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將軍,您果然說到做到。」待染臨霜離去,藺寒衣將自己領至一間秘屋中後,染老爹終于望向藺寒衣,顫巍巍地說道︰「不愧是個大丈夫……」
藺寒衣沒有作聲,更連望都沒有望向染老爹,只是徑自喝著酒。
「您放心,小老兒畢生的心願既然您已允諾全部為小老兒完成,那您的秘密,小老兒自然會將之永遠藏于心間。」
是的,畢生的心願,將染門一家全部抬籍,並讓染臨霜嫁入名門貴戶,讓她再不必過寄人籬下,任人呼來喚去的低賤生活!
是的,秘密,藺寒衣身為鬼族的秘密,以及藺寒衣與他那群名為東瑯族,卻同為鬼族兄弟的秘密。
「你怎麼知道的?」許久許久後,藺寒衣終于開口了,嗓音如同夜風一樣冷寒,「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我發現您躺在死人堆中,高燒不斷時,口中喃喃的囈語里……」
的確,沒有什麼特殊管道,就獨獨只是一個巧合,令染老爹得知了藺寒衣的鬼族身分,更明了身負重任的他,那極有可能雄霸一方的未來。
為了這個不可預知,卻值得期盼的「未來」,染老爹二話不說地將藺寒衣領至了慕老將軍麾下,然後望著那少年散兵,大步大步地走向了那預期中的未來,最後,趕在他極可能向慕家小姐提親的最佳時間點前,趕在自己再無法等待下去的老邁生命結束前,咬牙推出了自己的所有籌碼。
「她知道?」
「不知。」听到藺寒衣的話後,染老爹一驚,「全是小老兒一人所為!」
望著染老爹那張倉皇失措的老臉,藺寒衣突然冷笑出聲。
「至少先前完全不知曉我會用這個秘密來脅迫您娶她!」听著那陣駭人的冷笑聲,染老爹全身徹底抖顫了,「但她一直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並還是個口不能言的淒苦丫頭,只要將軍您願意了解她、善待她,那死心眼的孩子就算往後知道了,也一定不會透露給任──」
「你以為她還能有機會透露?」一把打斷染老爹的話,藺寒衣緩緩望向屋內一角。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望著藺寒衣在燭火閃爍下更顯霸氣與冷冽的側顏,染老爹急急說著,「您已允諾娶了她,您不能……否則……」
「否則怎麼樣?要將這秘密說出去?」低下頭拍了拍自己的衣擺,藺寒衣低垂的俊顏上浮起一抹寒笑,「在你將染門一家的名單全交至我手中之後?」
是的,染門一家的名單,那染老爹為幫家人抬籍,而親手交至于他手中的所有「人質」!
「您、您……」凝視著那抹令人心底發毛的笑意,本就拙于言語的染老爹下頦整個顫抖了起來,「您別忘了,我還握有……」
「是,我不否認你確實知曉我的秘密,但你究竟是老得連思考都不會了,抑或是徹底鬼迷心竅了?」微眯起眼,藺寒衣望著自己的長靴,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什麼……」听到藺寒衣的話後,染老爹霎時腦子一片空白。
「你覺得我選在這樣的日子里,做出這樣的宣示,我的將軍之位還能穩穩當當嗎?」眼眸直視著長靴上的銀扣,藺寒衣的目光與銀光同樣清冷。
「這……」染老爹驀地一愣。
「你認為舍棄至今尚有權勢在握的老將軍之女,另娶了賤籍女子,顯而易見會被孤立成孤將的我,往後在戰場上該向誰求得後援?而我,又是不死之身嗎?」
「您……」听著藺寒衣那平淡卻如利箭般字字射向心間的話語,染老爹再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因為在死神追趕陰影下的染老爹確實沒想這麼多、沒想這麼深,因為他一心一意想著的,只有染臨霜的未來。
許久許久後,藺寒衣終于抬頭正眼望向一臉無措的染老爹,「若有一天,我不幸戰死沙場,你認為我會讓你染門一家攢著這個秘密,繼續佔據著我藺家主母的位置高枕無憂?」
「那您……為什麼要答應……」染老爹再忍不住顫聲問道。
是的,若真是如此,為何藺寒衣要答應他?
是否他的心中,對自己曾經的救命之恩,仍保有一絲絲的感念,所以才……
「那自是因為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但藺寒衣的一句話,徹底打碎了染老爹心中微存的渺小希冀。
「我自己……送上門……」慘白著臉踉蹌了兩步後,染老爹整個人跌坐至冰冷的地面上。
「所以,若往後我在天都城中听到了任何耳語閑言,若哪天我不幸戰死,我想你染門一家所有人應該立即能明白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望著染老爹那驚懼的模樣,藺寒衣冷冷一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我……」終于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人,染老爹顫抖地舉起手,緊緊揪住自己那顆劇痛心髒前的衣襟。
望著染老爹怪異的舉動,藺寒衣靜默了一會兒後,淡淡問道︰「你還能活幾日?」
「您……」听到藺寒衣的話後,染老爹的臉色徹底灰青了,因為他確實得了不治之癥,也確實活不了幾日,但這秘密,明明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為何藺寒衣竟會知曉?
「你從不是個狗急跳牆之人,更非有如此機心之人。」將酒杯再度倒滿了酒,藺寒衣一把將酒傾入口中。
「不,不是這樣的,霜兒真的不知道!」听著藺寒衣那似乎話中有話的說法,染老爹急急跪爬至他身旁叫道︰「全是我、我一人……一人所為!」
上蒼,他真的做錯了嗎?他,真的看錯了嗎?
那多年前雖寡言少語,但總在他蹄前馬後默默幫著他的少年散兵,真真已全然的無情了嗎?
而他苦心經營多年,隱忍多年的這步棋,究竟是救了染臨霜,還是害了染臨霜?
罷了、罷了,畢竟事已至此,就算錯,他也只能錯到底、賭到底了!
霜兒公主,或許一時會苦了您,但請您原諒老奴,因為老奴,再無法照顧您了。
但若是您,一定會有辦法的!
您一定會有辦法讓這如今冷冽如冰的冷面戰神眼底,再度回歸他少年散兵時曾有的淡淡溫柔……
「就這幾日的光景了……」緩緩闔上雙眼,許久許久後,當染老爹再度睜開老眼時,他的眼底卻有一抹篤定與決絕,「但您放心,未見霜兒正名前,小老兒一定不會走,並且,就算小老兒走了,也必定會留下那令您永世無法反悔的法子……」
三日後,藺府舉行了一場沒有賓客的婚典。
但豈只沒有賓客,連大紅喜燭、大紅嫁裳全沒有,有的只是一名靜靜坐在藺寒衣寢間里的孤單女子。
當一陣酒味隨著風傳入染臨霜的鼻尖時,一個開門聲也同時響起。
身子一僵,可染臨霜還是立即由床上站起身來,望著那個三日未見,如今終于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冷漠高大身影。
「替我更衣。」在搖曳的燭光中,藺寒衣坐至床榻上淡淡說道。
顫抖著手,染臨霜依言靜靜地為藺寒衣褪下外衣,然後感覺著一陣濃濃的酒香襲來。
「不會說話倒也好,省得我煩膩。」望也沒望染臨霜一眼,藺寒衣大手一揮,揮滅了案上燭火,「上床。」
也罷,該來的總要來的……
一片漆黑中,染臨霜褪去外衫,放下長發,緩緩坐至藺寒衣身旁,然後在感覺到一只大掌隔著抹胸一把襲上她的胸前豐盈時,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顫抖了起來。
「發什麼抖?」靜謐的屋內,傳來藺寒衣冷冷的嗓音,「既然敢來要脅我,就要做好與我一同墜入地獄的準備。」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依然低垂著頭不斷地抖顫著,但染臨霜只能輕咬著下唇,然後在藺寒衣對自己雙乳愈來愈直接與大膽的撫觸下,急促地呼吸著。
「這身子倒也玲瓏,很適合替我孕育個鬼族之子。」一把扯下染臨霜身上的抹胸,藺寒衣直接盈握住她赤果的挺翹椒乳搓揉了起來。
唔……
當從未被人踫觸過的胸前渾圓被人如此逗弄時,染臨霜口中發出一聲無聲的低喃,可她的身子卻也徹底僵硬了,俏臉更是徹底慘白。
因為此時此刻,她終于明了父親是用什麼來要脅他了——他的鬼族身分!
畢竟這秘密若傳了出去,若讓那幫本就想方設法想除去他的政敵知曉,若讓那幫本就私下迫害鬼族的分子知悉,他將失去的,又豈止是權勢與名利而已?
等待他的,根本就是無間地獄啊!
「既已明白你染家做了什麼蠢事,那麼有一句話,你便必須一輩子牢記在心——」感覺著染臨霜渾身的冰涼,藺寒衣將唇附至她的耳畔,冷冷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既上了我這條鬼船,你就永世下不得船!」
眼眸,再忍不住地緩緩闔上了,因為染臨霜由他那冷酷,不帶一絲情感的言語中已完全明白,為了守住這個秘密,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就算娶她,就算成為前途未卜的孤將。
但她更明白的是,他並非是一個汲汲營營于名利、權勢之人,若只是為了自己,僅為了保住一條命,像他這般頂天立地,在沙場上絲毫無懼生死的男子,根本毋須如此。
他要保護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正當染臨霜腦中緩緩浮現出這樣的想法時,一股突來的刺痛令她忍不住地張口無聲痛呼。
因為不知何時,藺寒衣竟將她的身子一拉,一手扯掉她的褻褲,毫無預警地將手指刺入她那絲毫沒有任何潤澤的處子花徑。
「看樣子你爹還真是用心良苦,竟送我個處子來做為補償。」感覺著身前女子全身劇烈的抖顫,感覺著包裹住自己手指的那緊窄、細女敕,並不斷將他手指向外推擠出的花徑,他在黑暗中冷冷一笑,「只可惜,處子我見多了。」
身子,是那樣的疼痛,痛得就像硬生生被撕裂一般,但其實染臨霜的心,也是那樣的抽疼。
因為她明白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她是不是處子,他自然是毫不在乎的。
畢竟像他這般的男子,是多少姑娘家心中的想望,就連她,也不例外……
一直沒有忘卻過初見他時,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
那夜,他千里單騎的進城來,只為給慕家小姐送上一對北漠石打造的耳墜,可那夜,慕家小姐睡得沉沉,怎麼也不肯起,所以她只能靜靜地為他溫上酒,燒上火,然後看著他一語不發地喝著酒。
那夜,自己是如何睡去的,染臨霜不清楚,只知道當第二天清晨她幽幽轉醒時,她的身上,覆著的是他的大氅,她的身旁,有著用油布包小心翼翼包著的那對耳墜,以及多個火盆,而他,早已連夜離城……
自那日後,他每隔幾個月總會來一回,而在等待慕家小姐起身之前,也總是由她接待他,所以她很清楚,或許在外人眼中的他,是個少言寡情之人,但他,絕非無情。
喜歡那默默無聲伴著他的時光,喜歡悄悄凝望著他喝酒時的豪邁模樣,喜歡他什麼也不多問、不多說,卻總會在離去時對她這身分低賤的女侍微微一頷首的淺淺溫柔……
真的喜歡。
可這喜歡,在現今這一刻,已全然被殘酷的現實所凍結。