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我一杯……」
餐點還剩下大半,但是于薔已經喝下第三杯烈酒。
「你不能再喝了。」夏日烈萬萬沒想到,這個外表冰冷的女人,居然受不了一點刺激,說她幾句就開始狂飲。
「這麼小氣……不是說你要請客?」她眯著眸笑望著他。
「還真是服了你。」他對剛好經過的WAITER說︰「等等,請再給她一杯。」
「是。」片刻後,WAITER用托盤將酒端了來。
夏日烈先接過手,望著眼巴巴看著手中酒杯的于薔,說出條件,「先說好,這是最後一杯了。」
「別煩,給我。」
「答應我才給。」他將酒杯舉得高高的。
「好啦!快給我。」將酒杯搶了過來,酒液不小心灑出了些,但她卻不以為意的繼續喝。
「感覺得出來,你非常厭惡男人,唉……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嗎?」從剛剛與她交談的過程里,便可听出她對異性的鄙視。
「我為什麼要喜歡男人?」她冷笑,「男人都很自私的,你一定也不例外。」
「嗯,我想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這就是為什麼夫妻或男女朋友會吵架的原因,但往往也因為如此,可以增進彼此的了解,你能保證你不自私嗎?」他居然對一個半醉半醒的女人討論起這種事!
「找理由。」她也不想喝了,隨即站起,「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這女人就是不肯認輸,看來要融化這塊冰還得再費一番工夫。
夏日烈望著她的眼神燃起了火焰,像是沉寂已久的火山正蠢蠢欲動著。
「不用,我知道我醉了,但還不至于神志不清,我坐計程車回去。」站起後,她強迫自己踩著沉穩的腳步往店外走去。
夏日烈付了帳,看她居然可以堅定的維持這股傲氣,不禁搖頭笑了。
遠遠地,他見她倚在路邊的電話亭等著計程車,那抹微醺中帶著優雅的肢體動作,或許就是這種不經意的美,意外的勾引了他向來灑月兌的心。
幾分鐘後,當車子一輛輛從她面前呼嘯而過,她的優雅不見了,換上的是無奈與哭泣……
最後,她掩著臉在旁邊的休憩椅坐下,動也不動的。
「你很難過是不是?這樣吧!我的肩膀讓你靠。」他坐在她身旁,讓她靠在她肩上。
奇妙的是,這次她沒有拒絕,而是听話的靠在他肩上,「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周遭,揮之不去?」
「我是救贖你心的人,當然也是救贖全天下男人的人,我要讓你明白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糟。」他睨了她一眼。
「呵!」她從他肩上離開,「你別白費工夫了。」
「怎麼說?」
「就算哪天世界變了,全天下的男人都變成好男人,我也不要。」她逼視著他,「需要男人的時候,找一個來玩玩,就像你。但別指望我會付出真心,我的心……已經干枯了。」
「哦∼∼你的意思是只想玩我而已?」他狡猾的笑了笑。
「對,打發時間,或者都不要也行。」帶醉的眸對上他的笑眼,朦朦朧朧中她似乎看見他眼底有著炙人的灼熱光影。
「不行,你不能不要,即便是醉話也不行,既然說要玩我,我就等你來玩。」端起她的小臉,他仔細對著她的眼楮說。
「好吧!我記得就會去找你。但我現在好困,想回家了。」說著,于薔便打了個呵欠。
「沒酒量還要喝。」夏日烈搖搖頭,將她帶離這個地方,扶上他的車,才發現他還沒問她住哪兒。
「于薔,你醒醒。」他拍拍她的臉。
「嗯?」蠕動了子,她輕輕應了聲。
「你住哪兒?」
「住在……」還不算太醉的于薔,緩緩張開眼楮,嘴里喃喃念出一串地址。
「哦!是那一區,好地方。」撇嘴一笑後,他立即發動車子往目的地而去。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是誰?」于薔柔柔太陽袕,強迫自己不能睡,面對這個男人,她還不確定自己危不危險。
「不是說了,我是救贖——」
「不想听這種鬼話,我要听簡單扼要的答案。」
「哈!」他肆笑,「簡單扼要?嗯……我只是很普通的男人,一個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夏日烈笑望著她,「想睡就睡,別這麼提防我,我又不是大野狼,而你更不是小紅帽。」
「我不像小紅帽,那我像什麼?」她直覺好笑。
「像……像個住在塔里的女人。」他笑睨著她。
「真是,居然拿童話故事打比喻,孩子氣!」于薔嗤笑瞅著他,模模糊糊中,她發現他的側面散發著某種致命的魅力。
隨即她搖搖頭、閉上眼,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然而就這麼閉著眼,不想睡的她也就這麼睡著了。
夏日烈回頭看她沉睡的模樣,不禁勾起一絲微笑,接著開車往前行,安全將她送回家。
車子徐徐停下,夏日烈看看這里多半是小套房的社區,滿適合像她這類上班女郎居住。
他轉頭對她喊道︰「于薔……于薔……」
她敏感地張開眼,坐直身子,「這里是哪兒?」
「已經到你的住處了,你可以自己走嗎?」他關心地問。
「當然可以。」她看看窗外,又柔柔太陽袕,「謝謝你了。」
她推開車門,走向自己租賃的大樓,但她微晃的身影讓夏日烈看了很不放心,于是也跟著下車。
突然,一個年輕人騎著重型機車橫沖直撞的闖了過來,仍半醺醉的于薔壓根沒有注意到。
「小心——」夏日烈趕緊奔過去將她用力往旁一撲,並以自己當背墊抱住了她。
機車快速駛過,完全沒有停下來,直到車聲遠去後,于薔的醉意也跟著消失大半,「怎麼搞的?發生什麼事了?」
她爬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倒在夏日烈身上!
「天!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騎車都不要命嗎?」夏日烈嘀咕了幾句,再低頭看看自己被地上的碎石劃出好長一道傷口的手臂。
「你不要緊吧?」于薔抓著他的手臂,拚命想睜開發沉的眼皮看清楚,「好多血!」
「沒事,命撿回來就好。」他眉頭一蹙,看看自己的傷口,「我去醫院包扎就好,你快點上去吧!」
「你……你要不要上去?我幫你包扎。」他之所以會受傷也是因為她,她怎能讓他一個人去就醫?
「給一個半醉半醒的女人包扎,不如我自己來。」看她這副醉樣,他只有搖頭的份。
「我……」她想為自己辯解,卻因醉意而無法按照自己的意思說出來。
夏日烈笑著拍拍她的臉,「你還是上樓洗把臉然後好好睡一覺,其他的就別管。這次邀約我可是會記在帳上,日後你得履行才成。」
「那你——」
「別對我抱著太大的虧欠,我寧可是好感,再見了,冰一樣的女人。」說著,他雙手插在褲袋內,走向一旁的車內。
于薔眯著眼,看著他帥氣的身影走遠,最後俐落的坐進車中,直到車子開遠,她才舉起手敲敲自己的腦袋。
「老天,我怎麼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旋過身,她忍著滿月復不舒服進入自己的屋子,然後倒了杯熱水喝下。
「雲琴……雲琴,我想起來了,都是你干的好事,我今天才會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出這種糗!」
她難受的走進浴室,先沖了個熱水澡,洗了把臉,之後又吃了顆抑制頭疼的止痛藥後便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中她又夢見那男人,他的笑、他的話語竟是這般深刻的印在她心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地清醒,猛張開眼看看這處熟悉的環境,才暗吐了口氣,「怎麼搞的,竟然會夢見這種奇奇怪怪的夢!」
打開床頭燈,她看看鬧鐘,已經晚上七點了,難怪她有點餓了。
中午那一頓,她只顧著喝酒,沒吃什麼東西,也該填飽肚子了。可是只要想起又得一個人吃晚餐……就很無力。
這個想法不免又讓她想起夏日烈好像也曾說過不喜歡一個人吃飯這句話。
難道是人就會害怕孤獨?
就在這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爬起床從皮包里翻出手機,看著上頭的顯示,火氣跟著上揚,「雲琴,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幫你走出陰霾嘛!」她小心翼翼地問︰「你已經回家了嗎?」
「當然,要不然你要我流落街頭?」
「不是那個意思啦!」雲琴小聲問︰「你跟他……怎麼樣?合得來嗎?」
「你真以為自己是可愛的丘比特嗎?」于薔輕吐了口氣,「我不需要男人,我是說真的。」
「你不喜歡他?」
「對,不喜歡。」那個叫夏日烈的家伙總是油嘴滑舌,頂得她不知該做何回答,這種男人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絕不是。
夢里會有他,可以解釋為一種排斥,打從內心對他的一種深切排斥!
「唉∼∼那我只好再想辦法了。」雲琴似乎還不肯罷手。
「想什麼辦法,拜托你夠了吧!後天上班我再找你算帳。」她吐了口氣,不給雲琴再開口的機會就把手機切掉。
突然,手臂一陣刺疼,她卷起袖子看了看,發現上頭有些小傷,這也想起先前在大樓外發生的事。
記得那男人為了救她,好像傷得比她還重!
又捶捶自己的腦袋,她似乎愈來愈清醒了……沒錯,他是為救她而受傷,那並不是作夢。
印象中,他的手臂流了很多血,就不知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著實不想虧欠任何人,尤其是他!
拿起手機,想詢問雲琴是否知道對方的聯絡電話,可是按了兩個鍵後又作罷。就怕雲琴那丫頭會錯意,以為她喜歡他,那就糟了!
重新躺回床上,她緊緊抱著被子,決定讓自己的腦袋休息一下,可為什麼老是出現他受傷的畫面呢?
于薔,不要太有良心,就當忘了這回事,對……就當忘了!
星期一,還真是會出現「周一上班癥侯群」,懶懶散散的,精神萎靡,提不起半點力氣。
于薔依稀記得剛進公司的前半年還會出現這種現象,可慢慢地她免疫了,因為她將工作視為自己生活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不工作的時候還會覺得渾身不對勁。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江西德才會離開她,選擇一個比她更好、更富有、對他的前途更有幫助的女人吧?
一早才八點不到,于薔已經來到辦公室,專注于手邊正積極進行的廣告案。
直到九點多,雲琴敲敲門走了進來,「經理……」
抬起臉,于薔睨了她好一會兒才說︰「是來負荊請罪嗎?」
「干嘛這麼說?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雲琴靠過去,將于薔最愛的摩卡放在桌上,「這摩卡是我昨晚買的,香醇得不得了。」
「現在改成賄賂了?」看著那杯咖啡,的確香味四溢,咖啡豆是不錯。
「我看過那男人的相片,真的好帥喔!本來易鈞說他是撒旦的化身、天使的心腸我還不信,看過相片後,我確定他是撒旦的化身,只不過心腸是不是跟天使一樣,就要問你了。」雲琴不怕死的靠在她辦公桌前笑問。
于薔正在修改廣告文案的手一頓,隔了好久才說︰「誰知道?」
「厚,居然都不說。」
「雲琴,現在是上班時間。」抬起臉,她平板的表情提醒雲琴她的氣還沒消。
「是,經理。」雲琴趕緊站直身子,噘著嘴往外走。
眼看她離開後,于薔這才丟下筆,煩躁的走到窗邊,心底直想著他應該沒事,如果傷得太重應該會去醫院吧?
想了好久,桌上的咖啡都涼了她才一口喝完它,又端著空杯前往茶水間準備再泡一杯。
途中,雲琴桌上的電話響起,于薔無意間听見她接起電話說道︰「你說什麼?傷得很嚴重!呃……細菌感染,可能要截肢?」
于薔心下一驚,手中的咖啡杯就這麼落了地——
玻璃碎裂聲震住了正在講電話的雲琴,她趕緊沖過去問道︰「經理,怎麼了?你有沒有哪兒受傷?」
「沒……」她心慌意亂地蹲想撿拾碎片,卻不慎又劃傷手指!
「老天,你到底怎麼了?昨晚沒有睡好嗎?」雲琴立刻怞出一張面紙按住她的傷口。
「你……你剛剛說誰要截肢?」于薔還是問出口。
「呃!你到底怎麼了?」
「你快說,是不是他?不是才受點傷,怎麼會這麼嚴重呢?」于薔一臉急促,「老天,他是為了救我。」
雲琴一開始听得一頭霧水,可望著于薔那副驚慌的表情,赫然明白她口中的人是誰了!再瞧她那擔憂又自責的樣子,更肯定她是喜歡對方。
呵,嘴硬的女人!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一點,讓于薔懂得面對自己的心,明白她對男人並不是全然無心的。
「你都听見了呀!」她裝模作樣一嘆,「這都是他的命,你就別難過了。」
雲琴心底很清楚,如果讓于薔知道真正被載肢的是林易鈞養的那只狗,說不定這回她真的會死無全尸,但是她豁出去了!
誰要她有為朋友兩肋插刀該死的義氣呢?
「他住哪家醫院?」
「醫院?」
「不是要截肢嗎?到底是哪家醫院?」瞧她吞吞吐吐的,于薔都快瘋了。
「听說……他本身不知道傷得這麼嚴重,還待在家里休養呢!」雲琴突然想起易鈞曾提過,今天夏日烈要代他老板去車行訂車,之後將直接回家,只不過上次讓易鈞向他騙來報名的地址好像沒放身上。
「什麼?」心情紛亂的于薔只覺疑惑,卻沒仔細探究,「那他住哪兒?」
「呃……我要問問易鈞。」
「為什麼問他?」
「因為他們認識,要不然你以為我會隨便介紹個男人給你呀!」雲琴拿出手機,「那我問問看,確定他是在醫院還是家里。」
「那你快點。」于薔催促道。
吊詭的笑意在雲琴嘴角畫開,她立刻按了林易鈞的手機號碼,繼續她下一步的紅娘計劃。
于薔迅速開車前往夏日烈的住所。
由于地處偏遠,她找了好久、沿路不斷問人,最後才在野柳找到掛著這門牌的木屋。
木屋!
沒錯,的確是間看似不起眼又有點老舊的木屋,他是住在這里嗎?這附近幾乎是一片荒蕪,怎麼看都是既荒涼又怪異。
問題是,怎麼讓一個受傷的人待在家中,這里離醫院好像還挺遠的?!
深吸口氣,她正想按電鈴,卻發現連電鈴都找不到,這也看見大門開了個縫,並沒關上。
推開門,她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走,並輕聲喊道︰「有人在嗎?有人——」
突然一道黑影從她面前閃過,嚇了她一跳!她急急往後一退,背脊撞上木牆,疼得她咬牙皺眉。
啪!電燈猛然開啟,她定楮一看,就看見夏日烈戴著副性格的黑框眼鏡,手里拿著杯子朝她走來。
「你……」他的表情顯然是極度意外,「難道我還沒來得及登門拜訪,你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來找我?」
瞅著他那副嬉皮笑臉樣,于薔二話不說地立刻沖向他,抓過他的手臂卷起他的衣袖——
「喂,你在干嘛?杯子有熱水。」他趕緊將杯子放在桌上。
當她看清楚他手臂上的傷口後,表情隨即一變!
「你怎麼會過來?又怎麼了?」
「我又被騙了。」她氣得握緊拳頭。
「到底怎麼回事?」見她鼓著腮,一臉惱怒,讓他覺得有趣。
「你為什麼沒去醫院包扎?」與雲琴的恩怨她回去會找她算清楚,可現在她要罵罵這男人。難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良心受到譴責?
「不過小傷。」他笑笑說。
「小傷……」她拉長尾音,清楚表現出內心的憂焚。
「你跑來這里就是為了要看我的傷?」夏日烈終于懂了,他哼哼冷笑兩聲,「不用了,你如果不是來請我吃飯,那就走吧!」
「你……你怎麼一天到晚就想到吃的?」
「因為已經十二點半了,正好是吃飯時間,」他看看表,「你都不餓,鐵打的女金剛嗎?」
于薔瞪著他,剛剛看過他的傷口,雖然沒什麼大礙,但略微紅腫,就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她不能再身負壓力過日子,絕不要。
「要我請客簡單,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于薔板起臉要求道。
「OK,你說說看。」沒想到堂而皇之闖進這里的女人竟是如此囂張,似乎愈來愈好玩了。
「跟我去一趟醫院,我要听醫生告訴我你沒事才能安心。」也唯有如此,她才不用因為他的傷而坐立難安。
「我說過我沒……」
「別再說這種話,如果你不幸要被截肢,是不是會怪罪到我頭上?」向來對任何事都可以冷靜以對的于薔,已被這件事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截肢?哈……」夏日烈被她嘴里吐出的這兩個字逗得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
「我這點傷,怎麼可能——」
「都紅腫了,八成發炎了,如果再不治療,惡化成敗血癥那是極有可能的,你到底走不走?」她看看表,「要吃飯的話去路上吃,檢查過後我還得去公司一趟,我可是很忙的。」
「不僅你忙,我也忙。」她以為他為何要跑來這種地方住這種木屋?
「那正好,我們快點上路吧!」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于薔說完後便往外頭走去,到了車邊還不忘對他說︰「坐我的車吧!算我回報你上次載我回家。」
他輕扯笑意,只好坐上她的車,雖然他真的很忙,但為了她犧牲一點正事是絕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