,也許是無濟于事的言詞,但對郡主來說,卻是活下去的力量。」
殘酷?冷然一笑,抬起右手,指月復輕輕她的頰骨,他听似冷漠的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無奈,「-不懂,這就是我和蘭兒無法抗拒的命運。」
聞言,她為他心疼,「奴婢可以為王爺做什麼?」
「置身事外。」
一陣寒意襲上心頭,她為他只想著明哲保身的態度感到心痛難過,「王爺,奴婢也許不懂,但是奴婢會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活,即使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奴婢也心甘樂意。」
頓了頓,玄禎近乎喃喃自語的說著內心的矛盾,「我真不希望-如此固執,可是-的固執為何如此教我動心?」
秦綢兒驚愕的看著他。她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綢兒,-為何不離我遠一點?」
「奴婢……奴婢沒有……」看著越來越逼近的俊顏,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頓覺口干舌躁,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若非背抵著門,她兩只腳早就站不住了。
「-有,-害我心神不寧。」
「……王爺,你別跟奴婢開玩笑,奴婢承受不起。」
「我寧可自個兒是在開-玩笑,我也用不著為-擔心。」
雖然她寧可這不是真心話,但是她知道他句句出于肺腑。原來,郡主不是胡亂猜疑,可是,為何如此?他怎麼會對她這個卑微的繡女動了心?
當她腦袋一片混亂的時候,他俯身掠取她輕啟的朱唇,再度品嘗她的甜美,不同于上一次躁進的激情,這一次是近似絕望的纏綿,連他自個兒都不願意相信,她竟然如此固執的盤據他的心頭,而且已經嚴重威脅他的理智,他不應該讓她成為他的要害,他不應該讓這份情感越演越烈……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他只想滿足對她的渴望。
許久,他緩緩的放開她,直到兩人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他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又一次提出嚴厲的警告,「綢兒,若是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
她也堅定的迎向他的警告,「不管王爺怎麼對待奴婢,奴婢都不會怪王爺。」
三天到了,秦綢兒趁著夜色悄悄的來到郡主的房里。此事關系重大,她還是盡可能行事低調,免得又傳到王爺那兒。
「不知道郡主想明白了嗎?」
「郡主,-千萬別沖動哦!」小月急急的插嘴。
「小月,可以請-安安靜靜別說話嗎?」今兒個蘭兒看起來特別沉靜,顯然她已經想通了。
咬著下唇,小月很不甘心的轉開身子。
緩緩吐了一口氣,蘭兒道出自個兒深思後的結果,「綢兒,我想給自己一絲絲的機會,可是,我能逃到哪兒呢?三哥哥、太後、皇帝哥哥,他們是我在世上僅有的親人,我根本無處可去。」
「郡主跟奴婢一起去蘇州。」其實這三天,她自個兒也在思考,嬌貴的郡主怎麼禁得起長途跋涉的奔波?而且郡主應該躲到哪兒才好?單靠小月照顧郡主太辛苦了,再說,小月恐怕沒有單獨陪伴郡主出過遠門的經驗,她真的放心不下,想來想去,她最好跟著她們。
許久,蘭兒才吐出話來,「什麼?」
「雖然奴婢在蘇州沒有家產,可是那兒畢竟是奴婢從小生長的故鄉,奴婢在那兒想找個棲息之處並不難,不過,恐怕得辛苦郡主了。」
「綢兒,-用不著為我這麼做,這是我的事,我該自個兒承擔一切。」
「奴婢說過了,奴婢怎麼能狠心棄朋友不顧?」
張著嘴,蘭兒卻說不出話來。她從來不知道感動竟然是如此美妙的事,雖然眼淚不停的滾滾而下,卻是充滿喜悅的眼淚,因為她並不孤單,有個可以在患難中扶持的朋友是多麼幸福啊!
「雖然奴婢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是多一份力量,總是多一份幫助啊,請郡主讓奴婢在一旁伺候。」
半晌,哽咽的聲音終于吐出話來,「綢兒,我真的很開心有-這個朋友。」
「郡主願意當奴婢是朋友,奴婢也很開心。」
「郡主,我們真的要離開嗎?」小月忍不住又跳出來說話了。雖然她曾經陪著郡主隨皇家到承德的離宮,不過當時舒舒服服的坐在車上,她只要陪伴著郡主,一路上說說笑笑,什麼事都有人伺候,這回可就不同了,事事都得自個兒來,而且還是逃亡,她真的很擔心。
「小月,若是-怕吃苦受罪,就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留在這兒好了。」
這一听,她可慌了,「郡主怎麼可以不要小月呢?雖然小月膽子小,又沒有多大的用處,可是小月說過了,一輩子都要跟著郡主!」
「我不是不要-,我是不想拖累。」
「郡主當初買下小月當丫頭,小月就很清楚,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小月都會待在郡主身邊伺候。」
「-這麼想,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其實我也離不開-啊!」
小月安心的笑了,不過下一刻她又皺起眉,目光立刻轉向秦綢兒。她對逃亡可是一點概念也沒有!「我們要怎麼離開?」
「這一點我想過了,我們必須想個法子弄輛馬車載我們出城。我們先到通州,再由那兒搭船南下。」
「這會兒府里每個人都瞪著眼楮盯著我,我要輛馬車一定會令人起疑心。」
「這事得俏悄進行,千萬別打草驚蛇,否則就走不了了。」
「我想,弄輛馬車載我們出城倒不難,可是到通州就不好為難人家了。」畢竟是下人,小月的門路當然比郡主多。
「我們用不著為難人家,」秦綢兒走過那段路程,「-沒听過進了通州就等于到了京城嗎?我們直接用走的,不過,最好可以弄到男裝,女兒家行動上總是比較不方便。」
蘭兒立即道︰「這個小月一定有法子。」她曾經扮過男裝,不過當時是好玩。
「小月,還得請-打點一些路上吃的、穿的、用的,我也會準備一些,三天的時間夠-張羅嗎?」
「我想沒問題。」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三天後,我們過了四更起程,剛好天亮的時候出城,先在通州過一夜,隔日再搭船南下。」
這是一個難以平靜的夜晚,秦綢兒雙手環抱拱起的雙腳坐在床上。過了四更她就要離開這兒了,繡畫經過這幾天的趕工,主要的部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部份交給哪個繡女都不成問題,說起來她已經沒什麼牽掛了,可是,她心頭總有一股戀戀不舍,難道是因為臨走前不能見王爺一面嗎?
她不想否認,她很想見他一面,就是一眼也好,可是她又不能去找他……一旦惹上「情」字,想把一個人逐出腦海談何容易?
「-在想什麼?」玄禎站在隔開內房和前廳的拱門邊。
雖然他老是不打一聲招呼就蹦出來,她還是嚇了一跳,「王爺!」
「我不想嚇-,可是也不知道為何,今晚特別想見。」他很難再隱藏自己的渴望,每次見到她,他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她又比上次更令他心動……他真不該放縱自己來看她,但是雙腳似乎有自個兒的主張,情不自禁就往這兒走來。
羞赧的紅了臉,秦綢兒連忙下了床,試著用輕松的態度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王爺說話越來越不正經。」
「過來。」
踟躕了半晌,她顫抖的一步一步來到他面前。
「剛剛我敲了門,-大概想心事想得太認真了沒听見,因為門沒上閂,我就自個兒進來了。」雖說這兒是睿王府,可是若有膽大妄為的宵小侵入,她門沒上閂還是很危險。
「奴婢想待會兒還要去院子走走,所以門沒上閂。」因為過了四更就要離開,她怕自個兒睡太沉了,所以門不敢上閂,就是為了方便小月進來喚醒她。
抬起右手,他忘情的撫模那張縴細的嬌顏,勝過她的美人兒,他見過無數,可是為何獨獨對她情難自禁?
「奴婢有什麼不對嗎?」她覺得自個兒的心髒快要蹦出胸口了。
「-太固執了,總是教人放心不下。」
「奴婢身份卑微,不值得王爺放不下心。」
頓了頓,玄禎教人模不著頭緒的問︰「綢兒,-知道當今皇上是什麼樣的人?」
盡管不懂他提出這個問題有何用意,秦綢兒還是很認真的回答,「不知道,奴婢只是個平凡的小老百姓,但求衣食無缺,平平安安過日子,當今皇上是什麼樣的人又有何重要?」
「說得好,對平凡的小老百姓來說,有好日子可過就好了,沒有人真正在乎當今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不過,我告訴-當今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他有雄才大略,他有愛民之心,可是卻不容許一絲絲忤逆之心。」
眼皮怞動了一下,她有些不安,「王爺究竟想告訴奴婢什麼?」
「蕙質蘭心的-怎麼會不明白我的意思?除非-不想明白。」
她確實明白,可是令她驚慌的是,他似乎已經猜到她想助郡主逃走的計劃,難道他派人暗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嗎?她突然覺得很不安,她們可以成功嗎?
「綢兒,不管-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我不會原諒犯錯的人,-懂嗎?」
「奴婢懂。」
「我希望-是真的懂。」
噗哧一笑,秦綢兒覺得很有趣的瞅著他。
玄禎挑了挑眉,不明白什麼事逗她開心。
「王爺老當奴婢是三歲小孩。」
「-若是三歲小孩,我大概不會老想著。」
「王爺又不正經了。」
猛然將她摟進懷里,他真想把她柔進自己的身體里面,他也不懂自個兒哪兒不對勁,這些天老覺得心很慌,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先是一僵,她慢慢放松自己偎在他胸前。過了今夜,她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就讓她好好的擁抱這一刻。
秦綢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喜歡他的懷抱,感覺好溫暖、好幸福,雖然這害她心跳不听使喚的亂了。「時候不早了,王爺是不是應該回房歇著了?」
頃刻,他緩緩的推開她,「確實不早了,-也早點歇著。」
「是,奴婢送王爺。」
「不用了,夜深了。」不過,腳步遲疑了片刻,他方才轉身離開。
一會兒後,她走到櫃子取出王爺的披風放進行囊。原本是不想帶走不屬于她的東西,可是,就讓她自私一次,偷偷擁有他的這份情。
再度上了床,她輾轉反側才人了眠,這一夜,她的夢里全是他。
雖然驚心動魄,她們終究順利的出了城,然而,這卻是旅程的開始,尤其對嬌貴的郡主來說,這是一場災難的起頭,不到一個時辰她就吃不消了,不過她還是咬著牙撐了下去,她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可是現實到底擊垮了她,她實在沒力氣再走下去了。
「綢兒,我不行了。」蘭兒無助的抓住秦綢兒的手。
「少爺,我們坐下來歇會兒。」上了馬車,換上男裝,秦綢兒就改口了。
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來,蘭兒輕輕捶打著快要麻痹的雙腳。
取出手絹,秦綢兒細心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汗珠,「-再忍著點,我們就快到通州了。」
「我怕我走不到通州。」
「我也快走不動了。」小月也忍不住吐苦水。
「沒有問題,我們已經走了那麼一大段路,一定走得到。」
搖了搖頭,蘭兒不得不認清楚自己的無能,「可是,我再也走不動了,時候也不早了,天黑之前恐怕進不了通州。」
她知道郡主說的是事實,這種情況下,她們恐怕要露宿荒野,她倒無所謂,郡主恐怕就吃不消了。
「我想,我來背少爺好了。」
「什麼?」
「我們越早進入通州越好,萬一睿王爺的人追來了,我們也比較容易藏匿。」接著,她轉向小月體貼的道︰「-再辛苦一點好嗎?」
「秦姑娘沒問題,我當然也熬得住。」小月打起精神道。秦姑娘已經做那麼多了,她可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
「不行,-自個兒都那麼累了,怎麼還有多余的力氣背我?」蘭兒不贊成的搖著頭。
「我可以,請少爺上來。」秦綢兒背過身子對著她。
「綢兒……」
「時候不早了,請少爺別再遲疑。」
沒時間再猶豫了,蘭兒硬著頭皮爬上她的背。
她們再度上路,秦綢兒的步伐越來越緩慢沉重,額上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滑下臉龐。她快要支撐不住了,可是她不停的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能倒下來,否則這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
「綢兒,我想放棄了,我根本逃不了,因為我太沒出息了。」禁不住的,淚水漸漸向眼眶凝聚,蘭兒可以感覺到她的步伐有多麼艱辛。她還能撐多久?倒下來是遲早的事,她又怎麼忍心如此折磨她?
「別輕言放棄好嗎?」
「-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可以放手了。」
「奴婢不能放手,這是奴婢對朋友的承諾。」
「-怎麼這麼傻呢?」眼淚終于決堤了,蘭兒緊咬著下唇阻止自己哭出聲音,她為她的堅持感動,更為她的固執心疼。
「能夠為一件事情傻,這也是一種幸福。」
這時,她們听見一陣馬蹄聲傳來,蘭兒心里有數的閉上眼楮,「綢兒,我們已經盡力了,-可以放我下來了。」
「我們先躲起來……」
「我為自己努力過了,我再也沒有遺憾了,這就夠了。」
沒有遺憾……秦綢兒妥協了,她放下郡主,等候漸漸逼近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