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煩惱啊!」
苗天佑抱著頭,像只受困的猛虎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不時停下腳步猛搖頭,然後又繼續兜圈子。
「你怎麼啦?」陶憩買了冷飲替他送進來,卻看到他在里頭搖頭晃腦,嘴里不知道在念什麼,還以為他「起乩」了。
「潑漆的案子不是已經破了,你還在煩惱什麼?」陶憩將冷飲放在他桌上,納悶地轉頭問他。
他那位警官朋友果然很有本事,不到一個禮拜就揪出潑漆的那幫混混。
說起來,陶憩又不免感到愧疚,因為真要追究起來她才是始作俑者──那幫人正是在燒烤店浪費食物、被她訓斥一頓的那些混混。
後來他們偷襲她反被苗天佑打了一頓,心有不甘,才伙同其他同伴在他的各間店面潑漆泄憤,現在全被逮捕起訴了。
「我煩惱的是別的事。」苗天佑抓起冷飲啜了一大口,哀怨地側眸瞄瞄她。
突然,他的雙眼睜大,像第一次看見陶憩那般,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審視她好幾遍。
「我差點忘了──」他用驚奇的眼光盯著陶憩。「-也是女人!」
「你現在才發現嗎?」陶憩皮笑肉不笑地咧開嘴。就算他只喜歡男人,也別不把她當女人嘛!
「陶憩,請-幫我一個忙,拜托拜托!」苗天佑雙手合十高舉過頭,誠懇地請托,只差沒下跪磕頭。
「到底什麼事?」很可疑喔!
「能不能請-陪我……」
「陪你?」陶憩防備地擰起了秀眉。他該不會想……
不!她絕不當他的實驗品。就算她喜歡他,也不會隨意獻上自己的。
「我想請-陪我去參加宴會!」他一口氣說了出來。
「參加宴會?」陶憩露出滑稽的表情。原來……不是她想的那件事!
「是這樣的,有位世伯很疼愛我,從小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今天是他的七十大壽,我必須去祝賀。」
「嗯,這也是應該的。」陶憩點頭贊同。
「可是那位世伯很-唆,從以前就一直嘮叨我怎麼不趕快結婚、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在一起之類的,我听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問題是,結婚也不是說結就能結的,要他隨便找個女人結婚,落得婚姻不幸的下場,不如一輩子打光棍。
「我想他是真的關心你。」陶憩想,那位世伯指的「不三不四的人」,應該就是他那些同性的「女朋友」吧!
那位長輩每見一回就嘮叨一回,無非就是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回歸正常性向。老人家的用心,她可以體會。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不忍心讓他老人家失望。」苗天佑壓低嗓門又道︰「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是看到我孤家寡人獨自赴宴,就會顯得特別激動,如果我帶了女伴一起去,他的反應就會好很多。」
正因如此,他才無論如何都要帶個女伴過去不可,整晚被一個嘮叨的老人揪著耳朵念,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唉!」陶憩忍不住嘆息。那是因為他希望你和正常的女人在一起呀!
「所以拜托啦,陪我去吧!陶憩?」苗天佑使出撒嬌的功力,大男人愛嬌的模樣讓人無力又好笑。
「好啦好啦!不過你不是有很多女性的朋友,怎麼不找她們陪你去?」陶憩突然想到。
「呃……她們正好都有事。」苗天佑心虛地轉開視線。其實,是沒人敢再陪他去了。
過去他也曾經拜托過她們,不過她們才去了一次,就被那些好奇、曖昧的眼神給瞧得受不了,再也不肯去了。
這回無論他怎麼打電話拜托,就是沒人肯答應,他沒辦法,只好找上陶憩。
「喔,原來是這樣。沒關系!你放心,我會幫你的,相信你那位世伯看見你帶我去,就不會再-唆了。」
「希望如此。」
呃……不過他忘了告訴陶憩,那位世伯雖然七十了,但是對于女人的標準還是非常嚴苛。以前他帶去的女伴,沒有一個不被嫌到臭頭,活像她們全是廁所里的蟲子。
連那些號稱世界名模的大美女都被嫌成那樣,他實在不敢去想陶憩會被說成什麼樣……不過現在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走吧!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先帶-到歐陽那里挑件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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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憩拉著白色小禮服的裙-,開心地左看右瞧。
「我穿這件衣服,還滿好看的嘛!」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穿起名設計師設計的衣服,連她都覺得自己美了一倍。
「是啊!陶小姐氣質清純,很適合白色。」一位衣著時髦、曲線玲瓏的美女蹲在她套著白色高跟鞋的腳邊,替縴白的腳踝系上一朵白色的人造花,作為特殊的造型。
「好漂亮喔!謝謝-,朱小姐。」陶憩向這位造型師道謝。
「叫我月珊吧!天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朱月珊綁好蝴蝶結,起身朝她微笑道。
「原來-也是苗天佑的朋友?」陶憩立即露出真誠的笑容。
苗天佑交友滿天下,連坐在路邊攤吃東西都會遇上朋友,她早已見怪不怪。
「打理好了嗎?天佑在外頭等著了。」
長發美男歐陽琛敲門後走進來,略微瞄了陶憩一眼,接下來視線就完全鎖在朱月珊身上。
看見名設計師,陶憩有點緊張,但又覺得傷心。因為他也是苗天佑的「情人」之一。
「那……我先出去了!」陶憩慌忙朝他們點點頭,隨即快步沖出門外。
到了門外,她吐出一口氣,走了兩步卻突然想到還沒親自向歐陽琛道謝,于是又趕緊折了回去。
「那個……」她輕輕打開一條門縫,想探頭進去向里頭的人道謝。
可是才一探頭,她頓時被嚇了一跳,急忙用手掩住口,飛快關上門。
老天!陶憩邊向前走,一邊捂著劇烈跳個不停的胸口。
歐陽琛和月珊在接吻呢!他背叛了天佑!
怎麼辦,她該不該告訴苗天佑呢?
她渾渾噩噩地走到「采逸」服裝公司的會客室,苗天佑正在那里等著她。
「陶憩,-好了──哇!」苗天佑瞪大眼,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打扮起來挺美的嘛,世伯一定滿意。」
「是嗎?謝、謝謝。」陶憩努力從僵硬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怎麼了?好像不是很高興。」苗天佑疑惑地打量她。
「沒、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緊張罷了。」陶憩趕忙用力搖頭,急于否認自己有任何異常。
「喔。」苗天佑沒多說什麼,只道︰「那我們走吧!」
「啊,好。」陶憩心情復雜地跟著苗天佑離開「采逸」,接著上了車,朝他們的目的地直奔而去。
途中,陶憩悄悄轉頭凝睇苗天佑,他專注開車的神情真的好性格,只可惜,他不愛女人只愛男人,而且他所愛的男人,還背叛了他!
「那個……天佑?」她遲疑地開口。
「嗯?什麼事?」听到她開口說話,苗天佑利用停紅燈的空檔,轉頭看她。
「就是那個……我問你喔,假設說──我是說假設,只是假設而已,你不要做無謂的聯想……」
「好!只是假設,我不會多想。」她過度慎重的模樣,逗笑了苗天佑。
「嗯!假設你喜歡的人背叛了你,和其他人接吻,你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她緊盯著他臉上的細微表情,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是殺了那對奸夫瀅婦,碎尸萬段!」他突然露出咬牙切齒的凶狠表情。
「什麼?!」陶憩嚇壞了。那她可不能說!萬萬不能說!
「噗!嚇-的啦,瞧-嚇成那樣。哈哈哈!」苗天佑縱聲大笑。整到了人,他可樂得很。
陶憩-起鳳眼,冷冷地賞他兩顆白玉丸。她可是很認真的,而他卻在跟她開玩笑?!
「呃……抱歉!」接收到她的白眼,苗天佑自覺無趣地模模鼻子,乖乖低頭認錯。
「我是問真的!」她警告地-起眼。不要逼她使用暴力喔!
「好吧,那我也認真回答。」苗天佑清了清喉嚨,才認真地說︰「其實被人背叛的經驗,我也不是沒遇到過。」
「你被背叛過?」陶憩驚訝地問。她從來沒听人提起過!
「嗯。對方腳踏兩條船,不止和我一個人交往,還一次交往三四人,也曾經被我抓奸在床。」那位放蕩的社交界名媛之後立刻被他甩了,所以從那次後,他再也不相信身分地位帶來的任何保證。
「天哪!那你一定很難過。」她光是撞見歐陽琛和人接吻那一幕,就慌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很替他感到難過。她難以想象如果是他親眼看見愛人和其他人在床上……
「那些都過去了!她們會向外尋求發展,就表示我們之間必定存在著某些問題無法解決,既然如此,那只好瀟灑一點分手了。我不會苦苦糾纏,更不會報復,畢竟是曾經喜歡過的人,就算無法在一起,我還是誠心希望她們得到幸福。」他正色道。
「你真的好有智慧又好仁慈,能夠被你愛上,就已經是一種幸福。」陶憩真心地說道。
如果是她,她一定會好好珍惜他的愛,絕不會任意糟蹋,只可惜他喜歡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唉!
「哈哈!別這麼夸獎我,我會太得意的。」苗天佑已經很得意了,他一得意,腳下的油門便踩得更緊。
「坐穩了,我們要趕路了。」
「哇,慢一點嘛!」陶憩驚呼著,隨即發出清脆的大笑。
她很寬慰,如果他的愛情觀這麼豁達,那麼她也不必為他擔心了,將來當他發現自己又被背叛時,一定也能用這麼理性的態度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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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你這小子怎麼現在才來?有什麼事比我這老頭子過生日還重要?」
他們加快車速趕路,但還是稍微遲了些,當到達這間佔地千坪的豪宅時,壽宴已經開始了,今晚的壽星佯裝不滿地噴咕。
他的身分是冠寶集團的老總裁杜龍寶,雖然已經七十了,但依然雙目鑊爍,身體硬朗,精神飽滿。
「世伯,對不起嘛,讓您久等了,天佑向您陪不是。」苗天佑走上前,像孩子似的抱著他的肩頭撒嬌。
「天佑本來也想早點來的呀,可是天曉得全台北所有重要的大人物都上這兒向您祝壽了,我在山下遇到有史以來最恐怖的車陣,車子想動也動不了。幸好您的壽宴開始了,車陣才開始慢慢疏通,不然今晚您鐵定見不到我。」
「呵呵,是這樣嗎?」
苗天佑說得天花亂墜,將老人哄得心花怒放,陶憩在一旁卻是听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明明是因為她換禮服又做造型所以遲了,他還敢瞎掰胡謅什麼世紀大塞車?真是奸商本色,騙死人不償命!
「人來了就好!人來了就好!」杜龍寶呵呵笑著,不經意瞄見陶憩,立即露出狐疑的表情。「天佑,這女孩是誰啊?」
「世伯,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女伴,名字叫做陶憩。」苗天佑笑著簡短介紹。
「淘氣?」杜龍寶怪嚷道︰「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老人笑她的名字怪,陶憩的反應只是聳聳肩不以為意,反正她早已習慣了。
「怎麼會怪呢?名字和身體發膚一樣,都是受之于父母,那代表父母對我們的期許,應該心存感激地接受。」陶憩不溫不火地回答。
「哈!那-倒說說,-父母給-取名叫陶憩有啥涵義?」老人和她杠上了。
「陶是我們家族的姓氏,這就不必多說了,至于憩呢,憩的意思就是休息,我爸媽不希望我太過勞累,要我好好休息,這就是他們對我的期望。」陶憩昂著下巴仔細解釋。
哈!苗天佑忍不住偷笑,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名字,她也能說出這篇大道理?真服了她!
「唔,挺伶牙俐齒的。」杜龍寶眼中出現一抹激賞之色。「只可惜-沒胸又沒,要是-的身材和口才一樣好,那就好了。」
這番話讓陶憩听得月復中冒火,居然說她沒婰沒胸?
她雖不是人人夸贊的小肉彈,但至少也前凸後翹,絕不會有人看著她的身材叫「先生」。
更何況,今天這襲小禮服有點小火辣,他沒看見她胸前性感的小侞溝嗎?
她擠出一抹假笑,嬌滴滴地跟著苗天佑喊道︰「世伯,我不知道什麼樣的身材才能讓您滿意,不過就像吃大魚大肉容易得高血壓一樣,太火辣的身材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胸部太大容易下垂,太大容易囤積脂肪,還是像我這樣小巧玲瓏比較好保養。」
杜龍寶瞠大眼愣了幾秒,隨即仰頭哈哈大笑,引起不少來賓注目。
是誰這麼有本事,能讓商界最龜毛的老頭笑成這樣?
「小子!」杜龍寶拍拍苗天佑的肩,認真地說︰「你交往過這麼多女朋友,就這個我最喜歡。好好把握,終身伴侶嘛,還是女人最好,別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在一起了。」
「喔。」苗天佑愣愣地點頭。
杜龍寶又說︰「等會要切蛋糕,我先過去準備,一會兒記得再帶她過來找我,我要好好和她聊一聊。」
「好的。」
杜龍寶滿意地離去後,苗天佑才一臉莫名其妙地問︰「我到底和哪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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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杜龍寶抬杠一番之後,陶憩又善盡女伴的職責,陪著苗天佑四處和熟識的叔伯朋友打招呼。
她訝異他的交友廣闊,開店也能認識這麼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真是不簡單!
走了大半圈,靠近後方的餐台時,陣陣香氣飄了過來,陶憩差點沒滴下口水。
好香!她用力吸吸鼻子,嗅聞那誘人的香氣。唔,肚子餓了耶。
苗天佑發現她可愛的動作,于是問︰「餓了?」
「呃,是有點餓了。」陶憩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怎麼不早說呢?走,先吃東西去!」苗天佑拉起她的手,向擺滿可口食物的餐台走去。
今晚的壽宴采用西式自助餐的方式,杜家聘請了五星級飯店的外燴現場烹調,陶憩打從一進門就聞到那撲鼻的香氣。
「這個不錯,-嘗嘗。這個也很好吃,-試試。啊,還有這個……」
陶憩乖乖捧著盤子,讓苗天佑將他以前品嘗過、認為還不錯的菜肴拼命往她盤子里挾。
「天佑,這些就夠了,你也幫自己挾吧。」眼看盤子快堆成小山,她連忙阻止道。
「好吧,那我也不客氣了。」苗天佑也痛快地拿了一堆食物,兩人相對吃了起來。
「唔!這個好吃,剛才沒挾給。」苗天佑將自己覺得好吃的菜肴放進她盤子里。
「這個味道也不錯耶,你也試試看。」她也挾了他盤子里沒有的菜肴給他,兩人互相交換食物,不時閑談說笑,引來附近來賓的側目。
陶憩一開始並沒有發現,不過那些目光實在太刺眼,她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行。
「天佑?」她悄悄地看看左右。
真的!幾乎附近每個人都在看她,好像她正和一頭吃人的大野狼一塊用餐。
「嗯?」苗天佑還閉著眼,陶醉地品味美食。
「你不覺得好像有人在看我們嗎?」
「唔?有嗎?」苗天佑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卻故意裝傻。
「有啦!你看──」她扳著他的頭左右轉,神奇的是只要他的視線一瞥過去,原來那些打量的目光就會紛紛閃開,等到他的頭轉開,那些視線又自動歸位。
「沒有啊,大家看起來都很正常嘛,沒人特別注意我們呀。」既然這些人掩飾得這麼好,他也樂得繼續裝傻。
說起這些三姑六婆、七叔公八嬸婆,苗天佑也很無奈。
他們是存心讓他討不到老婆就是了,這兩年他只要帶著女人出席宴會,他們就用這種眼神將人嚇跑,如果他帶的是男伴──那更怪!
這些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放過他?
「可是……我還是覺得他們一直在看我們,那些眼光害我吃不下啦。」那眼神讓她食不下咽。
「那我們去其他地方吃好了。」苗天佑拉著她的手,將她帶開,安置在一個較寧靜的角落。
「-先在這里等一下,我看見一位長輩,有點事過去和他聊一聊。」他想唯有他暫時離開,她才能獲得片刻安寧的時光。
「嗯,你去吧!」她以為他真的有急事,趕緊點頭。
「這些東西吃完了之後,盡管再去拿,別客氣知道嗎?」他又不放心地叮嚀。
「我知道,你快去吧!」陶憩笑著催促。
「那我先過去了。」苗天佑趁周遭的人還沒開始注意他們之前,趕緊開溜。
他走後,果然沒人特別注意陶憩,她擁有充分的自由與安寧可以享受美食,吃完第一盤之後,她又去拿了第二盤。
在她享用第二盤美食時,身旁不知何時來了幾位穿金戴銀、掛滿珠寶的婦人,嘰嘰喳喳交談著,音量有點大,即使她沒刻意偷听,還是不經意听到她們的談話內容。
「……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對啊!逢人就發名片,拉生意拉到這里來了,有夠夸張。」
「杜老怎麼會發請柬給這種人呢?」
「搞不好是從哪里混進來的!我看他根本不是上流社會的人,我一次也沒見過他。」
她們在說誰?陶憩默默嚼著食物,一面猜測。
「還有更夸張的,剛才他還打听我家閨女的事哪。」
「哎喲,他該不會妄想高攀吧?那人長得是人模人樣,不過一看就知道出身太低,見了人只會鞠躬哈腰,我看了就不順心。」
該不會在說苗天佑吧?陶憩胡亂猜想。
不過──如果那人真的是苗天佑,她該擔心的不是她家閨女,而是她的兒子!哈哈!她苦澀一笑。
「——,說人人到!討厭鬼來了,我們快走吧,被纏上就慘了。」
一位貴婦慌張地道,幾位貴婦同時往陶憩身後一望,嘀嘀咕咕地全走了。
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麼惹人嫌?陶憩好奇地回頭張望。她們說的是哪個人?
「陶憩?!」才一回頭,便有人喊她的名字。
一名穿著西裝、戴眼鏡的男子走過來,訝異地喊住她。
看見他,陶憩一開始沒認出來,因為他衣著打扮完全不同了,不過她很快就想了起來。
「傅國聰?」
沒錯!他就是當年欺騙她感情的渾蛋傅國聰。她看見他手上握著一迭名片,頓時明白,剛才那些貴婦所說的討厭鬼就是他。
「陶憩,-怎麼會在這里?」傅國聰眸中閃過驚艷、詫異與懷疑。這里可是商業大老杜龍寶的豪華宅邸,像她這種「平民百姓」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就算她裝扮過,比以往漂亮許多,但依然是平民陶憩,絕不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該不會是偷偷跟蹤我,然後從哪個地方偷溜進來的吧?」傅國聰有些輕蔑地一笑,再用溫柔的語氣假意勸道︰「陶憩,這里不是-該來的地方,就算-跟蹤我也不能改變什麼,-還是趕快回去吧!」
我溜進來?陶憩真想笑。被人懷疑偷溜進來的,應該是他吧!
「我──」她正想開口,忽然背後一道聲音率先搶白。
「那你呢?閣下又是怎麼進來的?」苗天佑施施然走來,有禮地微笑道。
他遠遠看見這人接近陶憩,立即走過來,像一只捍衛伴侶的猛獅。
「他是誰?」他走到陶憩身旁,低聲詢問。
「我以前的男朋友。」陶憩也壓低嗓門回答。
「就是騙-感情又騙錢的那個渾蛋?」苗天佑听了頓時大為惱火,這種無恥的人,非得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陶憩,這個人是誰?」傅國聰也詢問苗天佑的身分。
「哼,你居然不認得我?可見你一定不是上流社會人士!」苗天佑裝模作樣地惋惜搖頭。「只要出身上流社會,沒有人不認得我苗天佑。」
可見你也不過爾爾,居然敢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和陶憩說話!
「苗天佑又是誰?難不成你是天皇太子?」他的態度叫人氣結,不過傅國聰決定維持優雅風度,不受他煽動蠱惑。
「我不是日本人,自然不是天皇,我也不是哪位皇族之後,當然也不是太子,我就是我,苗天佑是也。」
這不是廢話嘛?傅國聰氣極了。
「你的問題問完了?那麼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你是怎麼進來的?」不是上流社會人士,卻拿得到杜龍寶的請柬?他最好祈禱自己不是偷溜進來的!
「哼!當然是拿著主人親自發的邀請函。」傅國聰昂起下巴,驕傲地回答。
「發給你?」苗天佑萬分懷疑地瞅著他……不可能吧!
「呃……是發給我女朋友的父親。」其實是他千拜托萬拜托向他要來的。
「喔。」他就知道!
苗天佑不冷不熱的輕哼像是諷刺,傅國聰頓時像被刺著一樣窘紅臉,尖銳地高嚷︰「雅苓的父親可是大鵬企業的總經理,像你──你又是什麼?」
當初他就是看上郭雅苓的家世背景,才毫不猶豫甩掉陶憩,這麼長時間跟在驕縱的郭雅苓身邊,為的就是逮到機會出人頭地。
不過只要他發達了,一定馬上踢掉郭雅苓,絕不會再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氣。
「我?我也和你一樣,是個沒什麼成就的小人物,只不過這里的人我正好全部認識而已。」苗天佑的自謙太裝模作樣,虛偽得氣死人,傅國聰差點沒吐血。
「你說你全都認識?騙人!怎麼可能?」這種話鬼才會信!「那你說說他叫什麼名字?他呢?那邊那個又是誰?」傅國聰像被踩到腳的野狗,四處亂指亂嚷,不禮貌的行為,引來不少白眼。
而他的問題,苗天佑微笑著,一一解答︰「這邊這位,是金鼎建設的徐董。中間這位,是環球飯店的蔡副理,而那邊那位──是時代汽車的陸總裁。」
「天佑,好久不見!」幾位被點名的大人物都對苗天佑點頭問好,證實他們確實相識。
「不……」傅國聰搖頭,不相信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人面這麼廣。
「天佑小子!」今晚最重量的人物──杜龍寶來了。他一手搭在苗天佑肩上,涎著臉笑著。「你上回帶我去吃的那間餐廳味道很好,咱們改天再去嘗嘗吧?」
「不用啦!世伯,那間餐廳的廚子已經被我挖來了,您想吃他做的菜,盡管到我那兒去就是了,不管您想吃什麼,我都讓他燒給您品嘗。」
不會吧?傅國聰錯愕不已。他連杜龍寶都認得?
「咦?這人是誰?」杜龍寶發現生面孔,狐疑地打量傅國聰。
「您不認得他?」見傅國聰倏地漲紅臉,苗天佑暗暗偷笑。「據說他是大鵬企業總經理未來的女婿。」
「大鵬企業總經理?」杜龍寶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號人物。「喔,你說郭萬炳?那只是間小企業,我們和他做過幾次生意,這回我過大壽,他死要活要了一張請柬,原來是給了這個小子。」他不屑地哼笑。
一時間,整個宴會蠢所有的視線全停留在傅國聰身上,他那張還算過得去的俊臉漲成豬肝紅,連頭都抬不起來,恨不得挖個地洞遁逃。
「不……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他窘迫轉身,無法地遁,只好用自己的兩條腿走出去。
「等一等!」一直默默旁觀的陶憩鼓起勇氣站出來,為自己不堪的初戀做個徹底的了斷。「有句話,我一定得告訴你。」
傅國聰以為她想挽回他,頓時驕傲地昂起下巴。「沒有用!無論-怎麼哀求,我們之間都不可能──」
「把欠我的錢還給我!」那是她辛苦打工賺來的。
「哈哈哈……」現場頓時響起一片大笑聲。
「我會寄還給-的!」傅國聰壓根不敢抬頭,就怕看見眾人輕蔑的目光,只匆忙丟下這一句,隨即轉身快跑。
然而不知道是跑得太急還是杜家地板的蠟打得太滑,才跑了兩步,他居然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滑跤,當場跌得狗吃屎,霎時四周的笑聲更響亮了。
他忍著痛楚爬起來,狼狽地跑出杜家,哄堂大笑聲尾隨著他,飄得好遠好遠。
真丟臉!他這輩子沒臉再見這場宴會里的任何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