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雅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將他驚喜轉為小心翼翼的表情全收進了眼底。
接著她再將視線轉移,轉到跟上腳步的邦妮,邦妮現在正站在金尚恩的身旁,用著警戒又好奇的目光回瞪著她。
「她是誰?」邦妮問著金尚恩,那姿態傲慢,彷佛她站在金尚恩身旁是再理所當然不過,而站在他眼前的戈雅築不過是個不識相的打擾者。
金尚恩沒分神看邦妮一眼,自然不理會她的提問。
「妳是誰?」沒得到金尚恩的答案,邦妮更是不客氣的直接問著戈雅築。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東方女子就是讓金尚恩連著幾日心情不佳的主因。
戈雅築听見了邦妮的問話,但她同樣不理會邦妮。
她將目光調回金尚恩身上,可就只是直勾勾地望著他,一語不發。
「雅築,拜托妳說些什麼……」
聞言,戈雅築勾著唇角,笑意並未抵達眼底,但她如他所願的開口了。
「看來你過得挺好的,一點也不寂寞。」語畢,她將唇角揚得更高,眼底卻透出了冷意。
在飛機上,在來到他面前的路途中,她想了又想,很多話想要對他說,但該先說哪些話好呢?
她決定先好好說他一頓,說他浪費了時間,讓她思念著,這是他的錯!她明明要這麼說的啊!可現在一開口,完全走了調,一切不在預想之中。
「寂不寂寞不是由身旁有沒有人陪伴而判定的,再說點別的吧。」原是百分之八十的期待,現在已提升至百分之九十了。
再多加一點吧,嫉妒或憤怒都好,快將剩下的百分之十補足吧!
「沒什麼可以說的了,看來是司機搞錯了地址,我來錯了地方。」這一回她斂起了沒有笑意的笑容,冷冷地說著。
雖然她嘴上說來錯了地方,但她並沒有拉著行李轉身離開的意思,而這一切全看在他的眼底,讓他心底的期望成真,所剩的百分之十補足了。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越是在意,才會在生氣時佯裝不在意,這就是她,他所愛的女人。
她沒有改變心意,她真的拋除了一切來到他的眼前。
一直被晾在一旁,教兩個人無視的邦妮注意到了金尚恩的變化,雖然他表情上沒有過分牽動的痕跡,但他眼底載著滿滿的喜悅,這已經給了她答案,這東方女人真的是一直影響著他情緒的原因。
這算什麼?她又算什麼?他一個時尚界新人憑什麼不把她放在眼底?她能幫他在這一行里站穩腳步的,他究竟懂不懂?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邦妮不滿的瞪著當她不存在的兩人,他們這是欺負她不懂中文嗎?太可惡了!
邦妮尖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仍舊無法讓兩人分神將注意力挪些到她身上去,她的存在仍是不存在。
「她只是一個同事,她想一路跟著我走,我能說什麼?這條路不是我開的,別想要我為自己迷人的魅力而道歉。」他伸出手拉著戈雅築垂在身側的手,接著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在她耳邊輕聲道︰「但我會為了一星期前做的決定向妳道歉,對不起。」
「那麼就說說你做錯了什麼。」她沒有推開他,順從地將小臉貼在他的肩窩上。
「我不該自以為是的當個偽好人,不該留給妳時間要妳做出選擇,我明明想自私,卻強迫自己不準自私,這些都是我的錯,因為妳的選擇早在第一時間里便已決定。」不論眾人如何看待著他們,她仍是一本初衷。
「這次我原諒你,以後記得,愛我就得自私。」因為她早已自私得回不了頭了。
雖然只有短短幾天的時間,但那段時間里,內心煎熬卻是無比巨大,彷佛永無止境一般,他以為自己極可能真的失去她了,因為不夠自私的緣故,但是她並沒有因他的愚蠢而拋棄了他。
不過那樣寂寞的日子,那樣萬般後悔的心情都恍如昨日,現在他們很幸福,她好心的給了他再一次的機會,而這一回無論如何,也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深深吸了口氣,金尚恩這才帶著笑容打開家門。
「今天回來得比較早喔。」听見大門開啟的聲音,戈雅築從廚房里走出,笑著來到金當恩眼前,並仰起小臉給了他一個吻。
「今天的平面拍攝很順利,自然提早回來了。」他揚著眉回道。
在他以為自己的表情與平時相比是一樣的自然,但看在戈雅築的眼底,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她敏感的發現了他些微的異樣。
身為一個專業模特兒,他的工作時間一直處于不固定的狀態下,工作順利提早結束是有過的事情,但工作不順利的話,工作時間若不是被迫一再延長,那麼便是提早結束。
今天他在晚飯前回到了家,真是因為工作順利結束嗎?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肯定他有事情,可她不能確定是否為工作上的事情或其他。
她的問話讓金尚恩的眸光一閃,這極速的動作也讓她在瞬間捕捉到了,這表示他不得不把話說清楚,因為她不會接受他的敷衍。
現在的他們只剩下彼此了,快樂一同分享,煩惱與困難自然也該是一同分擔。
唉……
金尚恩暗暗地在心底嘆了口長氣,這才開口道︰「今天的拍攝工作確實很順利的提早結束了,但威廉卻給了我個壞消息,他告訴我,公司不打算再與我續約。」
威廉是他的經紀人,而他現在所屬的經紀公司在業界也算是小有名氣,雖然未曾培養出任何國際級的超級名模,但旗下的模特兒都能擁有穩定的工作機會,努力工作並在客戶前用心展現自己個人特色,或許哪天也能夠站上大舞台的一天。
可是現在的他,連或許的機會也沒有了,與公司簽定一工合約在下個月底就要到期了,原本公司曾透露想要接著與他續約的打算,也不只一回明言他的工作表現十分亮眼,不論平面媒體或廣告拍攝都讓客戶感到滿意,現在突然來個大轉彎,沒有白紙黑字的約定,說過什麼都能不作數了。
失去這續約的可能早已在他的預想之中,他不意外,也不感到可惜,只是他不想讓她為他擔心。
「看來那個邦妮可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在說著這句話的同時,戈雅築美麗的小臉上有著兩種表情輪替著,一個是無奈,另一個是諷刺。
一個月前,當她出現在他家大門口前,在他倆決定了未來的日子只有彼此之後,一直被他倆忽視的邦妮氣呼呼地在他們身後大喊著令人生氣的話語,邦妮說過的話即便在一個月後的現在,她仍清晰記得。
金尚恩,你以為你是誰呀?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居然敢一再的無視我的存在,現在竟然還跟著別的玩給我難堪,你不知道女人都是最小心眼的嗎?我會讓你後悔的,你會後悔今天沒有討好我,我會要你跪在我眼前親吻我的腳趾,等著瞧吧!
邦妮尖說的聲音彷在耳際回蕩著,那老羞成怒而特意擺出的高傲姿態也能在腦海里再次想象,她不能否認這樣的感覺很讓人不舒服,但它已成為了生活中所發生的一部分,她不會佯裝它不存在,可她會找出方法將它拋向腦後,並讓邦妮所妄想的一切都只能是妄想。
想要他跪下親吻她的腳趾,即便是投胎到下輩子,她也等不到的,哼!
「別擔心,我會在下個月找到另一張合約的。」金尚恩拉起戈雅築的手,放在掌心里輕輕捏了捏,並給她一抹笑容要她安心。
來到身旁跟著他生活了一個月,她什麼也沒有了,她只剩他了,而她也從不曾抱怨什麼,甚至為了他,努力的適應著新生活。
不再有佣人為她做基本掃除工作,身上從不沾染油煙味的她,拿出買回來的食譜學著為他做菜,學業遭到中斷,也未曾听到她打算繼續完成它,而他知道她並不是不要,只是不想為此而造成他生活的負擔。
她現在腦子里所想的一切不是她自己,她將擺放在她自己的前頭,凡事只為他設想,這樣的她讓愛得心好疼,他恨不得自己能將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只恨自己目前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恨啊……
「我從不擔心,我只擔心你會把所有的事情往你自己身上擔著。」戈雅築說著,傾身向前在他唇角上吻了吻,然後親昵地用小臉蹭了蹭他的頸窩。
「我知道即便我想這麼做,妳也不會同意的。」就像現在一樣。
「我要自己不能再是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我不再是戈雅築,你也別再當我是戈雅築,你必須把從前的我從這里弄出去。」她伸出手指著他的腦袋。
他們已經準備好迎接接下來的全新生活了,可是有一點他卻一直沒有轉變想法,他想盡全力的給她更好的生活環境及條件,但她已經不再是溫室里的小花了,她可以學著堅強,學著與他一同承擔生活的重量,他得調適這個部分。
他說邦妮雖然是他的同事,但同時也是經紀公司老板的佷女,邦妮用了私人情緒擺了他一道,這一點雖然讓人十分生氣,不過她並不是不懂現實的小女孩。
一個邦妮不過是冰山一角,想要在任何領域上擁有一席之地,努力是必須,人性的黑暗,爾虞我詐,只要活著,便會不斷地在眼前上演,她會要自己去習慣並懂得應付這一切。
「我知道了。」金尚恩抓下她的手,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用著再真摯不過的柔嗓說道︰「我愛妳,這輩子沒有妳不行。」
沒有了她,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包括他自己。
※※※※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金尚恩的下一張新合約並未如願地順利得到手。
一個月的時間並不算長,但能做的事卻也是很多,除去剩下的工作之外,他用著剩余的時間努力的拿著自己的作品到其他公司推薦自己,也到各個服裝設計師的工作室里做著相同的事情,而這樣的過程,戈雅築則是全程地陪伴在他身邊。
她陪著他四處奔跑,陪著他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拒絕,陪著他在他產生自我懷疑時,告訴了他所存在的價值為何。
她告訴他,即便他認為自己的存在已沒有任何價值,那麼請為她活吧,因為現在的她只為他而活。
雖然大半再大半以上的時間,他們之間的感情好得不能再好,但只要是人,都無法避免吵架這個環節,無論吵架的原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