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煩躁還是在持續著。
唐小魚這幾天都沒有來,自然也沒有人給他做那些難以下咽的食物,廖遠康叫了外賣,可面對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卻沒有絲毫的食欲,煩躁得想要喝水的時候,又發現手邊少了那杯八分滿的開水,廖遠康吸了口氣,猛地伸手將餐桌上的菜都拂到了地上。
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廖遠康沖進客廳,抓起了電話打給涂銘。
電話被接通後,還沒等對方回答,廖遠康就劈頭蓋臉的說:「去給我查唐小魚跑哪去了,不管你動用什麼秘密系統我都替你擋著,你放心去查,用最快的速度告訴我唐小魚這個死丫頭的地址,快,听見沒,查不到你就給我遞辭呈!」稀里嘩啦的吼了一通之後他就扔了電話,掛在電話線上的听簡掉下來,搖擺不定。
廖遠康扔了電話後就進了浴室,腳踝的疼痛未減,他卻無心顧及,反而站在蓮蓬頭下,擰開了冷水。
冷水劈頭蓋臉的澆下來,將廖遠康淋得濕透,他伸出大手拔了拔精短的頭發,發現心中的怒火被水澆得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恐慌,或許一直以來他都太有自信了,自信唐小魚只能依靠自己,自信唐小魚早晚都是自己的女人,可他完全忘記了,唐小魚不是溫順的小白兔,她是刺蝟,兩年前是,兩年後仍舊是。
他忘記了唐小魚的稜角,誤以為她已經徹底改變,她和別的女人不同,不是關上門、拉上床就可以簡單的解決問題。
廖遠康關了水,輕輕的喘息著,看來他錯了,原本就是覺得找女人太麻煩才決定對唐小魚下手的,可誰知自己卻招惹上了一個刺蝟,扎得自己滿手是傷,不過這都不算什麼,重點是他現在已經無法放手,其實他早就知道唐小魚是只小刺蝟,也很清楚彼此的年齡差距,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吃了這株女敕草,而且到了現在他仍不後悔。
他想要唐小魚,想永遠的擁有她,這個認知是在得知唐小魚搬走後的瞬間得到的。
涂銘的效率很快,二十多分鐘後就打來了電話,廖遠康將他說的地址印在腦子里,然後迅速掛了電話,換了件衣服就出了門,啟動車子的時候,他立起來的短發還是濕漉漉的,驅車趕到涂銘所說的地址,才發現唐小魚不在家。
她租的是老式樓房,門上的鎖是老式的鎖頭,廖遠康在走道里蹓了一圈,然後下樓去附近的花圃里撿了一根小樹枝,然後又回到樓上。
他左右看了一下,將樹枝插進鑰匙孔旋轉了一會兒,喀啦一聲門就被扭開了,廖遠康大大方方的打開門走了進去。
三個小時之後,唐小魚從一家西點店里走了出來,這次的復試很成功,面試官很喜歡她,要她下星期一就來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了廖遠康之後自己就走了運?房子、工作一下子全都找到了,但唐小魚卻高興不起來,她結束面試後並沒有回家,而是去常去的一家小店坐了坐,點了一杯冰女乃茶來喝。
其實天氣已經不是很熱了,但唐小魚還是想喝些冷的東西壓壓心底那股郁悶的感覺。
喝到一半的時候,一個男人在自己對面坐下,笑著打了招呼,「嘿,好久不見了。」
是劉立承,唐小魚一愣,然後也笑了起來,「是啊。」
他左顧右盼了一下。說:「你一個人?」
唐小魚有些奇怪,「嗯,怎麼了?」
劉立承吁了口氣,「上回跟你一起的那個大叔真是有夠嚇人。」
唐小魚更不明白了,「他又怎麼了?」
劉立承眨眨眼,「裝什麼糊涂,你們不是在談戀愛嗎?說真的,你怎麼不早說呢?我那時候本想追你,可是被那大叔一嚇,只好知難而退了。」他輕松的笑,似乎己經對那時候的事釋懷了,「他應該比你大吧?又是刑偵隊長,再是威風。」
唐小魚擰眉,「你在說什麼啊?」
劉立承稍微解釋了一下,唐小魚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天她去取車的時候,廖大叔還和劉立承聊了天,她攪拌手中的冰女乃茶,連眨了幾下眼,奇怪廖大叔為什麼要那麼做,難道他說要去醫院復診也是假的嗎?他只是不想讓劉立承和自己待在一起,他只是……吃醋了?這個念頭迅速閃過,令唐小魚精神一顫,搖了搖頭。
廖大叔怎麼會吃醋?但這個念頭己經種在了自己的腦子里,一路上都在不斷浮現。
和劉立承簡單的聊了幾句就回了家,路上唐小魚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有些不解甚至還有些興奮,其實這幾天她過得很不好,有些擔心廖遠康但又怕去找他會倒霉,所以整天悶在租賃的公寓里準備面試。
她以前是最喜歡宅在家里的,可現在卻一點都不喜歡,公寓里暗暗的,一點也不像廖遠康家里那麼明亮,冰箱也不好,冰鎮不出可口的冰鎮西瓜,而且新公寓里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心慌。
突然沒有人在她耳邊叨叨,沒人管她這管她那,她反而有些不習慣了,原來她已經習慣了有廖遠康在的日子,或許不只是習慣,她已經愛上了廖遠康。
她總是想不通自己當初為什麼要用那種方式賴上廖遠康,也想不通為什麼在他受傷後要那麼盡心的照顧他,為了他做了很多自己不擅長的事,想不通為什麼屢屢下定了決心要搬走,但一見他生病受傷,就又暫時擱置了搬家的計劃,就這樣一拖再拖,直到廖遠康說出了那句話,她一時無措,就糊里糊涂的搬了出來。
但她到底在怕些什麼?
自己喜歡廖遠康,而廖遠康似乎也喜歡自己,他們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
唐小魚想了一路,直到上樓後看見被人撬開的門鎖對停止了思緒。
她又驚又怕,哆哆嗦嗦的從包包里翻出了一大串鑰匙,然後找出了掛在鑰匙環上的折疊刀,她將彈出來的折疊刀舉在身前,小心翼翼又渾身顫抖的進了屋,小廚房里似乎有些動靜,她深吸了一口氣,眼一閉、心一橫,猛地跳進了廚房大喊:「不許動!我、我、我可是刑偵隊長的家屬,你敢來偷我家,是不是不要命了?」
小廚房里帶了點她尖叫的回音,唐小魚心里怕得要死,將頭用力的別到了一邊不敢直視。
靜了一會兒,廚房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男聲,「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你這個家屬?」
唐小魚渾身一顫,連忙轉過頭來,一看是廖遠康,立刻舒了口氣出來,「怎麼是你?」她無力般的垂下手,手中的折疊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唐小魚喘了幾聲,然後又察覺到了不對,警惕的抬起頭,看著廖遠康,「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還有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最後你冷靜一點不許發火啊。」她突然想起廖遠康過去的惡劣行徑,後退了好幾步。
廖遠康沒理他,繼續往冰箱里裝東西。
唐小魚看他沒反應,奇怪的撇了撇嘴,然後探頭看了一眼,原來他在往自己的冰箱里面放啤酒。
唐小魚擰眉,「大叔,你在干嘛啊?我不愛喝啤酒。」
廖遠康頭都沒抬,「我愛喝。」
唐小魚立刻湊上去,「你愛喝就回家去喝,不要在我這里搗亂。」
廖遠康將最後一罐啤酒放進去,然後關上冰箱門,看了眼唐小魚,面無表情的說:「是讓我放啤酒,還是讓我把你扛回家上床,自己選一個。」
又這麼露骨,唐小魚縮了縮肩膀,知道他可不是開玩笑。
「我看你冰箱里有些材料,櫃子里也有工具,給我做個蛋糕吃吧。」
「為……」唐小魚張了張口。
「兩年來你一次蛋糕也沒給我做過。」
「呃。」唐小魚舌忝了舌忝嘴唇,一想還真是。
「今天是我生日。」廖遠康突然說:「三十歲的生日。」
「啊?」唐小魚一愣,歪頭想了想,然後一驚,還真的是。
「過完這個生日,我們的交易就算結束了。」廖遠康說完就離開了廚房。
唐小魚傻傻的站在廚房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說得好悲情卻又好絕情,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她沒有想到廖大叔這麼痛快的就放手了,這下她真的是重獲自由了。
唐小魚彎了彎唇卻勾不出一個笑容來,她眨了眨眼逼回自己的眼淚,開始準備食材、擦洗工具準備做蛋糕,她沒有再問廖遠康怎麼找到自己又是怎麼進來的,因為她現在完全沒有那個心情,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們的交易即將結束。
廖遠康在狹小的客廳里等著,手里拿著一罐新買的啤酒,他的臉上卻沒有即將分別的悲傷,一個多小時之後,唐小魚的蛋糕終于做好,她將蛋糕放在專門的餐具里端了出來,然後放到廖遠康面前的茶幾上。
「屋子太小放不下餐桌,就在這里吃吧。」她垂著眼說,然後又兀自咕噥,「啊,蠟燭,過生日一定要有蠟燭。」她又回到小廚房,翻騰了好久找出蠟燭。
將幾根蠟燭插到蛋糕里點燃,唐小魚吸了吸鼻子,也給自己拿了一罐啤酒,她回來後在廖遠康身邊坐下,啵的一聲打開易開罐,對著廖遠康舉杯,「生日快樂。」
廖遠康與她踫了懷,看著唐小魚仰面灌酒,咕嚕咕嚕的喝了不少,廖遠康沒去阻止,反而將啤酒放在茶幾上,拿起勺子開始吃蛋糕,唐小魚喝到嗆到才停下來,一面咳嗽一面擦嘴,廖遠康抬眼,看她嗆得眼楮發紅,嘴唇也因為沾了水漬而更顯潤澤。
廖遠康拿了另一個小勺遞給她,「吃蛋糕吧,」唐小魚悶頭接了過來。
兩人沉默的吃著蛋糕,唐小魚胸口發悶,有些想哭。
吃了一半的時候,廖遠康終于開口了,「除了蛋糕,再送我一個禮物吧。」
唐小魚低看頭,「什麼禮物?」
廖遠康言簡意賅,「你。」
唐小魚一驚,抬頭看他。「什麼?」廖遠康沒回答,只是看著她。
她吸了一口氣,又說: 「你剛剛不是說……過了這個生日之後就結束交易嗎?」
廖遠康笑了笑,傾身湊過來,鼻子幾乎要與她相撞,他低眸,目光從她的唇上劃過,又落到她的眸上。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交易結束了,不代表我們結束了,生日過後,我不再是房東,你也不再是房客,我們試著重新開始好不好?」他用拇指抹去她唇角的女乃油,「剛剛在廚房是不是哭了?我看到了,你也是舍不得我的。」
事情發生得太多太快,唐小魚無法消化,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憋了好久的眼淚終于滑了下來。
廖遠康吻去她的眼淚,又舌忝去她唇邊的女乃油,「你不在的時候,我過得很糟糕。」
唐小魚傻傻的看著他,幾乎要沉溺在他溫柔的目光漩渦里。
廖遠康的唇終于來到她的唇上,淺淺的親吻,「回到我身邊,試著愛我。」
他的唇封了上來,用一種以前從沒有過的溫柔方式來親吻唐小魚,吻得她渾身發軟、無法抗拒,狹小公寓里的熱度在升高,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只剩下甜蜜的沉吟和溫柔的喘息。
不過在這之前,廖遠康保證自己清晰的听到了,唐小魚說的那個字,雖然輕得好像一句嘆息、柔得好像一聲申吟,但廖遠康還是听到了。
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