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她真的沒有想過他會再出現,心里毫無準備,整個腦袋瓜亂烘烘的,所以她沒有心思注意車子行駛的路線,還有他們的目的地。
當車子開進一棟別墅前院,她後知後覺的開始緊張了。
車子停了下來,副駕駛座的羅勃先下車,再打開後座的車門,莫霽雲走下車,可是應該跟在後頭的人卻毫無動靜,他笑著微微彎身看她。「你不下車嗎?」
「你帶我來這里干麼?」她突然有一種即將進入屠宰場的感覺……她怎麼這麼笨,把自己當成肥滋滋的「豬仔」?
「這個問題太遲了,這里是我的地盤,你就是插翅也飛不掉,還是下車吧。」
沒錯,掙扎只是讓自己更像一只哀嚎的「豬仔」,為了保住自尊心,她還是乖乖走下車,可是又忍不住要問︰「這是什麼地方?」
他率先在前面帶路,同時向她介紹,「這是我在台灣購置的新家,雖然我比較喜歡住飯店,可是有自己的家更方便。」
「你要在台灣定居?」
「你覺得不好嗎?」
「……這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怦怦怦怦怦……她的心跳會不會太快了?
回頭看了她一眼,他回答她先前的問題。「我的事業有一半以上在美國,不太可能在這里定居,可是我們在台灣總要有個住所,所以在裝潢之前想問你的意見。」
他說「我們」在台灣……這個男人不但把他們分開的三年省略掉了,甚至把他們離婚的事實也消掉了。「你會不會太好笑了?我已經不是你老婆了,你可別妄想我會跟你回美國。」
「我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前夫還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而且至今對我糾纏不休。」他轉身面對她。「我只是順從你的要求,可沒有叫你陪我回美國。」
她驚愕的連退好幾步,原本人都跨入門檻,現在被他這番話嚇得差一點一跌坐回屋外,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眸這會兒睜得更像牛鈴似的。「你……是你派人跟蹤我?」
搖了搖頭,他糾正她錯誤的用詞。「我只是突然一覺醒來想起沒良心的前妻,于是派人關心一下,然後就發現許多很有趣的事情,真是教我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管用,離婚三年了,還可以充當你的擋箭牌。」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樣,只是最近的日子太無聊了,想找個人陪我玩玩,既然你都到處放話了,如果我不出面回應,那豈不是讓你變成騙子?」
秦若然滿面羞紅。她後悔了,真不該拿這家伙當擋箭牌……不行,出息一點,怎麼可以讓他三言兩語就打敗了呢?她要挺起胸膛,像個不容人家侵犯的女神。
「我已經不是你老婆了,別妄想我會陪你玩。」
唇角上揚,他帶著寵愛的伸手模她的頭。「你還是一樣,完全沒變。」
「嗄?」
「老是想歪。」這一次他轉為不客氣的敲她的腦袋瓜,口氣充滿了對她無藥可救的憐憫。「除了在床上打滾這種畫面,你就不能有其他正面的想法嗎?難道我不能是打發時間式的玩玩嗎?」
「……我哪有想到床上打滾這種畫面?」她咬牙切齒道。試問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根本沒有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只是很自然的反應,因為以前他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 「我們來玩玩吧」,然後,他就熱情如火的撲倒她……暫停,這些畫面會讓人噴鼻血,還有,他那種打發時間式的玩玩可以算得上正面的想法嗎?
「看樣子你對我舊情難忘,所以才會盡往歪處胡思亂想。」
「我沒有!」……她的反應是不是太激動了?
「沒有嗎?」他帶著挑釁的揚起眉。
「……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你身邊的位置不適合我。」沒錯,她總是用這句話安慰自己,每個人都應該站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才可以得到滿足、得到快樂……雖然離婚之後,她只覺得人生變得一團糟,不滿足也不快樂,不過這是暫時的。
「可憐的丫頭!」他充滿同情的模了模她的頭。
「我已經不是你老婆了,你不要老是模我的頭!」她懊惱的瞪著他。
可惡!他干麼表現得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開似的?以前他總是動不動就模著她的頭說︰「我的小可愛。」接下來,就撲過來盡情的蹂躪她……又來了,今天怎麼老是想起這種令人口干舌燥的畫面呢?
「這不過是習慣動作,你干麼看得這麼嚴重?」他眼中充滿戲謔。
「……這種習慣真是不可取!」她討厭在听完他的話後,腦海隨之浮現在眼前的情景—— 他模著別的女人的頭,然後……不要想了,那種感覺真是不舒服。
「你很在意?」
「……我干麼在意?我們兩個已經沒有關系了,沒有關系了!」
「如果你不要拿我當擋箭牌,我們兩個確實早就沒有關系了。」
是啊,怪不得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她就別試著跟他耍嘴皮子了。
「請問你帶我來這里,究竟有何指教?」
「對了,差一點把正事忘了。」他開始為她介紹每一個空間,從樓下到樓上,從里面到外面,並且將自己腦海里面設計的藍圖向她說明,同時詢問她的意見。
一開始,秦若然根本懶得回應他,因為她一點也不想跟這里扯上關系,可是每當他稍微刺激一下,她就管不住嘴巴,嘰哩呱啦說了一堆,意見多得好像在布置自己的家,事後想想覺得很好笑,他會把她的構想放在心上嗎?
結束之後,他帶著她來到花園的石椅坐下,然後從獵裝外套的口袋取出一支手機遞給她。
見了手機,她怔了一下。「這不是我的手機。」
「這是我特地為你辦的手機,方便我連絡你,記得隨傳隨到……對了,差一點忘了,手機的配備放在車上,送你回家的時候會給你。」
「你說什麼?」
「你是在問隨傳隨到嗎?意思是說,我要見你,你必須立刻出現在我面前。」
「你瘋了嗎?隨傳隨到,我是你的奴婢嗎?我可是有工作……」只是,她前天一時意氣用事把工作辭掉了。
「那種工作不要也罷。」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你憑什麼那麼瞧不起人?我在公司好歹也是兩人之下,眾人之上的重量級人物。」雖然是不超過十個人的公司,但是大家真的很崇拜她可以說出一口流利的英文。
「是啊,兩人之下,只不過這兩個人就足以讓你累得像條狗。」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不會吧,他怎麼可能對那家公司了如指掌?
「老板、老板娘把你這個秘書當成佣人使喚,公司的雜事全部丟給你,像是買便當、買衛生紙、買文具用品,甚至連接孩子下課這種私事都叫你跑腿,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在那里的地位跟一條狗差不多嗎?」
秦若然張開嘴巴,卻吐不出一個字,不是因為驚嚇過度,而是無言以對。
盡管過去對這份工作總是抱怨個沒完沒了,可是小公司就是這麼回事,她還听過更夸張的,連「小老板」的功課都要負責督導,她的情況稱不上嚴重,沒辦法,誰教她不是為公司賺錢的業務,只好接受非專業的待遇。
「當你上班時間,像個大嬸提著便當和衛生紙走在路上的時候,你不覺得很滑稽很愚蠢嗎?那種工作可以辭掉了。」
他的口氣好像……難道他看過她像個大嬸提著……不可能……等一下,如果是征信社拍了照片交給他……天啊!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活埋算了!
清了清嗓子,她努力表現出一副很瀟灑的樣子。「你不用吃飯不用衛生紙嗎?這有什麼大不了。好吧,就算工作很爛,可是它提供我收入,供應我生活所需,這就夠了啊。」其實辭掉工作的那一瞬間,她很得意,如同他所言,這種工作不值得勞心勞力,可是下一刻,現實馬上把她打進谷底,沒有飯吃,連胸膛都挺不起來。
「你用不著看人家臉色過日子,我可以給你生活費。」
「……我又不是乞丐,干麼要你施舍?」話是這麼說,可是卻有一股暖流從心田流過,她好喜歡這種有他當靠山的感覺……
不,清醒一點,當初是她自己決定放開他,怎麼還有臉對他戀戀不舍?
「你本來就可以向離婚的老公索取贍養費。」
「我知道你很有錢,可是我沒有那麼俗氣,我有手有腳,可以憑自己的能力賺錢,不需要你的贍養費。」
「雖然很有骨氣,可是我真替你擔心。」
「擔心什麼?」
「人的智慧會隨著歲月而增長,可是,你怎麼還是像三年以前一樣笨呢?」
「我……要你管!」沒錯,她不屬于「聰明」那種族群,從小到大她在各方面的表現只能用兩個字形容—— 「平庸」,截至目前為止,唯一被父母稱贊「聰明」的就是找到他這個老公,可是爸媽還來不及從這個富女婿身上撈到好處,他們的婚姻就結束了,當然,也因為這件事情,父母第一次罵她「笨蛋」。
「我真替你的未來捏一把冷汗。」他對她搖頭嘆氣。
「我的未來用不著你來捏冷汗。」
他一點也不在意她的無禮,看著她手上的手機。「你把手機收好,我的手機號碼已經輸進去了,想念我的聲音,就打電話給我。」
雖然她對他的自大毫不陌生,這一刻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我不會想念你的聲音,還有,我的手機呢?」
「你的手機暫時交給我保管,放心,我不像你那麼粗心,絕對不會摔手機。」
秦若然確實是那種很粗線條的人,摔跤跌倒這種事對她來說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他不出現,手機根本不會從手上飛出去。「我的手機不需要你保管。」
「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用不到手機。」
「你這個人真是……」
「晚餐時間到了,我肚子餓了。」
莫霽雲起身率先往停車場走去,雖然秦若然又氣又惱的直想跺腳,可是又能如何,還是認命的起身跟在後頭。
晚上躺在床上,秦若然想著今天的點點滴滴,實在是難以置信。這應該是一場夢,莫霽雲怎麼可能跑來台灣找她?別看他的外表英俊高大,很陽剛很威武,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可是他……卻不敢搭飛機。
想到這件事,她忍不住笑了,記憶回到過去他們相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