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近一個月的歐洲考察,邵震一回到台灣,直接從機場轉往公司,不過踏進「邵氏集團」的第一件事,卻是到頂樓的咖啡廳去,因為此刻還是上班時間,這會兒咖啡廳里只有一些外來的客人。沒有引起不必要的驚擾,他順利的找到隱密而舒適的位子。
經過長程的飛行,他現在極需要一杯好咖啡,雖然他可以回辦公室,請新任秘書煮咖啡,不過他至今還未見過她的人,她煮的咖啡是否合乎口味,更是不得而知,此時此刻,他不認為自己適合冒險。
品嘗了一杯香醇的咖啡後,邵震戴上墨鏡,正準備離開之際,咖啡廳突然涌進人潮,顯然休息的時間到了,他只好暫時打住腳步,再來一杯咖啡,先在這里辦公。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個女人八卦的吱喳聲穿透盆栽的縫隙,傳進邵震耳中。
「你們今天有沒有看到那位狐狸精秘書穿什麼?」身著咖啡色套裝的女子一臉大驚小怪的看著其他三位同事。
「有有有,細肩帶薄紗迷你裙洋裝,我的天啊!有穿好像沒穿一樣,那些男生看了都快流口水,真的好惡心。」穿著黑衣褲裝女子三八的笑了起來。
「真的嗎?等一下我也要去看看。」一臉雀斑的女子興致勃勃的道。
「哎唷!你有毛病是不是?又不是男孩子,你跟人家湊什麼熱鬧?」一身灰色洋裝女子受不了的說。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每次看到她,眼楮一直瞪著她不放,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沒弄清楚,還以為你是看到帥哥的花痴!」雀斑女子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你才是花痴,每次看到帥哥,尤其是總經理,老像個傻子一樣笑得嘴巴闔不攏,真是丟死人了!」灰色洋裝女子臉孔微微扭曲,沒想到自己「嫉妒」的目光竟然被人家逮個正著,還被誤判當成了「崇拜」,這簡直是在污辱她的格調。
听到她這麼說,雀斑女子漲紅了臉,氣得舌頭都快打結,「你……還不是一樣……」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大家都在看著你們。」咖啡色套裝女子連忙出聲制止。
兩人同時冷哼了聲,撇頭不說話。
「你們不要這個樣子,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總經理要回來了,那位狐狸精秘書這下子肯定要遭殃。」黑衣褲裝女子幸災樂禍的道。
「我也听說了,我們來猜猜看,總經理會不會請她滾蛋?」咖啡色套裝女子熱烈的附和問。
「這還用猜嗎?我看她非打破紀錄不可,一天就跟我們大家說拜拜了。」灰色洋裝女子想當然耳的道。
「我想也是,那個女的擺明是來這里勾引總經理,總經理是個聰明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在打什麼主意。」黑衣褲裝女子滿懷期待的說。
「可是,我听說她好像是總裁那邊派來的人。」雀斑女子說出自己听來的小道消息。
「你少白痴了,總經理會讓總裁安排他的秘書嗎?」灰色洋裝女子嗤之以鼻,雖說總裁比總經理大,不過大家都知道,公司很早就是總經理在當家了。
「我是听人事部說的嘛!」
「我看是有人故意放話,說不定是人事經理認識的人,他自己沒臉承認,只好把罪名推到總裁身上。」
「人事經理沒這麼大的膽子吧!」
「誰知道,那個狐狸精秘書說不定跟人事經理有一腿。」
「你說話不要這麼難听,隨便指控人家,這是很不道德的。」
「哎呀!時間差不多,你們兩個別再爭了。」眼見灰色洋裝女子臉色慘變,咖啡色套裝女子連忙拉起雀斑女子月兌離「暴風圈」。
三姑六婆的長舌餐會就這麼倉皇而散,在盆栽的另一邊,邵震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唇瓣卻緊繃的抿成一條直線。老頭子派來的秘書真是了不起,還沒見面,就送給他如此特別的「見面禮」,看樣子,他最好要有心理準備,老頭子不可能會給他什麼好秘書的。
***
老頭子強行主宰他的秘書人選,自是別有居心,這早在他的預料中,可是邵震還是相當意外,他的眼光竟然如此拙劣,那幾個三姑六婆形容的或許夸大了點,不過也相差不遠,她的衣著絕對可以稱之為「曝露」。
「你是……總經理?」純真的大眼疑惑的眨著,鄭宇紗目不轉楮的勾著邵震,行事歷上記錄總經理下個禮拜回台灣,不過,他真的長得好像「邵震」……邵爺爺為了讓她有所準備,特地拿了張照片給她,她怕印象不夠深刻,一直把照片放在怞屜。
「你是新到任的總經理秘書?」沒經過證實,都屬于揣測,而對揣測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歡發表任何言論。
「嗯,我來半個月了。」鄭宇紗一刻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雖然邵震的目光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可是她從來沒看過這麼酷又這麼帥的男人。
不簡單,半個月就可以在公司掀起這麼大的風波。
「你叫什麼名字?」
「鄭宇紗。」
「以前當過秘書嗎?」
「沒有,這是我第一份工作。」她不想待在自家的公司上班,媽咪又不放心她到外面工作,就這樣,他們從她畢業抗爭到現在,將近一年了,她每天閑閑的晾在家里都快生繡,還是沒辦法達成協定,如果不是邵爺爺,她這會兒大概還是廢物一個。
老頭子真行,找一個沒有經驗的黃毛丫頭來當他的秘書,存心整他嗎?
「難道沒有人教你上班該有上班的樣子?」
「嘎?」鄭宇紗茫然無措的扭著手指,她哪里不對了?
「你的衣著不適合這里。」
粉女敕的雙頰像畫上兩道嫣紅的彩霞,她柔弱而不失勇敢的反問︰「公司有規定員工的穿著嗎?」眼里閃過一瞬的失神,邵震更加冷酷的道︰「沒有,不過這里不是酒家。」
「我……」鼓著紅通通的腮幫子,鄭宇紗覺得自己好委屈,她身上這件水藍色的小禮服可是上等的高級品,他怎麼可以說得那麼廉價?
「你最好記住自己是總經理秘書。」
「我有啊!」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為了這份工作,她緊張得好幾天都睡不好,怎麼可能會忘了自己來這里做什麼?
半晌,邵震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銳利的看著鄭宇紗,那雙純真直率的眼眸像兩潭清澈見底的湖水,沒有任何掩飾。
猝然撇開頭,他一邊往辦公室走去,一邊交代道︰「鄭秘書,請你幫我煮一杯咖啡進來。」
望著他消失在辦公室的身影,她無助的喃喃自語,「煮……咖啡?」
媽咪說咖啡因對身體不好,所以她連咖啡是什麼味道都不知道,怎麼煮咖啡?
怔愣了半晌,她終于想到自己可以打電話求救,邵爺爺說過,在這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找他的秘書幫忙,現在只能希望他的秘書知道怎麼煮咖啡。
***
戰戰兢兢的把咖啡端到邵震面前,鄭宇紗充滿期待的看著他,等候他品嘗。這咖啡得來不易,死了她好多腦細胞,不過他卻把咖啡擱在一旁,準備先工作。
「有什麼事嗎?」
茫然的眨了一下眼楮,鄭宇紗搖搖頭,指著咖啡,示意他趁熱把咖啡喝了。
「我是問你,公司有什麼事?」
「公司……」在邵震銳利的目光下,她瑟縮的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的硬著頭皮把話擠出來,「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冷冷的挑了挑眉。
「我來不久,公司的事情都還不太清楚,而且也沒有人跟我交接。」鄭宇紗越說越小聲,雖然她搞不清楚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好一個無懈可擊的借口,不過卻印證了一件事,他即將有一個無能的秘書。
「這半個月你都在做些什麼?」
「認識公司。」
「你認識了多少?」
「邵氏集團。囊括航空業、海運業、物流運輸、電子科技,還有……」咬著下唇,鄭宇紗不好意思的一笑,「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你應該搞清楚你的工作內容,而不是專記這些沒有用的東西。」邵震忍不住輕蹙一下眉頭。
「我……沒有人告訴我,我應該做什麼。」邵爺爺雖然有派人幫助她盡快步上工作軌道,可是那個人太忙了,根本沒空理她,只好放著她自生自滅……不是,是自己找事打發時間,所以她就乘機了解公司的歷史。
「我會請李特助派人過來協助你,你可以出去了。」他有些不耐的揮揮手。
「喔!」可是鄭宇紗卻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還有什麼事嗎?」邵震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太陽袕隱隱怞痛。
「總經理!咖啡冷了就不好喝。」
現在,他的確很需要一杯咖啡幫助他冷靜,否則他真會如那些三姑六婆所言,第一天就請她滾蛋。
拿起咖啡,邵震喝了一口,不過還不到三秒鐘,他狼狽的把咖啡從嘴里噴了出來,濺濕了襯衫和桌面。
怔了一下,鄭宇紗手忙腳亂的怞取面紙幫他擦拭。
「總經理,對不起,我不知道咖啡還這麼燙。」她愧疚極了,早知道就不要催他,如果喝的是冷咖啡,鐵定不會搞成這副德行。
正當邵震準備出聲阻止她的多管閑事,卻瞥見她若隱若現的酥胸,小巧卻堅挺的玉峰隨著她的移動微微搖晃,晃出一波波誘人的風情,他有些失了神,不過很快就回復過來,冷酷的推開她。
「夠了!」瞪著她,他粗聲粗氣的質問︰「你到底會不會煮咖啡?」
「會……會啊!」鄭宇紗不安的看著他,她煮的咖啡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她怕自己記不得,還特地做了筆記。
「你自己喝喝看。」
遲疑半晌,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接著像是被嗆到似的,一直咳個不停,臉上的表情恍如受了什麼驚嚇,我的媽呀!這是什麼可怕的味道?苦中帶著濃烈的甜味……唔!她至少會有一個月不敢踫甜食。
怯怯的看著邵震那張冷冰冰的臉,鄭宇紗小小聲的為自己解釋,「對不起,我听說……咖啡很苦,所以我想……糖最好多加一點,沒想到會加過頭。」
「以後不要自作聰明。」
「我再重新幫總經理煮一杯。」
「不必了,記住我只喝純咖啡,以後不要再犯錯。」
「不會了,我一定會把它牢牢記下來。」
望著鄭宇紗那張認真的小臉,邵震心里升起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柔,不過一晃眼,他又回復那個總是無動于衷的邵震,「你可以出去了,還有,把咖啡收走。」
「是,總經理。」她匆匆的收拾桌上的咖啡杯退出辦公室。
柔了柔太陽袕,他往椅背一靠,可惡!老頭子去哪兒子來這個笨秘書?他到底在打什麼兒主意?
***
「Secret」堪稱台灣最高級的俱樂部,出入這兒的全都是政商名流,因為在這里可以找到絕對的隱私,在嚴密的管理制度下,記者無從窺探這里的一點一滴,就連它幕後的老板也都是個秘密,除了俱樂部的經理,沒人知道它是上流社會素有「掠情惡少」之稱的四個人邵震、沈亦、嚴泗風、樊子熙合作的結晶,而真正的掌舵者是歌壇偶像巨星沈亦。
隨著嚴泗風、樊子熙、沈亦陸續告別單身生活,邵震便成為各方注目的焦點,尤其是那些名門千金小姐,更是妄想自己能擄獲這個又冷又酷的白馬王子。
「唷!太陽打西邊上來是不是?」沈亦一臉戲謔的跳進邵震對面的椅子。
「一個人跑來這里喝酒,這不像你哦!」為另外三個空杯子注滿了威士忌,嚴泗風拿起一杯喝了一口,走到邵震左手邊坐下,樊子熙隨後在右手邊也坐了下來。
「你不是到歐洲出差嗎?什麼時候回來?」還是樊子熙最有紳士風度,看到邵震異于平日的行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瞧見。
動也不動,他若有所思的盯著手中的酒杯,簡潔有力的應道︰「昨天。」
「喝酒也不找我們,你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沒有結婚前,沈亦幾乎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現在除了工作上的指示和裁決,他很少窩在這里。
「我不想打擾你們。」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沈亦大驚小怪的挑起眉。
「不行嗎?」嚴泗風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體貼難不成是你的專利?」
「不敢!」沈亦連忙舉雙手申訴,「只是阿震獨獨缺了這方面的細胞,等等,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大伙兒公認的事實。」
「你不知道人是會改變,你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樊子熙嘲弄的勾唇一笑,多情浪蕩的公子變成愛家的好男人,這種事沒發生之前,誰會相信?
沈亦突然瞪大眼楮,饒富興味的看著邵震,「你不會也陷進愛情的旋渦吧!」
「無聊!」邵震終于冷冷的抬眼一瞧,不過還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長聲一嘆,沈亦涼涼的道︰「你們看看他那個死德行,會改變?難哦!」
「我好像也這麼說過你哦!」樊子熙笑著道。
「喂!我已經痛改前非了,你不要老拿我當例子嘛!」沈亦孩子氣的嘟起了嘴巴,「想當初,阿泗也沒比我好到哪里啊!」
「不要扯到我頭上來哦!」嚴泗風大聲抗議。
「老婆又沒跟來,你緊張什麼?」沈亦嗤之以鼻的白了嚴泗風一眼。
「我哪有?」他說得有氣無力,听起來心虛極了。
「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你愛慘了方影,她又那麼強悍,她會把你吃得死死的,爬到你的頭頂上撒野,我們可以理解。」沈亦訕笑道。
「好了啦!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還不是一個樣。」樊子熙一臉調侃的道。
張著嘴,沈亦掙扎了半晌擠不出一句話反駁,最後只能模了模鼻子,把嘴巴閉起來,嚴泗風見狀,笑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阿震,是不是有什麼事困擾你?說出來听听,我們可以替你出主意。」樊子熙關心的看著邵震。「就是啊!」沈亦忍不住借此機會抱怨一下邵震討人厭的死個性,「別老像個悶葫蘆,什麼都不說,你還沒憋出病,我們都已經發瘋了。」
動了一下,邵震懶洋洋的道︰「沒什麼,只是跟老頭子起了一點小沖突。」
「怎麼了?老頭子該不會是看到我們三個都結婚了,也開始對你的終身大事熱中了起來?」嚴泗風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阿震的生活實在是太悶了,來點刺激,日子會比較精彩有趣。
「老頭子不是笨蛋。」老頭子知道他有多痛恨他,他若插手管他的事,只會踫一鼻子灰,以他驕傲的性格,怎可能自找難堪?
恍然一悟的點點頭,嚴泗風半諷刺半戲謔,「是哦!老頭子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哪敢干涉你的事?」
「這可難說,」沈亦不以為然的搖了搖手,「活到這麼一大把年紀,想孫子想瘋了,還有什麼好怕?光明正大拿你沒辦法,就來陰的,邵爺爺好歹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他想玩,還怕玩不過我們這些後生小輩嗎?」
漫不經心的目光頓時轉為銳利,邵震沉吟的眯起了眼楮,難不成鄭宇紗是老頭子幫他挑選的媳婦?
不可能!老頭子不會容許他的孫媳婦是一個又笨又糊涂的黃毛丫頭,他母親就是最好的例子。老頭子當初為了逼他母親離開父親,不惜斷絕父子關系。
一開始他們還可以同甘共苦,可是隨著他漸漸長大,家庭負擔越來越重,父親終于敵不過貧窮的折磨,帶著他拋棄母親回到老頭子的身邊,母親在失去依靠之後,無助的以跳樓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記得那年他才七歲,而他永遠忘不了愛漂亮的母親面目全非的慘狀。像老頭子那種人,又勢利又會精打細算,挑孫媳婦不看門第,至少也要看她夠不夠能干,對邵家的事業能有多大的貢獻。
「阿震,你是邵家的長子,‘邵氏集團’的接班人,邵爺爺會擔心你的婚事,也是人之常情。」雖然是邵震最要好的朋友,對邵家的恩恩怨怨,樊子照知道的也只是一些皮毛,不過再深的仇恨,都過去了,何況是一家人,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各退一步,不就海闊天空了嗎?
「你們想太多,老頭子對我的終身大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現在沒興趣,以後也會有,你等著吧!這是遲早的問題。」嚴泗風說得斬釘截鐵。
「我舉雙手贊成!」沈亦深表贊同的舉起雙手附和,「邵爺爺還能吃多少年?沒看到你為邵家留下後代,你想他會安心嗎?」
淡漠的一笑,邵震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邵家又不是非靠他留下後代不可,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邵炎絕對會听從長輩的安排,雖然他現在只有十九歲,離結婚生子還有好一段距離。
「不說這些,待會兒去我家喝一杯,女圭女圭親自下廚請你們吃飯。」樊子熙一說到他老婆夏凝芯,眼里嘴里都是甜蜜的笑。
「太好了,好久沒吃到女圭女圭做的菜。」邵震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喂!女圭女圭是有身孕的人,你怎麼可以讓她下廚?」果然最懂得體貼女人,沈亦大驚失色的瞪著樊子熙。
「我有什麼辦法?那是她的興趣,我現在又不準她去公司上班,不讓她偶爾進廚房打發時間,她會不快樂的。」
態度一百八上度大逆轉,沈亦笑嘻嘻的率先站起身,「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去接我老婆一起過去。」沒一分鐘,他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可憐的家伙,娶了一個女強人當老婆,想吃她一頓飯,比登天還難,」嚴泗風深表同情的搖搖頭。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樊子照和邵震同時放聲一笑。
***
踩著疲倦卻愉快的步伐,鄭宇紗甩著兩手滿滿的購物袋,蹦蹦跳跳的往樓上走去,還沒領到第一次薪水就血拼到一塊錢也不剩,好像有點夸張,可是後天她就要搬進邵家,而她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那種性感的小禮服,因為媽咪喜歡她當個漂漂亮亮的小公主。她如果不另外再添些其他的行頭,邵震說不定會叫她轉行到酒家上班。
雖然說工作沒有貴賤之分,不過她進「邵氏集團」可是背負了重大的使命,無論如何,她都要賴在那里,不能離開。
轉個彎,鄭宇紗正準備踏上通往三樓的樓梯時,卻听到父母房里傳來的爭執聲。
「奇怪!爹地和媽咪不是從來不吵架的嗎?」喃喃口口語,她好奇的往父母的臥房移動,來到門邊,她從門縫偷偷的往里頭窺探
「老婆,你講講理,老爸說好,我做人家兒子的還能說什麼?」鄭義方無力的柔著太陽袕,誰來告訴他,女人為什麼不能體貼一點?工作了一天,他現在最需要的是睡眠,而不是去爭論一件已經成定局的事情。不過說也奇怪,她也忙了一天,怎麼精神還這麼好?
「你老爸神經錯亂,你跟著他瞎起哄,這算什麼道理?」彭麗月氣得全身發抖。
「你怎麼可以說老爸神經錯亂……」
「難道不是嗎?」彭麗用越說越大聲,也不怕自己的聲音會吵到別人,「叫自己的孫女兒去誘惑一個同性戀的男人,這會是正常人嗎?」
捂住彭麗月的嘴巴,鄭義方幾近哀求的道︰「老婆,小聲一點,萬一把老爸吵醒,我們今晚就別想睡了。」
拉開丈夫的手,她雖然怒氣難消,可是音量明顯小了下來。
「你到底關不關心我們的女兒?」
「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不關心女兒?她是我們兩個惟一的寶貝。」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老爸?」
「爸已經答應幫邵伯伯的忙,紗紗自己也不反對,我拿什麼立場阻止?我們做人要講信用,出爾反爾太不應該了。」他真是命苦,上有老爸,旁邊有妻子,下有女兒,人家好歹只有里外不是人,他卻是三邊都難為,
彭麗月氣得猛翻白眼,「你把女兒送進火坑,那才叫不應該!」
火……火坑?嘴角僵硬的怞動了下,鄭義方清清喉嚨,不自在的說︰「老婆,你說得太嚴重了吧!」
「這還不嚴重嗎?你女兒萬一被那個同性戀怎麼了,你叫她以後怎麼辦?」
「邵伯伯都跟我們保證,他絕對不會讓紗紗吃虧的,真要出了什麼事,他會叫邵震對紗紗負責。」
驚恐的瞪大眼楮,彭麗月一副天崩地裂的尖叫道︰「我告訴你,我絕對不容許我的女兒嫁給一個同性戀!」
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鄭義方安撫的說︰「老婆,你冷靜一點,邵震還不確定是同性戀,邵伯伯只是懷疑而已。」
「如果他沒有同性戀的傾向,你以為邵伯伯會懷疑嗎?」她敢說,她遲早會死于心髒麻痹,以她這麼精明能干的女強人,怎麼會嫁給這種簡單到近乎無知的男人?
「這……他真的是同性戀的話,他根本不可能踫紗紗一根寒毛。」有一個喜歡大驚小怪的老婆,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我的天啊!你怎麼還搞不清楚狀況?」彭麗月受不了的大叫,「他有同性戀傾向並不表示他排斥異性,這就是邵伯伯為什麼要紗紗去誘惑邵震的原因。」
「你是說,他是個雙性戀?」呵!這……太好笑了!嘴角一陣怞搐,鄭義方最後按捺不住的哈哈大笑,「老婆,你想太多了吧!」
厲眼一瞪,鄭義方立刻閉上嘴巴,彭麗月冷冷的道︰「我能不多想嗎?你們姓鄭的一個此一個還單純,被抓去賣了,還幫人家數鈔票,我如果不精明一點,你們老早被人家生吞活剝,連骨頭都拆了。」
「老婆,你怎麼這麼說呢?」鄭義方好可憐的垂下肩膀,雖然工作上他一直仰賴老婆的輔佐,可是,他始終認為自己很有男子氣概,沒想到在老婆眼中,他竟然是如此懦弱的男人!
「邵震是不是同性戀,那是邵家的事,邵家有得是錢,只要邵伯伯肯出價,還怕找不到女人去誘惑他孫子,憑什麼要犧牲我女兒?」
「老婆,邵伯伯是我們鄭家的大恩人,當初如果不是他拿錢出來幫老爸渡過難關,老爸肯定要吃上官司,而我們現在恐怕還在為上千萬的負債勞心勞力。」
「我才不管,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當時我都還沒嫁進鄭家,這事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好了啦!不要再爭了!」實在听不下去,鄭宇紗沖進來阻止道。
「紗紗!」嚇了一跳,兩個人同時轉頭驚愕的瞪著鄭宇紗。
走到彭麗月身邊,她撒嬌的勾住她的手臂之媽咪,「我真的很高興自己可以幫得上邵爺爺的忙,你就不要再為難爹地了。」
望著鄭宇紗那張天真而熱情的臉,她就是有再多的不快也會化為烏有,她溫柔的循循善誘,「紗紗,媽咪知道你心地很善良,見不得人家有困難而自己卻袖手旁觀,可這不是玩扮家家酒。」
「媽咪,你不要老當我是個孩子,我知道自己肩負多麼重大的責任。」她只怕自己會辜負邵爺爺的期望,她連怎麼「誘惑」都不知道,如何對一個有同性戀傾向的男人出手?
「不對不對,不是這個樣子……」
「媽咪,我能了解邵爺爺的心情,活到他那個歲數,還有什麼好奢求,不過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孫子結婚生子,享受含飴弄孫之樂。哪知道,他最得意的孫子竟然有可能是個同性戀,你想想看,這對他的打擊有多大?不巧的是,邵震又是‘邵氏集團’的接班人,真要有這麼回事,邵家就慘了。」「邵家慘了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彭麗月嘴巴上雖然還是不肯妥協,不過聲音卻是越來越小,好像在喃喃自語一般。
「媽咪,邵爺爺對我們家有恩……」
「我知道我知道,人要知恩圖報是不是?」她無力的一嘆,人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的女兒卻跟她南轅北轍,沒有一個地方找得到相似的影子,反倒是像極了她丈夫的老爸,這算什麼?隔代遺傳嗎?
鄭宇紗用力的點點頭,「能夠償還人家的恩情,我們心里才會踏實啊!」
「這……唉!媽咪說不過你。」聰明的人最怕踫到過于單純而執著的人,因為只有一種下場——沒轍!
圈住彭麗月的脖子,鄭宇紗親昵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媽咪,我就知道你最明理了。」
「可是,你也用不著搬到邵家去住啊!」爭論那麼多,這才是彭麗月最放不下的事,雖然邵伯伯這麼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可是,她就不能天天看著女兒,這種感覺才真的叫她不踏實。
「媽咪,有空我會回來看你,而且我會天天打電話給你。」
「我知道,可是……」
「媽咪,我好累哦!我逛得兩只腳都快斷了,我要去泡個澡,然後上床睡覺,晚安!」打了一個哈欠,鄭宇紗趕緊揮了揮手,溜之大吉。
想叫住女兒,不過想想還是作罷,彭麗月沮喪的躺回床上。
「老婆,你很偏心哦!」鄭義方不滿的提出抗議,對他這麼凶,好像他背著她搞外遇。對女兒卻輕聲細語,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似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沒有他,哪來的女兒?
「閉上你的嘴巴,否則你今晚別想睡覺。」彭麗月惡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這一招果然有效,鄭義方立刻滾進被子里,蒙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