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違幾個月的城市,完全換上不一樣的氣息、顏色。
她對季節沒概念,只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梧桐樹的衣服還挺多的,這次,樹梢的葉子都泛了黃,一地的黃葉繽紛。
沒有時差上的問題,有的,只是對未來的不確定。
不過,容郡母雞護著小雞的態度讓她很快地-開了不安,甚至,她今天下了指令,叫他這個沒有老板自覺的人去上班。
雖然說,她差一咪咪就要屈服于他眼中的哀怨……
「別去招惹他……」他有些欲言又止。
原來擔心的是這個。
「什麼他呀他的,他是你老爸。」
「也就僅止于這樣。」容郡的口氣還是嚴厲。
這不是討論的好時機,她把公文包往他手上塞。「不管怎樣,晚上要準時回家吃飯。」
「遵命!」他露出無偽的笑靨。
盛雪只是隨口叮嚀,她當然不知道,要一個老板級的人物天天回家吃晚飯是多麼異想天開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容郡在公司因為堅持要回家吃晚飯掀起多大的波瀾。
灝園佔地好幾公頃,她花了好幾天的時間閑蕩,及跟偶遇的僕人們問早、問好、問洗衣機在哪、問她可不可以吃冰箱里面的巧克力冰淇淋。
要跟所有的人打好關系短時間內並不容易,她也下急,很多時候只是袖手旁觀大家做事情,偶爾插插嘴,遇到不懂的地方絕對不恥下問。
一開始,問倒了全部的佣人,他們幾乎以為這個台灣來的小姐是故意嘲笑他們低下的工作。
他們不信有連蔥、蒜、韭菜都分不清楚,面線、油面、細面差別在哪也不明白的人。
拿園丁來說,從一開始的排斥到允許她拿著花鏟下肥料--什麼花要下哪種肥料,份量不一,然後看她笨手笨腳的搞了一身的髒,滿頭大汗的等他檢查,那份心意,總算讓他是有那麼一點服氣了。
其實在上位的人哪需要他們的認同,個個掙得都是一份薪水、一份工作,幾周相處下來,他們在盛雪身上感覺到了平易近人,也因為她的關系,他們開始用另外一種角度去看本來在他們眼中極難相處的容郡。
黃昏。
小門里鑽進了兩個人影。
花色的傘下听得見嘰哩呱啦的興奮。「好便宜喔,真的好便宜……」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都便宜得不可思議,比起以前在台北的高消費,簡直如在天堂一般。
「都是小姐太性急了,等我跟她殺價還能多少幾塊錢呢。」這個小姐真的很不同,平民得不得了。
「咱們明兒個再去給他殺個痛快,阿嫂,-要幫我喔!」來不到一個月的人講話已經有了點上海腔,是不夠字正腔圓,但是搞笑的能力還不差。她也滿自豪的。
「我是識途老馬,交給我沒問題!」提著菜籃的廚娘拍胸脯攬下來。
穿過曲折小徑,廚娘遲疑了下。「小姐,咱們換條路走吧!」
「為什麼?」
不遠處,以籬笆樹當作區隔的長L轉角處站著好幾個人。
平常,這少有人跡的地方只有僕人們拿來當快捷方式。
「那邊,有人。」
「哦,我們要去打個招呼嗎?」
廚娘用嗆到的眼光看她,然後確定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才用輕微的聲音說︰「有醫生跟護士在,老爺子肯定在墓園里面,我們不要過去。」
「墓園?」
「是啊,這塊地以前就是容氏家族的墓園……容太太也躺在那里,老爺跟太太說悄悄話去了,通常這時間他不愛人吵他,誰吵他,他跟誰發脾氣。」畢竟是服務許多年的人,對自家老爺的脾氣有著深入的了解。
呵,有錢人出手就是不同,連墓地也跟宅子擺在一起。
「那正好,我一直想找機會見見老爺子。」把傘從右手換到左手。苦無機會的她應該把握從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小姐,千萬不可以!」廚娘嚇得菜籃子差點拿下住。少爺千吩咐萬叮嚀過,千萬不能讓老爺跟小姐踫上。
兩人要是有什麼擦槍走火,她拿十顆腦袋來換也不夠!
「阿嫂,-放心,我會有分寸的。」盛雪笑咪咪的對廚娘保證。他又不是恐怖分子,沒什麼可怕的。
「小姐,老爺的脾氣很凶的……」捋虎須的結果是很難想象的。
「沒事,我只是去瞧瞧。」
「瞧瞧?」老爺又不是風景名勝,這一瞧別瞧出什麼禍事來才好……
這一旁為她捏冷汗的人還沒想完,盛雪早一溜煙走向容家的禁地。
向待命的醫生跟護士打過招呼,在他們幾乎要扭曲的眼神中。盛雪拾階而上。
「我不是叫你們誰都不許靠近!」爆竹般爆裂的旋風就在盛雪看見坐著輪椅的老人時炸了開來。
中氣十足的大嗓門,有哪點像是中風行動不便的老人?
她站定,一秒後試探的伸出一腳。
「開除!」輪椅驀然倒轉,一張刀鑿的臉孔陰森森的瞪著盛雪。
不是護士。只消一眼,容厲打量了不知死活的小女人。
「對不起,我不是護士小姐。」眼前的臉可比閻王的,要不是些許的輪廓可以看得出來他有著跟容郡相似的線條,他是人見人怕的。
她也伯,怕得厲害。
容厲用抿起的唇睥睨她。「-是哪個鬼,立刻……給我消失!」
「容伯伯,我叫盛雪。」
「哼,」他慢慢抬高鼻子,繼續用鼻子哼她。「我知道-……-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顛倒。」他只是中風而已,雖然廢了一手一腳,剛開始口齒完全不听使喚,其它的器官可都是完好的。
「謝謝你的夸獎。」如果她渾身上下有那麼一根叫做迷人的骨頭,她一定會用力的叩謝父母恩。
容厲磨牙。「-是……白痴嗎?听不懂……我在罵-!」
「我知道。」
「知道還不模著鼻子滾!」她厲害,居然能在他面前待上這麼一陣子不發抖,他一生縱橫商場,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麼帶種。
「我腿軟。」她很坦白的說。
容厲微微訝異,但是口上一點也不漏痕跡。
「怎麼,我兒子上班去了,-想趁他……不在家來對我這老人耀武揚……威,展現-的威風嗎?」
「容伯伯,你的扶手借我靠一下好嗎?」
「軟骨頭!不準!」她跟天借膽嗎?竟然想靠近他!
「那我可以蹲下來跟你聊天嗎?」
「臭女人--」
「容爸,你可以叫我小雪,阿郡有時候也這樣叫我。」不怕、不怕,這老頭一點都不可怕……
「醫生、護士,來人-,推我回去!」這種無厘頭的對話叫他火冒三丈,要是他能動的話,他大概會親手宰了這女人再說。
這女人讓他血壓升高,本來想來憑吊老婆的心情一丁點都不剩,悒郁心緒早就滾得無影無蹤了。
被緊急召喚過來的醫療團隊趕緊把容厲帶走,留下空蕩蕩的墓園還有被冷落的盛雪。
晚飯時間不到,消息早傳得沸沸揚揚。
盛家小姐不只挨了老爺一頓臭罵,還惹得老爺血壓高升,連帶身邊所有的人全部遭殃。
此等慘狀,容郡一踏進家門,小道消息就不請自來,每人一張嘴,差點讓他的耳朵長繭。
他從來不知道,這些請來的佣人嘴碎得可以組成一支殺人不眨眼的軍隊。
「我好象闖禍了。」她鼻子有點紅,看起來是卯起來狠狠哭了個夠。
「我不是說過別理他?」餐桌上一片淒涼,他每天期待的晚餐,今天大概要落空了。
「我听醫生說他的血壓升得很高,他不要緊吧?我老家有一種專門降血壓的草藥,我可以請爸爸寄過來。」她就知道,她沒有老人家的緣。
「我的晚餐呢?」容郡敲著光滑的桌面。
「我沒有心情煮。」她在對著河馬講話嗎?他竟然只擔心晚餐有沒有著落。
「下面條……如何?」最簡單的?
「門都沒有!」
容郡咽了下唾液。「好了,我知道-的意思了。」他拉了拉領帶,「等我回來要有面吃。」
「我中午有鹵了肉燥……」
他迅速決定。「我要吃肉燥飯。」脆脆的腌黃瓜,剝皮辣椒……他可以嗑上三海碗。
「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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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厲害,想不到堂堂容氏的開山鼻祖竟然以欺負女生為樂。」開門見山,容郡一走進容厲的房間劈頭就說。
正在听音樂的老人來不及隱藏他每天都要按時收听的習慣,好一下才狼狽的切掉按鈕。
「怎麼,我才說她幾句,她就告狀了?」
什麼血壓升高,這老頭全身上下好得很,只有脾氣是毛病。
「她什麼都沒說,只擔心你的血壓飆高,一不小心會一命嗚呼。」
「不用替她說好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隨便你,她要我來看你,我來了,就這樣。」容郡太了解父親的狡猾跟奸詐。
「那個女人叫你做什麼你就做,為什麼你就從來下听我的話引」
「因為她給我愛。」容郡轉過身,「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從來都吝嗇給我一點安慰,我要不到,媽媽也要不到,你憑什麼要我該听你的?」
容厲啞口無言。
「如果,我願意給她好臉色呢?」
「你在跟我談條件?」
「怎麼,不行嗎?」他的老臉不可能一下拉破。
「父親,你應該用心去看看小雪的,她跟紫罄不同,她是個好女孩。」提到鐘愛的女子,容郡的聲音不自覺放柔。
自從父子倆對立以來,這是容郡用過最溫柔的語氣跟他說話,容厲有那麼一下子是真的愣住。
溫柔。
他那只要見面不是跟他用吼用叫,就是冷淡到將他當成陌生人的兒子,竟然因為那個女孩而對他軟化了態度。
是不明顯,但是,該死的已經讓他這老人心里產生劇烈的變化。
「我要去吃小雪煮的肉燥飯了,可惡!害我還要跑這一趟。」看容厲沒有其它反應,容郡也不想再費口舌。
「肉燥飯,哪是什麼玩意?」容厲問得很自然。
「台灣小吃。」想不到也有他父親不懂的東西。
「家里又不是沒佣人。」
容郡沒好氣的回答,「我就是喜歡她親手煮的東西。」
「你媽以前也下廚,她煎的魚沒有一條不是焦的,我跟她在一起那段時光,從來沒吃過完整的魚皮。」回想當年的點點溫柔回憶,當年已惘然。
容郡有些怔然。他們父子從來沒有共同的話題,想不到可以從父親口中听見有關于母親的片段。
「那個女人……咳……叫什麼?」
「小雪。」臭老頭!連名字都記不住!
「她很會燒菜?」
容郡想搖頭,又點頭,一下發現好象都不對。「她什麼都不太行,不過她設計的禮服可是一級棒,是婚紗公司的首席設計師。」
容郡的眉飛色舞讓容厲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的兒子在談戀愛。
「你確定她跟你在一起不是貪圖你的錢?」
「說到這個我就一肚子火,都是為了你……你的公司、你的錢她才不理我的!」想到之前的種種,容郡的火氣又大了起來。
容厲越听越驚訝,對盛雪的偏見總算有點改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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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奇妙的生物鏈焉然形成∼∼∼∼∼∼∼∼∼∼∼∼∼∼
雖然每天還是能听見容厲的挑剔跟怒吼--
「-給我滾出去,我的房間不要放花,不要擺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他的醫療團隊互相覷眼。老董事長的中氣好象越來越足了,在他下次對他們這些人開炮前,要不要先買幾套耳塞來預備?
「叫我吃這些尼姑和尚吃的菜,她想要我死……」
「生機飲食對身體有好處,我問過醫生,他也贊成偶爾食用有機食品對你的健康有幫助!」打死不退的盛雪又回嘴了。
「-這小女人知道什麼營養學,放屁!」一天到晚來煩他這個病人,她干麼那麼看重他啊!
兒子事事听她的,她大可以不要理他這個失去舞台的老頭子的!
「什麼運動,我不需要復健!我好得很!」
就在他吼完的那個下午,準時的,容郡又來拍他的門。
「晚飯都是醋……老頭!你今天又干了什麼讓她不開心的事情?」
他那個已經變成妻奴的兒子又因為吃到失常的菜肴來凶他……
哼哼,想不到他的影響力這麼大!
「我不想運動嘛。」
「我明天就跟醫生排時間,你不知道人年紀一大腦血管的毛病一大堆,你中風的人,別以為下次運氣還那麼好,不運動?哼,你就等著下次斷大條的血管吧!」
可惡!這是當人家兒子對父親講話的口氣嗎?
容厲發誓,他有千百萬個不情願,不過,那些舉凡被盛雪帶進來,又被他命令人丟掉的垃圾不消幾天又偷渡到他的窗台上、茶幾上,甚至床頭上。
這女人∼∼∼∼∼∼∼∼
瞟著一朵對他無辜微笑的小白花,他下垂的眼皮認命掀了掀。「這個笨女孩,不知道老頭子最忌諱這種白色的死人花嗎?」
時間就在這些反反復覆中過去。
聖誕節前夕。
裝飾好的聖誕樹高高的掛在灝園的大廳,琳瑯滿目的耶誕飾品掛滿青綠的樹身,用保麗龍跟棉絮造的人工雪更是-得到處都是。
「就缺聖誕樹上的星辰了。」忙了大半天的盛雪,滿意的看著她的杰作。
「這星星下一起掛上去嗎?」廚娘指著最後將嵌在聖誕樹頂端,通電後會發出亮光的大星辰。
「那是阿郡的工作。」
「這個家好久沒過過洋節日。」
「所以,我們今年才要熱熱鬧鬧的啊。」她對廚娘一笑。
她下了梯子,對著聖誕樹上咧開嘴巴唱詩歌的小天使微笑,這時候最近總是準時到不行的容郡下班回來了。
「你回來得正好……樹頂的星星等著你回來掛。」她大方的將梯子挪到他面前。
把公文包跟外套交給管家,容郡一邊扯著束縛了他一整天的領帶,一邊用打著問號的表情走近她。
「為什麼是我?」
「掛星星的人可以許願,那個願望會成真的。」
「我不信這個。」望著被塞進手里的星星--他的不信。
「不管信不信,你先掛上去再說!」她神秘兮兮的將容郡往上拱,以為他背後沒有長眼楮的朝著廚娘使眼色,要她不知道做什麼事去。
他認命的把大星辰掛到固定的位置。通電後,所有的小燈泡都會跟著閃爍起來,這棵聖誕樹才會有生命。
「許個願望再下來。」吐氣如蘭的聲音在後面叮嚀著。
他閉眼,隨便敷衍了下,腳還踩在階梯上,車輪轆轆的聲音從房屋的其它角落傳了出來。
容郡踏上地面,轉身,對上笑語嫣然的盛雪還有容厲。
「爸--」容郡是錯愕的。
容厲不自在的握了握拳頭,不怒而威的雙眼有著難以言喻的感情。
父子倆就這樣傻傻的對看。
小時候的容郡總是會在聖誕樹下許願,希望他那經年不回家的父親能夠回來看他一眼。
然而,他的願望從來沒有實現過,風流成性的父親寧可到情婦的金屋去,也不回來探望孤單寂寞的他。
十歲後,他就不再作這種空虛不實際的夢了。
這件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只跟小雪講過。
想不到她竟然來圓他幼年時期的夢。
淡淡的辛酸蒙上他,然不是因為看見父親願意配合盛雪來演這出戲,而是她讓他看見老人的轉變,他感受到的是她的心意。
心意無價。
無價之寶。
「一起吃飯吧!」他領頭往餐廳移動。
盛雪主動去推容厲的輪椅。
她附在老人的耳邊悄悄說︰「他害羞起來真可愛對不對?」
容厲抿掉眼眶的濕意。「我錯過他需要我的那段時間,我錯過太多了……」
「不晚的,只要有心,任何時候都不嫌遲。」
「真的?」
「當然,好好運用你老帥哥的魅力啊!」
「我哪里帥了?」
「你不知道阿郡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嗎?」
一小段路,一老一少聊得可起勁了。
「那也就是說,-是為了阿郡才來討好我的?」牛就是牛,牽到北京愛吹毛求疵的毛病一下還是改不了。
「容爸,你是阿郡的爸爸,因為有你才有他,愛屋及烏的道理你一定明白,我當然要對你好嘍,謝謝你生了阿郡這麼棒的男人!」
「算-會講話!」再挑剔下去,他損失的不只是個兒子,還有這個蕙質蘭心的好女孩。
老人家還是要懂得適可而止的好。
來到餐廳,已經坐定的容郡冷眼看著盛雪跟他父親有說有笑,那種在他心中冷卻已久的家庭溫暖不自覺的浮現,他又看見那些平時訓練有素的僕人們也掛著笑來來去去的送菜,這樣一幅天輪樂,因為有了小雪而重現了。
管家接手安頓容厲。
餐桌上燭台高燒,銀質的餐具、雪白的餐巾、豐富的菜色都已經準備妥當,一家三口,溫馨的平安夜。
「哇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容大爺,妹子,我來打擾啦!」把棗紅大外套跟毛線圍巾丟給忙不迭小跑到樓梯口的管家,沒人請自己來的殿下帶著一身從外面沾染來的寒意,旋風似的卷進來。
「阿嫂,麻煩-把爐火弄大點,有沒有濃湯啊,要不然來杯香檳也好,我肚子快要餓死了。」
沒有半點身為客人自覺的殿下一進來就喳呼個沒完,直到將他大爺舒服的伺候進椅子,他才梭巡著眾人。
「咦,想不到是我最早來啊?」
「最早來是什麼意思?」容郡大覺不妙。
「沒有哇。」殿下含胡帶過。
容郡站了起來對著管家發布緊急命令,「快去把大門鎖起來!狼狗也全部放出來!」
管家瞪大眼楮,看著魚貫走進來的人群。「好象來不及了耶。」
容郡忿忿瞪著每一個身材都比模特兒還要棒的男人們。
「我討厭你們!」
每人都月兌下外衣,一件件差點淹沒老管家的頭。
「怎麼我們還沒到齊就有人開始致歡迎辭了?」拉開椅子落坐,完全把灝園當自己家的黑歙佔了個好位置。
祿瑤王、殷翡、東方狂也跟著落坐。一時間熱鬧非凡。
吁若湛沉穩如山的殿後。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的後面跟著涌進來一群上了年紀的男女。
每個人不約而同的走到容厲身邊。」老厲,你終于肯見人啦……」
「老頭,別刺激病人,嘴巴收斂一點。」
「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客氣什麼!」
「容厲,氣色不錯唷。」
「哼,你再晚點來就看不到我了。」容厲看著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久久才迸出一句話。
花白的頭發,不若年輕人完美的身材,但是他們一個個都是容厲年少到老的朋友兼商場上的仇敵。
他們不是別人,是七家族的長輩。
盛雪看得眼花撩亂,但是她能百分之百的確定容厲是開心的。
只要是人,不管年歲多少,都需要友情的滋潤。
她轉眼再看容郡,看他處在許多人的包圍中,她蒙蒙的想起遠在台灣的姚仙跟余菲。
也許她這輩子最豐富的收獲就是交了兩個朋友也說不定。
後來老人組另闢戰場到其它房間去了,年輕人們也圍成一桌。
這麼多人,原來預備的飯菜肯定是不夠的!盛雪這時候才感覺到肩膀上的責任重大,她匆匆跑向廚房。
這麼多人,她可不能丟了容郡的瞼。
沒想到阿嫂比她還興奮,她摩拳擦掌,雙眼發亮。「灝園好多年沒有舉辦過餐聚,我要大展身手,讓所有的客人都忘不了我的手藝。」
「我可以幫忙。」她用力點頭。快樂感染了她的頰。
「小姐,謝謝-,可是,這里我來就行了,請-回到少爺身邊,-看,少爺在找-了。」阿嫂明白,是這個小姐為他們干涸的家帶來了滋潤的溫暖。
盛雪被動的走回餐廳,小手被追來的容郡握住。
她對他嫣然微笑。
容郡的臉上也有著美不勝收的笑靨。
兩人翩翩走向人群。
那一晚,夜極深了。
沐浴過後的盛雪穿著浴衣慵懶的走出大房間的落地窗,斜倚著欄桿眺望多得幾乎快要觸及地面的星星。
忽然溫熱的身體從後面抱住她。
「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她知道來的是誰。
「-是我心中最美的那顆星。」優美的唇瓣貼著她微濕的發。
「阿郡……」
「謝謝-為我做的一切!」
蟲聲啁啾,夜風低喃,毋需言語,毋需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