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司徒或躍前腳才剛踏出芷蘭殿,立即有宮人上前傳達聖命,命令他直接到御書房覲見聖顏。
原本他便打算要見皇帝一面,問清楚他心里的打算,為何不顧霽雨公主的閨譽,如此草率的將她交給他?
進了御書房,司徒或躍一見到皇帝立即躬身行禮,懶得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問︰「微臣斗膽問皇上的打算。」
霽拓凌剛下朝,雖為國事操煩了幾個時辰感到疲憊,但事關妹妹的終身大事,再累他都得與司徒或躍好好的談一淡。
此刻,眼見向來沉穩冷靜、高深莫測的司徒或躍如此沉不住氣,霽拓凌眸光閃爍,嘴角微微揚起,笑問︰「看來朕的皇妹惹惱咱們國師了?」
霽雨向來不喜人親近,更別說是陌生男子,她會纏粘著司徒或躍,讓他更加篤定自己的決定沒錯。
霽拓凌似笑非笑的模樣讓司徒或躍心底充滿懷疑,卻萬分肯定皇帝心底一定打著什麼主意。
再也掩飾不住惱意,司徒或躍面色凝重,義正詞嚴的開口,「皇上既知公主的狀況不同于一般姑娘,為何不讓微臣回避?反而……」想起方才的事,他突然頓住話。
從未見過一向談定自如的司徒或躍如此氣惱的模樣,霽拓凌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太一廂情願,司徒或躍畢竟是修行之人,若是不能近,那他不就害了他?
「國師,朕是不是讓你犯了色戒?」霽拓凌沉重的詢問。
司徒或躍微微愣住,知道皇上誤會了他的意思。「微臣的修行並不需要遵守那些戒條,只是氣惱皇上的作為實在有礙公主的閨譽,也讓微臣為難。」
霽拓凌松了口氣,隨即注意到司徒或躍俊臉微赧,從不知道他遇上男女之事會是如此模樣,不禁感到有趣,卻也不忘丟出一句震撼的話語,「司徒,雨兒是你命中注定要相守一世的女子。」
心猛然一需,司徒或躍難掩驚愕的問︰「皇上,您……說什麼?公主她是我的……」
揚起令人費解的深沉笑容,霽拓凌重復一次,「雨兒是你命中注定要相守一世的女子!」
「皇上,微臣不懂。」
難得平日為他解惑的神人也有如此一面,霽拓凌緩緩的開口,「在雨兒十歲那年,有人推薦了個得道高人為雨兒斷過病癥,當時那名得道高人便說解救雨兒的那個人與她有宿世情緣,只要他一出觀,我們便會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口茶,接著又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我們幾乎都要忘了這件事。」
宿世情緣?!皇帝的話讓他驀地憶起自己那帶著神秘力量的異色雙瞳。
一直以來他為自己能窺探三界的能力感到困擾,師父為他關上天眼後,曾說過他必須拯敉一個女子,才能讓他恢復正常。
他尋尋覓覓,卻遲遲沒等到那名女子的出現,難道……霽雨會是他苦苦尋覓等待的女子?
而不斷在暗示著他的靈感也是直指這件事嗎?
一時之間無法細思當中的牽扯,他詫然問出心中的疑惑,「為何皇上能如此篤定的認為微臣就是那個人?」
「因為雨兒不怕你!這麼多年來,朕不是沒有用過其他方法找過其他人,但唯有你,唯有你是可以讓雨兒如此親近、依賴的人。」霽拓凌慎重的回道。
司徒或躍听了,臉部線條顯得更加僵硬。
皇帝說得沒錯,他也感覺到霽雨對他異常的依賴,但若只是因為這個原因,皇帝的決定未免也太兒戲了。
他雖然什麼都沒做,但姑娘家清白的身子已經被他瞧透了呀!
「所以皇上是特地拿為霽雨公主斷癥這件事,來印證那個得道高人所說的話?」不敢相信自己意然會被霽拓凌玩弄于股掌,司徒或躍頗為不悅。
霽拓凌豈會看不出他的情緒,拍了拍他的肩暗,語重心長的說︰「司徒,你是朕的愛臣,更是朕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關于雨兒的事,朕是急切了點,但不代表朕想愚弄你,朕是真心希望能借由你的能力治好雨兒。」
明白霽拓凌對他充滿信任,而當初他也是為了尋找那個可以改變他生命的女子才來到王朝,若他們真的是被此尋找的人,那他更要救她。
從小到大,司徒或躍雖不願認命,卻不得不順應著天命,來到王朝、成為國師都不是他想過的日子,不過從未抗拒過,只期望能讓他盡快找到那個能解救他的女子。
事已至此,他根本也沒有拒絕的余地,定了定心思才說︰「人有三魂,分別是靈魂、覺魂和生魂,若靈魂出了毛病,人就會痴呆。公主的狀況非痴呆,像是稚兒,偏偏公主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妖邪作崇的異況,若要深入探究,找到公主那一抹不知飄落何處的魂,微臣得開天眼去弄。」
「開天眼……這麼說來,雨兒的狀況果真不好辦了。」
霽拓凌曾听司徒或躍說過,開天眼窺三界之秘有多麼危險,絕不允許有半點閃失,輕者對自體有損傷,重者則有可能墜人魔道。
因此,若非必要,司徒或躍絕不留貿然開天眼行事。
「公主的狀況的確棘手。」
目光須臾不離的定在他的臉上,霽拓凌慎重的問︰「司徒,朕能夠將此事托付予你嗎?」
「皇上只需要知道,微臣接手這件事,不僅僅是為了皇上和公主,更是為了自己。」司徒或躍冷淡的澄清,他必須讓皇帝知道,並不是每次用這種手段都會有效。
霽拓凌微微一怔,太清楚司徒或躍的性格,因此也不生氣,畢意他的手段是不太光明,但依司徒或躍的意思,是不是也對雨兒……
若是如他所猜測,他很樂于成人之美,于是笑望著司徒或躍。「朕明白,朕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至于你和雨兒,朕已經為你們兩人好好的酌量過了。」
心陡然一緊,司徒或躍充滿警戒的問︰「皇上替我們酌量什麼?」
「朕想將雨兒指給你。」
妹妹早已到了婚配的年齡,又應了當日得道高人所言,再加上司徒或躍的意思,他沒道理不讓兩人圓了這段情緣。
因為霽拓凌突如其來的決定,司徒或躍深邃的異色瞳眸閃過一絲難掩的愕然。
看來皇上誤會了他的意思,他從未想過娶妻之事,更何況娶的還是身分尊貴的金枝玉葉。
「皇上……」
「你不必擔心成親之事,朕已經決定,因為雨兒的狀況特殊,你毋需以公主之禮待她,只要當個疼寵她的男人即可。」
撇開娶公主當駙馬的富貴榮華不說,霽拓凌知道並非所有的公卿大臣都樂意得到這份殊榮,與皇室結為親家。
娶公主的繁文縟節,以及嫁後比夫家高的地位,在在皆顯示男方要有被天家之嬌凌勢在上的心理準備。
「皇上就這麼把霽雨公主許配給微臣,不會太冒險嗎?」
「雨兒的狀況既然無法尋求正常管道去解決,倒不如听天而行。再者,朕說過,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把雨兒交給你,朕很放心。」
「只是微臣從未做過娶妻的打篡,不知道能不能當個好夫君,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她……」
霽雨不是一般被寵壞的驕蠻公主,但她的狀況太特殊,娶進門後,是不是需要他寸步不離的看顧著?
敏銳的看穿他的想法,霽拓凌接著說道︰「朕會讓那幾個自小跟在雨兒身邊的宮人陪嫁過去,照顧雨兒的生活起居,你毋需太過擔憂。當然,你若不樂意,朕不會強迫你。」
頓時,司徒或躍揚起一抹苦笑。
在皇帝已經為兩人做了這麼多的打算後,他還能拒絕嗎?
加上霽雨很可能是他命中必定拯救的女子,他拯救了她,相對的,也拯救了自己。
更何況她的清白毀在他的手上,事到如今,此事已成定局,他想不出不娶她的推托之詞,來推掉皇帝的賜婚。
「微臣……謹遵聖命。」
不可諱言,當他決定將妹妹許配給司徒或躍時,心里無法不忐忑。
他大可以用皇帝的僅勢下詔指婚,強迫司徒或躍娶霽雨,但他不希望霽雨是在對方不樂意的情況下出閣;只有確定對方的意願,這樣霽雨才有辦法得到一生的幸福。
如今司徒或躍願意,霽拓凌心中的大石卸下了一大半,感激的再拍了拍他的肩膀暗,「朕就把妹妹交給你了。」
「微臣會盡力讓公主恢復正常。」司徒或躍承諾,亦是對自己說。
多年來他飽受異色雙瞳帶來的痛楚,只要為霽雨公主找到她遺失的那一抹魂,他也形同重生。
他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花好月圓,良辰吉時,一身喜紅的霽雨完全不知道今夜是姑娘家一輩子最重要的一夜。
礙于自身的狀況,她並未如一般新娘那樣嬌羞安靜。
一進入洞房,她便嚷著要取下鳳冠,不顧身上還穿著霞帔喜服,在房里好奇的探險。
陪嫁的宮婢巧鵑雖然已經習慣主子的狀況,卻不得不出聲指醒,「公主,新娘子不能四處亂走動,要乖乖的坐好,等著駙馬來掀喜帕啊!」
霽雨不知道駙馬是什麼東西,只是嘟起被涂得紅艷艷的櫻唇,不依的抗議,「唔,雨兒坐得好痛,不想坐好。」
話一說完,她率性的拿起喜桌上的隻果,咬了一大口。
「啊!公主,不可以啊!」來不及搶下到主子口中的隻果,巧鵑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霽雨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措,邊啃著隻果,邊睜大美眸,繼續在房里探險。
「哎呀!公主……不可以啊……」
巧鵑跟在主子的身後,以防她把喜房鬧得天翻地覆。
霽雨可不這麼以為,還以為巧鵑和平常一樣和她玩鬧著,不時逸出銀鈴般無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