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貝貝天還沒亮就醒過來了,因為認床的關系,這當然又是一個不太好眠的夜晚,可是難得休假日,如果沒有賴一下床,對自己實在太說不過去了,就這樣睡睡俘醒醒,直到十點才有了起床刷牙洗臉的動力。
走出房間,她就聞到廚房傳來的香氣,深深吸一口,那應該是蛋糕的香氣,她最喜歡蛋糕配上咖啡,不僅是因為香氣,還有那畫面優雅得像歐洲貴族的仕女。
她刻意放慢腳步,總要注意一下形象,不能像個貪吃鬼。「孟伯早安,孟伯在做什麼?」雖然單家每個男人都會下廚,「御家食堂」的大廚也是以男性為主,可是看到孟伯穿著圍裙,她還是忍不住偷笑。
「小姐早安,我正在做餅干。」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小姐想吃什麼早餐?」
「餅干配咖啡。」
「早餐不可以隨便打發,我給小姐準備更豐盛更營養的早餐。」
雖然她只要餅干配咖啡就可以了,可是孟伯當真順了她的意,似乎有怠慢客人的嫌疑,她沒有意見的接受孟伯為她準備的早餐!鮮女乃、培果、火腿、荷包蛋、生菜……真的是又豐盛又營養。
這里的廚房和飯廳隔著大理石的食物調理台,為了欣賞孟伯制作餅干,單貝貝也不管餐桌禮儀,直接把早餐移到食物調理台,反正這里的空間夠大,她不會造成他的困擾。
「孟伯怎麼會想到做餅干?」
「少爺喜歡吃餅干。」
「那個驕傲的王者喜歡吃餅干?」尾音急促上揚,這太不可思議了!
怔了一下,孟伯的唇角微微上揚。「是啊,少爺最愛的點心就是餅干,尤其偏愛巧克力口味,小姐一定很難想象少爺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吧。」
點了點頭,她覺得好像被一顆大石頭砸到。「他竟然喜歡吃巧克力餅干!」
「少爺還喜歡喝牛女乃,不愛咖啡?!」
「驕傲的王者喜歡喝牛女乃!」她覺得自己的臉怞筋了。
孟伯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對,少爺就是這個習慣改不掉。」
「他是不是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長大?」她開玩笑的道。
笑聲止住,孟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可是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過她已經從孟伯的反應得知答案了。
這並不奇怪,小時候希望自己趕快長大,可是長大之後,卻又希望永遠不要長大,因為隨著年歲的增長,不得不認清楚這個世界最可貴的,是無法用任何東西換取的時間。
再剛強的人也有軟弱的時候,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當然也會有童心的一面,可是不管多麼希望自己不要長大,屬于純真的那部分還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消磨殆盡,這就是現實的殘酷,少有人會對那份純真執著。
他為何如此執著?又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這麼驕傲的男人不願意長大?
甩了甩頭,她若無其事的笑道︰「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當個小孩子。」
接下來她不再多話,等到用過早餐之後,忍不住好玩的加入制作餅干的行列,可是她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分,最後只能淪落在餅干上面耍點小花樣,越玩越有趣,干脆請孟伯幫她弄了一塊超大型的餅干,餅干成了畫紙,她就可以的在上面涂鴨。
畫什麼呢?
浮現腦海的第一個畫面竟然是李閻浪那張臉,可是那張死板板的臉太無趣了,根本沒什麼好畫……對了,她可以幫他進行改造啊!
掩著嘴竊笑,她想象著李閻浪眉開眼笑的樣子,那不是比較討人喜歡嗎?
「小姐在畫誰?」孟伯好奇的靠過來。
「李閻浪。」
研究了一會兒,孟伯實在看不出來哪里像少爺,不過令他好奇的是!「小姐為什麼給少爺畫上這樣的表情?」
「孟伯覺得如何?」她反過來一問。
「這個嘛……少爺!」孟伯撫著下巴正在思考的時候,不經意瞥見靠在飯廳入口的李閻浪,說真格的,他嚇了一大跳,少爺這個時候怎麼會跑回來?
單貝貝驚嚇的抬頭一望,這個男人不是早早就出門上班了嗎?
「這里真熱鬧。」李閻浪邁開腳步走過去,目標當然是花小姬正用女乃油作畫的那塊大餅干。他已經進門三分鐘了,听到自己成了她的「模特兒」,難免會好奇她把他畫成什麼模樣。
「你怎麼回來了?」她直覺的遮住餅干,阻擋他的視線,他無所謂的轉身背靠著料理台,雙手在胸前交叉。
「我不能回來嗎?」他用下巴指著被她擋住的餅干。「你喜歡畫畫?」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當街頭畫家。」
「沒想到你這麼浪漫。」
「夢想之所以稱為夢想,就是因為太浪漫、太不切實際了啊。」
「你不曾想過付諸行動?」
「我當然嘗試過,可是……坐錯車子。」她最不願意想起的就是這件事情。
原本滿懷熱情的想去鬧區大展身手,卻因坐錯車到了一個荒涼的地方,因為迷路,她只能打電話回家求救,最後被司機接回家,結果可想而知!慘遭爺爺臭罵一頓,接著又被三位哥哥大大嘲笑一番,她浪漫純真的夢想就這樣被他們無情的踩在腳底下,至今,她偶爾還會夢到這段心碎的過往。
停了三秒鐘,他的聲音好像在壓抑什麼似的道︰「你不會坐出租車嗎?」
「街頭畫家就是要坐公交車。」她斜瞪著他,她知道他很想放聲大笑。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規矩?」他太佩服自己的自制力,實在很想大笑,她還真教他「刮目相看」!
「這是一種感覺!感覺!」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跟一只鴨子說話。
他狀似理解的點點頭,突然傾身靠過去,看著她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忘了遮掩的餅干,臉上的表情好像踩到狗屎一樣。「……這是我嗎?」
「……這是藝術。」女乃油畢竟不是畫筆,她畫出來的作品嚴格說起來有那麼點四不像,不過,她倒是很滿意,至少可以看出來是一張笑臉。
她不承認是他,他當然不會傻傻的對號入座,可是他總可以說一句話!「我看你真的需要去街頭磨練一下。」
他大概瘋了,他怎麼會帶她來漁人碼頭體會當街頭畫家的滋味?
不對,他不是「大概」瘋了,他「確定」瘋了,因為,他竟然自告奮勇當她的第一個顧客,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她前面一公尺的地方。不對,他的腦子很正常,這是心計,這麼做是為了讓她在李家家族的家宴上好好配合演出,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他想贏取她的合作,也只好屈就自己在這里當「模特兒」
「你的表情不要這麼僵硬。」雖然畫筆在她手上,她要把他畫成什麼模樣都沒有問題,可是,他至少要讓她看一眼「笑容」,她畫出來的畫像才會像他。
「我可以坐在這里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了。」言下之意,她別再挑剔了。
「你已經坐在那里,這不能算是不可能的任務……好啦好啦,我什麼都沒說,你坐回去,不要亂動。」他突然站起來的動作嚇出她一身冷汗,連說句實話都不可以,真是有夠小氣!
坐好後,他用眼角瞄了一下周遭,雖然今天不是假日,圍觀的人只有兩三只小貓,他還是渾身不自在,寧可快一點起來當圍觀的路人。「你好了嗎?」
「你坐不到五分鐘。」她按捺不住咯咯咯的笑了,她知道坐在那里對他來說有多麼痛苦,不過這不能怪她,是他自己主動陷在這種情況下。
這是他第一次賞人家白眼,這個女人真的很不識好歹!「隨便畫畫就好了。」
「如果抱著這種心態畫畫,那就稱不上藝術家了。」即使默默無聞的畫家,也希望有一天可以畫出曠世巨作,成為畢加索之後,面對自己的作品,都要抱著一份夢想、一份期待和一份執著。
「你也不是真的想當什麼藝術家吧。」
「……這是態度!」她不是不想當藝術家,而是沒那個本事。
「你只是來這里實現不切實際的浪漫夢想。」
「正因為實現不切實際的浪漫夢想,更應該懂得珍惜。」
「何必看得這麼嚴重?你可以體驗最大的夢想,這就夠了。」
「……鴨子!」她懊惱的嘟起了嘴巴,真是雞同鴨講。
怔了一下,他輕輕揚起唇角笑了,她那副「你這個人根本沒辦法溝通」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我這個市儈的商人確實不懂藝術家的想法。」
她傻了,天啊天啊天啊!他笑起來怎麼會帥得這麼不象話呢?
藝術家的細胞瞬間在血液里面跳動奔騰,她手上的畫筆快速揮灑,如果可以把這麼美麗的畫面留下來,今天這一趟街頭藝術家之旅就值得了!
他不知道她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專注,彷佛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他被她動人的認真給吸引住了,此刻的她,嬌弱縴細之中有一股堅韌,很美,美得很溫柔,卻又很莊嚴。他不應該一直盯著她,她有如一方輕柔卻深幽的湖水,太過入迷,可能會失足墜入其中,可是,彷佛有一種東西扯住他的心,教他的目光沒辦法移開……
終于,她笑盈盈的放下畫筆,抬頭直視他,正好對上他失魂凝視的目光,剎那間,彷佛有一道電流在空中交會,兩人同時一顫,可是下一刻,他立刻若無其事的回復驕傲的神情,教人以為那一刻的痴傻是幻覺。
「你記得我提過的早餐之約嗎?」他泰然自若的轉移注意力。
「……你說每天一起吃早餐嗎?」她的心緒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
「對,從明天開始,就當作是約會,早上八點,我們去咖啡館吃早餐。」
「我還以為你不喝咖啡。」
他臉上閃過一瞬的別扭,可是口氣一點也不軟弱。「你听誰胡說,我不是不喝咖啡,而是不愛喝咖啡。」
「這兩者好像沒差多少吧。」這點小細節也要計較,他果然「童心未泯」!
「這兩者差很大!」他不想咬牙切齒,可是太難了。
「好啦,你想喝就喝,別怪我勉強你就好了。」她好像在對小孩子說話,可想而知,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過,這可把她逗樂了,唇角高高的揚起,實在不符合她嬌弱的形象。
「沒有人可以勉強我。」
「我知道,你這個人欠缺退讓的胸襟。」她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突然起身大步的走向她,那個樣子看起來有點嚇人。
「畫好了嗎?」他低頭想看清楚畫像,可是她連忙用身體遮住。
清了清嗓子,她很好心的提出警告。「也許你不滿意我的作品。」
「你把我畫成怪物嗎?」他承認自己不上相,不適合當模特兒。
「不是,只是,有可能不符合你的預期,我想你需要做好心理建設。」
忍不住皺眉,他開始懷疑她會畫畫。「我知道了,我會當你是三流的畫家,不會對你抱太大的期待。」
「我是說不符合你的預期,不是畫的不好,你干麼把我說得那麼不值錢?」她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將畫架轉過去面向他,小心翼翼注意他看見畫像的表情變化。
他第一眼看起來好像被雷劈到,接著眉毛慢慢向中間聚攏,神情變得很陰沉,好像對畫像很有意見。
「如果不滿意,我可以撕掉,可是你大概沒耐性讓我畫第二次,干脆我免費送你好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努力了半天卻是做白工,這樣很沒有成就感。
「我沒有說不要,我會付錢,多少?」
「你又不喜歡,我才不要收你的錢。」
「我沒有說不喜歡。」
「你沒說,只是寫在臉上,如果我收了你的錢,我會覺得自己是乞丐。」
略微一頓,他衷心的道︰「如果你當街頭畫家,肯定會餓死。」
「你沒有藝術細胞,並不表一不其它的人都跟你一樣不懂得欣賞。」她開始動手收拾畫架,就算真的有人過來請她畫像,她也沒斗志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覺得人家不喜歡,就不收錢,這麼任性會餓死。」
「……這不是任性,這是藝術家的堅持!」爺爺總是說,她應該慶幸自己生在單家,否則她的倔強會讓她餓死,可是爺爺似乎忘了,她的倔強是單家的基因,否則她外表明明生得那麼柔弱,怎麼骨子里比男人還強悍呢?這還不是單家的血液在作怪。
「不管任性還是堅持,最後都難逃餓死的命運。」
「我不會餓死,因為我早就放棄當街頭畫家了。」整理好東西,她背起畫袋,那副柔弱的身子看起來好像快被畫袋壓垮似的,他連忙跟上去,伸手想將畫袋從她背上取下來,可是她別扭的硬跟他作對,拉拉扯扯了一會兒,他也只能放棄。
「你有藝術家的堅持,我也有我的驕傲,你不願意收費,那至少讓我請你吃頓飯,除非你想留下那張畫像供自己欣賞。」
「……我肚子餓了。」她挺起胸膛大步的走向停放車子的地方,她當然不能留下來自己欣賞,他說不定會誤以為她愛慕他。
看著她倔強的背影,他唇角輕揚,眼中含著一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柔情,快步的跟過去。
扔下手上的報表,李閻浪再一次打開辦公桌的怞屜,取出那張畫像,有個問題一直在他腦海盤旋,這是她憑著想象畫出來的畫像,還是她當時看見的他?
仔細回想,她剛開始拿起畫筆的時候,頻頻皺眉,還不時對他嘮叨,顯然畫得不太順利,後來她突然變得很專注,沒多久就畫出這張畫像,可見,當時她必定捕捉到某個很有感覺的畫面,觸動了她手上的畫筆,換言之,這張畫像並非她平空想象畫出來的。
是啊,若是出于平空想象,她沒辦法畫得如此生動,可是,這個笑得滿面春風的男人是他嗎?
第一眼,他不認為這個男人是自己,可是眉毛、眼楮、鼻子和嘴巴,每一處都像他,唯獨笑容不屬于他每天在鏡中看到的李閻浪。
他不願意承認,但是卻很清楚的看見一件事情!在不知不覺當中,她讓他重拾早就遺忘的笑容。
回想他遇見她之後,他的話變多了,甚至會跟她耍嘴皮子,他還會生氣,會皺眉,現在他也會笑了……這是一大警訊,他似乎太容易被她影響,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不行,除了早餐之約,從現在開始他最好跟她保持距離。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他按下通話鍵,助理的聲音傳了進來。
「執行長,何雋晏先生有急事見你。」
「你請他進來。」切斷通話鍵,他將手上的畫像收回怞屜。過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接著好友何雋晏走進來。「你怎麼來了?」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百分之九十九還沒有離開辦公室,所以特地送一份東西過來給你。」何雋晏將牛皮紙袋丟在茶幾上面,自動自發的在沙發坐下。
不用問也知道牛皮紙袋裝的是雜志,何雋晏來自于一家子都是記者的家庭,他是李閻浪從小四一直到國中、高中長達十年的同班同學。雖然兩人後來分別走入不同的領域,一個讀財經,一個讀大眾傳播,可是,他們還是在大學校園相遇,出國留學也不例外,正因為如此,他和李閻浪這種不容易熟絡的人才有辦法結為死黨。
「我的新聞上了八卦雜志嗎?」李閻浪起身離開辦公桌,不疾不徐的取出牛皮紙袋里的雜志,同時在對面的沙發坐下。
「咦?你早就預料到了?」
迅速翻閱了一遍,他冷笑的把雜志扔回茶幾上。「這樣大的新聞再怎麼低調,還是會經由人的嘴巴傳出去。」雖然母親是一個非常張揚的人,可是面對他的婚事,她特別低調謹慎,可謂保密到家,受邀的賓客都是幾天前才收到請柬,大概是為了防止父親另外一邊的家庭搞破壞吧。「你太不夠意思了,就算訂婚不宴客,也應該告知一聲,哪有讓好朋友透過這種方式得知你有結婚的對象?」何雋晏忍不住抱怨,如果不是早一步看到明天要上市的雜志,說不定連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還在狀況外。
「我自己連訂婚的日期都是幾天前才知道,怎麼會記得通知你?還有,這個女人已經不是我結婚的對象了。」
「我對這位嚴家千金有點印象,感覺上很柔順,不像是那種會上演落跑戲碼的女人,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訂婚的前幾天我還特別怞出時間陪她喝下午茶,當時我也看不出來她有落跑的跡象。」他不可能回頭,當然也不在意她為何上演逃婚記。
何雋晏傷腦筋的搖了搖頭。「你根本沒有把人家放在眼里,難怪連自己如何被甩了都不清楚。」
「我的態度始終如一,如果她認為我不夠重視她,大可提早喊『卡』。」他承認自己沒把她放在眼里,對他來說,女人本來就是男人的附屬品,若非傳宗接代的責任驅使,他寧可不要招惹「結婚」這檔事,「結婚」不過是將單純的生活變復雜。
「我猜她連正眼都不敢看你,又怎麼敢說取消訂婚?」
「也許吧。」她在他面前總是羞答答的低著頭,所以連坐在對面的未婚夫跟別的女人玩那種誰先轉移視線的游戲,她都沒有察覺……想起此事,他就覺得可笑,當時他怎麼會那麼孩子氣的跟花小姬玩那種游戲?
女人之于他,就算有過十面之緣,也不見得記在腦海,可是,他就是記得她,或許她是一個矛盾到令人難忘的女人吧。
在那種情況下相遇,還默默進行一場意志力的「比賽」,當時他八成中邪了。
皺著眉,何雋晏很擔心也很不認同。「你對婚姻的態度能不能認真一點?不要老想著傳宗接代,而是問自己,你希望守在身邊一輩子的女人是誰。」
「你希望守在身邊的女人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改變嗎?」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改變。」
「如果她不再是我希望的那個女人,我不就要離婚再娶嗎?」
何雋晏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
「如果婚姻不要有太多個人喜好的因素,婚姻反而會更長久。」
怔了半晌,何雋晏有點哭笑不得的說︰「我還是第一次听到這種歪理。」
「女人很麻煩。」這是他的結論。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令你心動的女人,真的愛上了,她再麻煩,你也會認了。」
李閻浪不予置評,他不懂愛情,而愛情究竟有多麼偉大,他更是興趣缺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容許女人擾亂他的生活。
從優雅端正的坐姿,接著變成盤腿,最後干脆直接躺在沙發上,單貝貝努力保持意識,注意門口的動靜,嘴里不時喃喃自語,「怎麼還不回來呢?」
她干麼擔心那個男人?
她不想擔心他,真的不想,可是今天在餐廳的時候,听到同事們吱吱喳喳的提起他被新娘子遺棄的消息上了八卦雜志,她的心就亂糟糟的,一直很不安寧。
他看到雜志上的報導了嗎?
今天他只有派小孟接她下班,想必是看到報導了,心情非常惡劣。她相信他心里有底,他可是「華擎控股集團」的接班人,即使透過管道封鎖了新聞,消息還是會從一些多事者的嘴巴溜出去,這麼大的新聞絕對壓不下來。可是,想到驕傲的他一定無法忍受這種難堪,她又免不了為他擔心。
這個可惡的男人,干麼這麼晚還不回來?他不知道人家會擔心嗎?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盯著盯著,眼皮漸漸蓋下來,當李閻浪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她抱著抱枕側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隨手將公文包扔到茶幾上,站在沙發邊,伸手想搖醒她,可是到了半空中又縮回來,半晌,他挨著沙發坐在地板上。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她,他可以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沐浴後的清香,味道很淡很柔,可是卻教他的心跳變得有些急促。
他站起身,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緩和她引起的蚤亂,可視線就是舍不得離開她,她睡著的時候更顯柔弱,他不知不覺又坐下來,這次改而坐在茶幾上。
這個女人真的很不可思議,明明外表生得一副惹人憐愛的嬌弱模樣,可是性子卻剛硬強悍。
大概是很冷,睡夢中的人抖了一下,他隨即月兌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正要蓋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惺忪的睜開眼楮,他抓著西裝外套的手連忙收回來。「你回來了。」她柔著眼楮坐起身,那樣子像個小女孩,可是卻該死的誘人。
「你是小孩子嗎?躺在這里睡覺不怕著涼嗎?」他粗魯的口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焦躁的再度站起身,試圖用居高臨下的姿態保持自己的威嚴。
她還不是為了他……皺了皺鼻子,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嗎?」
「一點點。」
看樣子,他一定很在意雜志上的報導。「我知道一個比你的私人花園更適合觀賞星星的地方,你有興趣嗎?」
怔了一下,他輕輕揚眉。「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我想應該十一點多了。」她瞄一眼牆上的掛鐘,再過半個小時就十二點了。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我這個禮拜的休假已經在前天用掉了。」
「現在出門看星星,你今晚恐怕只剩下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可以嗎?」
「……沒問題。」雖然睡眠對她來說很重要,可是她不能不管他。
「你沒問題,我當然也沒問題,那我們去看星星吧,不過,你最好換上厚一點的衣服,夜深了,外頭有點涼。」
「我立刻去換衣服。」
約莫半個小時後,他們飆車來到陽明山,來到她所謂更適合觀賞星星的地方,可惜今晚的雲層太厚了,找不著星星的蹤跡,不過倒是可以從這里眺望台北燈火點點如繁星的夜色。
「每當覺得很煩悶的時候,我就會跑來這里,那你呢?」
「我沒有這種浪漫的細胞,我習慣喝點酒,再洗澡睡覺。」就像今天,他心煩的找好友上PUB喝酒,按照規矩,回家之後應該就沖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可是現在,他卻跟這個惹他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跑來這里,真是瘋了!
「喝酒不好,以後你可以像我一樣跑來這里看星星。」
「你要陪我嗎?」
「沒問題。」
他一問,她一答,兩個人都很順口,可是,氣氛怎麼變得有點曖昧呢?
「下次來這里,你一定要注意天氣,免得又看不到星星了。」她隨口找了一個話題,冷卻他們之間滋滋作響的火花。
「看不到星星又有什麼關系,這里的夜色也不錯。」
「你……沒事。」她很想安慰他,那種純屬八卦娛樂的報導不會流行太久,無須擺在心上,可是相信他現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關于這篇報導的事吧。
他突然用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她吃痛的輕叫了一聲,他唇邊掛上難以察覺的笑意。「我每天忙得團團轉,連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怎麼會沒事?」
「你又不喝咖啡。」她狀似嘀咕,臉上卻洋溢笑容,因為她知道他在暗示,他完全沒有受到那篇報導的影響。
「……」他很想抗議,卻又無言以對,除非不得已,他確實不喝咖啡,像是這兩天的早餐之約,他刻意點了咖啡,試圖端正自己的形象,可是牛女乃加了快一半,咖啡卻只喝一口。
他不應該如此在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可是心卻不由自主的被她牽引……現在,他希望一個月趕快結束,她就再也沒辦法影響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