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昨天他從柏天鈞那里听到了多少關于她的事,都講大半個小時以上了,而這小女人竟能連個澡都洗不完-不是在躲他是什麼?
他真的應該要好好地改改她這個怯懦又愛逃避的個性才行!
「怎麼?不想起床?」他伸手揉了揉她那柔軟的發,溫柔地笑著。
「你……」她瞅著他,發現自己似乎得了語言障礙,對著他老是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我什麼都知道了。」他輕挑濃眉,低睨著她,繼續道︰「有一個笨蛋明明很想和媽媽相認也有機會可以相認,可是她卻自以為很了不起,以為只要她一出現,媽媽的家庭就會因為她而發生巨變,所以死都不肯認媽媽,可是呢,她又好想要親眼看看自己的媽媽,所以就偷偷在人家後面當跟屁蟲,現在人家往日月潭去了,小跟屁蟲,你去不去啊?」
笨蛋?自以為了不起……竟然還說她是跟屁蟲?
她瞠大了眼,小嘴微張,不服氣地瞪著他那張笑得可惡的臉,很想反駁卻仍然找不到話說。
怎麼听著他的說法,讓她有種自己是在自導自演悲情老梗鄉土劇的感覺啊?
「走吧,我知道你想去,就當我們是去蜜月旅行好了,當老公的無條件陪你一起加入跟屁蟲一族,你說好不好?」那張俊臉還是揚著那可惡又迷人的微笑。
「什、什麼蜜月旅行啊?」
她拉了拉胸前的被子,小臉倏地爆紅,這四個字讓她的腦海里又一次浮現了昨夜的香艷畫面……不過,他話題會不會太跳了點?她都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竟然會知道自己的心情和想法,怎麼話題就突然變成蜜月旅行?
「昨天我才跟你求婚,而且我們連洞房都有了不是嗎?接下來不就應該要去度蜜月?」陸可峰的目光從她那張小臉往下移,移到她雪白迷人的鎖骨以及胸口上,笑得萬分曖昧。
嗄?她傻了傻,呆望著他。
「你該不會忘了吧?」陸可峰眯起眼,大臉欺近她,唇畔的弧度十分邪佞。
望著他在眼前放大的俊臉,她只覺得腦袋當機,無法思考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困難地吞了吞口水,任憑自己胸口那鼓噪的心跳聲在耳邊叫囂。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他一副很好心的口吻,大手已經悄悄地鑽進了被窩,在撫上被子里那柔女敕大腿的同時,道︰「關于昨晚洞房的細節。」
她倒抽一口氣,為了那只正輕撫著自己大腿的手。
「需要嗎?我很樂意喔。」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引得她忍不住輕顫。
她滿臉通紅、氣息凌亂,被他逗得手足無措,而在她大腿上游移輕撫的大掌更是讓她不自覺地渾身僵硬。
最後,她只能咬著唇瞪向他,以非常氣虛的口吻警告道︰「你、你不要玩了啦!」非常沒有說服力的語調。
陸可峰一臉可惜地嘆了口氣,他可是很真心地想要好好提醒她昨晚的洞房花燭夜有多美好呢。
「咦?天鈞,這麼巧在這里遇上你!」陸可峰拉著甄虹的手,一臉驚喜地走向柏天鈞一家人。
這是日月潭邊的一間湖畔戶外餐廳,雖然不是假日,但是游客還是不少,餐廳里雖然還有其他的空位,但他們就是直接往柏家人走了過去。
柏天鈞挑高了眉,內心其實很想笑,不過還是很配合的演出驚喜的表情,驚呼道︰「是啊!你們怎麼也來日月潭玩?」沒想到陸可峰還挺有演戲天分,裝熟這一項演起來簡直渾然天成啊。
「喔,我和老婆來自助蜜月啊!」
老婆?自助蜜月?
柏天鈞又忍不住挑高了眉,心想這男人連掰功都是一流的。
「既然這麼巧能在這里遇到,不如就一起坐吧!」柏天鈞熱情地招呼他們,不忘轉頭向家人介紹,「爸、媽,這是我公司同事陸可峰,你們叫他可峰就行了,旁邊那位是他的新婚妻子甄虹。」
公司同事?
陸可峰笑著瞄他一眼,眸光閃了閃,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光明正大佔起他這個未來姊夫的便宜了,好樣的!
柏天鈞和他對視一眼,對于陸可峰閃著精光的眼神視若無睹,目光往父母臉上望去,留意到他們的視線皆落到甄虹的臉上。
其實這也不奇怪,因為甄虹的樣子和母親年輕時非常相像,他第一次見到甄虹時也曾經深深為此驚訝過。
那時候,他和女友從美國旅游回來,在飛機上,甄虹就坐在他們附近,讓他無法不注意她那張和母親幾乎有七成相像的臉龐。
而在那一天之前,他已經請征信社找了兩年,在人海茫茫又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征信社幾乎翻遍了整個台灣,雖然找到了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孩,但是在驗過DNA之後都證實她們和母親並沒有血緣關系。
就在他一度想著是不是該放棄尋找這個未曾謀面的姊姊時,飛機上的巧遇讓他重燃希望。
因為怕唐突了甄虹,他本想下飛機後先偷偷跟著她,看她的落腳處在哪里,然後再請征信社調查這個女人,可是個性沖動的女友一出海關之後,便沖上前去攔住甄虹,問她有沒有自小失散的家人。
原本甄虹對他們有些防備,但興許是女友大剌剌又熱情的性格稍微卸下了她的心防,在他說明了原委之後,她竟然同意配合驗DNA。
就這樣,一直以來都毫無進展的尋人進度,終于有了突破。
柏晉杰瞅著甄虹的臉好半晌,然後轉頭瞧了眼妻子,道︰「既然是天鈞的朋友,那就一起坐吧。」
「謝謝伯父伯母,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陸可峰拉著甄虹坐下,笑著說道︰「雖然我們這趟是自助蜜月,但是事前卻沒時間去研究景點也沒有安排好行程,正在想著等等要去找游客中心,看看有沒有推薦的景點。」
「何必找什麼游客中心,我們也是來旅游的,你們干脆和我們一起行動不就好了。」柏天鈞說道。
「這樣方便嗎?畢竟你們看起來像是家族旅游,我們夫妻厚著臉皮加入不會打擾到你們嗎?」
「哪有什麼打不打擾,出來玩就是要人多才熱鬧嘛,爸、媽,你們說是不是?」柏天鈞問著。
柏晉杰沒有表達意見,只是望向妻子,而徐玥輕輕地點了下頭,輕聲道︰「是啊,人多才熱鬧,何況還是天鈞的朋友,我們歡迎都來不及了。」
而她的視線始終放在陸可峰身後的甄虹臉上,怎麼也收不回來。
柏天鈞注意到了,除了母親的視線之外,也發現她說話的嗓音微微的顫抖,很輕很輕,輕得幾乎不易被察覺,可是他還是注意到了,而他相信心思向來都放在母親身上的父親應該也注意到了……
每年的家族旅游從柏天鈞有記憶時就有了,以前他不太了解父親為什麼這麼堅持每年總是要花上一個禮拜的時間帶家人出來玩樂,而且還規定大家都不準缺席,自小他們不論有多重要的課業或工作,都被要求必須提早完成,只為了這趟一年一次而且還一定要全員到齊的家族旅游。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父親對母親的心意。
父親是極嚴謹的男人,不苟言笑,話也很少,工作又是個一板一眼的大學教授,從來就不懂得說什麼好話哄母親,但總是以行動來表示對她的在乎。
其實他也不知道若父親知道母親在出嫁前的那段故事,甚至知道甄虹的存在之後,能不能夠接受事實,會不會無法諒解母親的過去。
但是,他考慮了許久,想著父親終究是愛著母親的,他相信愛情的力量是很強大的,就算讓母親與甄虹相認,起初可能真會有一場家庭風暴,可是他想父親最終還是不忍責怪母親。
而且若是這輩子都沒辦法和甄虹相認,那絕對會是母親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他相信以父親疼愛母親的程度,他也不會希望母親將來帶著遺憾離開。
所以,他才會決定和陸可峰一起策劃這個讓他們相處的機會,將不敢認母的甄虹拉出來,不再讓她擔心和逃避了。
人生苦短,他真的不希望母親和甄虹就這樣錯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