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傳皓走向客廳,打算加入他們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瞥了眼來電顯示,是事務所的一位張律師打來的。
他接听電話,張律師針對一個有點復雜的案子和他進行討論,彼此交換一些意見。
尹曉虹悄悄瞥了他一眼,他果然很忙碌,連在家都得討論公事,等一下應該就得進公司了吧?
就在她繼續陪孩子看卡通的時候,門鈴聲突然響起。
禮拜六的一大早,會是誰呢?
她再度望向江傳皓,見他還在講電話,不僅神情認真嚴肅,看起來似乎也沒有暫停討論的打算。
听著持續響起的門鈴聲,她猶豫了會兒。
需要我去幫忙開門嗎-她指指門口向江傳皓詢問。
見他點了點頭,她便要孩子繼續看卡通,自己則到外頭去開門。
雕花大門外,站著一個看起來比她大幾歲的女人,衣著打扮很有質感,像個利落大方的粉領貴族。
這會是誰呢?是事務所里的女律師嗎?
正當尹曉虹想要詢問對方的身分時,對方卻先驚訝地開口︰「你是誰?怎麼會在這里?」
「你好,我是江先生請來當孩子的保母兼家庭教師,敝姓尹。」她客氣地自我介紹。
「保母兼家庭教師?」對方還是一臉驚訝。
「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哲陽的母親。」林嘉玟開口回答。
「呃?」尹曉虹訝異地怔住。
她就是江傳皓的前妻?看起來確實像個事業有成、充滿自信的女人。
一想到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對屋子里的那對父子造成了傷害,她的心底就涌上一股不平的憤慨,但……是她想太多了嗎?她怎麼覺得這女人的眼中似乎帶著一絲的哀傷與悔意……
「你來做什麼?」一個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尹曉虹的思緒。
江傳皓結束了那通重要的電話,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來按門鈴,想不到竟是意想不到的訪客。
看見幾年不見的前夫,林嘉玟的神情略顯激動。
「我……上個禮拜,我從上海調回台北的總公司……所以……想過來看一看……」
「看什麼?看已經有三年不見的兒子?就算他站在你的面前,你認得出來嗎?就算認出來了,又如何?」江傳皓淡淡地反問。
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在雙方簽字離婚時,就已經畫下句點。
既然當初她堅持離去,甚至主動放棄監護權、探視權,那麼如今又出現在這里做什麼?
林嘉玟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最後神情尷尬地看了尹曉虹一眼。
「對不起,可以請你回避一下嗎?」
「好的,我……」
「沒必要,你不用離開。」江傳皓打斷她的話,拒絕了林嘉玟的要求。
「啊?」尹曉虹尷尬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前妻都找上門來,顯然有什麼私人的話題要和他談,他要她在一旁當听眾做什麼?此刻氣氛論譎,她待在這里也不好受啊!
林嘉玟望著江傳皓,好聲好氣地開口︰「我……是來和你談談……關于我們之間的事,我……」她頓了頓,又為難地望著尹曉虹。
「啊!我突然想到有件事情忘了做!」
她嚷嚷完之後就想開溜,卻被江傳皓長臂一伸勾住了脖頸,嬌小的身子不只被硬拉回去,還被安置在他的懷里。
這這這……現在是在演哪一出?尹曉虹僵住,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我說你不用離開,就是不用離開。」江傳皓的語氣霸道,環著她的手臂更是沒有半點松開的意圖。
看著他對她親昵的舉動,林嘉玟變了臉色,情急之下顧不得還有旁人在,月兌口說道︰「傳皓,我是來跟你談復合的……」
談復合——這三個字讓尹曉虹一僵,一顆心狠狠揪緊。
原本他們就是一家人,如果能夠破鏡重圓,該是一件好事,但是……她不只沒辦法由衷期待他們的復合,胸口甚至泛起了疼痛。
她微微地掙扎想要躲進屋子里,不想再繼續听下去了,但是江傳皓的手臂卻仍緊緊地環著她,讓她無法逃開。
江傳皓直視著前妻,語氣認真地說,「對于這個話題,我沒有興趣。事實上,曉虹對我來說,不只是哲陽的保母兼家庭教師而已。」
尹曉虹的臉微微泛紅,心跳更是不爭氣地變得飛快。
這是第一次,他親昵地直呼她的名字,害她的心里小鹿亂撞個不停,除此之外,他那句「對我來說,她不只是哲陽的保母兼家庭教師而已」,更是讓她的胸口掀起一陣怦然騷動。
她告訴自己別自作多情地胡思亂想,這肯定只是他拒絕和前妻復合的借口,但她卻無法控制住自己臉紅心跳的反應。
相較之下,林嘉玟的臉色就顯得格外蒼白。
「難道你對她……可是……可是哲陽……」
「放心,哲陽很喜歡她,和她很親近。」江傳皓說道。
正當他們幾個大人在門口談話的時候,後頭傳來孩子的聲音,像是在問為什麼他們這麼久還不進來?
林嘉玟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出主屋,她的神情激動,揚聲喊道︰「你就是哲陽吧?哲陽,我是媽媽呀!」
听見她的喊叫,江哲陽可愛的臉上露出疑惑。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個媽媽,感覺好陌生。
「媽媽?是真正的媽媽嗎?」他一臉狐疑地問。
「是啊!哲陽,我是真正的媽媽!來,給媽媽抱一抱!」林嘉玟蹲了下
來,朝著小孩展開手臂,臉上充滿了期待。
江哲陽雖然邁開腳步走了過來,但是他並沒有投入林嘉玟的懷里,反而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抱住尹曉虹。
「我已經有媽咪了,我要小紅帽媽咪當我的媽咪,我只喜歡小紅帽媽咪!」他軟軟的童音,投下了一枚威力強大的震撼彈。
听見這番熱情的宣告,尹曉虹雖然有點尷尬,但是心里感動極了。江傳皓望向兒子的黑眸則是掠過一絲稱許的笑意。
他對一臉蒼白落寞的林嘉玟說︰「孩子的態度你也清楚看到了,我和你真的沒有半點復合的空間,你請回吧。」
「不,我……」林嘉玟滿臉焦急地搖頭,不願就這麼離去,她是真心想和他復合的呀!
小時候家里經商失敗,她童年過著貧窮又不開心的生活,自從懂事之後,她就立志要當個女強人。
和江傳皓結婚之後,他當上了律師,而她在一間外商廣告公司上班,一切十分符合她的理想,只不過她在工作上給自己太多的壓力,結果嚴重影響了婚姻生活,和他的感情也在大大小小的爭執中逐漸消磨,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竟然意外懷上了孩子。
她被迫暫停工作,那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陷入一片黑暗,為了從絕望中重生,她不顧一切堅持離婚,寧可不要丈夫,不要孩子!
離婚之後,她全心全意投入職場,優異的表現得到了上司的贊賞,將她調派上海的分公司擔任主管。
她終于實現了心願,更相信自己當初離婚的決定是對的,直到幾個月前,她應邀到創意總監的家中去作客。
一直以為總監和她一樣都是工作至上的女強人,想不到在家里的總監卻有著截然不同的一面,不僅和老公相處融洽,甚至還有三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那種圓滿的幸福,忽然讓她羨慕極了。曾經,她也可以擁有這樣美滿的幸福,卻被她親手摧毀。
她後悔了,想要追回一切,而她原本以為應該可以求得他的原諒,順利復合,但是沒想到一切卻變了……
尹曉虹瞥了林嘉玟蒼白的臉色一眼,心里有點同情,不過現在這樣凝重的氣氛,實在不適合小孩在場。
她努力從江傳皓的懷里掙月兌,牽起孩子的手。
「你們好好的聊一聊吧,我先帶哲陽進屋去了。」她低頭哄著孩子︰「哲陽,剛才的卡通還沒看完呢,我們繼續看好不好?」
「好。」江哲陽立刻點頭,乖乖地跟著她一起回到屋里。
眼看兒子跟另一個女人感情這麼好,林嘉玟的神情既落寞又懊悔。江傳皓看在眼里,拒絕復合的立場卻絲毫沒有動搖。
「很多事情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去了。」他語氣平靜地開口,「你自己多保重吧!祝你遇到一個可以和你長長久久走下去的好男人。」
由衷地祝福後,他關上雕花大門,將過去徹底關在門外。
他轉身走向主屋,透過一大片落地窗,看見屋子里的一大一小正湊在一起閱讀一本故事書,那溫馨的畫面,讓他臉上揚起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過去已經過去了,而美好的未來,正在前方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