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天才蒙蒙亮,陽光灑入屋內,喚醒了沉睡中的男子。
司徒或躍睜開眼,立即感覺枕在他懷里的人兒蠕動了子,更加貼近他。
垂眸望著霽雨滿足的睡顏,他心一動,凝望著她許久,才輕手輕腳的撥開遮住她小臉的發絲,然後準備下床。
他的動作再輕,還是將她吵醒,一睜開惺忪睡眼,看見他要離開,她急忙抓住他的手。
「相公,這麼早,你要去哪里?」
目光落在她女敕白肌膚上因為咋夜激情而留下的殷紅痕跡,他心憐的模了模她的臉,柔聲說道︰「我要進宮向皇上稟告你痊愈的消息,還得和皇上商談政事。」
盡管留戀溫柔帳與妻子的軟玉溫香,不過他還是必須將觀得異象之事向皇上稟明。
霽雨原本還想再細問,卻因為迎向他的凝視,心不由得一凜,「天啊!你……你的眼楮……」
「眼楮?!」他一時之間沒意會過來,表情充滿疑惑。
「你眼楮的顏色變了。」
他的瞳眸顏色極為特殊,一金一藍,顯得詭譎神秘,可是如今那獨特的眸色不再,褪成宛如灑了一層銀光的銀灰色。
司徒或躍恍然大悟,激動的沖至銅鏡前,仔細一看,情緒沸騰得讓他熱淚盈眶。
原來……師尊的話不假,只要拯救了霽雨,他便可以成為正常人,不再擁有可窺得三界之秘的異能。
霽雨被他激動的反應嚇著,匆匆披上中衣,顧不了穿鞋,急忙下榻。
感覺她來到身旁,司徒或躍激動的轉身,抱住她。
她不明就里的被他攬進懷里,隨即听到他說出像是隱忍諸多情緒的低語,「雨兒,因為你,我才能恢復正常……」
心一懾,她粉唇微顫的問︰「什麼意思?」
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因為我有一雙可窺得三界之秘的異色眼眸,在天眼未關上前,可接受天地鬼被傳達的訊息,我一真期望有一天可以拋開這個異能,當正常人……」
「對,對不起。」霽雨突然哽咽著嗓音說道。
不懂她為何道歉,他微微松開她,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盯著她睫沾淚珠的憐人模樣。「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卷翹的羽睫輕輕顫了顫,她抬起眼,充滿愧疚的看著他,聲音低啞的坦承,「因為你那一雙可窺得三界之秘的異色眼眸……是我的詛咒。」
他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憶起自己留下一魂化成血柳,留在雲謠畔執意等他的苦澀過往,她的聲音苦澀沉痛,「對不起,當時的我真的好絕望、心碎,根本沒辦法去思考你的立場……對不起……」
說出真相後,她突然有些害怕,怕他自此恨她,怕影響兩人好不容易才開始的夫妻關系。
但若隱瞞不說,她無法裝作若無其事,他的痛苦是她所造成……霽雨愈想愈覺得心慌,淚水在瞬間盈眶,有著隨時落下的可能。
司徒或躍沉默不語,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一雙可窺得三界之秘的異色眼眸竟是霽雨對他的怨恨所下的詛咒|。
她低垂著眼眉,不敢抬起來,心里有些忐忑。
「是我辜負你在先,你心里會有怨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我不怪你。」他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安慰道。
訝異他非但不怪她,反而反過來安慰她,霽雨抬起眼,看著他,沒想到對上的是他溫和真誠的笑臉。
「真要說起委屈,你應該比我受了更多委屈才是,畢竟我讓你空等的不是一個時辰,不是一天、一個月或一年,而是一世又一世啊!你若不怨,才真是傻。」
她的雙眼因為他的話而微微發酸。「無塵……」
他伸出手,捂住她的嘴。「那是過去的名字,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我叫司徒或躍,況且咱們成了親,是夫妻,你喚我的名字或喊我相公都隨你。」
他雖是這麼說,但說到「相公」兩個字時,竟覺得有些拗口。
她眨去眼睫上幾顆晶瑩的淚珠,朝他頷了頷首,有些靦腆的扯開笑容。
司徒或躍一再輪回轉世,早已忘了兩人曾是夫妻那一世的情愛糾葛,這一世是全新的開始。
她要更加努力抓住他的心,不要重蹈幾世前的覆轍,與他重新再愛過一回!
篤定心思,霽雨打破沉默,「時候不早了,我讓丫頭送熱水進來讓你換洗,再服侍你換衣衫。」
她正準備往門外走去,卻被一股力量拽住,接著跌進他強壯溫暖的懷抱里。
她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司徒或躍二話不說,將她攔腰抱起。
她圈住他的頸子。「你……抱我去哪?」
「咋天折騰了一夜,你多睡一會兒,晚些我會吩咐巧鵑伺候你起身,再準備熱水讓你泡泡身子。」
女敕臉因為他的貼心與提及咋晚而微微赧紅。「那你不讓人準備熱水讓你泡泡身子嗎?畢竟咋晚你也……很辛苦。」因為羞窘,她愈說愈小聲。
他無奈的低聲笑著,「雖然咱們才剛成親沒多久,可以有借口偷懶,但目前手頭上這幾件事十分重大,非辦不可。」
她對今世的身分是進入肉身後才一一憶起,雖然都是一些模糊印象,但也知道這一世的他是皇帝兄長倚重的臣子,礙于正事,她沒有理由要他別進宮,留在她身邊陪她。
「嗯,那你會忙到幾時才能回來?」
師尊仙逝後,他獨來獨往慣了,從沒需要向誰交代自己的行蹤,這會兒,明顯被她問倒了。
「這……」進宮面聖論事時間難斷,他猶豫著該怎麼回答,說得早了,怕她空等。
霽雨見他為難,急急的解釋,「我不是要你為難,而是若晚了,記得差人回來說一聲,別讓我擔心。」
司徒或躍頷首,「我會的。」頓了下,他難掩憂心的提醒,「別再像上回那樣等我,自個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該吃該睡時別撐著不吃不睡……」
驀地,她噗哧一聲,笑著打斷他的嘮嘮叨叨。
他打住話,不解的瞥了妻子一眼。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真難想象,他竟然像個放心不下孩子的長輩,以叨念晚輩的口吻來同她說話。
「在你未「回來」之前,的確像是小孩子。」
心一凜,她忐忑的間︰「真的像個小孩子?那……你討厭我嗎?」
若連吃睡都需要人提醒,是不是挺麻煩的?
「你當時是傻得令人心疼的孩子,很粘人,但還不至于讓人討厭。」司徒或躍實話實說。
「是嗎?」她听了,不免感到失落與愧疚,這世的肉身曾有的煩人狀況,畢竟是她所造成的啊!
瞧著她突然黯然的小臉,司徒或躍安慰道︰「那畢竟是過去的事,你自責也等于間接惱我,這一世咱們既然重新為人,是不是該拋開過去不好的回憶?」
他的話猶如當頭棒喝,一根將她敲醒。
兩人之間的愛恨糾纏所牽扯的因果關系,誰也月兌離不了干系,所以司徒或躍才會那麼說。
而方才她才告訴過自己,回到這一世的肉身後,她要努力抓住他的心,不要重蹈幾世前的覆轍,與他重新再愛過一回……怎麼轉瞬間就忘了?
「對不起。」
「傻瓜。」他含笑抱著她上榻,為她掖好被子後,彎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睡吧!」
霽雨戀戀不舍的抓著他的手,心底舍不得他離開,卻還是不得不松開手,讓他去梳洗,準備進宮。
看著他走離床榻,開始梳洗、換衣,她舍不得移開視線,眼皮卻愈來愈沉重。
在思緒被睡意取代前,她模模糊糊的想著,她不想睡太久,醒來後還有好多事想做。
除了找身邊伺候她的宮婢問清楚,確實這一世肉身的過往,她還想再為司徒或躍縫制幾套衣衫。
咋晚她在為他找干淨的衣衫換上時,發現他的衣物不但少得可憐,還寒酸得讓她感到錯愕。
除了官服簇新質好,居家常服挑來揀去都是素淡清淺的顏色,樣式也是一般成衣鋪現成的,雖干淨,卻像是穿了許久,袖口、肘處都被磨得薄了,隨時有破換的可能。
衣況不差,也能補綴,但著實難看,若說是儉省,也不該到這樣程度吧!
霽雨覺得奇怪,他不是皇兄最倚重的臣子嗎?怎麼會窮酸到不像這個身分地位的人該有的狀況?
好多想法在腦中浮觀,有好多事想做,最後全塞在腦袋攪和成一團,最後她在那混亂中沉沉的睡著。
巳時剛過,霽雨醒來,屋外等著伺候的巧鵑听聞動靜,立刻進入寢房,準備伺候她起身。
初次見到伺候她的宮婢,睡前滿腦子的想法浮現,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巧鵑已命令人準備熱水和膳食,讓主子泡完熱水澡後可以馬上用膳。
听著她做妥安排,轉身開始要伺候她梳洗,霽雨連忙出聲,「等等!你先別忙,我可以自己來。」
她知道自己這一世是尊貴的公主,凡事都有人為她打理好,但她還留有幾世前的記憶,反而不習慣被人伺候的感覺。
听著主子說話的方式,巧鵑愣了愣,以為自己听錯了。
這些年來,霽雨說話的方式都像個稚兒,天真無邪的稚女敕嗓音,讓她只能把她當成孩子伺候。
但這會兒,主子說話的方式不一樣,像這個年紀的女子該有的嗓調,讓巧鵑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霽雨不自在的揚了揚嘴角,「巧鵑,別再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會覺得自己像什麼稀有的動物。」
「可是……」
知道巧鵑為何驚訝,她簡扼的回道︰「我沒事了。」
「天哪!駙馬真的成功了?」
在皇帝決定將霽雨公主嫁給司徒或躍時,巧鵑隱約明白神通廣大的他有辦法醫治公主的痴癥。
當時她沒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多年來聘請入宮醫治霽雨公主的被人多到數不清。
沒想到……駙馬真的辦到了?
眼前這個氣質溫柔婉約、說話條理分明的女子,真的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痴兒霽雨公主?
霽雨頷了頷首。
巧鵑雖明白自己高攀不上眼前的金枝玉葉,但多年主僕情誼讓她欣喜若狂的抱住主子。「公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霽雨原本還擔心自己會與巧鵑處不好,不過看她是真心關心自己,頓時放心許多。
突然,巧鵑松開擁抱她的手,驚呼出聲,「公主,你身上是怎麼回事?是起了疹子?或是被什麼蟲子咬了?」
由于兩人的情緒太過激動,她身上未系好的中衣因為拉扯而微微下滑,露出半截香潤巧肩。
那凝脂般的玉膚連接著頸子,全都布滿被用力吸吮過留下的紅痕,那一片紅紫烙在雪膚上,格外觸目驚心。
順著巧鵑的視線,霽雨側眸瞧見肩上的幾點紅痕,粉臉在瞬間羞得通紅。
那是咋晚激情時,司徒或躍落在她身上每一處的吻,她相信在身上其他看不到的地方應該同樣精采。
「沒……沒事。」不讓巧鵑有機會看清楚那讓她窘得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的身子,她欲蓋彌彰的拉整好衣衫,硬生生轉了話題,「不是備了膳嗎?梳洗完後,我能不能先用膳?」
巧鵑瞧著主子羞慌的模樣,又突然想起今晨駙馬一再喔咐她們要伺候好主子,當下恍然大悟。
難不成主子與駙馬圓房了?
思及這一點,巧鵑的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
駙馬願意與公主圓房,代表他並不抗拒這門親事,如此一來,兩夫妻的感情才有進展的空間,這對公主來說不啻是一件好事。
「等公主泡完熱水澡,奴婢再為您上藥。」
霽雨一時沒意會過來,表情有些憨。「上藥?!」
「初夜對玉戶難免會有些傷害,公主的身子骨嬌貴,需要好好的呵護才是。」巧鵑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霽雨一愕,羞得滿臉通紅,小聲嘟囔,「我……你……你怎麼會知道……」
看著主子露出小女人般的羞態,巧鵑感慨自小看顧的小姑娘已蛻變成為女人,于是溫柔的笑道︰「奴婢自小看著公主長大,公主的些微變化,奴婢都曉得,如今公主這樣嬌媚動人的神態,唯有新嫁娘才會有。」
她怕羞的跺了跺腳,然後往內室走去,不理巧鵑,心里卻歡喜著,身邊有這樣一個貼心的宮女相伴,往後若相公不在身邊,她便不怕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