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里。
「真糟,救錯了人。」
「怎麼會?我的計算明明正確。」
「死鴨子嘴硬,你自己過來瞧。」
「有只熊擋住我的去路,教我用啥子瞧?」後頭的人沒好氣地低吼。
被燃亮的孔明燈照亮了兩張灰頭土臉的面孔。
男人雙手緊緊將少女擁在胸口,正瞪著森幽炯明的眼珠。
被叫大熊的男人差點被他的姿態給嚇得魂飛三千里。
後面那人還挺不識相的窮問︰「死了沒?」
「沒有。」你才死人呢!
「算他們命大,先帶出去再說。」
「你能不能少廢話,熊女乃女乃的。」他被那男人瞪得全身毛骨悚然。「別杵在那兒,來幫忙啊!」
那男人有雙教人驚悚的雙眼,他到底救到了什麼人?明明記得把兩人拖進地道時是昏迷的。
「不許踫她。」被煙嗆啞了的嗓子又喑又啞。
「哇!誰?」拿鐵鏟的男人嚇得將鐵鏟一扔,雞貓耗子鬼叫。
「閉嘴,先出去再說,這里熱死了。」提孔明燈的有威嚴得多,後頭的男人乖乖閉嘴往後退了。
「大法王,對不起,我們有辱使令。」
地道外是驚虹峒莊的勢力範圍外。
一個高頭大馬的人盯著地道。「怎麼——」
「我們……」
他們沒把話說完,丁廚的眼光便被另一個人攫住了。
「小姐!」
他沒忽略一身狼狽的郭桐。
「她沒事,只是吸多了煙、嗆昏過去而已。」郭桐疲憊地說。
「多謝公子爺。」丁廚感激涕零。
「交給你了。」他溫柔地將水當當放到丁廚的臂彎後身形一歪。
「公子爺!」丁廚眉鋒緊蹙。不對勁!
「不礙事。」
丁廚銳眼四下飄瞄,望見郭桐背部有被大火燒灼過的痕跡。
他好生佩服起來。
受如此重傷還能傲然挺立的,世上絕無幾人。
他轉頭吩咐︰「厚土旗留下善後,其余教眾化整為零,酉時在金陵紫薇堂舵集合。」
眾人躬身應命,悄無聲息地離去。
若不是傷重,郭桐幾乎想為這些訓練有素的明教人喝彩,他們走得干干淨淨,連個腳印都沒留下。
「公子爺,請。」丁廚對他客氣極了。
郭桐也不謙讓,緩緩踏出腳步。
厚土旗的教眾見丁廚對郭桐恭敬有加,人人肅靜,雖然心中擺只悶葫蘆,也不敢有絲毫不敬。
「丁叔,你怎麼在這里?」水當當一清醒,丁廚便挨了過來。
「公子爺堅持要送小姐回這里來,老奴也只好跟過來了。」他心里可沒半點不情願。
「桐兒,他呢?」她四顧張望,不見他的蹤跡。
丁廚看她那著急的表情,心中若有所思。「公子爺受傷,長孫太醫正幫他治療中。」
「他——」原來打定主意要去救人的人反而被人救,這笑話可鬧大了。
「我要去看他。」知道他受傷,她坐立難安。
「小姐,要去也不急在這一刻。」他有口難言,蒲扇大的手不安地搓來搓去,鐵鏈叮-W饗歟剌耳得不得了。
「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還有,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我希望你有個好理由。」她的理智慢慢回來了。
「說來話長。」丁廚一嘆。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多一個字。」
沒有水當當的吩咐,丁廚不敢坐下,高大的身子仿佛要頂到大梁。
「你坐下,我看你看得頭都酸了。」
他從善如流的替自己找了位置。
「小姐不在教內的這段日子,江湖掀起一陣巨濤。」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你是怎麼來到金陵的?」光明頂距離金陵千里迢迢。
「我要說的和這件事有莫大關系。」沒讓他從頭道來,怎麼將事情講得清楚?真是個急驚風。
水當當按頭聲吟。「既然是堆廢話,等我探望過桐兒再說啦!」
丁廚被逼得口不擇言。「是攸關咱們整個明教存亡和大小姐安危的大問題。」
水當當很快安靜下來。她畢竟是有責任的人,至于郭桐——忍一下吧!
「說。」
丁廚將水靈靈身負青雷消息泄漏之事,以及武林十大門派有意雇船出海追尋紫電青雷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報告了詳盡。
「光明頂的總教壇可有白道的人籍故來蚤擾?」既然覬覦青雷劍,那些自詡為正義之士的人絕無理由放過他們。
小姐臨走前布下的奇門遁甲替我們滅去不少麻煩,可天外有天,零星的廝殺仍是免不了的。」
明教雖已多年不出江湖,並不就代表沒落,教中好手依舊如雲,對闖入者絕不寬待。
「教主的職位仍由雷門主暫攝,我帶了巨木、洪水、烈火、厚土四旗、天微、紫微、天市三堂、神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五壇的兄弟們前來和小姐會合,設法搭救大小姐。」
「青雷劍在明教的消息怎會泄出去?肯定是我那沒腦子的姊姊闖的禍。」水-*-H兩句推理出因果來。
丁廚想笑又不敢。水靈靈聰明與否大家心里都有數,真要挑剔,不過就是個性迷糊了點。
「這次行動,除了十大門派外還有誰?」她不耐煩的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要講起來鳥比人可愛太多了。
「巫山幫、神農幫、四川唐門……陸上幫會這幾日已紛紛下山。」等于說只要稍稍能搬上台面的幫會全傾巢而出了。「比較奇怪的是江南水陸的各幫派堂會院竟毫無動靜。」
十大門派大多位居內陸,不諳水性,真要出海,非有經驗十足的舵手舟子帶路不可,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的掌權人理應是他們必先收買籠絡的人,這是目前他最想不透的事。
「那是郭桐的地盤,自家人,有什麼奇怪的?」水當當想也沒多想。
「自家人?」丁廚大鼻一翕一翕的,銅眼睜得老大。「小姐和公子爺私訂終身了?」
簡直是天天的喜事,在枉他辛苦勞累多日,他們明教終于要有個名正言順的教主了!
「丁叔,你說書的戲碼听太多,走火入魔了,我還張洪與崔鶯鶯(注︰西廂記)私定終生哩,八字都沒一撇。」想到郭桐,她有些愁苦。
和郭桐分開,是她想也沒想過的事,每天她只要見著他就覺得快樂,雖然他不會對她說好听的話,也不知道怎麼寵溺人,可是一思及要離開,水當當就覺得好像有人捏住她的喉嚨,令她窒息。
沒見過鴨子游水,可也吃過鴨肉,水當當那頓然黯淡下去的表情盡落入丁廚的眼中。
或許他毋須失望得太快。
水當當打起精神。
「你可知道那些人打算什麼時候出海?」
「春天。雪一融他們立刻要上路。」他沿途可見采糧買辦的武林人物,揚揚沸沸熱鬧得很。
「不過就為了兩把上古寶劍就大張旗鼓,實在太荒唐了。」那些人腦袋里裝的是稻草嗎?
「不止。」丁廚神秘地搖頭。
「什麼意思?」不止?
「青雷和紫電劍只是一個引子,我想他們垂涎的是傳說中蓬萊仙島中的不知名寶藏吧!」
「說來說去就是一個‘貪’字作祟。」
丁廚認同的頷首。
「對了,我這身打扮沒讓任何人看見吧?」她終于想到這切身問題。
丁廚臉一垮,又是件令他白發叢生的問題。
「教內弟兄們全瞧見了。」
啊!這一來,她多年的苦心不全被狗吃了。
「我壓根兒沒料到你會改變裝束。」救了水當當和郭桐真是應了「誤打誤撞」四個字,也算他們命不該絕。
對喔!她出來的時候是波斯聖姥姥的打扮。
一個老太婆、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家,這差距實在有點離譜。
「如果咱們教內有個名正言順的教主該有多好。」丁廚暗示。
「怎麼?還對我‘職業倦怠’的牢蚤耿耿于懷啊?」
「老奴不敢,我是敬佩那公子爺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小姐放過他會遺憾終生的。」夠、白、了、吧!
「丁叔,我們不談這個,先解決眼下的事。」她煩躁了起來。
郭桐心有所屬的事實,令她滿不是滋味。
要不是一心想窺知宓驚虹的廬山真面目,她也用不著巴著郭桐,還惹來一場無妄之災。
想得更清楚點,郭桐壓根兒沒費過心思接近她,也不曾討過她歡心,她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
她愈想心愈灰。
「小姐,老奴關心的是你的終生幸福,要是你生在一般家庭里,如今該是好幾個娃兒的娘了。」
「丁叔,什麼時候你變嘮叨了?你別把體力耗光了,待會兒有件大事要請你去辦。」她努力將郭桐的影子摒出腦海,嚴肅說道。
「小姐不會要將老奴發配邊疆吧?」他對這金童玉女的事樂觀極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聰明。」
噯!
丁廚的下巴咧到幾乎和椅凳親吻的地步。
「我要你先行一步到蓬萊島通風報訊去。」
「為什麼是我?我年老體衰,有心絞痛,一到冬天還會全身發顫。」他上岸是條龍,下海一條蟲,何況由東海到蓬萊島誰知道路程有多遠,他已經可以想像自己在船上口吐白沫的呆樣了。
「你上輩子不是西施,甭裝了!」認識他又不只一天,水當當對他再清楚不過。「派你去是因為赫連負劍只認得你。」
「小姐,現在是十二月寒冬,大雪冰封,鐵定雇不到船的。」他尋求最後一線生機。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錢能使鬼推磨,需要多少銀兩,你兀自向帳房支付。」她篤定的微笑。「還有問題嗎?」
「沒有。」被推上斷頭台的感覺鐵定和現在的滋味一樣。
水當當的笑靨這才由丁廚垂垮著肩的背影中,一點一滴退盡。
林倚楓翻過窗欞,輕巧的落地。
樸拙的木床里躺著合眼的郭桐。
她沒有佩劍,手中拈著一片猶帶濕氣的楓葉。
往日凝在她眉梢的暴風雨全消失了,新月彎彎的眉和翦翦雙瞳漾滿嫵媚的溫柔,卸下面紗的她有著不同于已往的安詳認真,連臉上那道疤痕也不再猙獰。
她將楓葉留在郭桐的枕上。
「桐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片僅存的楓葉,留給你作紀念,我……要走了,對不起,我曾傷了你,希望你忘了我,忘卻我帶給你的傷,我多希望自己還是多年前你認識的那個倚楓妹妹……」
噙著晶瑩剔透的淚,她繼續幽幽呢喃。
「我們大家都明白,過往是回不去了,情難再續……所以,我決定離開,至于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我需要的是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地想想我的未來……」
她的淚堅強地在眼眶打轉,直到回身的那一刻,仍沒有掉下來。
像一陣風,她來了又去,只留下淡淡馨香。
好一會兒郭桐緩緩地睜開眼,拾起枕上的那片殘楓。
「姑姑,外面冷,進來吧!」
窗外站著大窘的水當當。「你沒睡?」
他搖頭,走近窗口將手中的枯葉迎風一送,任它飄出視線之外。
「你打算在屋外站到什麼時候?現在的我可沒興趣堆雪人喔。」
玫瑰般的緋紅染上水當當的臉。
「那倚楓姑娘講的話我可一句都沒听進去。」
「我說了什麼嗎?」他反問,此地無銀的小家伙。
對她,他心如止水。
「如果——」水當當咬咬下唇,言不由衷地。「你有一些些喜歡她,你怎麼忍心這樣折磨她?」
看她站在雪地中,臉頰和鼻子凍得紅咚咚,郭桐心中已是不舍,又听她說出這樣的話來,蘊藏的怒氣危險地迸發出來。「如果你還在那里鬼話連篇,我不介意出去揪你進來。」
「進來就進來,橫豎我是來找你的。」她不想亂沒尊嚴一把地被「請」進來。
他稍微滿意,可嘴巴仍挑剔得緊。「我給你的那件斗篷呢?這麼冷的天,怎麼不知道外出要搭斗篷?」
瞧她一頭一臉的雪花,首定在外頭待了不少時間。
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寵女人,但是就看那些雪片不順眼,兩三下將它拂了去。
這動作對他是那麼生疏,卻看得出他的有心。
「我來找你喝酒。」她從長袖中掏出兩瓶性烈的燒酒來。
「你不知道我背部受傷,大夫禁止喝酒嗎?」復雜的眼里有太多東西,教人分不清是什麼。
「是我害了你……」她眼中有兩道欲突破冰層的洪水。
「為什麼做那種沒頭沒腦的傻事?」
「我遠遠瞧見你,心一慌便……」那時候的她有多害怕,怕他就這麼一去不回,便傻呼呼的跟了去。
他的聲音是啞的。「過來。」
「嗯?」含糊的應聲被一堵堅實的胸膛掩去了,郭桐忘形地擁她入懷。
「桐——」他為什麼抱她?
「不要說話!」情愫如泉涌,從心口、從四肢百骸,從每根絞痛他的神經里漲滿他的心靈。
經過折磨的心早已憔悴,他曾以為自己的余生就剩這副軀殼,不料他還有愛人的能力。
「我——」
郭桐情難自禁,用唇堵住她的疑問,用氣息迷惑她的神經,用全神貫注的心品嘗她的甜蜜。
兩個笨拙的舌交會踫觸而導電,水當當滿心雀躍,俏臉燒成灼灼桃花。
勾住她的腰,郭桐眸底灼熱的激情仍持續跳躍,像兩簇不滅的焰火。
「你剛剛差點咬到我的唇。」她還暈陶陶的,可嘴巴就忍不住抱怨。
郭桐的臉微紅了下,天知道這是他的「初吻」。
不待她反應,他又再次封緘住她。
這次換他大皺其眉了。
有人家的吻是用「啃」的嗎?他可不是什麼香甜美味的食物。
她的吻毫無技術可言,有待加強。不過,這不正表示從來沒人佔領過她這塊處女地?他不由得滿心歡喜,更加「專心」「努力」地耕耘……
一吻甫畢,郭桐的嘴角「戰果輝煌」瘀紫青紅,顏色好看極了。
「桐兒,你沒親過任何女孩子?」自然包括宓驚虹。
水當當俏臉上仍殘留著興奮的嫣紅,眼波流轉,可愛透頂。
郭桐輕輕放她在椅凳中,默然不語。
水當當也不以為意,反正「事實」證明了一切,這才是重要的。
「為什麼想喝酒?」他取來杯子,挨著她身邊坐下。
「藉酒澆愁啊!」這會兒,她真正從雲層回到地面上來了。
郭桐慢條斯理地斟酒。「為了明教的事發愁?」
魔教的人會突然出現,必有原因。
「你听過‘游浪奇俠’嗎?」
他頷首。「他們是一群有組織、有系統的世外高人,行事全憑一己喜好,來無影去無蹤。」
他們行蹤飄忽,真正見過他們面目的人少得可憐。
「我有個姊姊便是跟了他們其中一個人回海外蓬萊島去,你也知道,我們明教仍然存在的事情已經泄漏出去,江湖中要討伐我們的人多得像螞蟻,我還無所謂,危險的是我姊姊。」她把酒當水喝,一股腦去了大半。
真要追究責任,郭桐該負大半責任,但天下事豈有事事皆盡人意的,頂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懼之有。
「紫電和青雷劍會合,其中真有一筆不出世的寶藏嗎?」郭桐眼底俱是深思。
「誰知道,我壓根兒沒听爹娘提起過,搞不好一場風波全是有心人挑起來的,反正財迷心竅的人隨便抓就有一大把,有心人士利用那些笨蛋來鏟除我明教……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激憤之情溢滿她的俏臉,這些人的眼楮要不是被財迷走,要不就沒大腦、小腦,可嘆復可恨。
她的神情完全不像十幾歲的孩子,迷惘、憤怒、不屑、憤世嫉俗,甚至還有些疲憊。
她那瘦細的肩究竟扛著多沉重的負擔?
郭桐想幫她。
他要她遠離這些恩怨情仇,做一個屬于她年紀該有的如花少女,他要她快樂!
那強烈的念頭盤桓在他心中,只一下便根深蒂固,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溫柔堅定地拿下她手中的酒杯,看著迷離了眼的水當當,重生的勇氣在他心中激蕩澎湃。
她醉了,醉得喃喃自語,身軀搖搖欲墜。
他抱起她,在她額上印上一個吻記。
她是煩人的,起初認識她時,鈴聲所到之處皆叮叮當當作響,煩得讓人想喊救命,煩得教人沒法忽視她的存在。
凡事只要是她認可的,她絕不理世俗禮法,像堅持吃他碗中的食物、搶他筷中的菜,她全視為理所當然。
她替不合理開創出一套合理的法則來。
他服了她,服了她那份小小的倔強和反骨。
溫柔地替她蓋好被子,剔亮燭燈。
他——必須找個人談談去。
天殺的!他完美無瑕的計劃一錯再錯,原來掌握機先的大好時間已經錯過,這些責任全該歸咎到小魔女的身上。
他的聰明是舉世無雙的,他不像江湖上那些自命清高的人,勞師動眾、遠征海外。
他有副現成的餌,只要捉牢誘餌,不怕沒人會乖乖將紫電、青雷送來給他。
他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哈哈哈!只要他掌握了紫電、青雷的金銀財寶,武林盟主的地位非他莫屬,到時候,他便是天下的王,連天子也要臣服其下,嘿嘿嘿……
那一天,郭桐、苦頭陀及昆侖奴在書房待了很久的一段時間,一直到晚膳才匆促分手。
「法王……丁法王……」厚土旗旗使,也就是當日營救水當當挖地道的其中一個,形色匆忙的趕來。
「法王有事出城去了。」這些天來,明教的人全借宿在十方楓林府,對他們出乎意外的循規蹈矩,郭桐除了意外,還有些許佩服。
能將一般江湖人視為邪魔歪道、桀驁不馴的仕外類人馬收服得有板有眼,並不是簡單的事。
水當當的能力超乎他想像之外。
「這怎麼辦才好!」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對了,少俠你看這個。」急病亂投醫,他實在找不到足以商量的人。
是張字條及紅心鏢。
「借貴教姥姥一用。
四川唐門
「姑姑!」郭桐一把將紙片柔爛,眼底撳起了教人為之心驚的冷峻光束。
他挾怒的臉龐洋溢出一股少見的英姿勃發,如果不是他滿臉陰鷙,可怕得尤如邪魅,厚土旗旗使真是為之心折。
「少俠!」
「我去會他。」他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法則,今天唐子衣敢欺到他頭上來,他豈有再坐視的道理。
唐子衣,不要逼我大開殺戒!
「少俠,我可以幫忙。」
「看家。」他的聲音很輕,卻有如驚雷。
「是。」除了聖姥姥之外,他還不曾對誰如此心悅誠服。
即使在他們已經知道波斯聖姥姥的真面目是個黃毛娃兒,忠心依舊不改。
他們敬她、懼她的不是年歲、不是權威,而是她真心為明教貢獻心力的那份才情和心意。
以一個年紀小小的少女而言,竟能治理這麼偌大一個教派,已是奇葩,誰還會在乎她必須是年高德邵或是男子。
「還有,這件事不許泄漏出去,以免影響教中兄弟的軍心。」天生的領袖能力又一點一滴地發揮出來。
「知道。」
如果明教能多出個如郭桐般的人才,豈不如虎添翼?到時候誰還敢來太歲爺上動土,看扁明教?
厚土旗旗使想得眉飛色舞,不覺郭桐形蹤早已渺渺,還一個勁兒的傻笑哩!
他決定了,這件天大地大的大發現,一定要努力敬告、「鼓吹」諸親朋好友。
如果說能將他心目中的兩個「偶像」送作堆,那簡直是再完美不過。
這一來他們既不會失去「聖姥姥」,又能多出個名正言順的明教教主,兩全其美,不,應該說一箭雙雕,也不對,算了,反正是好的就對了。
他咧出白痴般的笑容——
或許讓他們來個天雷勾動地火,干柴烈火也不錯。
或許干脆「先上車後補票」,造就一個事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