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望著漫山遍野的草綠,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天還沒亮就被曲瀚然搖醒,現在的她嚴重睡眠不足。
走在前頭的曲瀚然回頭等她。
「小姐,你的體力很差唷,這樣就累啦?」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們今天要早起,還要爬山,這樣我昨天就早點睡了。」忍不住她又打了個呵欠。
「小傻瓜,有人類的地方就沒有自然,你心愛的蝴蝶谷怎麼可能近在咫尺!」他笑著看她額上帶著薄汗,一副快不行的樣子,有點後悔這麼折騰她。
「也對……」楚憐眉頭一緊,「你背這麼多東西不累嗎?」有相機、有吃的喝的,還有一張毛毯,他說是要野餐用的。
嗯,看他扛東西的架勢,這個男人果然是中看且中用。
「還好!不然你幫我背?」他作勢要把肩上的東西推給她。
「不要。」楚憐尖叫一聲,立刻跳離他幾步遠。
開玩笑,她可是名模耶!要她扛這麼重的東西,多累啊!
「那就對啦!你問辛酸的唷!」曲瀚然早料到她的反應,咧嘴一笑,扛著東西繼續往山里走。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楚憐緊跟著他,生怕一個閃神,就會在山里走失。
「我在國外的時候認識了一位攝影師,是他教我攝影的,回台灣的時候我去拜訪了他,就跟著他來到這里?」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呀?」他真是多才多藝,廚藝一流又喝過洋墨水,還會攝影呢——雖然她對他自稱是照片攝影師的話存疑。
「上班族!」曲瀚然隨口回道,同時又睨她一眼,「認識這麼久,你現在才問會不會太晚了?」
「認識一個人永遠都不嫌晚。」這是她的答案。
「噢……」曲瀚然不懷好意的回頭瞥她一眼,「那你是做什麼的?」
嘿嘿,看她怎麼說。
「無業游民。」楚憐回答的理直氣壯。
她現在的確是無業游民啊!
「外加佔人地盤的地痞流氓。」他加強指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哪里像流氓了?」她忿忿地瞪著他的背影,突地,他毫無預警的停下腳步,害她差點撞上了他。
「噓,別吵,你看。」曲瀚然望著遠方,笑容滿足。
楚憐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發出驚嘆。
「好美唷……」
蒼郁的幽谷里滿是粉黃色的蝴蝶,偶爾幾只粉蝶在空中翩翩起舞——這里就是照片里的蝴蝶谷。
曲瀚然讓她一個人獨自沉浸在感動中,靜靜的放下肩上所有東西,相機放在一旁,鋪好毛毯把食物放在一旁。
「來這邊坐吧。」等一切就緒後,他才輕聲喚她。
「哇!你真的是來野餐的啊?」楚憐笑著坐在毛毯上,笑眯了雙眼,「謝謝你唷!」
「你的笑容很不自然。」曲瀚然直接的指責她的虛偽。
「嗯?」她凝望著他,心頭有點怞痛。
因為時間在消逝啊……她知道自己膽小,不敢親自向他道別,誰叫他的笑容這麼溫柔,她實在開不了口。
「你很悲傷,為什麼?」曲瀚然趴在毯上,心情因為她而沉重了。
她苦笑著搖頭,「不要問我,好嗎?現在你陪著我在這里,起碼現在的我是開心的。」
「憐憐,我可以抱你嗎?」他突然好想抱她,好想好想他怕一轉眼,她就會不見蹤影。
「嗯。」楚憐移動身體,在他胸前躺下。
她的背靠在他胸前,這個角度讓她可以看到粉蝶飛舞,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到她身上,讓心情更平靜了。
她感覺曲瀚然環抱著她的腰,他的呼吸就在她後頸,她知道他還想要她,只是顧及她的感覺而沒有開口。
就這樣結束嗎?留下兩人的遺憾,從此斷了線……她想留下什麼,證明她曾有過被人疼愛的感覺;她想記得有個男人給了她「家」的溫暖,她不想忘記他。
她承認,不只想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她還想要他的溫柔和他的專注。
無法克制的,她想要他。
她轉身面對他,盈盈大眼凝看著他略帶痛苦的神情。
「你很難過嗎?」她無邪的問,心里可是滿肚子壞水。
「不會,你怎麼會這麼想?」他可不想嚇跑她,現在能這樣抱著她,他已經很滿足了。
「那你干嘛皺眉頭,還抿著唇……」她的手指輕點著他的眉心和唇角,笑容又加深了。
「現在你沒喝酒,我可不敢亂來。」他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吻著。這樣,他也很滿足……楚憐嘻嘻笑著,「就是沒喝酒,才能完整體會。」
「憐憐?」曲瀚然臉上出現呆愣。
他沒听錯吧?他明明很滿足了,怎麼還會出現幻听?
不!其實他一點都不滿足,他想要她,想要把前晚沒做完的事,做到徹徹底底!
「你還要我,對不對?’楚憐抬手攀上他的肩,「喂,快說啊,不可以不誠實唷!」
曲瀚然很用力的咽著口水,她有意無意的挑逗,令他全身發熱,開始冒汗了……「蝴蝶你看到了,我們回去吧!」他想起身,卻被她壓住。
「就這樣啊?」楚憐趴在他身上,嬌俏的笑容比天空上掛著的太陽還容易讓人中暑。
「別玩火,等我燒起來時,你會攔不住我的。」他扯著沙啞的嗓子警告她,「這里是荒郊野外,等我獸性大發,你叫救命也沒用的!」
該死!她到底在做什麼?逼瘋他嗎?
「或許我就是想點燃你。」她笑吟吟的說。
噢……他忍不住了。
「乖,等我們回去再說,我不要在這里取走你的童真。」他痛苦的看著四周,起身時想拉她,卻被她推開。
「如果我想在這里呢?」
「憐憐!」她真的要逼瘋他嗎?
「你不想要啊?那我就走開……」
夠了!
「後果你自己負責。」
他低吼著快速月兌下上衣,而楚憐暗暗吹了聲口哨,為他結實的肌肉喝采。
凝望他正煩躁的拉扯著自己的衣服,她興奮之余又有點羞怯。
沒有醉意讓她可以借酒裝瘋,事情好象比較難進行耶!
眼角余光看見他已經月兌的精光,心頭一怞,她直覺的想逃。
「給我站住!」曲瀚然大吼。「如果你敢把這樣的我丟下,我會恨你一輩子!」
他撂下狠話,怕的就是她又擺他道,他可受不了第二次了。
真是夠了!第一次在他要策馬入林時,呼呼大睡,他是有良心才放過她的,現在她挑起他的,又想一走了之?
想都別想!
「我只是……唉唷!女人會害羞嘛!我又是第一次。」楚憐悄悄把身子放回原位,背對著他干笑。
「換你了,要等我動手嗎?」
「嗯哼。」
她別扭的聲音逗笑了差點被逼瘋的曲瀚然。
他無奈一笑,在她身後跪起,雙手環繞著她,濕熱的唇恬弄她的貝耳,她上衣扣子被—一解開
她知道,她將永遠記得此刻……
曲瀚然看著自己跳下車走進屋里的楚憐,眉頭皺得又深又緊。
被黑暗包裹的她,好象真的要消失了。
回程,她變得沉默而陰郁,他無法逗她笑,也逼不出她的心事,她的消沉讓他感到恐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確定她不是後悔他們了,他知道她喜歡,只是之後,她的空虛和寂寞更加明顯,藏也藏不住。
「哈哈,請問憐憐在嗎?」把所有東西放下後,他看見楚憐坐在沙發里,恍神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呀!」她勉強笑著響應他。
「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了。」他哀怨的說。
她身子微微一緊。「現在還在呀!」他發現了嗎?她以為隱藏的很好。
「現在還在?這麼說你要走了?」曲瀚然心頭一緊,蠻橫的低吼︰「我不讓你走!」
楚憐抬眼凝看他狂怒的臉,心里也不好受,沒想到竟是由她結束這一切。
「瀚然,我不可能永遠留在你這里的,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我並不想造成你的麻煩。」她苦笑,「雖然我已經打擾你很久了,而且當初是我自己硬賴下來的,可我還是很不好意思。」
「我的生活就是要有你在啊!」曲瀚然低吼。
「瀚然……」她嘆息,但垂下的眼已經在排拒他了。
她不能讓他得逞,她已經黃牛一天了,絕對不能再留下。
她的嘆息也帶來曲瀚然放棄的低吼。
「什麼時候要走?」他要送她。
她搖搖頭。「還沒決定。」
說謊!她已經決定了,否則她臉上不會出現這樣的堅決。
曲瀚然憤怒地瞪著她,而她垂眼看自己的手,沉默延續著。
最後曲瀚然松開緊繃的肌肉,漾開笑容。
他害怕有理,怕她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後,許多事會改變,但她非得離開,他又何必攔人?反正她最後還是會落入他手里的。
或許她會生氣、或許他們會吵架,但是他還是可以安心的。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阻止你。」這麼想,他總算釋懷了。
不怪她執意離開,她堆了一串工作沒做,再不走,恐怕「楚憐」這兩個字會從此在模特兒圈子消失。
他想要她,卻不想扼殺她的前途。
擁有了他的愛,她還可以擁有自己的夢。
「別忘了我唷!」楚憐握住他的手,放在頰邊,心酸的淚水滲入兩人間的縫隙,像是阻隔又像永遠不斷的牽連。
「我不會的。」曲瀚然承諾。他知道現在她心里又酸又疼,可是他不能現在就把一切說出來,她會被氣死的。
他感覺到手心的濕熱,那感覺飛快的沖向他的全身,灼燒著他。
「憐憐……」他輕喘著喚她。
她從他掌心中抬臉,被淚水沖刷過的眼,隔外明亮。
「瀚然,你可以再愛我一次嗎?」她想要用他來撫平恐懼,在離開他之前,她想再一次擁有他。
曲瀚然微笑著抱起她走向樓梯,「當然,這是我榮幸。」
她害怕清晨來臨,但她明白時間不會因為她的祈禱而停止。
當陽光透過窗簾映進房間時,她知道她的假期就要結束了。
轉身側躺著,她看見枕邊人的睡臉。
他肯定累壞了,誰叫他一整晚都蚤擾她,不讓她睡。
他真的長得好帥,以她專業的眼光,他絕對可以成為一名很出色的模特兒,不但臉蛋一流、身材絕佳,又有人緣又很有個性,足以迷倒全世界的女人。
想著他們共同擁有的一切,從認識的第一眼到昨天野外的狂歡,她真的不想離開,想永遠躲在他的懷抱里,過著無憂的生活。
但是現在她必須走了,在他無法阻止她之前,她就得離開,否則她會被困住,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身分,在他面前,她只想做個平凡人。
就讓她帶著美好的回憶離開他吧!
悄悄穿戴整齊,她站在床邊,依依不舍的看著還在沉睡中的曲瀚然。
她的吻輕撫過他的唇。「對不起,我必須不告而別,你別找我了,最好也別咒罵我,反正你也知道我向來是不負責任的嘛……」
眨眼逼回幾乎奪眶的淚水,她卻壓不住硬咽的聲音。「再見了,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面的。」
她知道說這些只是在安慰自己。
當她離開時,也一並帶走了所有和他的牽連,他們只是有過短暫的交集,從此之後,大概就無法再踫面了。
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