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連鐘珂自己也以為自己難搞,但事實上,外冷內熱的她一點也不難搞,七情六欲都表現在臉上。
「你在笑嗎?」他竟然還笑得出來?她不悅的眉頭鎖成一線。「我問你,你內心深處想跟柳敬媛在一起嗎?不要騙我,我要听實話,你最好對自己誠實一點,不然你就得隨隨便便跟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結婚過一輩子了。」
他嘆口氣。「鐘珂,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沒有我呢?」她問得飛快。
她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醋壇子,可這下顯露無遺了。
「也不會是柳敬媛。」他很快的回答,很深沉的說︰「我們就算再復合也走不下去,在她選擇離開時,我們之間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你們現在在同一間醫院,同一個部門,會有很多時間見面,我覺得我不能放心。」管他什麼面子、尊嚴,她都豁出去了,並非她對自己或對他沒信心,而是光他跟柳敬媛會朝夕相處這個事實就令她很不舒服,以後也勢必會常成為他們口角的導火線,她不會假大方的說她一點都不在意。
「其實我正打算換醫院。」他緩緩說︰「我離開之後,只要她表現得宜,主任的位置就會屬于她,這麼一來,我也不必再對她心存歉疚……不過,親愛的,這些可以等以後再說吧?」他迫切地問︰「你究竟在哪里?我過去找你,不然我在這里等你……」
「你在那里等我吧!我在大廳,走幾步就過去了……」
大廳的電梯門開了,一對老少配的男女親熱的走出來,女的很年輕,好像是個有出現在雜志上的小模,她懷疑那女孩還未成年。
而男人……
她臉色一僵,驚怒的看著那個男人。
鐘大富慌忙把少女的手松開,女兒已經對他很不諒解了,偏偏又讓她撞見自己跟個美眉出入飯店,唉……
「小珂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鐘大富結結巴巴、不由自主的想為自己說話。
鐘珂感覺自己心髒倏地往下一墜,她寒冰般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父親。「我想的是怎麼樣?」
鐘大富一臉的尷尬。「我們只是來這里吃飯……」
「不必說了,我不想听!」她本能抗拒,轉頭就走,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感覺,就好像心中那根平時拉緊的弦突然斷了。
「小珂啊!你听爸爸解釋……」鐘大富追上去,就算不能化解女兒的心結,也不想她更討厭他。
他就只是個男人而已,不過多了幾個紅粉知已,為什麼要把他想得那麼壞?
鐘珂充耳未聞,腳步越來越快,就是不想讓那位鐘董事長追上,對她說些有的沒的的鬼話。
什麼來飯店吃飯?太瞎了,這就像某些被抓包的政治人物說跟美眉上摩鐵是去談公事一樣的可笑。
「小珂!」鐘大富拼命的追上去。
他看到前方的鐘珂竟然滑倒了,旁邊有個小孩驚慌的站在那里,地上有一杯打翻的可樂,鐘珂滑倒之後就沒有再站起來。
「好痛……」月復部傳來的痛楚讓鐘珂完全無法起身,她感覺自己的額上在冒汗,背脊也在冒汗,應該要痛的腳踩反而一點都不痛。
「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飯店的大廳經理趕過來,闖禍的孩子和孩子的媽媽在旁邊手足無措。
「她是我女兒!」鐘大富把經理推開,自己扶起鐘珂。
經理嚇到了,認出飯店的貴賓。「鐘、鐘董事長!」
元日剛從咖啡廳那頭過來,一眼便看到紛亂吵雜的現場。
鐘珂還沒跟他講完電話就忽然停了下來,而他一直沒掛掉手機,越听越不對勁,這才尋了過來。
「怎麼回事?」
元日剛表示自己是醫生,大步走過去,如天神到來,圍著的人自動讓路給他。
「原來你也在!」鐘大富失了方寸,急道︰「你快幫她看看,她好像很痛!」
驀然間,圍觀的人之中有人尖叫了。「她在流血!」
兩個男人同時看到一道血河從鐘珂裙下的小腿往下流。
鐘大富驚惶失措。「怎麼會這樣?」
元日剛立即抱起她。「到醫院!」
醫院里,鐘珂已經沒事了,她正熟睡著,摔了那一跤,她有流產的跡象,但幸好胎兒保住了,只要住院安胎幾天就可以了。
兩個男人在病房里守著她,一個面色如土、咳聲嘆氣,被女兒嚇得瞬間風流倜儻都不見了,像老了十歲,一個則在觀察著另一個。
「怎麼會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這丫頭平常到底在做什麼?把雜志辦得有聲有色,卻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這樣要怎麼當媽媽?不行、不行,得好好幫她補一補才可以,要找個幫佣去幫她做家事,從現在開始,她不可以再三餐不定時了,要吃得營養,孩子才會健康……」病床邊,鐘大富一直在絮絮叨叨。
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無誤後,元日剛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鐘大富。「伯父,您是不是……」
鐘大富慌張的阻止,「噓!噓!」
元日剛覺得好笑了,自己都還沒說完呢。「伯父,您是不是曾經……」
鐘大富這回站了起來,氣急敗壞的阻止,「你這小子,我不是都噓噓了,叫你不要說話嗎,你怎麼還繼續問,這麼不會看臉色是要怎麼當醫生?」
元日剛笑意不減地看著鐘大富。「所以,真的是那樣?」
「你留在這里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以免這丫頭醒來看到我會不開心。」鐘大富一邊穿外套一邊說︰「這丫頭是我唯一的女兒,嫁給你,算你走運,如果你敢讓她掉一滴眼淚,我不會放過你,听懂了沒有?」
元日剛斂起了笑意,很鄭重的允諾,「听懂了,伯父,我保證不會讓鐘珂掉淚,她會很幸福。」
「還有,如果你敢在外面亂搞,哼哼,到時你就知道。」鐘大富陰惻惻的威脅。
自己三妻四妾的,做這種威脅實在可笑,不過他自己可以風流,但絕不能忍受女婿風流讓女兒傷心。
鐘大富一走,鐘珂立即睜開眼楮。
她早就醒了,只是知道她爸爸在,所以不願意睜開眼楮,但她爸爸說的話,她全听到了,就因為如此,她更不願意睜開眼楮了,那樣的關懷和溫情讓她覺得很別扭。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她瞪著天花板,還是覺得如在夢中,原來自己反胃嘔吐是其來有自。
「是很離譜。」元日剛滿臉笑容。「知道你是哪一天受孕的嗎?以胎兒狀況來推敲,是我們相親那一晚。」
「什麼?」鐘珂蹙起了眉心。
那一晚,她明明還吃了事後避孕藥,怎麼會懷孕呢?
「這就是緣分。」元日剛綻開笑,溫柔地撫著她的發。「那時就注定了我要給你管,緣分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
「是啊……」鐘珂挑挑眉毛。「你可高興了,不要以為我懷孕了就一定要嫁給你,你就可以繼續去照顧前女友的家人,我不會容許那種事,你自己看著辦。」
「天地明監,我從來沒有那種想法。」元日剛含笑的雙眼凝睇著她。「談婚事陷入僵局之後,沒去找你也是為了跟家人溝通,要有結果才能給你交代,不過你也知道要他們接受我們不公開婚禮是一件很難的事,所以我經過了一番慘烈的革命,也跟家人冷戰了好幾天,我爸甚至指著我罵我不孝,女乃女乃、爸媽跟姊姊們都被我氣得快跟我斷絕關系了,所幸他們還是同意了,一切照你的意思做,只要你開心就好。」
「什麼?」鐘珂愕然。「你強迫他們听我的?」
老天!那他家人不就對她很反感?
「是听我的。」他若無其事的露齒一笑。「我跟他們說是我不想公開婚禮,你也很無奈。」
鐘珂動容的看著他。他竟然自己當壞人,把責任都往身上攬,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堅持好傻,原來他是這樣呵護著她,她卻渾然不察。
「其實,我昨天去醫院找你就是要告訴你,婚禮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都听你的。」她幽幽地說,多希望時間能重來,不要讓他為了她跟家人起沖突。
「現在什麼形式都不重要了。」他輕撫著她的小月復,開懷地說︰「寶寶可以消弭一切的不愉快,我爸媽要是知道他們要抱孫子了,只登記結婚都可以。」
「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她原本對于當媽媽很恐懼的,也很討厭孩子,但如果一個孩子能讓他家人開心,她會硬著頭皮生。
「你放心吧!我等等就打電話告訴他們,保證他們馬上沖來醫院看你。」他挑了挑眉,露齒一笑。
鐘珂想了想,讓長輩沖來醫院看她可不太妥當。「等出院之後吧,我跟你一起回去跟他們說,還有,你要告訴他們,你改變主意了,我們會舉行公開婚禮。」
他深深的望進她的眼底,握住她的手。「你真的可以嗎?不要太勉強自己了,你二哥說,你不想舉行公開婚禮是因為自卑感作祟,害怕被賓客品頭論足,要我體諒你的心情。」
「我二哥?」鐘珂愕然。「你們見面了?」
「他到醫院找我,我們聊了很多,都是關于你……」他輕吻她一下。「你有個好哥哥,他很關心你。」
鐘珂愣了一下才垂下了眼睫,低聲的、有些哽咽地說︰「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不只鐘航,大媽和她大哥鐘翼,還有鐘行、鐘天跟鐘飛,他們對她都很友善,是她自己別扭,融不進那個大家庭。
「那麼,見過我家人之後,換我陪你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他吻了吻她的眼睫,吻去她的淚水。
鐘珂難得溫順地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