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
燻籠里撒了可以安定心神的藥粉,拿下了鳳冠,換下霞帔,卸下裝扮的來喜兒早早歇下。
「怎麼還不睡?不舒服還是炭火不夠暖?」
好不容易把想鬧洞房的賓客都交給鳳棲跟四方才得以月兌身的項穹蒼,一進門卻發現喜兒倚著窗,身上只穿著一件中衣。
他不著痕跡地把窗子關攏,又把爐火的炭給挑旺了些。
穿著新郎官衣服的項穹蒼在喜兒眼中俊得不象話,喝了酒的臉因為酒意煥發的風采,叫人眼光忍不住要跟著轉。
這麼出色的丈夫是她的,她相貌普通,模著心坎,單單用想的就覺得自己何其幸運,當年阿爹若沒把他救回來,哪來的這段姻緣?
「我只是想等你回來。」雖然是名義上的洞房,但要真的撇下在外面應付客人的丈夫睡了,也太說不過去。
「你的心意我很感動,可是我寧願你早些睡,把身子養好才重要。」
「有件事我不明白。」
看見他已經在月兌衣服,既不勉強她喝交杯酒,事先又吩咐了兩個丫頭不能讓她餓肚子,與他的勞累比起來,自己還真是坐享其成得像個閑人。
「什麼事?」
「原來你可以不用給我這王妃名分的。」
「為什麼不?」
「我們夫妻多年,卻沒有給你生下任何子嗣,不怪我嗎?」
以前她不是沒想過這件事,可是看著從來都不提的丈夫,她也自我安慰孩子並不是那麼重要的。
可是經過先皇用那種激烈的方式提醒後,她才發覺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是誰跟你嚼這些舌根的?莫非是……他?」項穹蒼把喜兒抱到大床。
自從發生過那件事情之後,他不再叫父皇。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一輩子都是個生不出蛋的母雞,你還會要我嗎?我不想讓你絕後。」
「傻喜兒,你本來就不是下蛋的母雞,我也不像被當做公雞……好好……別瞪我,你跟我當了多少年夫妻了,應該知道我的個性,如果很想要孩子我一定會說,我從來都不提是因為我從來沒這念頭,何況,我爹那麼多孩子。擔心什麼絕後?你喔,多想點自己就好。」
來喜兒怔怔地看著丈夫溫柔的眼神。
「我從來都不覺得多子多孫多福氣,如果有孩子我們就養,如果送子娘娘還沒空從我們家門前路過,你每天照料我不好嗎?」
「你講到哪里去了,就算有孩兒,我還是一樣會把你照顧得周周到到,完美無缺啊。」
「那就是了,你別胡思亂想,你要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的,不管你變成怎樣。你呢,別煩孩子了,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現在八字沒一撇,等你把身子養好,我們到處玩去。」
「玩?你要帶我出門?」
「把嘴巴閉起來,你這麼驚訝讓我覺得自己真是個很糟的丈夫。」他從床沿站起來,把月兌下的衣服翻了遍,翻出一張羊皮卷。
「本來想等你精神好點再把東西拿出來,現在瞞也瞞不住,你看!」
那是一張大船設計圖,所有大船該有的配備一樣不少,甚至更加精良。
「我們可以帶很多人去,就算你想把整座府邸的人都帶著走也沒問題。」
來喜兒攬住了丈夫的脖子,有夫這般,她太幸福了I
也許是這份激勵,也許是王府里對她小心翼翼的呵護,來喜兒病了好幾年的身子慢慢地復元,甚至比當年還要調養得更好。
京歷三年春,停泊在項氏船塢的十二桅大船出海了,航向不知名的遠方,他們的航行歷經五年。
京歷八年的秋天。
正靖王府仍舊還是那幢看起來不是很起眼的王府。
新宅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落成,卻因為備受王爺疼愛的王妃喜歡舊居,也就一直住了下來。
只是精美豪華的宅子空著養蚊子畢竟可惜,有商業頭腦的鳳棲跟王爺研究以後,把宅子取了個優美的名字開放給民眾參觀,商機無限。
至于已經旅游過許多大小國家的王爺夫妻就這樣停下腳步了嗎?
他們有了更新的體認。
旅行只是一種形式,對他們來說只要能相守在一起,每個日出都是新的旅程的開始──
在家里養育孩子,是他們最新最新的功課。
過那普通生活,柴米油鹽,吃著香甜好吃的米飯,睡覺、吵架、哭泣與歡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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